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聽說了沒有,今天五品以上大官家的小姐和公子都來了,這會兒前麵的紫雲殿裏正熱鬧著呢,知道的是在迎接喀什國貴賓,不知道還以為在給皇子公主們選親呢。”


    跟在後麵的一個小宮女一聽這話,當即笑了出現,“你就知道選親,人家公子小姐的事兒跟我們有什麽關係?”


    “沒關係就不能湊熱鬧了啊?我還聽說那些喀什人都長的像野人一樣不僅又高又壯,還渾身都是毛,也不知道是真是,一會兒可得仔細瞧瞧。”


    “行了你,還不趕緊腳下看路,萬一砸了這雁翅高湯煨血燕,咱們幾條命都賠不起。”


    “嘀嘀咕咕幹什麽呢,還不抓緊時間,要是晚了上菜時間,看我不抽你們的嘴!”


    前麵一個老嬤嬤回頭喊了一嗓子,兩個人趕緊一吐舌頭,垂著頭急步跟了上去,不再敢多言多語。


    一群宮女魚貫向前,後麵還跟著幾個小太監,整個隊伍浩浩蕩蕩的向前走,所有人都行色匆匆,誰也沒有留意到什麽時候隊伍後麵突然多加了一個人。


    這人跟在隊伍最後,趁著兩個小宮女說話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混了進去,一直垂著腦袋,混在人群裏,一打眼看過去,若不是仔細辨認,根本就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人身量不高,穿了一件墨綠色的太監服,腦袋上戴了一頂偏大的帽子,把一張臉遮住了大半,身上的衣服似乎也不太合適,來回的在身上晃蕩,用一根腰帶使勁束著,沒起多少固定作用,倒是勾勒出一截纖細的腰線。


    這會兒弓著腰聳著背,把本就沒露出幾分的腦袋幾乎快要埋進袖子裏,不是偷偷扮成小太監溜出來的駱心安以外還能有誰?


    方才聶暻一走,她就想出了這個歪主意,磨破了嘴皮子才讓祥和殿那小太監同意借一身衣服給她。


    當小太監眼睜睜的看著駱心安穿著他的衣服溜出祥和殿的時候,嚇得膽都快破了,一個勁兒的阿彌陀佛,祈禱駱心安不會被人發現,更祈禱這件事千萬別讓王爺知道,否則讓自家王爺知道王妃寧願穿別人的衣服混進大宴,也不願意跟他一起攜手出席,指不定會氣成什麽樣子。


    他可就這一顆腦袋,這次可全都押在了這位未來王妃身上了。


    駱心安從重生到這副身體裏以來,這還是頭一次穿男裝,而且還是原來電視劇裏才能見到的太監服,心裏覺得特別新鮮,沒了女裝上麵那些零碎拖遝的東西,她走起路來都覺得比往常輕鬆了許多。


    但新鮮歸新鮮,她卻不是魯莽的人,特意跟小太監打聽過迎賓大宴召開的地點和線路之後,她才小心翼翼的出了祥和殿。


    這是她頭一次自己在宮裏逛,雖然人生地不熟,但好在足夠激靈,遇上人能躲就躲,躲不過就跟著別人一起跪地請安,一路上有驚無險,順利的找到了召開大宴的方位之後,她發現自己突然迷路了。


    出門的時候,那小太監隻是告訴她紫雲殿在什麽方向,並沒有告訴她具體的位置,她心想宮裏舉辦這麽大的盛事,肯定哪裏最熱鬧哪裏就是主會場,可等到她真的到了地方才發現自己完全的想錯了。


    所謂的“紫雲殿”根本就不隻是一座宮殿,一眼望去鱗次櫛比,連綿不絕,大大小小上百個宮殿湊在一起統稱為“紫雲”。


    此時這上百個宮殿裏都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駱心安根本就猜不出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主會場,又不敢隨便的亂闖,一時間腦袋都大了,正好這時碰上了一隊送菜的宮女太監,隻好死馬當成活馬醫,碰運氣似的跟著混了進去。


    一隊人繞過層層疊疊的宮殿,終於在一座偏殿跟前停了下來。


    此時這裏的宮女太監進進出出,絡繹不絕,偏殿門口站了一個老公公,衝著遠遠走來的一隊人尖聲道,“都給我聽好了,每個人都拿出你們的腰牌,核實過身份之後才可入內,進去會有太醫親自驗毒,驗過之後不可隨意逗留,都聽見了沒有?”


