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臉色丕變,杏眼怒睜,顏如雪指著芊芊的手不住的顫抖著:“你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


    身上的傷,雖然痛著,卻不及自己的心痛,仰頭看著自己一直以來,以性命相護的姐姐,芊芊淒厲喊道:“你以為,我為護你,勢必慘死,我母親也是可有可無,但你錯了,我是庶出,但我也是你妹妹,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利用著我,卻一了百了的將我娘賣到那種下三濫的地方!”


    驀地轉頭,淚水模糊了猩紅的眼,芊芊咬牙啟齒的對袁修月說道:“皇後娘娘明鑒,當初是顏妃一手設計,讓奴婢以別名入宮,也是她讓奴婢弄髒了皇上的畫,故意引起皇後娘娘的注意,是她讓奴婢放了冷宮的那把火來嫁禍韓妃,更是她命奴婢在您的膳食裏投了忘情蠱毒,這一切都是她讓我做的,是她……”


    “你胡說!”


    聽著芊芊的字字控訴,顏如雪隱於廣袖下的手,劇烈顫抖著,連臉色都漸漸泛白。


    將顏如雪的反應看在眼裏,袁修月眸色轉冷:“顏如雪,本宮已然差人尋來了你的三姨娘,她也已然認下了你妹妹,對於她方才所說的那些話,你……現在還有什麽話要說麽?”


    “臣妾……”


    在袁修月的灼灼注視下,顏如雪的臉色瞬間慘白:“皇後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好一個欲加之罪!”


    眉心緊皺著,袁修月伸手攫住顏如雪的手臂,“顏如雪,不投給本宮的不隻是忘情蠱毒,你還讓虞秀致與本宮投了那無憂之毒,嗬……你或許以為,虞妃現在死了,便不能指證那無憂之毒了?但若虞妃沒死呢?”


    聞言,顏如雪心中咯噔一聲。


    緊接著,便聽袁修月冷若冰霜道:“本宮從南嶽返回之時,嶽皇已然將真相告知本宮,那無憂之毒和忘情蠱毒,都出自獨孤江之手,你可是想要讓本宮讓獨孤江來與你親自對質麽?”


    “皇後娘娘!”


    自己做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被當場抖落出來,顏如雪深知一切大勢已去,踉蹌著後退幾步,她麵如死灰的癱倒在地!


    “娘娘!”


    驚呼一聲,翠兒想要上前扶住她,卻被影子抬手擋住。


    “芊芊為你,在冷宮放火,與本宮投毒,如今亦是她,將你所有的罪狀和盤托出!”緩步行至顏如雪身前,袁修月低垂眼瞼,蔑視著她:“顏如雪,有句話,本宮曾與獨孤江說過,今日便在這裏,再送給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不服!”


    抬眸迎視著袁修月,顏如雪怔怔的留下眼淚來:“論姿容,論品行,我都比強,何以自你入宮之後,皇上對你卻是情有獨鍾,可我付出那麽多,卻一直可有可無?”


    凝視著顏如雪淚眼婆娑的模樣,知她一定愛慘了離灝淩,袁修月泰然笑道:“感情之時,要看緣分,不是你不服,便一定會是你的。”


    “我要見皇上!”


    緊咬著朱唇,顏如雪霍然起身,轉身便要朝外走去,卻隻在兩步之後,便再次怔怔的頓下腳步。


    順著她的視線,循循望去,見離灝淩不知何時,已然站在殿前,袁修月不禁唇角輕勾。


    雙手背負身後,離灝淩緩緩抬步向前,不曾去看顏如雪一眼,他望著袁修月,動情說道:“方才母後接走了佑兒,隻道等著正等著你過去與她請安!”


    “那……”


    低眸看了眼顏如雪,袁修月輕道:“我先去福寧宮,皇上在這裏多留會兒吧!”


    有芊芊指證,顏妃再也無以狡辯,如今事情已然再清楚不過了,隻得著他來最後定奪。


    “你們先下去吧!”


    待袁修月離開墨菊閣,離灝淩便遣退眾人,側身坐在窗下,目光清遠的凝望著窗外的雨景,他聲音清冷道:“顏妃,你如今與朕,還有什麽話好說?”


    “皇上……”


    哭紅的淚眼中,不停的有淚珠滾落,顏如雪跪爬到離灝淩身前,伸手拽住他的袍襟,期期艾艾道:“皇上,臣妾知道,臣妾做錯了,但臣妾這麽做,都是想要得到皇上的寵愛,臣妾跟她們不一樣,臣妾不喜歡權貴,臣妾喜歡的是皇上,臣妾隻想留在皇上身邊……”


    聽了顏如雪的話,離灝淩麵色平靜,並不見一絲喜怒。


    垂眸看著她緊拽著自己袍襟的手,他麵色陰鬱道:“你若真的真喜歡朕,就該讓朕有個升平的後宮,而不是去傷害朕最愛的人,但是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她,且次次手段殘忍,欲要置她於死地……”


    “皇上……”


    雙眼之中,是深深的絕望,離灝淩冰冷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割裂了顏如雪的心。


    “顏妃……”


    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撫過顏如雪蒼白卻仍舊美麗絕倫的容顏,離灝淩俊臉之上波瀾不興:“你不是喜歡朕麽?”


