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搞清楚情況的寶珠這時候懵了,抬手就要按滅那個香爐,駱心安卻攔住了她,輕輕搖了搖頭,“就讓它燒著,否則怎麽引蛇出洞?”


    寶珠還是沒聽懂什麽意思,急切地說,“還引什麽蛇?事實不就明擺著麽,這可是老太太送來的,誰知道這香片有沒有毒!寶珍不敢我敢!小姐,連我都看出來的事情,您怎麽突然就這麽糊塗了!”


    寶珠急的跺腳,駱心安卻突然笑了,目光裏的冰冷也融化了許多,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也知道自己這個小笨蛋都看出來的事情我不可能看不出來了,那你覺得老太太會比你笨嗎?”


    寶珠猛的一愣,就聽駱心安繼續說,“如果你想偷偷毒死一個人,會派自己的丫頭親自把毒藥送上門告訴他這事是我們主子幹的嗎?老太太沒那麽蠢,她若是真想害我,完全可以等到回洛府之後慢慢下手,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必要在青雲觀當著這麽多人的地方動手。”


    “所以……”駱心安低頭看了一眼香爐,“依我看,這裏麵的東西不僅不是毒藥,反而恰恰是喜鵲說的西域進貢的馥香片。”


    方才晚宴上,她故意讓在座所有人知道洛家苛責嫡女的事情,讓老太太吃了這麽大的暗虧,麵子裏子全沒了,哪怕她這會兒心裏再恨不得掐死自己,也得先把表麵功夫做好。


    就跟她現在住的這間大廂房一樣,老太太之所以肯割肉放血拿出這麽珍貴的馥香片,才不是因為愧疚或者良心發現,而是演給所有人看的。她就是想讓別人都知道,她對四個孫女一視同仁,有好東西誰也少不了,更要讓別人知道,她不僅沒有苛責駱心安這個嫡女,反而分給她最大最好的廂房,妹妹們有的東西她有,妹妹們沒有的東西她也有。


    如果她剛才當著喜鵲的麵不讓她點香,或者表現出一丁點警惕心,等於直接得罪了老太太,而且她一個小輩兒,在長輩主動示好的時候還擺架子,傳到別人耳朵裏就會變成了她駱心安不識好歹,那她剛才在大殿裏好不容易立的威就徹底化為泡影。


    更何況……喜鵲背後的主子到底是不是老太太還難說,若是貿然拒絕豈不是就打草驚蛇了?


    寶珠恍然大悟,可仔細想想又有點迷糊,“既然這香片不僅沒毒還是好東西……那……那小姐您為什麽還要擔心?”


    “因為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巧合。”駱心安冷哼一聲,望著窗外徹底黑透的天色,眸色漸深。


    先是老太太破天荒頭一次分給她最豪華的房間,接著又正好趕上洛婉婷過敏起疹子,之後喜鵲又恰好在整個青雲觀最亂的時候送香片,這麽多罕見的事都發生在一個晚上,可能嗎?


    駱心安撥弄著香爐上的雕花,臉上的表情在陰影下晦暗不明,“還記不記得剛才喜鵲說過什麽,她說自己是從那三位小姐的屋子一路跑過來的,可是從老太太的屋子裏往這邊走,最快也要走半柱香的時間,若她在前三間屋子裏都要幫忙點香,時間隻會比現在更長。”


    “可是她剛才進門的時候,肩膀和頭發上幾乎沒有雪花,外麵那麽大的雪,同樣是挨家挨戶送東西,剛才那小道士眉毛都白了,喜鵲卻一身幹幹淨淨,這說明什麽?”


    寶珍瞳孔一縮,直接駭到了,“您的意思是說……”


    駱心安眯起眼睛,點了點頭,“沒錯,這個背後黑手一定就住在咱們附近。”


    今天這一晚,拜聶毅所賜,她的風頭出的實在有些過頭,明麵上那些女人似乎都因為太子對她的態度才湊上來攀關係拍馬屁,可實際上心裏指不定想出什麽陰狠毒辣的手段準備把她大卸八塊了呢。


    所以哪怕現在已經鎖定了這個人就在她周圍,也還是猜不到究竟是誰下的黑手,畢竟這院子裏任何人都有這個可能。


    抬起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她站起來說,“時間差不多了,喜鵲盯了這麽久也該回去給她主子匯報了,趁他們出招之前,我們先出去瞧瞧。”


    說完這話,她推開了房門,漫天飛雪卷著狂風撲麵而來,寶珠和寶珍凍得打了個哆嗦,駱心安卻麵不改色的跨了出去。


    兩個小丫頭趕緊跟上,北風吹得人沒法呼吸,寶珠艱難的開口,“小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駱心安沒說話,隻是徑直的往前走,這會兒已經是深夜,後廂房的所有屋子都已經熄燈就寢,整個後院裏漆黑一片,隻有漫天的飛雪和天邊一輪淒冷的半月。


    隻能聽到嗚嗚風聲的道觀裏,途徑的所有廂房門口果然都插上了艾草,這會兒被積雪一壓,全都垂下枝頭在北風中瑟瑟發抖。


    駱心安收回視線,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當她看到自己房間不遠處的那梅花林的時候,猛地頓住腳步,腦袋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向刀刃一樣直接刺進她的腦海,她倏地抬起了頭。


    “小姐?”跟在後麵的寶珠和寶珍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停了下來。


    駱心安的眼皮飛快的跳了兩下,這片梅花林離她太近了,幾乎在她的房間打開窗戶就能觸到梅花,耳邊嗡嗡作響,紛雜的記憶像海嘯一樣從腦海裏鋪天蓋地襲來。


    “小姐這屋子後麵是青雲觀的後廚和柴房,他們平時不住在道館裏麵,隻是一早才從後門進來幹活。”


    “最東邊靠近老太太屋子的是二小姐的,三小姐住在對麵,四小姐離咱們最近,就隔著兩道牆。”


    “四小姐的體質的確比較嬌弱,受不得花粉,特別是梅花花粉,碰上一丁點就會立刻全身起紅疹子。”


    “有的小姐發了疹子,非說是道觀裏沒有用艾草去潮氣才害她變成這樣,所以鬧著一定要住持給個說法。”


    寶珍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針尖一樣刺進她的腦袋,駱心安驚駭的瞪大眼睛,猛地攥緊拳頭,指尖瞬間刺破了掌心。


    “我懂了,原來如此。”


    寶珍和寶珠先是一愣,接著同時看向駱心安,隻見她臉上最後一絲溫度也褪的一幹二淨,隻剩下唇角勾起的一抹冷笑和那雙冰封陰冷的雙眼,此刻像鋒利的刺刀一樣,在寒夜裏淬著冷光,讓她整個人都散發出駭人的煞氣。


    這時候的大小姐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有什麽東西真正惹怒了她,兩個丫頭同時心頭一顫,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湧進四肢百骸,而駱心安也沒再停留,轉身快步往回走。


    “去換上最厚的棉衣,準備棍子和火種,今天晚上這覺怕是睡不成了。”


    既然有人費盡心機設下圈套,都已經算計到她眼皮子底下來了,那她還真要往裏鑽上一鑽,看看到底是這個人的心腸毒還是她的手段狠,至於誰能笑到最後,咱們便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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