    “小的明白。”


    所有人齊聲應下,接著順手拿出了自己所屬宮殿的腰牌,這東西是所有參加大宴的下人們人手一份的東西,祥和殿的小太監根本不在聶暻的隨行之列,所以自然也就沒有這個東西,駱心安摸了半天沒找到東西,一時間腦袋上的汗又冒出來了,趁著前麵的人不注意,趕緊混入旁邊的人群,作勢就要溜走。


    老嬤嬤就覺得餘光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倏地抬起頭,正好瞥到一個駱心安從隊伍裏溜走的背影,當即大喊一聲,“活兒還沒幹完,你想往哪兒跑?”


    駱心安就當沒聽見,繼續硬著頭皮往前走,腳下的步伐卻又加快了幾分。


    “說你呢,哎你怎麽回事!你是哪個宮裏的?”


    老嬤嬤擱下手裏的東西就跟了過來,駱心安一看這情況實在沒有辦法撒丫子就往前跑,那老嬤嬤一下子就急了,一邊追一邊喊,“你到底什麽人!給我停下!來人啊來人啊!給我追!”


    在這菜品驗毒的重要之地竟然混進來曆不明的人,這還了得?一石激起千層浪,一群侍衛太監連忙放下手裏的活兒,聞聲就追了過來,可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駱心安的人影已經找不到了。


    “他沿著回廊往東邊去了!就在那邊!”


    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女聲,老嬤嬤和一群侍衛太監一聽立刻追了上去,駱心安縮回身子,抓住機會趕緊朝相反方向跑去。


    她這一嗓子混在人群裏,暫時可以騙過這些人,可等他們追出去發現找不到人肯定還得在回來,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專門撿沒人的小路一路狂奔,駱心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等到實在是氣喘籲籲再也跑不動的時候,靠在牆上一邊拍著胸口大口喘氣一邊四處的掃了一圈,確定已經沒有人會追上來之後,才脫力似的長舒一口氣。


    “呼……總算是甩掉了……”


    剛才真是好險,要不是她運氣好這會兒恐怕已經被人抓起來不知道關到什麽地方去了,這裏是皇宮,到處藏汙納垢,她一個初來乍到的平頭老百姓,就算跟聶暻有一腿,也沒有多少人認識她,萬一落到這些人手裏,她估計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要是重生一遭仇還沒報完,就這麽莫名其妙送了命,那可就太冤了,她隻是想安安靜靜的湊個熱鬧而已啊!


    使勁搓了把臉,她四下掃視一圈,這裏應該還在紫雲殿裏麵,但是明顯沒有剛才那些地方熱鬧,這會兒整個回廊裏和院子裏沒有一個人,周圍一片寂靜無聲,皚皚白雪上還停了幾隻羅雀。


    她根本不認得這是哪裏,剛才又跑的太急完全沒有認路,這會兒隻能一邊走一邊摸索,可兜兜轉轉了還是沒能從這裏繞出去。


    正是焦急之時,身後突然傳出了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她的汗毛立刻就炸了起來。


    這時候會有誰跑到這種地方?是敵是友……會不會是剛才那群侍衛和太監找了過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駱心安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明明是好好地宮廷正劇,突然變成了諜戰片,她這心髒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下意識的躡手躡腳的往前走,身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聽聲音似乎馬上就要轉過彎來跟她碰個正著,駱心安再也顧不上起來拔腿就跑。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嗬斥,“什麽人站住!”


