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把一屋子的人砸的七零八落,根本來不及反應是怎麽回事,一下子全瞪大了眼睛。


    到底是他們的耳朵出現了問題,還是靖王爺在開玩笑,之前洛心慈和張姨娘跑到靖王府大鬧一番,聶暻可是完全沒有給洛家留一丁點顏麵,就差治罪洛驍一個煽動民心散布謠言的罪名了。


    這事如今鬧得整個京城人盡皆知,大街小巷都知道洛家養出來個上趕著倒貼皇家,結果被人家掃地出門的女兒,靖王爺和洛家二小姐也沒有任何婚約,洛家成了所有人的笑柄,丟盡了臉麵,聽到“靖王爺”三個字就膽戰心驚,聶暻也沒有跟洛家再有半分牽扯,結果現在突然說要提親到底是算什麽意思?


    洛驍被嚇到了,心裏一緊張就隻聽見“提親”這兩個字,根本沒聽清楚聶暻說的其他內容,緊張的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說,“王爺,臣自知有罪,不該捏造您的不實傳聞,這件事臣願意一力承擔,無論您如何處罰臣都毫無怨言,以後也絕對不會再提您與小女洛心慈的婚約,求您網開一麵,不要再戲耍老臣了。”


    聶暻一聽洛心慈這三個字臉色就黑了,他說的還不夠清楚麽?這老匹夫竟然還敢在這裏跟他裝糊塗,當著王妃的麵提他與洛心慈的婚約,是誠心讓王妃誤會本王嗎?


    “尚書大人,你是不是真的年紀太大該告老還鄉了,如果是的話本王明日早朝自會通報父王,讓你了了這心願。”


    洛驍不知他這話從何說起,在心裏哀嚎一聲,“這……這……王爺這話從何說起,臣正值壯年,一心效忠朝廷,願意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絕無還鄉享清閑的意思啊!”


    他現在才四十歲,如果這時候就被罷了官,那以後洛家的錦繡前途就全都完了。


    “既然正值壯年,那怎麽連本王的話也聽不懂了,那日在靖王府,你跟本王說過什麽還記得嗎?”


    洛驍擦了擦腦袋上的汗,“……臣說以後若在聽到任何有關您與小女之間的流言蜚語,一定嚴懲不貸……”


    聶暻冷哼一聲,“看來還記得,那現在尚書大人又在王妃麵前提這件事是什麽意思?洛驍,管好你自己的嘴,別讓本王親自來嚴辦你。”


    洛驍實在是摸不準這位陰晴不定的靖王爺到底是個什麽脾氣,這會兒聽完這話更是欲哭無淚,他明明以後絕不再提洛心慈與靖王爺的婚約,怎麽到了這位祖宗嘴裏就又變成了造謠生事,難不成以後他在聶暻麵前連“洛心慈”這三個字都不能提了?


    心裏一陣哀歎,洛驍仔細琢磨著聶暻說的話,絞盡腦汁想著應對之策,結果這時才突然反應過來,聶暻剛才似乎提到了“王妃”兩個字。


    等等……洛驍倏地睜大眼睛,聶暻這話什麽意思……他到底說誰是他的王妃!?


    結果還沒等他回過神來,麵無表情的聶暻又開口了,這一次聲音又冷又沉,“若是你沒聽明白剛才本王說的話,那本王就再說一遍,我對你那個去當尼姑的小女兒一點興趣也沒有,本王要娶的是你的大女兒駱心安。”


    如果之前聽到這個消息,一屋子的人還有些恍惚,這會兒直接就炸開了鍋。


    靖王爺要娶的人竟然是大小姐!?沒聽說過兩個人有任何交集啊!


    如今靖王爺親自上門提親,結果對象卻不是二小姐,這根本就是狠狠地打洛心慈的臉啊!


    丫鬟小廝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駱心安,連老太太都倏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這會兒站在一邊的駱心安覺得頭皮都要麻了,臉脹得通紅,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他媽到底叫什麽事兒啊,她從始至終都沒真的答應嫁給這個家夥吧,好吧,至少現在她沒這個打算。


    這家夥每次都搞突然襲擊,而且沒有一點征兆,每次都把她給刺激的心驚肉跳,當初在青雲觀第二次見麵他就說要結婚,之後翻她窗戶又要跟她討論生兒子的問題,現在直接登堂入戶跑到她家裏來提親……前後還沒有半個月,這是坐上了火箭的節奏嗎?


