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風吹過中原大地時,高辛大王姬向黃帝寫信請求,希望能在母親忌日時,去軒轅祭拜遠葬在軒轅山的母親,盡一份孝心,也希望代母親在黃帝膝下略盡孝心。


    信是大王姬親筆所寫,落著大王姬的印鑒,由俊帝派特使送到黃帝手中。


    黃帝看完後,讓近侍向所有臣子宣讀了信,於情於理,都沒有人能反對一個女兒祭拜母親和想見外祖父的要求,所以眾官員商討的自然隻能是如何接待高辛王姬。如果隻是高辛王姬,並不難辦,可她不僅僅是高辛的王姬,她還是黃帝的外孫女,她的母親為軒轅戰死。商討的結果,在不越製的情況下,自然是越隆重越好。


    當桃花開遍中原大地時,小夭離開五神山,顓頊作為小夭的表兄,在小夭的要求下,陪同小夭一起趕往軒轅山。


    仲春之月的第二十三日,小夭到達軒轅城,小夭的兩個舅舅軒轅蒼林、軒轅禹陽帶著五位表弟,和一眾官員來迎接小夭。


    擾攘一番後,蒼林對小夭說:“本該在上垣宮接見來使,可父王年紀大了,行動不方便,這些年又不耐煩見人,所以由你七舅舅設宴款待使團,父王就不接見他們了,隻在朝雲殿等著見你。”


    小夭笑道:“好的,那就請舅舅帶我去拜見外祖父。”


    蒼林道:“王姬,請!”


    幾個蒼林的侍從好似不經意地把顓頊隔絕在外,顯然沒有人認為顓頊也該去軒轅山。小夭站在雲輦前,問道:“顓頊表哥不一起去嗎?”


    蒼林笑得和藹,“父王並沒有說召見顓頊,已經為顓頊安排好住處,王姬不必擔心。”


    一位小夭還沒記住名字的表弟笑道:“姐姐放心吧,我們會陪著大哥的。”


    小夭笑了笑,向著顓頊走去,軒轅的侍從想攔,小夭笑盯著他們,好似在問,你們有膽子攔我?而隨小夭來的高辛侍衛們已經手按在了兵器上。眾人遲疑間,小夭走到顓頊麵前,拉住了顓頊的手,對蒼林半撒嬌半賭氣地說:“以前住在朝雲峰時,都是顓頊表哥陪著我,如果表哥不陪我去,那我也不要去了!”


    蒼林笑道:“不是舅舅攔阻,而是父王沒有召見他,我們實不敢擅自做主。”


    “若外祖父怪罪,自然有我擔著,不用舅舅擔心!”小夭拽著顓頊就想登上雲輦,兩個軒轅侍衛攔住了他們,不許小夭上輦車,小夭盯著蒼林:“顓頊表哥真不可以去?”


    蒼林說:“王姬見諒!”


    小夭的臉色沉了下去,揚聲對所有高辛侍衛下令:“既然軒轅不歡迎我來,立即返回高辛!”小夭拖著顓頊就走。


    高辛侍衛們立即開道,排列出整齊的隊形,竟然真的打算立即返回高辛。蒼林看小夭不像是假裝,著急了,“王姬,不可胡鬧!”


    小夭怒氣衝衝,扯著嗓子喊了起來:“我胡鬧?有人會不惜萬裏迢迢跑這麽遠來胡鬧嗎?我堂堂高辛大王姬,有什麽東西是在高辛得不到的?我母親為軒轅百姓戰死,我不遠萬裏來祭拜母親,誠心誠意要拜見外祖父。隻是想讓自小就熟悉的表兄陪我一起,軒轅侍衛卻阻我登上雲輦,我倒是要請全天下的百姓為我評評這個理,是我胡鬧,還是軒轅無禮?”


    蒼林哪裏想得到小夭的性子竟然這麽潑,居然像潑婦罵街一般嚷嚷,若今日真讓小夭就這麽走了,把事情鬧出去,他可就要被萬民咒罵了,父王也必定發怒。蒼林隻得忍下,安撫道:“王姬誤會了,絕無人敢阻止王姬上車。”


    所有軒轅侍衛都退讓到一邊,小夭看目的已經達到,見好就收,拉著顓頊登上了雲輦。


    待雲輦騰上雲霄,小夭看向顓頊,顓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唇緊緊地抿著。二百多年前,年少的他在四位王叔的逼迫下,孤身一人離開了軒轅山,當時,他站在船頭,回身看著漸漸消失的朝雲峰時,就在心中發誓:我一定會回來!


    雲輦停住,婢女們恭請王姬下車。


    顓頊和小夭下了車。


    顓頊仰頭看著宮門前的匾額,上麵是祖母親筆寫下的“朝雲殿”三個大字,他不禁在心內說道:奶奶,爹爹,我回來了!漂泊異鄉二百多年的我回來了!我讓你們久等了!


