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怎麽就沒有發現,這個蝶妍的眼睛怎麽這麽像那個她兩輩子都沒躲開的命中災星洛心慈!?


    雖然她們的眼睛形狀完全不一樣,蝶妍是標準的桃花眼,不媚自嬌,透著風情,而在她的印象裏,洛心慈卻是普通的圓眼睛,看著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可正因為這珠圓玉潤的眼睛,才讓她顯得比實際年齡小很多,再加上她總是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純真善良的模樣,就更加容易迷惑人。


    明明是兩雙完全沒有相同點的眼睛,卻有同樣的淺棕色瞳仁和幾乎一模一樣的目光,這世上處處跟她過不去的人絕對不止洛心慈這一個,這些人看她一副恨之入骨的神情,可那種從骨子裏帶出來的陰冷和歇斯底裏的瘋狂,她卻隻在洛心慈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可就因為一雙顏色相近的瞳仁和一樣的眼神,你就能斷定這個人就是洛心慈嗎?


    駱心安在心裏自嘲一笑,很清楚這顯然是不可能,先不用說這兩個人的身份千差萬別,就單純一個外貌兩個人就沒有半點相似,洛心慈自認為是絕色美人,可那張臉最多隻能算是清秀可人,與蝶妍這種傾國傾城的豔麗長相根本不能相提並亂,更何況,當初洛心慈毀了容,額頭上留下一道永生去不掉的傷疤,就算她真的就是眼前的蝶妍,那要如何解釋她那道消失不見的疤痕?


    這又不是在現代,去美容院整個容就能徹底變成另外一個人,駱心安啊駱心安你腦袋真是進水了。


    壓下心裏這古怪念頭,駱心安收回咄咄的目光,看著旁邊一直沉默的蝶妍輕聲問道,“妹妹怎麽不說話?是不喜歡我送的這蓮花圖和吉祥如意鎖嗎?如果是這樣,那我這便回去換一件,別讓妹妹你心裏不痛快。”


    駱心安的目光挪開的瞬間,就像無數尖刀從脖子上離開一般,瞬間讓蝶妍鬆了一口氣,她真是恨死了這種被駱心安處處壓製的感覺,可是有沒有辦法,隻能死死地攥住衣角,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說:


    “姐姐哪兒的話,這蓮花圖和金鎖頭好看的緊,我怎麽可能不喜歡,就是因為太喜歡,這才一不小心就看愣了神,真是不好意思怠慢了姐姐。”


    “喜鵲,快把心安姐姐的禮物拿下去好好收著。”說著她一揮手,笑容滿麵的回過頭說,“我看現在時間還早,諸位姐妹好不容易來我這兒一趟,都別在這裏站著了,快隨我進去用些茶點吧,咱們一邊吃一邊聊。”


    說完這話,昭華殿的氣氛又一次熱絡起來,一眾女眷本來就是為了趨炎附勢而來,這會兒聽到蝶妍發了話,當然笑著滿口答應,一邊說著奉承的話一邊挽著蝶妍,親昵的往屋子裏走,根本誰都沒有注意到方才駱心安與蝶妍之間的暗波湧動。


    駱心安落在最後,並沒急著往裏走,而是順著一眾人的背影將視線再次落在蝶妍身上,眼睛裏閃過複雜的神色。


    直到寶珍湊過來低聲說“小姐,咱們也進去吧”的時候,她才收回視線,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半分波瀾的跨進了正殿。


    這昭華殿的陳設明顯要比斂華宮華麗許多,到處富麗堂皇,雕梁畫棟,不愧是“準貴妃”才有資格住的地方。


    駱心安抱著遊玩的心態,跟在一眾人後麵,隨著蝶妍把後院的小花園轉了一遍之後,已經到了晌午該進午餐的時候。


    本來這個時候駱心安就準備走了,本來她就是來走個形式,又不是真心來探望,何必在這裏留下吃飯,以她現在有孕的身子,可不敢在蝶妍的地盤亂吃東西,誰知道一個吃不好,會不會連她和孩子的命一起葬送。


    想及此處,她剛想找個理由離開,殿外卻突然傳來小太監的通報聲,“娘娘,墨竹苑的洛小主求見。”


    蝶妍一聽當即笑了起來,“今兒可真巧,怎麽大家都攢一天往我這兒跑了,快去把人叫進來。”


    旁邊一個女人的聽了當即咯咯一笑,拍馬屁到,“這還不是娘娘您魅力大,竟然連這墨竹苑的人都來了,要知道人家這位洛小主可是成天憋在屋裏吃齋念佛,八百年不露一次麵的人。”


    這話一出,整個屋子的人都笑了,“妹妹此言差矣,我聽說人家這墨竹苑小主今兒可不是頭一次來了,看來是知道娘娘是福澤有餘之人,所以特意又來沾喜氣兒的吧?”


