同時,清河第一次覺得,皇上其實也很悲哀。


    他把一切都看在眼裏,但是,卻不得不對付著做戲;明明厭惡了尚貴嬪,但是為了安定前方將帥的心,不得不把她暫時從冷宮裏放出來。


    當然最悲哀的人,是蘇貴嬪。


    所有人都各懷心事,各有打算,看著她像一隻跳梁小醜一般蹦躂,沒有人同情她。


    清河也不同情,做人,最要緊的是掂量自己的斤兩,睜大自己的眼睛,看清楚麵前的是人還是鬼,若看不清,便盡可能地遠離,但是,為了所謂的恩寵,她不顧一切地貼上去,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清河所料不差,皇帝麵容震怒,厲聲下令:“蘇氏胡亂攀咬,構陷嬪妃,實在罪不容赦,即日起,打入冷宮,無旨不得出。”


    蘇貴嬪跌坐在地上,麵容一片慘白。


    皇帝再道:“看你這般攀咬尚貴嬪,豈知她往日的罪名是否也冤枉?長春,你領朕的旨意,前往冷宮,先把尚貴嬪放出來暫居凝拂宮,朕會命人徹查,若證實尚貴嬪確實罪大惡極,再重打入冷宮。”


    “是!”長春神色不變,道。


    戚貴妃懊惱得幾乎一口鮮血噴出來,徹查?如何徹查?當日把尚貴嬪打入冷宮,對外宣稱的罪名是她頂撞皇上,欺君罔上,這如何徹查?


    除非,是根本沒打算查,隻是尋了個借口放她出來。


    怎麽會這樣的?莫非,戰事有變?


    蘇貴嬪聽到尚貴嬪要被放出來,忽地就慘然笑了,她看向清河,終於明白,清河說的話是對的,她來告狀揭發,遭殃的不是尚貴嬪,而是她。


    她狠狠地盯著戚貴妃,眼中怒火烈焰像是要把戚貴妃燒成灰燼。


    蘇貴嬪被拖了下去,臨走前,她哀哀地看著清河,“懿兒,你以後要小心身邊的人,你永遠不知道,哪一個是人,哪一個是鬼。”


    這句話,所有人都聽見了,她夾著無盡的悲憤把這句話說出來的,清河分明看到皇帝的臉色抖動了一下,眼底升起一抹奇怪的神色,隨即湮滅。


    “所有人都出去吧,懿兒留下。”皇帝道。


    “是!”戚貴妃蒼白著一張臉,縱然心有不忿,卻已經沒有辦法了。


    安美人與崔嬪對視了一眼,神色各異,一同福身退了下去。


    倒是長春,輕輕地拍了清河的手背一下,道:“沒事的,懿兒。”


    清河點頭,福身相送。


    禦書房的殿門關閉上,皇帝盯著清河,卻一言不發。


    清河低著頭,也沒猜測皇帝的用意,既然他單獨留下自己,就算是怪罪的意思,也必定會說出來,無須猜測。


    “懿兒,你過來朕身邊。”皇帝緩緩地道。


    清河依言走過去,上了石階,站在皇帝身邊。


    “你可恨父皇這樣對你母妃?”皇帝問她。


    清河搖搖頭,直視皇上,“母妃……罪有應得。”


    皇帝明白她這句罪有應得是什麽意思,他玩味地揚唇一笑,“你懂得父皇的心思,自然是好的,這些遊戲,她還沒有資格參與其中,打她入冷宮,或許還能保住她的性命,否則,遲早是要死在某些人的手上。”


    “兒臣明白父皇的一番苦心。”清河道,後宮其實都把皇帝當做糊塗蛋了,以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什麽把戲,都不會被看穿,殊不知,皇上比任何人都通透明白。


    他是有過糊塗的時候,在處理雲妃的事情上,隻是,如果那時候他不是身在其中,對雲妃動了情,也未必看不清楚,情之一動,最容易蒙蔽人的心,從而隻懂得用眼睛看所有的事物。


    “你真的明白?”皇帝似乎有些不相信。


    “明白的。”清河抬頭,直視皇帝,“兒臣明白一切。”其中,包括後宮的各種陰謀詭計,同時,也明白皇帝的難處。


    皇帝竟也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神色有些動容,“既然你明白,朕便不必說太多了,朕知道,這些年忽略了你,希望,你不會怪父皇。”


    “兒臣不敢,兒臣也不覺得委屈。”清河道,心中卻微微觸動,若他能早一點發現他忽略了這個女兒,或許懿禮公主也不至於慘死。


    皇帝站起來,袖子從案上掃過,一本奏章跌落在地上,清河彎腰撿起,放呈在案上,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這一本,正是齊大將軍送呈的塘報。


    看來,自己所猜測的沒有錯,戰事果然出現了變故。


    這真是讓人奇怪,雖然說鮮卑兵馬彪悍,但是到底以多敵少,齊大將軍怎會久攻不下?


    皇帝見她神色忽地一變,想起她在使者晚宴上的表現,心中也是一動,把塘報遞給她,“你看看。”


    清河一怔,不敢接,“兒臣不敢,此乃國家軍事機密。”


    “朕讓你看便看。”皇帝淡淡地道。


    清河隻得雙手接過,翻開看了一下。


    這一份,確實是齊大將軍送呈上來的塘報,說在回音山的戰役,我軍三萬將士對陣鮮卑的一萬將士,因我軍不熟悉地形,被困山中,寒冬將至,軍糧軍需短缺,若一個月內無法拿下,則大部分將士有可能會因嚴寒而喪失性命。


    清河心底冷笑,關鍵便是在這一個月內若無法拿下,齊大將軍並沒表示說他一定可以拿下,也沒說他不能拿下,這意味著,他對京中後宮的局勢是知道的,這是一封要挾的塘報。


    難怪,皇上不得不放了尚貴嬪出來。


    “朕記得你在使者宴上的時候,曾與秦舟將軍就地形問題如何作戰而爭辯過,如今朕想聽聽你的意見。”地形對作戰很有影響,這份塘報昨日便送遞給他,也與兵部的人商議過,始終沒有商量到對策。


    清河神色惶恐,“兒臣見識淺薄,怕也沒什麽好見解。”


    “你隻管說,說錯了也不怪你,畢竟,你隻是個女子。”皇帝道。


    清河沉吟了一下,問道:“父皇,可有回音山的地形圖?”


    皇帝搖頭,“並沒有。”不過,他旋即道:“但是,朕知道有一人,可繪製回音山的地形圖。”


    “誰?”清河問道。


    “楚瑾瑜,他早年的時候,曾在那邊逗留過一兩年,朕聽他說過,回音山那一帶,他很熟悉。”皇帝問道:“你要回音山的地形圖做什麽?”


    清河微笑,“父皇,齊大將軍的塘報說,他對回音山的地形並不熟悉,所以,這一份地形圖,一旦繪製出來,請父皇即刻命人送去給齊大將軍。”


    皇帝頓時便明白過來了,不由得笑道:“懿兒,你的聰明才智,真不在你皇兄之下,隻可惜你生為女兒身,否則,一定可以為父皇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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