    小夭也仰頭看著匾額,三百多年前,這座宮殿裏,曾盛滿了她和親人的歡笑,今日歸來,卻隻剩下了她和顓頊。


    顓頊和小夭相視一眼,兩人同時舉步,一起跨進了殿門。


    小夭麵無表情,走得很慢,顓頊隨在她身後,也是慢慢地走著。


    小夭走進了前殿,一個須髯皆白、滿臉皺紋、蒼老清瘦的老頭歪靠在榻上,好似過於疲憊,正合目而睡。聽到小夭的腳步聲,他睜開了眼睛,看向小夭,視線依舊銳利。


    小夭和顓頊不知為何,都想起了彌留時的祖母,他們心頭一酸,齊齊跪下,不約而同地說道:“孫女(孫子)回來了。”


    黃帝微微抬了下手,“過來。”


    小夭和顓頊磕了三個頭後,才起身,走到黃帝的榻邊。小夭隨性慣了,一屁股就坐在了榻上,顓頊卻是恭敬地站著。


    黃帝看著小夭,“你長得不像你娘,不過你這臉形、嘴巴倒是真像你外祖母,簡直和我遇見她時一模一樣。”


    小夭記憶中的外祖母容顏枯槁、滿臉皺紋,小夭實不知道究竟像不像,隻能微微一笑。


    黃帝好像猜到小夭所想,說道:“你外祖母也曾和你一般年輕過,她的美貌和才華曾名滿大荒,很多好兒郎都想求娶她,可惜,她選錯了人。”


    小夭愣住,不知道該接著說什麽,既不能說外祖母的確嫁錯了人,更不願說外祖母沒有嫁錯。因為她也的確有感覺,外祖母和外祖父隻怕不和,在外祖母去世前那幾年,外祖父從未來看過外祖母,準確地說,除了外祖父提著劍想殺母親那次,小夭從未在朝雲殿見過外祖父。直到外祖母去世後,外祖父重傷,才搬到了朝雲殿。


    小夭的沉默像是認可了黃帝的說辭,黃帝卻未介意,依舊微笑地凝視著小夭。


    黃帝看向了顓頊,微笑散去,不像看小夭時的溫和歡喜,而是苛刻挑剔的。顓頊沒有低頭,隻是微微低垂著眼眸,任由黃帝打量。


    半晌後,黃帝才說:“我還以為你被高辛的風流旖旎消磨得已經忘記了怎麽回來。”


    顓頊跪下,“孫兒讓爺爺久等了。”


    “你回來是為了什麽?”


    顓頊剛要回答,黃帝說:“想好了再回答我,我要聽藏在你心裏的話。”


    顓頊沉默了一會兒,目視著黃帝,坦然地說:“我想要軒轅山;還有個原因,也許爺爺不相信,但我的確想見爺爺。”


    黃帝不為所動,冷冷地說:“你的兩個王叔、五個弟弟都想要軒轅山,你若想要,自己想辦法,我不會幫你。就如這回朝雲峰的路,隻有你自己走到我的麵前,我才會見你。”


    “是。”


    黃帝微合了雙眼,說道:“不要怪我心狠,你若不憑借自己的本事拿到,即使給了你,你也守不住。”


    “孫兒明白。”


    黃帝道:“你們下去休息吧,我住在你祖母以前的屋子,別的屋子都空著,你們想住哪裏就住哪裏。我不喜人聲,殿內的侍女很少,你們若不習慣……”


    小夭插嘴道:“沒什麽不習慣的,外祖母在時,也是沒幾個侍女,我記得後殿的荒草長得和我一樣高,我和哥哥還在裏麵捉迷藏。”


    黃帝閉上了眼睛,笑著揮揮手。


    小夭和顓頊輕輕退出了大殿,兩人沿著朱廊,繞過前殿,到了他們以前居住的偏殿。庭院內長著高高的鳳凰樹,樹冠盛大,開著火紅的鳳凰花,一切仿若當年,鳳凰樹下的秋千架卻已無影無蹤。


    小夭神情恍惚,像是做夢一般走過去,一陣風過,滿天花雨簌簌而落,小夭伸手接住一朵花,拔去花萼,放進嘴裏吮吸花蜜吃。她笑著回頭,對顓頊說:“哥哥,和以前一樣甜。”她把一朵花遞給顓頊,顓頊接過,也放進嘴裏吮吸了一口。


    他們身後跟著兩個侍女,一個是跟著小夭來軒轅的珊瑚,一個估計是指派來服侍顓頊的,叫桑葚。


    珊瑚問:“王姬,就住這裏嗎?”