    這時聶暻側過頭,看著駱心安發紅的側臉,微微的勾起唇角。


    就因為他特意在小年夜這一天來陪她,還當麵提親給了她一個驚喜,就害羞成這個樣子,真是磨人又別扭的娘子。


    這時,洛驍總算是從巨大的震驚裏回過神來,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聶暻,又轉過頭一臉複雜的看著駱心安,當即沉下來臉來冷聲開口,“心安,為何我從沒聽過你與靖王爺相識?你今天把話跟我說清楚,你跟王爺到底是因何相識?”


    一個還未出閣的千金小姐,竟然私底下跟男人有牽扯,哪怕這個人是靖王爺,說出去也實在不好聽,更何況當初京城所有人都知道在這洛府裏跟靖王爺真正有婚約的是洛心慈。


    如果駱心安與靖王爺早就相識,那她在明知道兩人婚約的情況下,還跟靖王爺牽扯不清,這成何體統!


    本來洛家就已經因為二女兒婚約一事成了京城人的笑柄,如果現在再傳出大女兒又與靖王爺有了婚約,那在別人眼裏得怎麽看洛家啊!?


    這話問的駱心安啞口無言,倒不是她心虛或者同情心泛濫,覺得對不起洛心慈,而是她跟聶暻相識的起因根本就沒法說出口。


    她總不能當著大庭廣眾說自己膽大包天強吻了堂堂靖王爺吧?


    呸呸呸!都是那死瘸子天天念叨著讓她負責,把她給洗腦了,那是人工呼吸才不是什麽強吻!


    但現在的問題是她連“人工呼吸”這四個字都沒法說出口,否則又得把之前跟聶暻解釋的一堆話再說一遍,而且還不知道這些人的反應會不會比這死瘸子更誇張。


    “我……我們……這話說來話長, 其實我們……”


    “我們已經相愛甚久,不勞你操心。”


    在駱心安正猶豫著要怎麽組織語言才能說通這件事的時候,聶暻卻一下子打斷了她,光明正大的說出這句話,直接把駱心安驚得一口氣嗆在喉嚨裏,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猛地抬起頭,雙眼瞪得溜圓。


    死瘸子你是唯恐我死的太慢是吧,這次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聶暻看她一眼,在心裏嘖嘖兩聲,天可憐見的,瞧瞧被人誤會與本王沒有感情就委屈成這樣,王妃果然對本王一往情深。


    心裏這麽想著,他一邊拍著駱心安的後背幫她順氣,一邊順手端起桌邊自己喝過的那杯茶遞了過去。


    駱心安嗆的太厲害了,這會兒咳的眼淚都冒出來了,一看聶暻手裏這杯清茶也沒多想,順手端起來咕嘟咕嘟的灌進了肚子裏,這會兒才覺得一口氣順了過來,結果一抬頭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張大了嘴巴看著她。


    這可是王爺嘴唇碰過的杯子啊!


    大小姐就這麽直接喝下去了!


    王爺還親手幫她順氣拍背,他可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王爺啊!


    為什麽王爺看大小姐喝水的目光都這麽深情,眼睛快要滴出水來了好麽!


    一屋子的小丫鬟全都在心裏咆哮,聶暻身後的一眾侍衛全部麵無表情,很好的貫徹了自家主子麵癱臉的精髓。


    不過就是喝杯水,大驚小怪,這算什麽?你們肯定沒見過王爺在王府裏自己念叨著生兒子都能傻樂半天的樣子。


    洛驍身形一晃,沒法接受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切,恍惚了半天才強裝鎮定的開口,“王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臣是心安的生父,自然要關心女兒的一切動向。”


    “那你還想聽什麽?”聶暻回過頭,冷著臉瞥了他一眼,“我與王妃感情甚篤,鶼鰈情深,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尚書大人你有什麽可驚訝的?”