    利刃出鞘發出“唰”一聲鋒利的聲響,駱心安當即後背一僵,立在當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背對著身後的人,甚至猜不出他們究竟有幾個。


    拿到的侍衛提刀就要上前搜查,一隻手卻沒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擋住了他,侍衛疑惑的睜大了眼睛卻不得不服命令,接著就是一段冗長的幾乎讓人窒息的沉默。


    駱心安不知道身後的人怎麽了,為什麽一句話也不說,她不敢回頭,隻能站在原地,這樣漫長的死寂,讓人毛骨悚然,看不到身後的究竟是誰,未知的一切讓她更加的忐忑不安。


    這時一道不同於剛才的喝斥,低沉悠揚的聲音在身後不緊不慢的響起,“你,回過頭來。”


    盡管隻有短短的五個字,可話音剛落的瞬間,駱心安全身陡然一震,腦袋翁一聲響,接著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個聲音……又是這個聲音,令她熟悉的即使化成灰也認得。


    整整十年,這樣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過情話,溫柔訴說過愛語,甚至用這個聲音跟她求過婚,信誓旦旦的承諾要攜手一生不離不棄。


    趙子銘,或者說聶毅,她現在即使閉上眼睛都能描繪出這個男人發出這樣低沉悅耳的聲音時,臉上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一瞬間她恍惚了一下,太陽穴沒來由的疼了起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隻覺得老天又開始玩兒她了。


    為什麽早不遇見晚不遇見,非要讓她在這種時候遇上這個人!如果可能,她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他一麵。


    她僵在當場,一動沒動,身體對這個聲音有本能的排斥,甚至有種現在就落荒而逃的衝動,盡管這樣非常的慫,不是她一貫的處事作風,但在此時此刻她就是忍不住。


    聶毅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背影,眼睛微微的眯著,嘴角翹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剛才拐角遇上她的時候,他真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否則怎麽會在這種地方遇上她,甚至她還一副……這樣的打扮。


    可再定睛一看,他就立刻認出來這個人除了駱心安不會再有別人。


    盡管她穿了一身男裝,打扮成了宮裏的小太監,但她修長的背影和細瘦的腰肢卻改變不了,尤其是走路的方式,他以前就注意過,駱心安跟其他的官宦世家養出來的千金小姐不一樣,不是嫋嫋娜娜扶風擺柳,而是風風火火,大步流星,永遠一副時間不夠用的樣子,知道的明白她是洛家如假包換的長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假小子投錯了胎。


    在深宮之中,能這麽走路的人他真是猜不出有第二個。


    “怎麽,沒聽見?本宮讓你回過頭來。”聶毅嘴角的笑容更甚,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這一次的口氣甚至帶上了不容反抗的命令。


    駱心安明白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盡管她心裏非常的厭惡,但現在她的身份是“太監”,站在自己身後的是當朝太子,她說什麽都不能置若罔聞。


    深吸一口氣,她壓低頭上的帽子,聳著肩膀弓著背轉身跪地行禮,“奴才給太子殿下請安,方才有眼不識泰山,沒有認出是太子殿下,請殿下恕罪。”


    她身上的衣服太大了,幾乎把她整個人都罩在了其中,頭上的帽子被她刻意拉低之後,隻能露出一小節下巴,這會兒她故意壓低聲音,連姿勢都跟著變了,如果不是早就認出她是誰,根本就看不出眼前這人竟是個女子。


    聶毅挑了挑眉毛,也不拆穿她,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是哪個宮裏的小太監?以前似乎沒有見過你。”


    “奴才是禦膳房裏幫忙的,剛剛進宮一個月,殿下不認識小的是應該的。”駱心安除了祥和殿、禦書房和現在的紫雲殿以外,壓根不知道宮裏還有其他什麽地方,可這三個地方又恰恰是她不能再聶毅麵前提的,為了避免出錯她就撿了個現成了,反正隻要是皇宮總要有個禦膳房吧?


    聶毅當即笑了一下,以前他隻覺得駱心安聰明機警,心思深沉,是個不可多得的助手,如今一看竟覺得她使小聰明的時候比平時精明時更加的有趣。


    他敢打保票駱心安壓根不知道宮裏還有什麽地方,既不忘了貪吃又能讓他挑不出錯,還真是為難她了,記起當初在青雲觀第一次見麵,所有人都在跟他行禮,隻有駱心安在埋頭苦吃的樣子,他上前走了幾步。


    陡然拉近的距離讓駱心安的身體瞬間一僵,這個男人的一切她嗤之以鼻,隻是這樣靠近她就本能的抗拒,身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胳膊卻被聶毅突然攥住。


    駱心安猛地要抽回胳膊,又突然想起自己這會兒是個太監,隻能硬逼著自己定在原地,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說,“殿下饒命啊,奴才真的知道錯了……”