    “是!”


    點頭如搗蒜,顏如雪眼裏的淚水,掉的更凶了:“皇上是臣妾的命啊!”


    “是麽?”


    語氣裏略微有些不信,離灝淩輕挑俊眉毛道:“既然,你視朕如命,那朕先不殺你。”


    聞言,顏如雪眸光倏地一亮,她以為離灝淩給了她希望,但是很快,他便讓她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你可知道,你與月兒,投了忘情蠱毒,而你最心愛的朕,卻為了她,在體內種下了忘情蠱種……”


    “皇上!”


    離灝淩的話,讓顏如雪如遭雷擊一般。


    緩緩的收回自己的手,離灝淩眸色平靜的讓人發冷:“從今日起,宮裏將不會再有顏妃,但朕會留著你的命,讓你眼睜睜的看著,朕是如何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渡毒,又如何被忘情蠱毒折磨至死!”


    語落,他眸色陡的一冷,快步離開墨菊閣。


    其實,身為帝王,離灝淩有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殘忍,也更知如何做,才是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


    就比如,現在他對顏如雪……


    他走後許久,顏如雪仍然獨自一人跪坐在大殿上怔怔的,回過神來,她雙眸大睜著,用力抱住自己的頭。


    隻片刻之後,自墨菊閣內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絕望之聲:“不——”


    “娘娘!”


    自殿外進來,見顏如雪幾近崩潰,翠兒連忙上前將她抱住。


    “皇上中毒了……”


    任由翠兒抱著自己,顏如雪眸色不定的左右用力搖著頭:“不,皇上不能死,不能死!”


    猛地推開翠兒,她腳步踉蹌衝出大殿,朝著福寧宮方向奔去,大殿外,眾侍衛尚不曾接獲顏妃禁足的命令,自也沒人攔她,都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她一路瘋了似的飛奔著……


    ——


    福寧宮中,爐鼎裏攏著淡淡的蘇合香。


    與鍾太後行禮之後,袁修月便依著她的吩咐,與她一起對桌而坐,開始下起棋來。


    本來,離灝淩離開墨菊閣後,便會過來,但不知為何,過了許久之後,他還不曾露麵,倒是袁修月一邊下棋,一邊向外張望,都快望穿秋水了。


    見她如此,鍾太後不禁取笑出聲:“皇後啊,就算哀家棋藝不精,你也總不能一心兩用,不把哀家放在眼裏吧!”


    聞言,袁修月不禁輕抽了抽唇角:“母後又取笑兒臣!”


    見狀,鍾太後慈愛一笑。


    但她臉上的笑意,尚還未達眼角,便驚聞顏如雪的聲音,十分突兀的在殿外響起:“皇後——皇後——”


    聞聲,殿內眾人,皆是一怔!


    隻見鍾太後麵色一沉,而赫連棠更是有些不耐煩的出聲說道:“皇後娘娘方才不是說,顏妃交給皇上處置了麽?這會兒子,她怎麽還有命跑到福寧宮來?”


    顏如雪的出現,讓袁修月也是一臉霧水。


    緊蹙著眉頭轉身,眼看著顏如雪頭髻散亂,跌跌撞撞的奔入大殿,她不禁麵色一變,對影子沉聲命令道:“攔下她,打出去!”


    “皇後!”


    絲毫無懼直衝自己而來的影子,顏如雪噗通一聲跪落在地,像是拜佛一般雙掌合十不停的搓動著:“皇後,若皇上和你之間,隻能活一個……我求求你,我求你不要讓皇上與你渡毒,你一定要為皇上渡毒,隻要你讓皇上活著,我願意以死謝罪!”語落,在所有人猶自處於震驚之時,顏如雪不停的用額頭磕著地板,哪怕她光裸白皙的額頭磕青了,磕破了,她也一直都不曾停下。


    “顏如雪!”


    眉頭驚跳著,自桌前站起身來,袁修月的臉色,霎時雪白:“你與本宮說清楚,皇上怎麽了?”


    聞聲,顏如雪神情一怔,倏地抬眸,迎上袁修月清澄的雙眸,她的心痛的難以自抑!


    他,為袁修月做了這麽多,可卻不曾讓她知道麽?


    “顏妃!”


    顫巍巍的由赫連棠扶著起身,鍾太後亦眉頭緊皺著,低聲喝問:“皇上到底怎麽了?你快說!”


    “皇上……皇上……”


    麵對太後的喝問,卻一直看著袁修月,顏如雪嬌軀輕顫,臉上滿是淚漬,早已是一臉的狼狽:“皇上為了救皇後娘娘,在自己身上種了忘情蠱種,他還說日後會為了皇後娘娘渡毒……他這樣會死的……他會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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