    大廳裏傳來輕微的幾聲驚呼,幾個小丫鬟的臉都紅了。


    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了啊……


    所有人都用那種驚訝又曖昧的表情看著兩人,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看聶暻,就隻能看駱心安,把她從上到下,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個遍,眼神還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的打轉,臉上的表情越發曖昧,不知道腦袋裏已經想到了哪兒……


    駱心安被盯的一個頭兩個大,目瞪口呆的看著一臉理所應當的聶暻,在心裏不停地撓牆咆哮。


    死瘸子你你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聶暻看了一眼一臉生不如死的駱心安,微微蹙起眉頭,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有什麽錯嗎?


    你是我的爐鼎,我們注定要融為一體,隻不過就是早晚的問題,就像買了鍋蓋就得配口鍋一樣,這多天經地義啊。


    駱心安被聶暻理直氣壯的表情刺激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也沒這個臉皮去說,這話讓她怎麽張嘴,總不能說我們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我們隻是純潔的男女關係,這聽起來更加此地無銀三百兩好麽!


    洛驍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徹底變成了一片鐵青。


    駱心安竟然敢瞞著他跟別人私定終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馬上就要進宮的人!


    原本她跟洛心慈,兩個女兒同時入宮,總能保證萬無一失,可是出了這麽多事情,現在洛家唯一能拿出手的就隻有這個大女兒了,結果她就這樣草率的把自己交代給最不可能繼承大統的聶暻身上,眼裏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家,還有沒有一點廉恥自愛之心!?


    她就算不為這個家著想,也得為自己的將來打算,眼看著就到了今年秀女大選的日子,隻要她有機會留在宮裏,憑她的長相一定會脫穎而出,到時候等待她的就是大把的好日子,或許有一天她還會成為人中龍鳳,成為一朝皇後,到時候不僅是洛家可以高枕無憂,連她自己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可她怎麽就這麽鼠目寸光,哪怕不願意入宮,嫁給太子也好,儲君的未來不可限量,至少也得選一個最有能力和才幹的,皇上有這麽多兒子,誰當皇帝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聶暻,而且他還是個短命鬼,沒準到了三十歲就死了,到時候家裏的嫡女都去給人家守寡去了,洛家還能再指望誰!?


    洛驍的臉沉了下來,如果洛府有很多女兒可以待選,讓駱心安嫁入靖王府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反正多多益善,跟皇家攀上關係總沒有錯。


    可現在他已經沒得可選,洛心慈剛被發配到靜月庵剃度出家,洛婉婷又是個名聲狼藉的,剩下的一個洛婉雲更是個上不了台麵的結巴,他隻能把賭注全都放在駱心安身上。


    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駱心安嫁入靖王府。


    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畢恭畢敬的說,“王爺,這普通人的婚姻大事還將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是您這一朝王爺,在選正妃的時候就更容不得一點馬虎。”


    “如今承蒙王爺看得起小女,依微臣的意思,您的婚事決不可如此草草決定,還是等改日上朝麵見皇上的時候,由陛下來定奪吧,否則微臣就這樣應下了這門親事,萬一不和聖心,豈不是將王爺陷入了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境地?這樣的罪名,臣實在承擔不起,還望王爺三思,與聖上商量後再做定奪也不遲。”


    其實他心裏早就有了打算,如果皇上早就準許靖王爺和駱心安的婚事的話,不可能不跟他提,更何況,最近聶暻和洛心慈婚約之事又鬧得沸沸揚揚,皇上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兒子在短時間裏跟洛家的女兒再次扯上關係。


    所以他敢打保票這件事皇上肯定還不知道,是聶暻自己做的主,那這樣事情就好辦了很多。


    雖然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得罪靖王爺,但是卻可以把這件事推給皇上,反正曆朝曆代所有皇子的婚事都必須由皇上決斷,等皇上和聶暻在這件事上達成意見,再到禮部走流程,報備祖先宗室,挑選黃道吉日……一連串禮儀走完,駱心安早就入宮參加秀女大選了,到時候就算聶暻有心把人娶回家,也得先問問皇上他老人家願不願意。


    聶暻怎麽可能猜不透洛驍心裏在打什麽主意,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一抹很淡的譏笑,“洛驍,本王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你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情。”


    “本王不是在跟你商量,隻是通知你我們兩人的婚事,如果不是念在你跟王妃還有那麽點血緣關係的情分上,你以為本王有這麽多時間跟你一個小小的三品尚書耗費?”


