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八部》的段正淳對他的一群情人們,在大家夥兒臨死前逐個表白的場景,讓天下痛恨花心的女子也忍不住動容。在金庸先生眼裏,段正淳這個多情胚子,對每個女人都是真愛,別無輕重深淺;而在木心先生看來,卻是不屑,他的定義是,輕浮隨遇而愛,和多方向無主次地泛戀,都是濫情。


    之所以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道理很簡單,因為說這話的兩位先生——金庸和木心,他們的性格完全相反。對木心這樣的藍色性格而言,很難理解,也很難容下“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的紅色性格,藍色性格的真愛是永遠隻愛一個人。藍色認為,如果一個人能愛很多人,並且還能同時愛很多人,那注定就不是真愛,故而,藍色永遠不可能理解紅色的廣博之愛。


    假設能有一個女人像段正淳那樣多情並且公開,必遭天下圍剿,由此便知,男女並不平等。法國作家喬治·桑一輩子不知疲倦地寫作與戀愛,對男人有超乎尋常的激情,並以其龐大的名流情人幫而聞名於世。18歲婚後,她因不能忍受丈夫的平庸,開始了一次次紅杏出牆,她的緋聞名單中,既有繆塞、李斯特、梅裏美、肖邦、福樓拜等諸多天才,也有法律係的學生,為她看病的醫生,還有幫她辦離婚手續的律師,別說當年,即便放在現在,也算得上功夫驚人。當外界對她抨擊時,這個不受世俗束縛的女人回答,像她這樣感情豐富的女性,同時有四個情人並不多。並且,她借自己的作品向外宣稱:“婚姻遲早會被廢除。一種更人道的關係將代替婚姻關係來繁衍後代。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既可生兒育女,又不互相束縛對方的自由。”


    在中國社會,這樣的女子必會被世人惡損成水性楊花,人盡可夫。我想了很久,奈何才疏學淺,莫說真人,連文學作品中的女版段正淳也沒想到,隻想到一個不起眼的成語——“東食西宿”,由來如下:戰國時,大齡單身女子就被人們高度關注。那時,齊國有個女子,長得貌美,求婚者踏破門檻,但直到她年齡不小了,還是沒看上任何人。有一天,東邊和西邊各來了一戶人家,都來求親,爹娘問她選哪個,她說:“我想在東家吃飯,西家睡覺。”原因是東邊的人有錢,但長得醜,西邊的人長得帥,但很窮。


    不知“東食西宿”中的女子最後嫁了沒有,但從有限的信息判斷,她該算紅色性格。


    不論男女,紅色性格都有“貪多嚼不爛”的特點,對世間一切的美好,紅色統統都想要,但她們往往忘記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這種“貪心”,到頭來,紅色的生命不斷消耗,始終沒個結果。


    貌美的紅色女性,年輕時受到很多男人追求,在不同版本的情感裏折騰,始終沒找到“最好”的那個。年歲漸長,韶華將逝,身邊追求者青黃不接,她還是沒法下定決心,因為選擇任何一個男人,必然意味著舍棄其他的可能性。


    當麵臨多個選擇時,綠色性格會聽從身邊人的意見,藍色性格會選擇符合自己內心標準的那一個,黃色性格會當機立斷把握時機,隻有紅色性格,天性中其實是哪個都想要,哪個都舍不得放下,飽嚐糾結之苦。故此,你現在應該明白,“糾結”這種事是紅色性格的特權。


    第一個故事:兩個男人都愛我,這種感覺太好了


    網絡小說有種體裁叫“瑪麗蘇”,指的是一種故事類型——女主角被無數男人追捧寵愛,無論是不羈浪子,還是霸道總裁,隻要見到女主,立馬丟盔棄甲,拜倒石榴裙下。


    寫這種小說的作者往往是女性,把自己代入女主,邊寫邊意淫邊自high。其實,這正反映了典型紅女內心深處的渴望,一種被認可被關注的渴望。現實中一旦有機會,她們也會不知不覺地上演同樣的戲碼,當她們被兩個男人的情絲同時纏繞時,很難堅決斬斷其中一條,因為在內心最深處,她們不願承認的事實是,她們把自己想象成了蠱惑男人的妖姬,讓很多男人為自己瘋狂,能否駕馭,暫時先不管他,至少可以證明自己的吸引力,有的紅女,甚至會為了能活在這種虛幻的感覺中去死。


