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哲在母親去海邊別墅鬧過後的第二天,回到湘園的家。


    他決定就卓素素一事與父母好好的談一談,素素是為了他而留下來,他不可能永遠讓她藏在自己的口袋裏,他要讓她名正言順的成為他身邊不可或缺的角色。


    回到家,客廳的氣氛很凝重,母親餘氣未消,他看的出來,但也無所謂了,自從知道了素素的存在,這個家早就失去了原有的溫度,每天籠罩的不是負氣就是爭吵。


    “你還知道回來?你回來幹什麽?怎麽不繼續去陪你那個小狐狸精?”


    母親沒說話,倒是父親先開了口。


    不過一開口的這句話就令唐立哲十分反感,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自己變了還是父母變了,印象中的他們,並沒有如今這般粗俗與苛刻。


    “我們談一談吧。”


    “我們和你已經沒有什麽好談的!”


    “真的不談嗎?如果你們確定不談,我就自作主張了。”


    “你想幹什麽?”


    王冬雲淩厲的瞪著兒子。


    “我想結婚了,和卓素素。”


    如果他不說後麵那一句,唐鶴軒夫婦該是多麽高興,可他偏偏就要提那個他們不能容忍的名字,一想到那個令他們生厭的女人成為未來兒媳婦,王冬雲隻覺得吞了一條蛆蟲一樣惡心。


    “我們絕不同意!”


    “我知道你們不同意,所以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你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輩子我非她不娶,我如今已經三十五歲,不再是可以繼續等待的年齡,如果你們認為我還可以耗那就一直耗下去,我和卓素素不是非要那一紙證明,隻要我們兩個的心在一起,有沒有那一紙婚約並不重要,你們不是一直想抱孫子嗎?不瞞你們說,我到現在還是非她不可,所以如果你們想延續唐家的香火,就隻有接納她,你們不接納她,就等於斷了唐家的香火,在香火與你們自己的喜好之間,孰輕孰重,你們自己考慮吧。”


    “你……你威脅我們是吧?”


    王冬雲被他的一番說辭氣的心口疼,抱孫子啊,做夢都想的事情,可為什麽一定要是那個賤女人,她實在是沒有辦法將孫子和這個女人聯係在一起。


    “我沒有威脅你們,我隻是把事實與利害關係對你們坦白清楚,倘若你們一直不接納她可以,我們就這樣呆一輩子,有你們的祝福更好,沒有你們的祝福也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隻是沒有名份,我不會讓她替我生孩子,素素她自己也不會願意,這是對人家姑娘的尊重。”


    “我就不信你非那個女人不可!!”


    王冬雲咆哮,心中真是悲痛萬分,這是造了哪輩子孽?年輕時老公不安分,如今老公安分了,兒子又讓她不省心。


    “這個我比你們清楚。”


    唐立哲作個深呼吸:“我搞不懂你們為什麽那麽排斥素素,我甚至現在開始懷疑是不是你們對我這個兒子都沒什麽感情,愛烏及烏這句話我想你們應該聽過,如果愛我這個兒子,為何不能接受我這個兒子愛的女人?素素哪裏不好了?她善良聰明活潑開朗,除了沒有和我們一樣的家世,我不認為她有任何地方配不上我,配不上我們這個家!”


    “她人品不好,她目無尊長,她不止一次頂撞我,甚至對我破口大破,這樣的人,我絕對接受不了!”


    “那是你們有錯在先,你們好好對待人家,她會無禮對待你們嗎?卓素素的人品我清楚,人不犯她她不犯人,她不是個傻子,別人對她一再踐踏她卻忍氣吞氣,這樣隻會受氣不會還擊的受氣包,也不是我唐立哲所喜歡的,所以欲責他人先思已過吧,不要把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在你們指責別人的各種不是前,先反思一下自己都有哪些做的不對的地方。”


    “反正你說來說去就是替她說話,你已經神智不清了,已經被她洗腦了,你為了她連六親都不認了!!”