    一眾人聊得正熱鬧,可駱心安在聽到“墨竹苑洛小主”這三個字的時候,已經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墨竹苑住的人豈不就是……


    心裏正想著,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進來,駱心安看到一張久違的熟悉麵孔,正是很久不見的洛婉雲。


    她仍然是原來那副溫婉內秀與世無爭的樣子,但可能在宮中到底待了許久,她已經沒有以前那麽怕生,當目光與駱心安交匯的時候,她眼睛瞬間一亮,終於綻放出一抹真心的笑意。


    駱心安這麽久沒見到她,心裏自然是歡喜,雖然兩人同住宮中,但她過得是步步為營,凶險萬分的日子,以至於她都不敢跟洛婉雲太親近,生怕她被自己連累招人算計,如今再次看到,陡然間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婉雲給娘娘請安。”洛婉雲欠了欠身子恭敬地行禮。


    方才兩個的對視,蝶妍全都看在眼裏,她的目光在駱心安和洛婉雲之間逡巡了一番,像是在探究兩個人之間的貓膩,片刻之後才若無其事的展顏一笑,“婉雲妹妹快快請起,我記得妹妹向來是吃齋念佛的安靜性子,今兒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兒來了?”


    這話說得輕聲細語,可內裏卻帶著一絲諷刺,這讓洛婉雲臉上一紅,垂著眸子小聲說,“上一次來探望娘娘沒有帶什麽像樣的東西,我心裏很是過不去,正好前些日子得了幾匹好料子,花色很好,我就想著送過來讓姐姐挑一挑。”


    這話說得很真誠,洛婉雲本就不是會編瞎話的人,可這樣直白的說出來,卻讓蝶妍捕捉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這洛婉雲從入宮開始就沒得寵過,如今洛家也敗了,她哪有錢買好料子。


    心裏鄙夷一笑,她一挑眉毛說,“妹妹從哪兒得來的好料子,當真新鮮啊。”


    洛婉雲的頭垂得更低了,耳朵脹的通紅,半天才擠出笑說,“……隻是前些日子幫太後抄了些經書,太後恩典,就賞了我一些好料子罷了。”


    “喲,敢情妹妹這是把人家送你的東西再轉送給娘娘啊,這太後的恩典怎麽能說轉送就轉送,妹妹難不成是沒錢買新的,非得這樣借花獻佛嗎?”


    “就是,這尋常人家都做不出這樣的事情,妹妹怎麽說也在宮裏呆了不短的時日了,怎麽做事還這樣寒酸小家子氣,這要是傳出去丟的可是皇上的臉麵啊。”


    幾個溜須拍馬的女人一看蝶妍的眼神就知道她的意思,逮住時機就大肆嘲諷起來,周圍的人聽完她們說的話,全都配合著笑了起來,洛婉雲孤零零的站在大殿中央,難堪的垂著頭,身體都在不自覺地輕顫,可是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口。


    駱心安將一切看在眼裏,冷冷瞥了幾個女人一眼,不動聲色的說,“妹妹身懷皇嗣,吃穿用度自然是要最好的,婉雲就算特意去給妹妹買新的,恐怕也比不上太後賞賜的萬分之一吧?既然有更好的,又何必退而求其次,諸位姐妹說婉雲寒酸,我倒覺得花錢買一塊上不了檔次的布料送來才是真的跌了份。”


    這話一出,剛才說話的人頓時臉上一僵,送禮這種事無非就是金銀珠寶,錦衣華服,她們之中有不少人都送了蝶妍華貴的布料,要是按駱心安這個說法,豈不是都成了徒於應付並不是真心實意送禮的意思了?


    她們氣得腦袋冒火,偏偏還不能開口反駁,否則就成了諷刺太後送的布料上不了台麵了。


    一時間她們啞巴吃黃連,憋的臉都綠了,卻硬是沒再說出一句難聽的話。


    駱心安隻用了一句話就堵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嘴,這讓蝶妍的臉色一下子也變得很難看,她聽得出來駱心安這話實際上是說給她聽的,所以她更是惱火,深吸一口氣,才掩住眼裏淩厲的神色,笑意盈盈的打起了圓場。


    “不過就是些布料,好點壞點有有什麽分別,重要的是諸位姐妹待我的情誼我全都記在心裏呢。”


    說著她上前一步,熱絡的抓住洛婉雲的手說,“太後賞給你一個人的好東西,妹妹都能想著給我帶一份,這份心思就更不必說了。”


    說著這話,她衝旁邊一招手,“喜鵲,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婉雲妹妹都來了這麽長時間了,你還不快去給妹妹搬把椅子過來。”


    喜鵲趕忙點頭答應,蝶妍轉過頭一邊牽著洛婉雲的手,一邊往屋子裏走,“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我們這兒剛要開飯,妹妹就進門了,不如隨我們一起吃些,我們邊吃邊聊吧。”