    《色眼再識人》的讀者花兒麵臨年齡的壓力,眼看成婚在即,卻又橫生枝節,不知該如何對情感做出了斷。


    我與男友戀愛五年,今年訂婚,他的家庭和他都很好,也很愛我。我們一起買了房子,婚期定了,幸福就在眼前。


    今年春天,我遇到另一個男人。我們第一次出去,他請我吃哈根達斯,一個願意約會你的男人,至少對你有好感,這點我很確定,他至少有點喜歡我,而我呢,是不會拒絕別人對我的喜愛的,也許這就是我最初的錯誤。我們邊吃邊聊,他突然把一勺冰淇淋送到我嘴邊喂我,我心咚咚跳,從未有過的感覺,好像被嚇到。我接受了那勺冰淇淋,表麵平靜,但內心早已澎湃不已,以後很久的日子裏回憶起來,還是那麽新鮮刺激,不能忘懷。後來,我們去吃飯,走在路上,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遠也不近,突然,我的身體像有股電流通過,瞬間,我竟然得到一種快感。天,我是怎麽了,我不敢看身邊的他,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我確定。


    後麵的日子,對我來說像人間地獄,我承認我不是那種能駕馭兩個男人而洋洋得意的女孩,我很痛苦,一麵是相戀5年的男友,一麵是……也許那個男人就是我今生的唯一吧,我們就是在這世間對方唯一的另一半。我日日行走在崩潰的邊緣,有時把自己想象成兩個人,一個屬於男友,另一個屬於他……我甚至幻想他們是永遠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活在兩個世界中,而我穿行於這兩個世界……他倆都給了我他們最真最純最好的愛,都給了我一生的承諾,都發誓要一輩子照顧我,疼我,愛我。


    那天,我同時向兩個人提出,我要暫時離開他們,讓我自己一個人安靜(我之前已經向男友坦白了自己愛上了別人)。他們都不行了,一個心髒不太好,吃了藥;一個神經衰弱加重。天,我都幹了些什麽。男友要離開這個城市,他說他好難過,他承受不了,要回家,他沒有愛了,這個城市對他沒任何意義了。另一個他,當我把他的東西拿給他的時候,看到他絕望的眼神,讓我心如刀絞。他說你不要走,別離開我。我當時心好亂,男友告訴我他今晚的飛機,我要去機場,我不想讓他走,因為我知道,他的工作,他的事業都在這個城市,我不想他就這麽都放棄了。我和另一個他在房間裏,沉默著,我擔心他,怕他情緒不穩定,因為他現在天天服藥。他不讓我去機場,我要被撕成兩半了,我失控了,用手砸了牆上的鏡子,手破了,血流下來……有一部分女人的多情,隻是因為她們沒安全感。她害怕a一夜間拋棄了她,於是她要備好b,b對她忽冷忽熱,她的心依然不踏實,於是有了c,如果a和b碰巧沒接她的電話,她瞬間浮現最壞的可能,轉念一想,沒關係,我還有c,頓時鬆了口氣,如果c有一天明確告訴她不想跟她結婚,她的不安全感又迅速上升,必須要再發展一個d才稍微放心。其實,在沒結婚前,她都會惴惴不安,abcd一個都不能少,她感覺自己是個弱者,必須要同時抓住幾根救命的稻草,才能以防不時之需。


    就像花兒一樣,很多女子其實不是沒人追,而是拿不定自己該選誰。同理,當年我目睹在《非誠勿擾》節目的女孩,在台上站的時間越長,見到的男人越多,收到的觀眾求愛信越多,就越難找到自己該選擇什麽,越會挑花眼(詳情見於《本色》)。對紅色而言,選擇的確痛苦,可換作其他性格的女人,在這種問題中作選擇,並不困難。不確定的狀態,恰好滿足了紅色啥都想嚐試下的體驗需求,這才是她無法做出抉擇的深層原因。


    戲劇化的是,這故事中的兩個男人也是紅色性格,他們也在不知不覺中為花兒提供著狗血翻新的劇情,將這把混亂的情感之火越燒越旺。這種事最自然的走向,是一段時間後,兩個男人中的一個,累得筋疲力盡,徹底抽身,剩下的那個也跟著消停了,然後,姑娘也消停了。不過用不了多久,當她發現生命中突然沒有折騰的時候,又是無比鬱悶,再次萌生蠢蠢欲動。


    有不少紅女單身,其實是因為她們自己的選擇太多,以至於挑花了眼。這源於紅色有以下兩個特點:


    第一,她們喜歡自己被捧在手裏的感覺。看到幾個男性為了她而爭風吃醋,這可大大滿足她的虛榮心,須知,被關注和被喜愛永遠是紅女內心需求的。香港導演阿寬曾描述過這樣一種女子:女孩人不壞,就是太喜歡被男人愛,越多越好。經常對男人主動,容易讓男人不知不覺迷上她,一開始做朋友,有很多事請你幫忙,經常撒嬌,讓你意亂情迷。她有男友,但還是跟你約會,你也並不是唯一她談得來的男性朋友,而你也不妒忌她真正的男朋友,可你會妒忌那個角色和你一樣的其他男人。她男友沒空時,你就做備胎,她對你說自己的男友都懷疑你了,但她相信你對她沒有企圖。有一天,她跟男友吵架後,找你訴苦,你抱住她時,她跟你親熱,你以為得到了她,可沒過幾天,她和男友和好了,然後她問你,我們還是朋友嗎?你含淚說永遠是,不久,她就淡去了。不久後,你在街上見到她跟另一個男人一起,不過,那男人並不是她那個男友。


