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袁明月輕笑了笑,將手裏醜的不能再醜的餃子放好,她剛要出聲說話,卻見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


    進來的人,是嬤嬤出去采購年貨的老伴兒。


    見老伴兒口袋裏隻裝著米麵,卻不見其它東西,嬤嬤不禁緊皺著眉頭問道:“小姐不是給了你銀子,讓你多買些好吃食麽?怎地就買了這些?”


    聞言,她老伴兒喝了口熱水,苦著臉道:“買什麽啊,我方才在集市上聽外來的小販說,寧王上元節那天,便要迎娶我們離國的第一首富,如此一來,安家有了銀子還怕什麽?唉……這外麵,隻怕又要打仗了!”


    老頭說者無心,但袁修月和袁明月卻是聽者有意!


    離蕭然要大婚了!


    驚聞老頭帶來的消息,袁修月心下一驚,忙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老伯,你說寧王上元節那日便要大婚,消息可靠麽?”


    “當然可靠!”


    將手裏的茶杯放下,老頭一臉凝重的說道:“這消息如今外麵都傳開了,人盡皆知,怎會有假?”


    聞言,袁修月的心,驀地便是一沉!


    安氏一族的事情,不是一直都在離灝淩的掌控之中麽?!


    何以此刻,離蕭然卻為了銀子,要娶一個所謂的離國首富?!


    略微沉吟,她抬眸看向袁明月,輕聲說道:“我的身子養的差不多了,如今外麵既是兵荒馬亂,你我姐妹二人,還是早些趕回家去為好!”


    知自己左右不了袁修月的心思,袁明月也想速速趕往阜都去見自己的父親。


    但即便如此,她卻仍舊緊皺著眉頭問道:“此一路風餐露宿,布滿荊棘,你的身子可撐得住麽?”


    “我沒事!”


    淡淡回了袁明月,袁修月直接與嬤嬤和老伯請辭!


    知兩人歸家心切,嬤嬤和老伯自也不好挽留她們。


    是以,待吃過餃子之後,袁修月和袁明月便再次登上馬車,駕車朝著阜新方向快速駛去……


    袁修月和袁明月姐妹倆兒,年三十離開小村莊,才隻趕了一日的路,天空中便又開始落起雪來。


    這一日,是大年初一!


    天寒地凍,冒著風雪一路前行,從來都是嬌生慣養的袁明月,在風雪的侵襲下,沒多大工夫,就繳械投降,重新鑽進馬車裏,扯過袁修月身上的被子便將自己裹了起來。


    看著袁明月被凍得瑟瑟發抖的樣子,袁修月微蹙眉頭。


    見她蹙起眉頭,袁明月不禁冷冷說道:“外麵太冷,凍死了,我趕不動了,要想走,你去趕車!”


    “那就我來趕車吧!”


    輕勾了勾唇,伸手與袁明月蓋好被子,袁修月裹緊身上的輕裘。跨過袁明月的腿,她剛要打開車門,卻不期被袁明月驀地伸手,抓住了手腕!


    因袁明月忽然的舉動,袁修月不禁身形一僵,。


    連忙轉頭,卻見袁明月臉色發青,嘴唇微微泛白,見狀,她神情一肅,忙伸手覆上袁明月的手腕。


    “你毒發了!”


    麵色驚變,袁修月重新來到袁明月身前,伸手在她探入她的襟袋:“解藥呢?”


    很快,自襟袋裏取出一隻藥瓶,她拔開瓶塞剛要倒藥,卻忽然發現,那藥瓶裏早已空空如也,再沒一顆解藥!


    眉心緊擰,袁修月看著袁明月:“怎麽會這樣?”


    “他怕給的我解藥多了,會長時間失了你的消息!”睇了眼袁修月手裏的空藥瓶,袁明月苦笑著哆嗦著身子:“他還說,你如今中了毒,將不久於人世,以的性子,縱然我再壞,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我死……”


    “混蛋!”


    在心裏把獨孤辰罵了個底朝天,袁修月將手裏的空藥瓶投擲在車廂裏,作勢便拉過袁明月的手又要把脈。


    “沒用的!”


    將手抽回,袁明月皺眉說道:“他說了,那毒與你以前在夜溪宮時所中的毒一般,是他親自調配的,若我想活命,也唯有他有辦法……”


    “混帳王八羔子!他還說什麽了?”


    冷冷低咒一聲,袁修月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際,但即便她心中再如何痛罵獨孤辰,袁明月此刻沒了解藥便不能活,卻是不爭的事實!


    若她猜的沒錯,胸有成竹,算準她會回去的獨孤辰,眼下應該仍然留在那座小鎮。


    正月十五,便是離蕭然大婚之日。


    如今是初一,她往返小鎮要四日……四日後,從這裏趕往阜都的話……時間不夠啊!


    心中思慮重重,卻終是在瞥了袁明月蒼白的麵容後無奈一歎!


