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門虛掩著,從外麵看過去,玻璃門上掛了一層霧氣,裏麵好像有人在煮什麽東西,溫度過高,導致在玻璃上凝成了一層霧。


    裴言躡手躡腳地走到廚房門口,透過門縫往裏張望著,裏麵空空蕩蕩的,什麽人都沒有,隻有一口巨大的鍋在不斷地沸騰著。


    那口鍋裏麵煮著奶白色的湯,爐子上並沒有火焰,可鍋裏的湯正沸騰著“咕嘟咕嘟”冒泡。


    裴言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麵前的一切又發生了變化。


    就和在一樓時一樣,麵前的那口巨大的鍋變成了砂鍋,周圍環境的顏色也漸漸變暖,變得不那麽陰森。


    廚房很溫馨,小小的房間堆得東西滿滿當當的,但並不雜亂,到處都彰顯著屋子的主人十分愛幹淨愛清理。


    砂鍋裏燉了雞湯,湯汁是奶白色的,不用掀開蓋子就能聞見從砂鍋裏飄出來的香氣。


    裴言剛要轉身走出廚房,就聽見門口傳來一聲質問:“你是誰?為什麽在我們家?!”


    他扭頭看去,門口站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女人大著肚子,不論走路還是站立都十分吃力。


    她擰著眉頭指著裴言問:“你是誰?來幹什麽的?”


    裴言眼珠轉了轉,回道:“您忘了嗎?剛剛是您把我帶進來的!”


    女人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奧!您是修理水管的維修師傅吧!不好意思啊,你看我這記性!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現在是一點兒事兒都記不住了!”


    裴言擺擺手:“您多慮了。對了,您說水管堵住了,是哪裏的水管,廚房的嗎?”


    “沒錯!”女人點點頭,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是廚房洗菜池的水管,不知道怎麽回事,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堵住了!還有啊……”


    女人神秘地往前湊了湊:“你都不知道,據說這幾天水管裏流出來的水都是血紅色的,偶爾還有一些碎肉在裏麵夾雜著。他們都說頂樓把人殺了丟進自來水管道裏,我嚇得不敢開水龍頭,您能幫我看看嗎?”


    哦,原來這就是任務。


    裴言立刻點了點頭,應道:“可以啊,沒問題,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嘛!”


    女人終於舒展開眉頭,微笑起來:“那就多謝你了,裴師傅!”


    裴言轉過身來,剛要打開水龍頭,突然愣在原地。


    女人在他身後輕聲問著:“怎麽啦?有什麽問題嗎?”


    裴言沒有回頭,頓了頓,開口說道:“沒有什麽問題。不過,我就是想知道,我並沒有告訴你我的姓名,你為什麽知道我姓裴呢?”


    一片死一樣的沉默後,裴言慢慢轉過身來。


    女人臉上帶著僵硬的微笑,張了張嘴,解釋道:“是你一進屋就和我說了你的名字,所以我才叫你裴師傅。”


    “我沒有。”裴言直直地看向女人的眼睛,否定道。


    “我從來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當然,我也不是什麽管道修理工。”


    女人終於憤怒起來,她的臉色像調色盤一般瘋狂變化著,很長時間都沒有恢複正常。


    房間又恢複成那個灰蒙蒙的色調,爐子上的砂鍋也再次變成裴言第一次看見的那口巨大的鍋。


    裴言眯了眯眸子,不再刺激她,反倒抱著胳膊靠在操作台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女人的變化。


    女人終於不再變化臉色,反倒從身後摸出一柄菜刀,舉起來朝裴言撲過來。


    裴言堪堪躲開,離近了才發現,女人身上散發出死一般的味道,一雙眼睛變得灰白,像是蒙上了一層白色。


    女人眼睛看不見,像是靠聽覺判斷裴言所在的位置。


    她舉著菜刀撲了個空,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再次轉過身來朝裴言所在的位置撲來。


    女人嚎叫著,口中一麵喊著餓,一麵罵罵咧咧地舉著菜刀往裴言身上砍。


    裴言再次閃身躲過,隨後用手輕輕一推,女人靠著撲過來時的慣性徑直栽進了那口巨大的鍋裏。


    鍋裏的湯沸騰著,雖然感受不到溫度,但女人剛一接觸到鍋裏的湯汁,瞬間哀嚎起來。


    她拚命掙紮著,好不容易從那口鍋裏抬起頭來,尖叫著想要捂住臉頰,卻吃痛不敢亂動。


    女人轉過身來,斜眼看著裴言。


    饒是裴言見過無數npc的悲慘樣子,也被女人如今的樣貌驚得眼皮一跳。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半張臉皮連同裏麵的肉都被滾燙的湯燙熟,眼珠從眼眶子裏緩緩垂落下來,又不肯掉落,隻和裏麵的肉靠一根筋脈相連。


    女人疼得受不住,用手輕輕摸了一下臉皮,那燙熟的半張臉皮竟然被她剝落下來,一半露著熟肉,另一半粘在好臉上。


    她疼得嘴角直抽,另半張臉也逐漸變得扭曲。


    她憤怒地咆哮著,再次衝向裴言。


    裴言這次並沒有躲,反倒抄起身邊的一塊碎掉的鏡片,往自己身前一擺。


    鏡子碎片映照出女人恐怖的樣子,女人微微愣怔一瞬,瞬間嚎哭起來。


    眼淚落在燙熟的傷口上,帶著鹽分滲入肌理內部,讓她的臉更加疼。


    她不由得癱坐在地上,緊緊摟住自己的身體,想要埋頭痛哭,又害怕再次碰到自己臉頰上的傷口,一時之間投鼠忌器。


    裴言悲憫地望了她一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冷冷地問:“你們把我騙到這裏來,應該是想讓我找到什麽東西吧?你老老實實告訴我,說不定我會給你一個痛快。”


    女人仰起頭,用那張醜陋的臉惡狠狠地瞪著裴言,突然笑出了聲:“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笑!你以為,你威脅我就能完完整整地走出去嗎?我看你這副心肝在你這腔子裏待得也夠久了,不如就把它們讓給我弟弟吧!”


    哦!裴言無聲地將嘴巴張成“o”型,心下了然。


    原來騙他上來,不是有什麽任務,還是為了給那個棒球服少年找一副完整的心肝。


    他蹲下身來,也不嫌棄女人臉上的血水,竟像保護一個易碎的瓷器一般,小心擦拭著女人爛到底的皮膚。


    “早說嘛,我直接把心肝挖給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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