    “父王那邊本王自然會去告之,不勞尚書大人飛信,至於不仁不義不忠不孝這個罪名本王還真擔待不起,不如哪天尚書大人去父王那裏親自參我一本,我便把你如何忠孝兩全的教導女兒和小妾用巫蠱之術害人的例子告訴他老人家,如何?”


    他的聲音又冷又輕,像是從冰縫裏鑽出來的冷風,每一個字都鑽進骨頭縫裏,讓人下意識的膽寒。


    一句話讓洛驍的臉變成了豬肝色,聶暻竟然拿巫蠱之術來威脅他,在朝堂大事上麵他的確對這個鬼見愁似的王爺又懼又怕,可是在兒女的婚姻大事上,就算是駱心安真的嫁入靖王府,這聶暻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嶽丈大人,現在這叫什麽態度?


    “王爺,我身為人父難道連兒女的婚姻大事都決定不了了?依您的意思,如果臣今天不同意這門親事,您還打算強取豪奪不成?”


    聶暻很淡的勾了一下嘴角,眯著眼睛看他,“是強取豪奪如何,不是強取豪奪又如何?”


    洛驍一看他這個態度,當即心裏一涼,接著惱羞成怒,“王爺,您這是仗勢欺人!”


    聽到這裏,聶暻直接失笑一聲,“本以為尚書大人隻是有些冥頑不靈,沒想到您連書都沒讀好。什麽叫仗勢欺人?本王與王妃兩情相悅,何來仗勢欺人?”


    說著他衝身後揮了揮手,十幾個侍衛抱著大大的箱子魚貫而入。


    偌大的大廳一下子幾乎被大箱子填滿,十幾個侍衛同時打開蓋子,裏麵綾羅綢緞,金銀珠寶……應有盡有,饒是見過大世麵的洛驍和老太太,一時都被閃花了眼睛。


    “這些事本王給的聘禮,當然這些隻是一部分,等真到大婚那天,剩下那一大部分,本王會派人親手奉上,希望嶽丈大人笑納。”


    洛驍又氣又懼,既氣憤聶暻竟然完全不把他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裏,不僅私下跟他的女兒暗通曲款不說,還公然到洛府上強人,又害怕萬一得罪了這位王爺,他真的把洛心慈施巫蠱之術的事情告訴皇上,到時候落個全家死絕的下場。


    一時間他氣得臉都在哆嗦,咬著牙說,“王爺客氣……這一句嶽丈大人臣高攀不起,請您把這些東西拿走,心安的婚事一切等明日上報皇上再做定奪。”


    “一會兒本王自帶王妃一起進宮麵見父王,尚書大人有這閑心不如數一數本王給的聘禮到底夠不夠數。”


    說著他對旁邊的影衛使了個眼神,影衛拿出一個長長的清單開始宣讀:


    “黃金一千兩……雙寶翡翠如意十對……南海珍珠串一百條……”


    聆郎滿目的聘禮讓一屋子的人看的目瞪口呆,洛驍又急又氣,眼看著木已成舟,甚至都顧不上以前見到聶暻的誠惶誠恐,大聲說,“王爺!您不要欺人太甚!這樁婚事臣反對定了,大不了臣豁出去這條老命進宮請皇上評理!”


    聶暻這次連搭理都懶得搭理他,牽著駱心安的手就往外走,“尚書大人您盡管反對,人本王就帶走了。”


    說著他連一個眼神都沒往洛驍身上放一下,手掌換了個姿勢,跟駱心安十指相扣的走出了大廳。


    洛驍再也忍不住了,如果駱心安真的被他帶走,整個洛家的前途,他苦心孤詣覬覦已久的國丈之位,就徹底化為泡影了!


    大手一揮,他身邊的幾個侍衛一擁而上,他不再跟聶暻說話,反而調轉槍頭咆哮似的對駱心安吼,“你給我站住!你再敢往前跨一步,我們就斷絕父女關係!”


    說著他對旁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去把大小姐給我抓回來,天色已晚,女兒家不許出門是天經地義,哪怕鬧到皇上那裏我也不怕!”