    聶毅看出了她的隱忍,見她還在繼續演戲,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幾分,“誰說本宮要砍你了?抬起頭讓本宮看看你長的什麽樣子。”


    “奴才相貌醜陋,恐怕會侮了殿下的眼睛。”


    “你是不願抬頭還是不敢抬頭?”聶毅突然彎下腰,把駱心安往前一帶。


    駱心安重心不穩直接就要摔在地上,聶毅順勢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他冰涼的手指觸到皮膚的一瞬間就像是被毒蛇纏住一樣,駱心安實在是忍無可忍,“啪”一聲拍掉的手,心裏明白聶毅多半已經認出了她是誰,這會兒分明在戲耍她。


    旁邊的侍衛“唰”一下又要舉刀,駱心安卻毫不畏懼的梗著脖子,雖還是跪在地上但聲音卻一片冰涼,“殿下,奴才雖已為閹人,但仍舊喜歡的是女子,希望殿下能自重,放奴才一馬,奴才也自當為殿下保守秘密,絕不將您時至今日仍不娶親,實乃斷袖的難言之隱告知他人。”


    聶毅的臉一下子黑了半截,過了半響才露出一抹啼笑皆非的表情,這個駱心安當真是不怕死,連“斷袖之癖”都編的出來,也不怕本宮直接摘了她的腦袋。


    聶毅怒極反笑,步步逼近走到駱心安跟前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彎下腰,眼睜睜看著駱心安的身體陡然一僵之後,嘴唇又湊近了幾分,幾乎再往前半寸就要貼上駱心安的額頭,低聲說,“既然你都說本宮有斷袖之癖了,本宮若是不做點什麽還真對不起你的一番胡攪蠻纏,不如這樣,你讓本宮親一下,本宮今日就放你走,如何?”


    他的呼吸噴到臉上的感覺都那麽熟悉,即使駱心安一直低著頭隻能看到聶毅的一截下巴,也能描繪出他那一整張臉,過往這個男人對她說過的所有甜言蜜語跟眼前聶毅的臉重合在一起,變成了巨大的回憶漩渦,腦袋嗡嗡作響,原來那個洛心安被砍掉四肢慘死在血泊中的畫麵,和趙子銘與駱心慈在車上翻雲覆雨浪-叫不斷的回憶交織在一起,不停地刺激著她神經……


    胃裏突然一陣翻天覆地,一股強烈的惡心感衝上來,她一下子捂住嘴巴,卻還是沒克製住當場幹嘔出來,“嘔……”


    聶毅的臉頓時一片鐵青,瞳孔鋒利似刀狠狠地刺在駱心安身上,猛地收緊鑽著駱心安的胳膊,再張口的時候聲音已經沒有半分溫度,“聽到本宮要親你,你就是這個反應?!”


    駱心安也沒想到自己會真的吐出來,雖然隻是幹嘔,但是看著聶毅瞬間碎裂的一張臉,還是覺得異常的爽快,接著心裏湧上一計,再也不壓抑胃裏一股股翻騰的酸水,衝著聶毅就嘔了起來。


    旁邊的侍衛都驚呆了,完全沒想到有人敢往太子殿下身上吐,但駱心安不僅敢而且就這麽幹了。


    她借著幹嘔的樣子狠狠地往聶毅身上吐了幾下口水,這會兒她來不及再顧忌形象了,暫時沒法收拾你我就惡心死你,總之不能你好過。


    “你——!”聶毅的臉已經沒法用難看來形容了,他死死地攥著駱心安的胳膊,打也不能打,殺也不能殺,氣的嘴角都繃住了卻又無可奈何,這事若換了任何一個人,早就被他拉出去砍了,怎麽會容許她如此囂張。


    駱心安又幹嘔了幾聲,跪在地上衣服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虛弱”的說,“殿下……既然您執意要輕薄奴才,奴才也不敢抗命,可奴才今兒早上怕是吃壞了肚子……這會兒……嘔……”


    她話都沒說完就有嘔了起來,吐了好一會兒才抬起袖子,極其粗鄙的擦了擦嘴上的口水,埋著頭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說,“奴才準備好了……殿下您莫怪奴才失禮……”