    王冬雲歇斯底裏的指責兒子,看著這樣冥頑不靈的母親,唐立哲也是筋疲力盡,該說的都說了,能做的也做了,一個人的思想如此頑固不化,他也真的是無能為力,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遵照自己的心意去走,不再受這些人的影響和幹擾。


    唐立哲與父母表態之後沒幾天,王冬雲背著兒子找上了素素。


    她也不是這次背著他,她是從來找卓素素,就沒讓兒子知道過。


    素素來到約定地點,說實話她心裏挺誠惶誠恐的,主要王冬雲和她打交道,從來不是突然襲擊就是找人綁架,像這樣正兒八經的找個地方約見還是第一次,她不清楚對方葫蘆裏賣什麽藥,但也沒多少擔心,她就不信王冬雲還能無視自己兒子將她給滅口不成?


    服務生將她帶到一間獨立的包廂,這裏是全城最好的茶館,素素進門前作個深呼吸,大步邁了進去。


    “伯母好。”


    既然人家已經禮遇,她當然也要禮尚往來,剛把包放到椅子旁,就聽到對方不客氣的回應:“別叫我伯母,我受不起。”


    好不客氣的語氣,素素心裏歎口氣,看來這將不可能是一場愉快的交流。


    “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你媽是不是開妓院的?不然怎麽會把你調教的如此厲害,我兒子患有生理毛病,任何女人都不能將他治愈,便生得你就可以,你說說看,你是怎麽做到的?”


    素素冷冷的打量她,老妖婆,你這是在逼我,就是在逼我,逼我對你不敬,不過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卓素素,不會在用過激的語言回擊,為了你的兒子,我的愛人,我當你放屁又如何?


    “您那麽想知道,何不去問您兒子呢?他應該會說的比我詳細,因為他是最終受益的人。”


    “恬不知恥!”


    “這是愛人之間必須經曆的過程,我沒覺得有什麽好羞恥。”


    “我今天來就把話挑明了跟你說,你想抓著我兒子不放,那你就抓著不放吧,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進我唐家的門,你若能忍受一輩子沒名沒份,我從現在開始我也就不管了,你們情深似海也好,你儂我儂也好,終究你在他那裏,什麽也不算。”


    “沒關係啊我不介意,我愛他不是為了索取名分,名分有最好,沒有也無所謂,比起名分我覺得在一起兩廂情願才最重要,有些人一輩子在一起,心卻從不靠攏,那樣的婚姻給我我也不稀罕。”


    “好,行,你們都鐵了心是吧?那就耗吧,我倒想看看,是你等不起,還是我耗不起!”


    從茶館裏出來,素素諷刺的笑了,看著嘴堅心硬,實際上就是山窮水盡沒有辦法了才來對她說這些話。


    兜裏的手機響了,是瑞欣打來的電話,素素接聽,瑞欣約她見麵,定了地點,她便奔赴下一場約會。


    來到西山公園,遠遠的看到瑞欣神情恍惚的坐在一張椅子上,素素很心疼,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的婆婆,總是不能體恤媳婦也是女人,總是百般刁難,千般折磨,以為媳婦刀槍不入,卻不想想自己當初年輕的時候,或許也受過婆婆同樣的淩遲。


    “瑞欣。”


    素素輕喚一聲。


    “你來了。”


    瑞欣回過神,衝她苦澀一笑。


    “今天怎麽會想起來約我見麵了,你可是從來不會找我的。”


    “素素,我想離婚,你幫幫我。”


    素素詫異的瞪大眼,這真是她認識姚瑞欣這麽久,她最有骨氣的一次。


    她繞有興趣的坐到她身旁:“說說看,是什麽讓你終於下定決心離婚了?”


    “我不但要離婚,我還必須要爭取到一涵的撫養權。”


    “汪鵬又對你家暴了?”


    姚瑞欣搖搖頭,如今家暴對她來說已經習以為常,她隻是不能忘懷那天夜裏,一涵無助的眼淚,和絕望的念頭……


    “我家一涵讓我帶他逃跑。”


    瑞欣聲音哽咽的道出口,於此同時,眼淚也潸潸的落了下來。


    素素拍她的肩,篤定的告訴她:“放心吧,我已經在幫你了。”


    “你做了什麽?”