    “就住這裏。”小夭用手指指,“我住這一間,哥哥住那一間。”


    珊瑚進去看了一圈,說道:“雖然布置得很簡單,但應該經常有人打掃,挺幹淨的,被褥帳幔也都新換過。就是這庭院內有些髒,奴婢把這些落花都掃了,看著就幹淨了。”


    小夭道:“別掃!我小時候,四五天才掃一次,那些落花也不掃走,外祖母讓堆到樹下,由著它們慢慢地爛成泥。”


    小夭和顓頊坐在廊下,都不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鳳凰花。


    珊瑚知道王姬的性子,不再管她,自己忙碌起來。珊瑚膽大嘴甜,很快就和桑葚說上了話,在桑葚的指點下,兩人準備好洗澡水。小夭和顓頊都是早習慣自己照顧自己的人,沒要她們服侍,自己沐浴更衣。


    等兩人洗完澡,珊瑚和桑葚端來晚飯,小夭和顓頊就坐在廊下,吃了晚飯。


    用完飯,小夭讓珊瑚和桑葚去休息。她和顓頊沿著小徑,慢步去後山,後山的桑林依舊鬱鬱蔥蔥,和外祖母在世時一模一樣。小夭仰頭看著桑樹,“再過一段日子,就可以吃桑葚了。”


    “姑姑喜歡吃冰過的,那時候你們在五神山,我還沒見過姑姑和你,可奶奶一看到桑葚就嘮叨‘你姑姑最喜歡吃冰葚子了,五神山隻怕沒有好的桑葚,我們做好了,派人給你姑姑送去’,我還幫奶奶采摘過桑葚,一起做過冰葚子。”


    小夭甜甜地笑起來,“每年都有人來給娘送冰葚子,娘舍不得多吃,每天隻拿一小碟,因為冰冰甜甜酸酸的,高辛又熱,我也喜歡吃,每次都和娘搶著吃。覺得不夠吃,讓侍女也去采了桑葚做冰葚子,可味道始終和外祖母送來的不一樣。”


    顓頊微笑著說:“等今年桑葚好了,我做給你吃,保證和奶奶做的一模一樣。”


    小夭笑點點頭。兩人都知道不可能一模一樣,但失去的已經失去了,他們都不是喜歡沉湎於過去的人。


    兩人慢慢地散步,多數時候都是沉默,偶爾想起什麽,提起時,都是快樂的事,也都是笑著回憶。


    直到深夜,他們才回了屋子,各自休息。


    小夭以為自己會睡不著,可沒有,躺在小時候睡過的榻上,她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睡得十分酣沉。


    第二日,直到天大亮,她才起來。珊瑚說顓頊已經離開,離開前說去見黃帝。


    小夭也不著急,慢慢地洗漱吃飯,等吃完飯,她走出屋子,看到了鳳凰樹下的秋千架。珊瑚笑道:“也不知道王子怎麽想的,大半夜不睡覺,居然做了個秋千。”


    小夭倚著門框,笑起來,鼻子卻有些發酸。


    珊瑚問:“王姬,蕩秋千嗎?”


    小夭搖搖頭,慢步而走,也沒刻意去尋顓頊和黃帝,隻是隨便地逛著,不知不覺走到了以前外祖母起居的寢殿。門口立著幾個侍衛,見到她,既未出聲稟奏,也未出聲攔阻。


    小夭走進了屋子,黃帝和顓頊正坐在暖榻上下棋。黃帝歪倚著,顓頊正襟端坐,不過兩人的表情倒是一模一樣,都麵無表情,無喜無怒,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他們的心思。


    小夭沒理他們,依舊像是在外麵逛時,邊走邊細細瀏覽,最後竟然驚訝地發現,這個屋子居然和小時候的記憶變動不大,就好似外祖母依舊生活在這裏,甚至連外祖母用過的梳子、首飾都依舊在妝台上。


    小夭坐在了妝台前,隨手打開一個首飾匣,拿起了一套紅寶石的步搖。這些首飾依舊璀璨如新,就好似女主人馬上就會回來戴起它們,可其實,即使在小夭的記憶中,女主人也從未戴過它們。小夭把步搖放在發上比著,這步搖一套三支,兩支四蝶步搖,一支雙翅步搖,還有六支配套的長短簪,累累串串的紅寶石,幾乎要墜滿全頭,很難想象樸素憔悴的外祖母曾戴過這麽耀眼炫目的首飾。


    “你若喜歡,就拿去吧。”黃帝的聲音突然傳來。


    小夭放下首飾,關好匣子,笑搖搖頭,“女人戴這些東西都是為了給人看,更準確地說是吸引男人看她。如果戴上了這些,即使那個男人看了我,我又怎麽知道他是在看我,還是在看那璀璨耀眼的寶石?萬一誤會了人家的心意,卻不小心搭進了自己的真心,豈不麻煩?”