    第二,她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很多紅女自認為完全可以駕馭情感進程,認為自己可以掌控周邊每個男人的親疏遠近,可以很清楚地界定戀人、情人、未婚夫、藍顏、一夜情、第四種情感(友情和愛情之間)的準確關係。可惜,紅色過分相信了她們的自控力,因為她們心軟,容易被情感打動,於是一夜情變成n夜情;向知己傾訴時,酒至半巡,泣不成聲,早上醒來兩個人都在榻上;很多微妙關係的情感,都是在這樣半推半就,若有若無的撩撥中滋生。一旦關係複雜後,她們害怕處理和麵對麻煩,必然逃避。好的結局是,本來是朋友,一旦有了情欲,難免尷尬,你逃避,人家也退下,原本的默契破壞;糟的結局是,惹上不該惹的麻煩,被不該纏的人纏上,陷入多角關係中,剪不斷理還亂,若這些男人中有狂熱分子,保不準雞飛狗跳,毀容上吊,同歸於盡,鬧出驚天大事。


    難道她們不知道約束和自我控製?非也,關鍵是她們覺得自己要找的那個人始終沒到來,總覺得差了口氣,所以,一定要不停地找。還有就是,紅色總是過高地估計了自己的控製力,在情感的體驗中,紅色性格的女人翱翔,體驗本身就是紅色生命的快樂。等到有一天,發現自己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豆蔻年華,也過了靠豐乳肥臀吸引目光的時候,她們驚慌於“男人三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的警句真真切切地來到自己麵前時,她們問自己是否該收心。


    提醒讀者的是,大齡單身女子在紅色性格這一大類中,紅色和“紅+黃”都很普遍,但“紅+綠”很少,這與綠色的平衡性有關。在性格組合的理論中,性格中的第二色如果是黃色,則是催化劑;性格中的第二色如果是綠色,則是緩和劑。無論紅色再怎麽折騰,如果她的第二色是綠色,也會把天性中的“折騰”抵消。


    第二個故事:為何我的愛情總是“速死”


    還有一種,在多段愛情裏反複折騰的紅色女人,每次愛情都很短,進去快,出來也快,進進出出,反複多年,也沒找到歸宿,而且還搞不懂自己在忙啥。


    《色界》讀者小蝶,讀研開始就沒缺過戀愛,一直談到30多歲,每次戀愛的對象都是不同類型,閱盡多男,毫無結果,同齡閨密的小孩醬油已經開打,她自己還飄在空中,前來求助。


    直到讀完大學,我還沒有任何戀愛經驗。念研究生時,認識了我的第一個男朋友約翰。約翰是我的校友,當時他已經畢業了,周末回學校舞廳來跳舞,當時他和另一個男生一起追我,每次去舞廳,他們總是搶著邀請我。最終我選擇了約翰,因為他更成熟。和約翰的戀愛是我戀愛史中最長的,持續了一年半,到了研二,他調去外地,最後那兩個星期,幾乎每天來學校,給我買零食、打開水,我當時覺得,我們那麽相愛,距離沒問題。


    約翰走後,我的生活仿佛突然變得冷清,研究生畢業,我和其他人一樣,忙著找工作,遇到很多問題,約翰都不在身邊,一開始我還跟他說說,後來連說也覺得沒意思了,這時,一個早已喜歡我的人出現在我身邊,我叫他海哥,他是我室友的哥哥,從我室友那裏知道了我,在我過生日的時候,給我發短信,我才認識了他。他應該是藍色性格,很憂鬱,也很有才華,會寫詩,那時我一個人感覺很孤單,很迷茫,突然很想談戀愛。他經常來我們寢室看他妹妹(他妹妹說,其實他是想來看看我),我也就順其自然跟他們一起聊天。慢慢地,他寫了詩給我,用了很多方法讓我感覺他心裏麵的浪漫。我覺得,我已經離不開他了。和海哥這種似有若無的戀愛關係,我越來越享受,我覺得我不應該拖著約翰,就跟他分手了。


    我和海哥正式交往隻有六個月,那也是我第一份工作的頭六個月。這份工作是在民企,老板剛從美國回來,公司規模隻有十幾個人,拉到了幾千萬的風險投資,一開始就是衝著上市去的,我喜歡公司的氛圍,經常下了班也不回家,主動加班,老板很快就注意到了我,迅速把我提到主管。沒想到的是,老板會追我,他比我大10歲,難得的是很有紳士風度,跟客戶聊天的時候口若懸河,一個人的時候,會靜靜地宅在家裏整天看書,我從未遇過這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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