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赫連棠的解釋,離灝淩不禁心下暗暗一冷,大腦之中也好半晌兒都是一片空白!


    微微側目,袁文德睨了離灝淩一眼!


    見離灝淩麵色不鬱,他沉聲啞道:“賢王妃說的沒錯,丫頭她確實隻記得以前的事情,就如方才,我一進寢室她便問過,我不是去巡城了麽?怎麽現在就回來了……而屬下,隻在十一歲那年,離開他時日最長,一走便是七日……”


    聞言,離灝淩的神情,不禁更冷了一些!


    如此說來,他的月兒,此刻隻皆都自己十一歲之前的事情了麽?


    好一會兒之後,他的眸子裏,漸漸染上深深的晦澀,語氣卻蘊著深深的無奈和苦楚:“依著你們的話來說,皇後……已然忘了朕,再不記得朕是誰了?!”


    聞言,離蕭然唇角溫潤一勾,雖仍是溫和的笑著,卻笑的苦澀莫名:“不隻是你,她把我也忘了!看樣子我帶給的記憶,也是憂傷哀愁的。”


    視線微微,在兩個俊秀出塵的男人身上輕輕掃過,赫連棠無奈一歎!


    她想說,她誰都不曾忘了他們!


    但是,她卻不能!


    隻赫連棠一歎之後,離灝淩眸色微冷的抬眸看向她:“皇嫂不是神醫麽?難道就解不了這區區無憂之毒?”


    無憂無憂!


    這是他過去在楚國時的名諱!


    於他而言,也代表著過去那段最美好的,無憂無慮的日子。


    但是此刻,他卻無比痛恨這個名字!


    無憂之毒!


    忘憂之物!


    他恨啊!


    視線在離灝淩身上停駐,赫連棠苦笑著輕搖臻首:“皇上覺得,若這無憂之毒能解,臣妾還會在此閑站著麽?這無憂之毒,從來無解!”


    “從來無解?”


    身子一顫,離灝淩的身形不禁後退一步!


    垂於身側的雙手,倏地一收,緊握成拳,他心中好似刀絞一般的痛著,麵色之上卻並無痛楚,隻盡皆冰冷無情:“那無憂之毒,既是南嶽秘藏之藥,又因何出現在我離國宮中?又為何會被月兒服下?”


    隻這一瞬間,他忽而想到一人!


    是獨孤辰!


    一定是他!


    “皇上……”


    從未見離灝淩神情如此陰戾,此刻迎著他仿若利刃一般的眸光,連一向在她麵前大大方方的赫連棠,都忍不住心頭輕顫,咬唇說道:“皇上,臣妾知您心中懷疑之人是誰!但如今離嶽兩國是聯盟關係,若沒有十足的證據和把握,萬萬不可衝動行事!”


    “既是要證據,那就徹查!”


    眸色低斂,讓人看不出其中情緒幾何,離蕭然說話聲音低穩,卻讓人覺得格外冷冽:“這稷山行宮,一共就那麽幾人,若想查出這下毒之人是誰,起步輕而易舉?!”


    “王爺!”


    就在離蕭然的聲音甫一落地之時,汀蘭已然出現在內殿門口。


    而離蕭然,則在聽到她的呼喚之時,輕皺著眉頭,轉頭向她所在之處望去。


    迎著離蕭然平靜柔和,卻透著幾分疑惑和詢問的視線,汀蘭微翹著唇角,緩緩抬步向前,終至在離灝淩身前站定,她垂眸低首輕掀裙襟,當眾屈膝跪落在地:“皇上,奴婢汀蘭死罪!”


    聞言,殿內眾人除了赫連棠之外,皆都神情一變!


    “汀蘭?!”


    聲音低沉,卻蘊含盛怒,離灝淩目光冰冷的看著跪在身前的汀蘭,而後微一揚頭,低眉看著她:“你莫要與朕說,月兒身上所中的無憂之毒,是你所投!”


    一直都不曾抬眸,汀蘭低眉斂目應聲說道:“皇上所料沒錯,那毒……確實是奴婢所投!”


    “汀蘭……”


    眸中盡是不信之色,離蕭然深凝著汀蘭:“你對皇後忠心耿耿,為何要如此害她?”


    “奴婢……是為了娘娘,也為了王爺!”抬起頭來,直麵離蕭然,汀蘭眼瞼輕抬,直直望進離蕭然深邃如海的墨色瞳眸……


    “你……”


    凝視著汀蘭有幾分熱切,卻有幾分無奈的眸子,離蕭然心中不禁苦笑了下,卻並未將哽在喉間的話說出口。


    汀蘭的意思,他一早就已然明了!


    卻也一直選擇置之不理!


    因為他覺得,就像虞秀致一般,他無視她們,她們便自然知道他的拒絕之意!


    可是如今看來,他好像……錯了!


    “奴婢喜歡王爺!”