    聶毅站在原地,恨不得就這麽直接掐死她,看著她露在外麵的兩隻白皙玲瓏的耳朵和脖頸上一段纖細的脖頸,瞳孔裏露出野獸撲食一般的濃重的黑色,可再低頭看看被駱心安吐的濕淋淋的衣擺,他的所有興致全都像悶在鍋裏的一團火,明明已經炙熱燃燒卻硬生生被澆滅,化成一塊巨石死死的堵在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


    “好,好得很。”聶毅指著駱心安的鼻子,胸口起伏了幾下,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已經被氣變了色。


    他伸手就要抓駱心安的領子把她拽進自己的懷裏,就在這時——駱心安突然捂住肚子,痛苦的悶哼一幾聲,“奴才真是……吃、吃壞肚子了……不行,要拉出來了!”


    聶毅的臉徹底的綠了,旁邊的侍衛更是露出便秘似的表情,簡直沒法想象竟然會有如此放肆粗魯的人。


    “啊……嘶……不行不行……奴才要放屁了,殿下……奴才去……去避避……別熏著您……”


    說著她捂著肚子,幾乎是慌不擇路推開聶毅就跑,一邊走一邊還不忘繼續賣力的幹嘔,好像再多呆一秒就要當場再不管不顧的在聶毅麵前當場解決一樣。


    看著駱心安快步跑遠的背影,侍衛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屬下替殿下去宰了這無法無天的狗奴才!”


    說著他提刀就要追過去,聶毅卻一下子攔住了他,臉色是侍衛從未見過的糟糕。


    “殿下……您就這麽放過她了?”侍衛驚愕的開口。


    聶毅陰著臉,盯著駱心安離去的方向良久,突然怒極反笑,駱心安你為了給六弟守身如玉,甚至連這麽沒臉沒皮的招數也用上了,倒也是煞費苦心。


    但別以為放過你這一次,我就會再放過你第二次,下次你可要祈禱千萬別跌在本宮手裏。


    聶毅緊緊的攥住拳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已經被駱心安毀得差不多的朝服,冷哼一聲,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


    ***


    駱心安“慌亂”的跑出去很遠之後,終於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來。


    一想到聶毅方才臉上那副吃了shi一樣的表情,她就暗爽無比,哪怕是自毀形象也覺得無比值得。


    反正她又不是真的洛家大小姐,一定要守什麽三綱五常禮儀教誨,她恨不得聶毅知道她是個粗鄙不看的“潑婦”之後離她十萬八千裏遠,這樣也省得日後再撞見他,次次都要膈應一回。


    惡整了聶毅一番,她神清氣爽,剛才被老嬤嬤追的到處跑的惡氣也一時間出了不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這宴會還沒開始,她就接連遇上了這麽多麻煩,沒準老天注定她今天不宜出門。


    反正她這次偷偷跑出來也隻是為了湊熱鬧,並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可眼下若她還在這紫雲殿,說不準一會兒會再遇上老嬤嬤那幫人的“追殺”,眼下趁著天色還早,她還是乖乖地回祥和殿吧,省得再惹上什麽不必要的事端。


    這麽一想,駱心安打定了主意,順著剛才的記憶一點點往紫雲殿外走。


    正在這時,外麵由遠及近傳來一聲聲誦經的聲音,在朗朗碧空之下,顯得尤為清晰,沒一會兒幾十個穿著灰色道袍的道士念著經走了進來,後麵緊接著跟著一群手拿拂塵的道姑,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走過來,兩旁是招展的道符,所經之地,宮女和太監們全部停下腳步跟著誦經,遠遠望去,正氣凜然,仙風道骨。


    大晟像來崇尚道教,如今既然要大宴外賓,這些道姑和道士怕是來驅邪避禍,誦經祈福的吧?


    搞得還挺隆重,駱心安在心裏笑了笑,收回自己的目光,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轉身混在人群裏,悄無聲息的繼續往大殿外走。


    這時,這一群道士和道姑已經魚貫而入進了紫雲殿,為首的老道士坐在一座轎攆上,手上拿了串桃珠,正閉目誦讀著什麽,駱心安跟他打了個照麵,擦身而過的時候怎麽都覺得這老道士有些眼熟。


    正巧這時大殿內傳來太監尖細嘹亮的聲音,“陛下有旨,宣青雲觀主持、靜月庵師太,攜弟子覲見——!”