    瑞欣吸了吸鼻子,含淚詫異的打量她。


    “我這樣……”


    素素趴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完了叮囑她:“所以從現在開始,你什麽都不要做,唯一要做的,就是忍,不管汪鵬怎麽折磨你,怎麽逼你走,你都不要提離婚二字,你讓他提,直到他願意放棄孩子的撫養權,甚至包括銷毀你哥哥犯罪的證據,要做到這一步,你才同意和他離婚,知道嗎?”


    素素說的好像是天方夜談一樣,瑞欣根本不相信汪鵬會有這麽一天,不但放棄孩子還銷毀手裏唯一能約束她的證據,這是她從來想都不敢想的。


    “他會做到這一步?”


    “會不會讓時間來證明,如果老天有眼,能看到他平日裏對你的所作所為,那麽就一定會讓我們的計劃成功,到時候……哼,我讓他哭都找不到地兒哭!”


    這次,盡管懷疑,但瑞欣不再製止素素的插手,她的思想已經完全改變了,在那個無助的夜裏,曾經,因為一顆愛子之心,忍氣吞聲,如今,同樣是因為一顆愛子之心,她決定孤注一擲,是時間和經曆告訴了她,委曲求全並不能換取什麽好的結果,一個用自己尊嚴維係的家庭,那其實並不是孩子心中所想所要的……


    素素沒有將王冬雲找自己的事告訴唐立哲,晚上回到海邊別墅,她又做了滿滿一桌豐盛的晚宴,豐盛是因為買的菜都是好菜,可美味不美味這個就不好說了。


    這次沒有瑞欣幫忙,她覺得自己能把這些菜炒熟並且成功裝到盤子裏,真的是已經很了不起很偉大很有能耐了。


    晚餐準備好,看看時間,已經七點整,唐立哲還沒回來,拿起手機給他打電話,號碼剛一撥出去,門就打開了,唐立哲一身筆挺西裝,英姿颯爽的走進來。


    “剛想給你打電話呢。”


    素素微笑著向他走過去,接過他的外套,放到鼻子邊嗅了嗅。


    “傻丫頭,你幹什麽?”


    “我看看香水味有沒有換。”


    “公司一堆事還不夠我忙的,還有精力去泡妞?”


    “呀呀,我可沒說啊,別不打自招……”


    唐立哲笑著將她抱進懷裏,吻了一下額頭:“你那點小鬼心思,不說我也懂。”


    “好了不鬧,我們去吃飯。”


    “今晚又做這麽一大桌子菜,是要慶祝什麽?”


    “等會邊吃邊聊。”


    兩人走到餐桌旁,素素殷勤的替他倒了杯酒,“嚐嚐我燒的紅燒魚怎麽樣?”


    唐立哲夾了一塊放到嘴裏,輕輕咬一口,不說話,表情似有糾結。


    素素有點緊張:“怎麽了?不好吃??”


    “味道……”


    “鹹了還是淡了?”


    “不鹹也不淡。”


    “那是什麽味……”


    “苦。”


    “啊?”


    素素趕緊自己也夾了一塊到嘴裏,趕緊吐出來:“呸呸,怎麽這麽苦啊……”


    唐立哲哧笑:“你把魚膽弄破了吧?”


    “啥是魚膽啊?”


    “你個小笨蛋,魚膽都不知道是什麽,還燒魚。”


    “那我不也想讓你回家能吃一頓熱乎乎的飯菜嗎……”


    素素委屈的鼓起腮幫。


    唐立哲馬上表態:“明白明白,雖然魚有點苦,但其它的菜都可以,像這個螃蟹蒸的就不錯,我愛吃,我不客氣了啊。”


    說著他就馬上拿起一隻蟹,津津有味的啃起來。


    酒足飯飽,素素依偎到唐立哲懷裏,“親愛的,跟你說件事。”


    “什麽?”


    “我可能要暫時離開幾天?”


    “去哪?”