    黃帝愣了一下,小夭看著黃帝,像是說今天天氣不錯一樣,淡淡地說:“外祖母真的很喜歡過你。”


    黃帝盯著小夭,好似眼中有怒意,“怎可擅議長輩?”


    小夭無所謂地聳聳肩,“我這人愛說話,外祖父若不喜歡聽,就當沒聽見,反正你們裝聾作啞的本事都是一流的。”


    黃帝盯了小夭一會兒,歎了口氣,“你竟然是這麽個性子,和你娘、你外祖母截然相反。”


    小夭嘻嘻笑起來,對黃帝做了個鬼臉,“像她們有什麽好呢?不過是便宜了男人,苦了自己!”


    黃帝無奈,擱下棋子,對顓頊說:“不下了,你餓了嗎?”


    顓頊恭敬地站起,扶著黃帝起來,“爺爺,久坐後先活動一下,再進食。”


    祖孫兩人在庭院內慢慢地走著,小夭倚在窗邊,不禁想起了娘和外祖母,那時娘也常常攙扶著外祖母在庭院內一圈圈散步。


    顓頊攙扶著黃帝走了幾圈後,才扶著黃帝坐下,用了些糕點,喝了點淡茶。


    黃帝漱完口、擦幹淨手後,好似不經意地把一塊桑葉形狀的小玉牌放到顓頊麵前,“朝雲峰本就屬於你奶奶,這峰上從一草一木到整座宮殿都出自她手,守護朝雲峰的第一代侍衛也是她親手訓練。我雖住在這裏,但我有自己的侍衛,朝雲峰的侍衛一直閑置著,既然你回來了,他們以後就聽你調遣。”


    顓頊給黃帝磕頭,把玉牌小心地收了起來。


    黃帝看他依舊喜怒不顯、從容鎮定,一絲滿意從眼中一閃而逝。


    黃帝說:“我累了,你們下去吧。”


    顓頊和小夭行禮,告退。


    兩人走遠了,小夭低聲問顓頊,“哥哥,你是真的想回來陪伴照顧外祖父?”


    顓頊點了下頭。


    小夭不解地說:“你不怨他嗎?我可是有些怨他,所以剛才一直拿話刺他。”


    顓頊回道:“也許因為我是男人,我能理解他的很多做法,處在他的位置,他沒有錯。他的選擇是傷害了不少人,甚至包括祖母、爹娘、姑姑、你和我,但他成就了更多人的幸福。人們隻看到他是創建軒轅、打敗神農、統一了中原的偉大帝王,卻看不到他所做的犧牲和他所承受的痛苦。你知道嗎?就在剛才他和我下棋時,我知道他背上的舊疾在劇痛,可是他絲毫不顯,每一步落子都沒有受到影響,依舊保持著最敏銳的反應、最淩厲的殺氣。這樣的男人,即使他不是我爺爺,我也會敬重,而他是我爺爺,所以我不僅僅是敬重,還有敬愛。”


    小夭歎氣,“我隻能說,做他的子民是幸福的,做他的親人是痛苦的,而你這個怪胎,他對你不聞不問,任由四個舅舅對你屢下殺手,你卻依舊覺得他值得你敬愛。”


    顓頊笑起來,“小夭,你怨恨那兩個侍女嗎?如果不是她們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壓根兒不用顛沛流離兩百多年。”


    “不,如果沒有那兩百多年,我不會是現在的我。如果我在父王身邊平平安安地長大,也許會很幸福,可我喜歡現在的我。現在的我什麽都不怕,因為我已經曆過一無所有,不管遇見多麽可怕的困難,我都可以像殺死九尾狐妖一樣,手起刀落地殺掉那些困難。”


    “如果沒有王叔的逼迫,我不會孤身去高辛,就不會看到另外一個世界;如果沒有他們一次次的逼害和暗殺,我不會變得更狡猾、更冷靜、更有力量。苦難之所以能成為苦難,隻是因為遇到它們的人被打敗了,而我們打敗了苦難,並把它們踩碎,揉進自己的身體裏,變成了屬於我們的力量,所以,我們從不會把苦難看作苦難。爺爺和我們是一樣的人,正因為他明白,所以他才選擇了放手。”


    小夭笑起來,“好吧,好吧,說不過你,以後我注意一些,不再刺激外祖父了。”


    他們已經走到鳳凰樹下,兩人都停住了腳步。顓頊撫了撫小夭的頭,笑著搖搖頭,“不必。你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你是他的外孫女,我想他喜歡你對他坦率一點,包括對他的怨恨。他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你的怨恨。”


    小夭做了個鬼臉,什麽都沒說。


    顓頊指指秋千架,“你玩了嗎?”


    小夭笑坐到秋千架上,“我等著推秋千的人來了一起玩。”


    顓頊推著她的背,把小夭送了出去,一次次,秋千蕩得越來越高,小夭半仰著頭,看著漫天紅雨,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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