    他這話無非就是告訴聶暻,就算你想搶人,也得先問問祖宗家法,問問這世上的倫理綱常,哪怕你是王爺,大晚上的從別人家裏搶走一個未婚的黃花大閨女,說出去也是惹人恥笑!萬一鬧到皇上那裏,你我都沒好果子吃。


    實際上他就是打腫臉充胖子,如果這時候真讓他豁出全家性命,就單純是父親保護女兒這麽簡單的動機,冒著誅九族的危險進宮麵聖,聶暻還真的要對他刮目相看,可現在他明顯就是虛張聲勢,嘴裏說的義正言辭,一副全都是為女兒著想的慈愛模樣,實際上一肚子的自私自利,偽善心腸。


    聶暻在心裏冷笑一聲,連頭都沒回牽著駱心安的手繼續往前走。


    洛家的侍衛此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硬著頭皮堵了上來,聶暻身後幾百個身披鎧甲的親兵同時抽刀,鋒刃在劍鞘裏劃過,發出“叮”一聲響。


    冒著寒光的刀刃齊刷刷的舉在了幾個洛家侍衛跟前,聶暻身後的影衛站在最前頭,也抽出了刀子,冷笑一聲道,“怎麽,尚書大人,您要對王爺動武?”


    身披銀色鎧甲的親兵,遠遠望去猶如一柄柄筆直的利刃立在原地,幽幽的散發著冷光,帶著讓人心驚膽寒的煞氣,仿佛隻要聶暻輕微的點一點頭,他們手裏的利刃就會毫不猶豫的刺進在場的所有洛家人身體裏,血洗洛府。


    洛驍的臉一瞬間就綠了,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明白聶暻到這裏來為什麽會帶這麽多親兵,原來他早就料到會有現在的局麵,這些親兵就是為了震懾整個洛家的。


    聶暻身邊的親兵全都是百裏挑一的好手,而且個個忠心耿耿,除了皇上隻認他這一個主子,如果不是他開口,管你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這也是聶毅哪怕已經穩坐東宮之位,仍然對這個半死不活的六弟如此忌憚的原因,原來洛驍不懂,這一刻才深有體會。


    就憑洛家這幾個侍衛的三腳貓功夫,還想威脅聶暻根本就是蚍蜉撼大樹,給他雄心豹子膽也不敢真的對聶暻怎麽樣,可是如果就這樣放駱心安走,他又實在是不甘心……


    思及此處,他忍不住軟下了口氣,“王……王爺……有話好商量,微臣剛才是一時衝動,才說了些無禮的話,但本意並非衝撞王爺,實在是……太突然了,臣一點準備都沒有,哪怕您給臣幾天時間,仔細想想也好啊。”


    說著他上前一步,準備給聶暻示好,結果幾百個親兵的刀同時劃過,直指他的眉心,凜冽的刀風劃過他的脖子,把他嚇得兩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


    看到這一幕,大廳裏的丫鬟和小廝嚇壞了,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


    老太太更是嚇的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麵色慘白。


    聶暻在心裏冷哼一聲,這老匹夫的心思他太明白了,他現在這麽說無非就是拖延時間,給他幾天時間想想,就又不知道想出什麽幺蛾子了。


    聶暻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親兵給他讓了一條路,麵對著無數寒光利刃,洛驍和洛家所有人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駱心安光明正大的帶走,哪怕心裏再不甘,也一丁點辦法也沒有。


    等跨出洛家大門的時候,駱心安仍然沒有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從一開始聶暻拉著她的手,簡直像劫持一樣把她從洛家帶走的時候,她就一直是這個狀態,恍恍惚惚的,直到一陣冰涼的夜風吹在臉上,她才終於回過神來,再一次目瞪口呆的看著聶暻。


    這不能怪她見識短淺,實在是剛才的陣仗饒是她拍了這麽多年電影都沒有遇到過。


    聶暻的做法簡直跟土匪沒有區別,大張旗鼓的帶著一堆兵闖進朝廷命官的大門,把人家的黃花大閨女搶走回去當壓寨夫人,還不允許人家還手,敢還手就殺你全家,不信你就試試。


    這種做法簡直就是電影裏,集惡霸、土匪、山大王於一身的反派boss一體機啊!