    一聽她要離開,唐立哲整個人就緊繃了起來。


    “我這半年一直在t市逗留,公司那邊諸多意見,過兩天在外地公司給我安排了一場宣傳活動,我本人必須要到場,否則恐怕我之後的星路就要走不通了。”


    “走不通就不走,你待在我身邊,全天下都是你的,這明星咱不當也罷。”


    “那怎麽可以,我已經在你身邊做過好幾年的寄生蟲,現在我好不容易找到自我,我才不要重新回到過去的樣子。”


    “我們不做明星可以做其它的,你看你歌現在唱的這樣好,我們可以做音樂老師啊,這樣同樣可以擁有自我。”


    “可我的野心不止局限在一間小小的教室。”


    “但你若選擇歌星這條路,我們就注定要聚少離多,你不可能一直待在t市,我也不可能放下公司所有的事,幹脆做起你的經紀人,跟著你滿世界的跑。”


    “但我現在還年輕,即使要退隱也不用這麽快,唱歌能讓我找回自信。”


    素素眼中的堅定,讓唐立哲的心稍稍有些軟化,這個女孩最初展現在他麵前的樣子,他這輩子也忘不了,那時候的她,自卑而敏感,現在可以站在巨大的舞台,重新定位她的人生,將那些隻會瞧不起她的眼神變成崇拜,對她來說,確實是值得驕傲的事情,所以最終,唐立哲選擇了尊重她。


    對於唐立哲的理解,素素感激萬分,一再向他保證,宣傳活動一結束,就立馬回到他身邊。


    隔天一早,唐立哲親自將素素送到機場。


    在機場裏,和所有的戀人一樣,難免要膩歪一番,甚至比其它的戀人更瘋狂,光是親吻,就足足親了半個鍾頭,還好兩人去的早,恐怕也就是為了騰出足夠的時間來吃口水。


    “早去早回。”


    “一言為定。”


    “照顧好自己。”


    “把心放在肚子裏。”


    到了揮手告別的時刻,唐立哲一直把素素送到看不見為止,從機場出來,他就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怎麽辦,你才剛走一分鍾,我就想你了。”


    “開玩笑吧大哥?”


    “別叫我哥……”


    “那叫啥?”


    “老公。”


    “咦,人家才不要,好了,我要關機了,到了再聯係你。”


    麵對隻有忙音的手機,唐立哲重重歎了口氣,真是十年風水輪流轉,當初怎麽也想不到,今天他會有想她想到心都被抽空了一樣的感受。


    素素趕到h城,經紀公司已經替她提前安排好了下榻的酒店,h城大街小巷裏到處都是張貼著她的海報,晚上,躺在酒店裏休息,她給唐立哲打電話,兩人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仿佛有說不完的情話。


    說了一個多小時,手機都發燙了,兩個人也沒有掛電話的意思。


    直到門鈴響了,素素才說:“有人敲門,等一下。”


    她沒有將手機掛斷,直接過去開門,門一打開,整個人石化當場,半響才反應過來,對著手機匆匆說了句:“我有點事,先掛了。”


    沒等唐立哲開口,她便率先掛斷了電話。


    “溫啟,你怎麽會在這裏?”


    門外站著的人赫然就是分別不久的溫啟,此時此刻他醉了,身子倚在門框邊,眼神迷離的望著素素。


    “快進來。”


    素素將他攙扶到了屋裏,坐到沙發上,就要轉身趕緊去給他倒水,“喝了多少呀。”


    “不要走……”


    溫啟突然將她抱住。


    頭埋在她腰間,渾渾噩噩的說:“我試過了,我也努力過了,可是還會想起你,不管走到哪裏,到處都是你的影子,素素,你不在我身邊,我的世界孤獨的幾乎快要窒息……”


    素素那一瞬間的心,說不上來的難受,她看著這個男人,覺得自己好殘忍。


    如果不能一直走到最後,為何還要開始?


    如果從一開始就不走向他,那麽現在他何以這麽痛苦……


    卓素素,你就是個混蛋!


    *****


    清晨,唐立哲手捧一束鮮花來到素素下榻的酒店,思來想去,還是忍受不了心中的想念,連夜趁專機趕來了。


    他要給她一個驚喜。


    孰不知,她給他的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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