    聽到她的歎息聲,袁明月心下微涼:“你我雖是姐妹,卻一直關係不睦,我更多次陷害於你,哼……如今既是我中了毒,你自也不必過多顧慮什麽……你走吧,不用管我!”


    聞言,袁修月不禁哂然一笑:“那好,既是你都這麽說了,那我此刻便將你扔下馬車,然後駕車離去!”說話間,她自車廂裏站起身來,躬著腰扯住袁明月的手臂,作勢便要將袁明月丟出車外!


    “你……”


    因袁修月的動作,袁明月心下一寒:“如今外麵天寒地凍,你將我扔出去,我必定過不了今晚……袁修月,你好狠的心!”


    聞言,袁修月眉頭一皺,遂放開她的手臂,一臉無可奈何道:“方才是你說,讓我不用管你的,如今我聽了你的話,反倒成了狠心之人,姐姐……你咋就活的這麽矛盾呢?”


    “我……”


    麵色微窘,袁明月檀口微張,卻在瞥見袁修月眸底的閃光後,而微微一窒!


    見她如此,袁修月又是無奈一歎,而後轉身打開車門。


    車外,寒風冷冽。


    那風刀,好似利刃一般刮過她的臉龐,讓她隻覺臉頰生疼。


    緊緊的,攏了攏襟口,複又戴上雪帽,她顫巍巍的伸出手來,勒緊韁繩調轉馬頭,駕車一路向南駛去。


    知道袁修月調轉了馬頭,馬車裏的袁明月緩緩睜開雙眼,此刻,在她的雙眸之中,情緒複雜難辨……那其中,有自責,有內疚,亦有深深的震驚和感懷。


    她的神情,恰應了袁修月方才說她的話……矛盾!


    ——


    鵝毛般的大雪,一直簌簌落個不停。


    袁修月趕著馬車隻往回走了幾裏地的樣子,便已然鼻頭凍得通紅,渾身僵硬起來。


    忍無可忍,終是重新窩進車廂裏,她苦笑著笑向緊擁著被子的袁明月,哆嗦著身子道:“外麵的雪,越下越大,路也難走的厲害,今夜我們必須在前麵陣子裏的客棧歇腳,你怎麽樣?可以撐下去麽?”


    微微睜眸,臉色有些蒼白的看著被凍僵的袁修月,袁明月緊皺著眉頭,啞聲說道:“你放心,他與我的這種毒,隻會讓我受盡折磨,卻一時半會兒要不了我的性命!”


    聞言,袁修月心弦微鬆。


    “既是如此,那我便將車趕回前麵的鎮子!”


    片刻之後,待自己的手腳稍稍回暖,袁修月輕搓了搓雙手,便緊咬著牙關,再次出了馬車,揚起馬鞭將車繼續往回趕!


    天色漸暗時,袁修月終是將馬車如願趕進了一座小鎮。


    小鎮不大,卻也有投宿的客棧。


    將馬車停在客棧門外,她動了動已然被懂得僵直的手指,將馬繩放開,而後轉身打開車門,看向車內的袁修月:“姐姐,到了!”


    “好……”


    緊咬了咬牙關,袁明月從馬車裏伸出手來。


    甫一觸碰到袁修月的手,頓覺一股冰涼傳來,袁明月忍不住瑟縮了下手指。


    微抬眸華,見袁修月鼻頭已然被凍的通紅,卻仍舊哆嗦著身子在車外等著自己,袁明月的心,不知為何,竟忽然湧起一股酸澀之意!


    記憶,仿佛回到小時候。


    彼時的袁修月,總是她身邊的跟屁蟲,不管她喜,或是不喜,她都會一直追在她身後,不停的喊著她:姐姐,姐姐,姐姐……


    “姐姐!”


    見袁明月怔在車內,卻一直不曾下車,袁修月冷的夠嗆,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你快些,我都快凍僵了!”


    恍然回神,將心中那種莫名的情緒悉數壓下,袁明月微斂眸華,伸手握住袁修月的手,讓她扶著下了馬車!


    甫一進入客棧,袁修月便覺一陣暖風鋪麵而來。


    扶著袁明月暫時坐在邊上的角落,她望了眼櫃台方向,遂移步櫃台前,取了一錠銀子擱在櫃台上,對掌櫃笑道:“掌櫃的,你給我一間上房!”


    “好嘞!”


    伸手取了銀子,掌櫃落賬之後,便對邊上的小二吩咐道:“帶兩位姑娘到天字號上房!”


    得令,店小二對袁修月笑了笑:“請姑娘扶了你家小姐,跟小的上樓!”


    聞言,袁修月眉心輕顰。


    感情,走到哪裏,她都是丫鬟啊!


    轉眸看了眼坐在角落裏的袁明月,她心下訕訕然一笑,抬步上前扶起她便準備跟店小二上樓。


    但,尚不等她踏上二樓的樓梯,便忽聞一道低醇好聽的男聲在櫃台方向響起:“早前我讓準備上房,可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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