    這他媽的算怎麽回事!


    駱心安哭笑不得,站在洛家大門口,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你就這樣把我拽出來,讓我以後怎麽辦,萬一洛家不要我,我可就真的無家可歸了。”


    聶暻拉著她的手走在夜色裏,聽到這話頓住腳步,不太高興的看她一眼,“你覺得靖王府養不起你?你是不是盼著你相公哪天被流放邊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這事跟流放邊疆有什麽關係?


    駱心安撫了撫額,“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把我這麽拽出來總不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聶暻就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你死心吧,我聘禮都給了,你還想對我不負責啊?我告訴你,隻要你相公不被流放邊疆,這一輩子都有俸祿,吃不著你那窮兮兮的娘家。”


    駱心安被嗆了一下,忍不住瞪他一眼,洛驍可是三品大官,洛家雖然比不了丞相府將軍府,但至少在京城也數得上名號,連洛心慈這個庶女都能頓頓吃血燕,這家夥竟然說尚書府窮……果然是萬惡的土豪!


    “我娘家哪兒窮了?”


    駱心安順著他的話忍不住嘟噥一聲,可剛說完接著猛地反應過來不對……


    死瘸子,誰他媽承認你是我相公了!


    她順嘴說的一句“娘家”成功取悅了聶暻,他臉上仍然沒什麽表情,可是嘴角卻勾起一抹肉眼看不到的弧度,更加握緊了駱心安的手心。


    兩個人鬥了半天嘴,倒是一下子把剛才在洛家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甚至兩個人都說了半天話了,駱心安這時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忘記問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你既然是靖王爺,當初剿滅紅蓮教的時候又說自己是在執行機密任務,又說是剿匪的時候順便找到的我,其實都在說謊對吧?”


    聶暻沒地方她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身體一僵一下子繃住了臉,視線盯著前方一點,就是死活不看駱心安。


    “你別逃避問題,趕緊老實交代,其實什麽機密任務順便救人都是蒙我的對吧,你就是特意為了我去的,是不是?”


    “……”聶暻還是不說話,身體越發的僵硬,連步伐都不對勁了。


    “快說,不說不走了。”駱心安一下子站在原地,看著聶暻發紅的脖子,露出一抹壞笑,“沒看出來你這麽喜歡我啊?”


    “你怎麽這麽多話!閉上嘴會死嗎!”他幾乎暴躁的突然發火了,一張臉脹的跟塊紅布一樣,一對耳朵也紅了個透頂。


    駱心安楞了一下,接著失笑起來,越笑越大聲,最後控製不住笑的肚子都疼了。


    這男人怎麽能……怎麽能可愛成這樣!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聶暻的耳朵,被他沒好氣的一下子推開,駱心安一下子笑的更厲害了,“阿暻,你害羞了啊?”


    聶暻根本受不了她叫自己小名,聽到自己母妃才叫過得乳名被自己的王妃叫出來,他覺得自己都快失火爆炸了。


    他不搭理駱心安,隻是從輪椅上站起來大步流星的往前走,這時兩個人走到一輛馬車跟前。


    一個仆役早就等在了那裏,一見聶暻和駱心安立刻行禮。


    駱心安覺得這仆役的衣服有點奇怪,但所有目光都在聶暻身上也就沒在意,等跟著聶暻上了車,馬車都跑起來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問。


    “大晚上的,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進宮。”


    “……什、什麽?”駱心安以為自己聽錯了。


    “進宮,見父王。”


    聶暻說完這幾個字側過頭看了駱心安一眼,他剛才明明在洛家就說了今晚會帶她進宮麵聖,怎麽他的王妃一點也沒記住,難不成是因為要馬上見到父王心裏他激動的緣故?


    這五個字直接讓駱心安蒙了,這個時候她才突然反應過來,剛才馬車邊上的仆役為什麽衣服這麽奇怪,那分明就是太監的衣服啊!


    我的個天……所以現在她是要去見聶暻家長的節奏嗎!?


    剛提完親就見家長,能不能給我點緩衝時間!這這……這已經不是坐火箭的速度了,這根本就是坐上了航空母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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