    聽到“靜月庵”三個字的時候,駱心安的腳頓時就定在了原地,原本臉上放鬆的神色也霎時間斂了起來。


    難怪她剛才覺得那老道士這麽眼熟,原來就是以前見過的青雲觀主持,那旁邊的女道姑恐怕就是靜月庵的主持師太了,既然靜月庵都來了人,那會不會……


    想及此處,她的目光一下子沉了下來,她可沒忘記洛心慈就是被洛家送去出家的地方就是這靜月庵!


    一行人停了下來,跪地接旨,青雲觀主持帶著幾十個弟子先進了大殿,靜月庵主持師太清點了跟在自己身後最近三排的弟子之後,開口道,“了塵,你隨我一起入殿。”


    “是,弟子遵命。”


    一道輕柔的聲音在隊伍的最末尾響起,緊接著一道嫋嫋娜娜的身影走了出來,她雖然穿著與其他道姑一樣的蒼青色道袍,頭發也早就剪了,但走起路來卻仍然像有小鉤子似的,每一步都搖風擺柳,那張巴掌大的白皙小臉和不塗自豔的嘴唇,配上一身禁欲似的道袍,隱隱在肅穆和純真中帶著些勾引人的意味,周圍不少小太監的目光都被她引了去,一個勁兒的探著脖子盯著她看。


    她臉上似乎特別塗過脂粉,但還是沒法完全遮掉額頭上的那道疤痕,垂著頭走到靜月庵師太身旁乖順的行了個禮,抬起頭的瞬間,駱心安看清了她的臉,這張即使化成灰她都認得的臉。


    洛心慈,果然是你。


    駱心安在心裏嗤笑一聲,瞳孔裏霎時間冰封一片,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潭一般,悠悠的散發著寒意。


    她倒是沒想到,這麽快又見到了這個“好妹妹”,即使破了相出了家,還能這麽快的重見天日,倒還真是有手段。


    站在人群中央一直乖順的跟在師太旁邊的洛心慈,環視整個紫雲殿,深吸一口氣,袖子下的手指緊緊地攥著,臉上是一片乖巧,可內心卻已經蠢蠢欲動,嘴角控製不住欣喜的翹起。


    就在這時,旁邊一道冰冷的視線突然刺過來,她剛剛上翹的唇角一下子僵在臉上。


    這種如芒在背,讓人膽戰心驚的目光這樣熟悉,熟悉到她隻是隱隱的感覺到就已經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她猛地攥緊拳頭環視四周,想要找出這道目光的來源,可是抬頭的瞬間這視線卻突然消失了,好像一切都是她的一場錯覺。


    駱心安慢慢的後退,將自己淹沒在人群之中,看著洛心慈四處張望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徹底陰冷下來,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乎的冷笑,朝著與剛才大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正在這時,迎麵跑來一個急匆匆的小太監,等看到駱心安的時候,已經收不住腳步,一下子撞在她身上。


    駱心安被這麽一撞差點摔在地上,瞬間拉回了思緒,那小太監一把抓住她,趕緊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跑的太急了,你是哪個宮裏的公公,要不要緊?沒受傷吧?”


    “沒事沒事,我沒受傷。”駱心安壓低帽子趕緊擺了擺手,連頭都沒抬,結果那小太監聽這聲音愣了一下,使勁瞅了駱心安好幾眼,接著差點尖叫出聲,“貴……貴……”


    駱心安也嚇了一跳,一抬頭發現麵前站的赫然是聶暻的隨身小太監,猛地捂住他的嘴,“噓……別說出來!”


    小太監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過了好半天還沒緩過神來,目瞪口呆的壓低聲音問,“貴女……您怎麽在這兒?!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駱心安本來想說自己就是來湊熱鬧的,現在立刻就走,你別告訴聶暻,可轉念一想又改變了主意,輕聲說,“我來找阿暻,不過好想迷路了,正好遇上你,幫我引個路吧。”


    她本想這樣一走了之,不願惹是非,可是既然洛心慈都來了就等於是非送到了她眼皮子底下,這一次大宴看來她說什麽都得奉陪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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