    離蕭然沒說,汀蘭倒是磊磊落落的如此說道。


    深吸口氣,她微轉過頭,垂眸麵向身前此刻已然出離憤怒的離灝淩,聲音淒婉的解釋道:“奴婢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自然不敢也不能臆測皇上的心思,此前的一個多月,皇上獨寵虞妃,將身懷六甲的皇後娘娘幽禁於稷山之上,對她百般冷落……在奴婢看來,這便是皇上對皇後娘娘的不好。但寧王殿下不同,殿下他喜歡娘娘,為了娘娘,他什麽都肯做,且奴婢喜歡他,便見不到他為情所傷……所以,奴婢便動了惻隱之心,想要皇後娘娘忘了皇上,與王爺雙宿雙飛,這也便有了今日……”


    因汀蘭的一席話,大殿裏的空氣,仿佛凝膠一般,凝滯的讓人難受!


    “大膽汀蘭……好你個自以為是的奴才!”在短暫的壓抑後,離灝淩心中升騰的怒意,終是再難抑製,對汀蘭怒喝一聲,他抬起一腳便要踢在汀蘭的肩膀上。


    “啊——”


    巨大的衝擊力,害的汀蘭不禁仰身倒落在地,但離灝淩的腳,並未踢在她身上,而是……驀地抬眸,迎上眼前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汀蘭神情微怔,一時竟紅了眼眶:“王爺……”


    直視汀蘭的微紅的水眸,離蕭然溫潤一笑,雖背脊之上,重重的挨了離灝淩一腳,他說話的語氣卻仍是雲淡風輕:“你為本王犯錯,本王又豈能容你有損?”


    “王爺!”


    有離蕭然這句話,汀蘭覺得,今日即便死了,也無憾了!


    “離蕭然,你給朕讓開!”


    唰的一聲,自袁文德的手中抽出寶劍,離灝淩以長劍直指汀蘭:“汀蘭,你可知你錯的離譜麽?”


    他將袁修月送上稷山,隻為能夠更好的保全她。


    卻千算萬算,竟然錯算了汀蘭對離蕭然的真心,和她那有些偏執的忠心!


    “奴婢知道!在方才奴婢見皇上連夜趕來之時,奴婢便已然知道,自己錯的離譜!”雖然此前,一直讓自己堅強,但汀蘭卻再也忍不住眼底的淚意。轉眸看了身前的離蕭然一眼,她伸手將他推離,再次跪下身來:“皇上,奴婢死罪,您殺了奴婢吧!”


    見汀蘭如此,離灝淩眸色微轉,心中一時思慮重重!


    “皇上,汀蘭不能殺!”


    一身黑色勁裝,將離蕭然的身材襯托的十分修長,再次上前擋在汀蘭身前,他眸中精光閃爍,語氣深沉道:“如今月兒便隻記得她,若你殺了她,她定然傷心欲絕,隻恐怕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會再生意外!”


    聞言,袁文德也連忙出聲附和:“皇上,皇後娘娘自幼跟汀蘭一起長大,現在這種情況下,也唯有她可以近身,眼下……絕對不能殺她!”


    見眾人如此,一直在邊上噤口不語的赫連棠,終是老神在在的站上前來,在離灝淩輕聲說道:“皇上,那無憂之毒,可是南嶽宮廷秘藏之毒,平日一般人根本碰不得,皇上試想汀蘭隻是區區一介奴婢,又是如何得到這種毒藥的?”


    “朕當然知道,此事尚需抽絲剝繭!”


    想著袁修月方才吵著隻要汀蘭的情景,離灝淩緊咬著牙關,將心中無盡怒火暫時壓下,唰的一聲讓寶劍回鞘,他轉身落座於大殿玉座之上,神情冰冷非常,直盯著汀蘭沉聲問道:“汀蘭,如今你已然錯過一次,是想將功贖罪,還是一錯再錯?!”


    聞言,汀蘭緊繃的心弦,終是微微一鬆!


    雖然,她們家主子,早就篤定的說過,皇上即便盛怒,卻也一定不會殺了她!


    但俗話說的好,刀劍無眼啊!


    萬一皇上控製不好情緒,隻需他手腕一揚,她的小命便也就交代在此了!


    長長的,在心中舒了口氣,她抬起頭來,在接收到離灝淩冰冷的眼神時,卻又心神一顫,連忙將頭低下,含淚說道:“啟稟皇上,奴婢願意將功贖罪!”


    “那就說!”


    將頭轉向一邊,氣惱的不看汀蘭,離灝淩語氣不善道:“那無憂之毒,可是獨孤辰在稷山時給你,讓你伺機投與皇後娘娘的?”


    “不是!此事與嶽王無關!”


    鄭重搖頭,將眼中淚滴灑落於地,汀蘭微揚著頭,雙瞳猩紅的看向離灝淩,“那無憂之毒,是虞妃娘娘親手交給奴婢的!”


    “虞秀致?”


    最近一段時日,虞秀致於宮中專寵,他每日都會賞她許多好東西,而她也乖順的如一隻小貓一般,是以,此刻聽到她的名字,離灝淩瞳眸微縮,口吻也跟著冷厲起來:“如今朕已經給了她所有她想要的,她竟然還是不知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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