    洛婉雲臉上遲疑了一下,似乎很不適應這樣人多的場合,可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她再推辭就成了不知好歹,也隻好不自在的隨著蝶妍入了座。


    一眾人一邊吃一邊聊,氣氛又熱絡起來,可駱心安實在不願意費工夫跟她們對台詞,於是坐了一會兒連筷子都沒動就開口道:


    “我這身子不宜久坐,今兒也是特意來看看蝶妍妹妹,如今看過了心意也送到了,我也就不打擾諸位姐妹的雅興,先行告辭了。”


    她說完這話剛一起身,旁邊的蝶妍就抓住了她,“姐姐急什麽,都是自家姐妹,好不容易見一次,多聊一會兒又何妨。”


    一聽她說是“自家姐妹”駱心安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禁意味深長一笑,“在來看妹妹之前我還一直在床上躺著,這會兒我若再不回去按時吃藥,不僅趙太醫要念叨我,皇上也不會放過我不是?”


    這話是她專門點給蝶妍聽的,當初蝶妍既然耀武揚威的登門惡心她,就別怪她用同樣的辦法惡心回來。


    當然這種惡心並不是源於嫉妒,而是一想到自己被她劃入“聶毅的女人”裏麵,就像吃了蒼蠅一樣膈應。


    果然一聽這話,蝶妍和周圍一群女人的臉色陡然變了,她們心裏都清楚,駱心安現在身份雖然尷尬,但是皇上對她卻一直沒有斷了念想,不僅請來整個太醫院幫她養傷,甚至還頻繁的去她那斂華殿探望。


    這份榮寵除了她駱心安以外,至今沒有第二個人享受過,即使蝶妍現在已經身懷皇嗣,聶毅也沒有小題大做的讓整個太醫院圍著她一個人轉。


    所以駱心安這話在她們聽來就成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是赤裸裸的在耀武揚威。


    蝶妍的臉色變了又變,就快要掩蓋不住她眼裏的戾色,但卻笑得燦若天花,“陛下與我向來關心姐姐,自然知道姐姐如今不能耽誤吃藥,但婉雲妹妹好不容易來一趟,又帶了太後賞的布料,姐姐選一塊料子再走也無妨啊。”


    她仿佛是女主人熱情招呼客人一般,將她和聶毅擺在了同等的位置上,簡直就差直接告訴駱心安你不過是我們之間的一個“外人”。


    她這副岌岌可危的樣子,讓駱心安忍不住在心裏嗤笑一聲,蝶妍這話的弦外之音是什麽意思,她自然聽得懂,可惜聶毅這種男人,你當做寶來搶,也得看我有沒有把他放到眼裏去。


    “一塊料子罷了,也沒什麽可挑的,再說這本就是婉雲送給妹妹的,我挑走一塊算怎麽回事?


    一聽這話蝶妍失笑一聲,“好東西我自然要跟諸位姐妹分享,我又不是單獨給姐姐你一個人,在場的姐妹人人有份,這樣心安姐姐你要是還拒絕,也太不給我和肚子裏的皇兒麵子了。”


    她簡直快把自己當成了皇後,每句話都一副女主人的口吻,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現在有了懷子,駱心安實在惡心她這個樣子,剛想不給麵子的拒絕,誰知旁邊的洛婉雲卻突然開了口。


    “大姐,既然蝶妍姐姐都這樣說了,不如你就挑一塊吧,太後賞了我很多布料的,絕對夠大家分了。”


    她本是個沉默性子,向來害怕當眾說話,這會兒雖然聲音微小,但卻是難得主動一次,駱心安心裏不僅驚訝她會在這個時候主動開口,更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就站在了蝶妍那邊。


    她疑惑又震驚的抬起頭,正好對上洛婉雲的眼睛,此時這雙眼睛裏麵帶著一絲怯意,但更多的是感激和……盼望?


    一刹那間,駱心安陡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她是知道兩個人沒法在私底下經常見麵,所以想借著這些太後賞的布料,送給駱心安一些。


    這種感覺就像小孩子拿不出多麽值錢的東西,卻願意把自己最喜歡的糖果分給自己喜歡的人一樣,帶著一絲稚嫩,可卻在這一刻一下子戳中了駱心安的心髒。


    在這宮裏她已經習慣了爾虞我詐,也適應了分分秒秒全副武裝,已經有多久沒有一個人對她的好,是出自這樣的真情實意了?久的她都要想不起來了……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還是她跟隨洛老太太被困破廟,忍受著冬日嚴寒時,洛婉雲披在她身上的那件長襖……


    思及往事,駱心安再也沒法拒絕洛婉雲泛著暖意的渴望目光,即便心裏實在是厭惡蝶妍,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回以微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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