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他的腿慢慢向上看,他看的了一張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臉。


    “幹什麽?”


    他平靜的質問溫啟。


    溫啟以非常慵懶的姿勢靠在牆上,聽到他開口,他直起身子,前一秒還慵懶至極,後一秒,突然一拳揮在唐立哲臉上。


    唐立哲體內的酒精還未散去,他跌在地上,努力甩了甩頭,試圖讓自己清醒。


    “我答應你公平競爭,不是讓你非禮我的女人,上午素素給我打電話,突然沒了聲音,你以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嗎?她那一耳光我可是在電話裏聽的真切,若不是你對她做出了什麽出格的事,她何以會對你那樣?”


    嗬。


    唐立哲冷笑著起身:“我就是親她了,你怎樣?”


    溫啟的表情驟冷,揚起拳正要再給他一拳,唐立哲揮開了他的手:“我不知道你要這樣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你明知道素素沒辦法愛上你,卻還將她綁在身邊,你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是什麽樣子嗎?她會心跳,心跳意味著什麽,你又知道嗎?我唐立哲不是橫刀奪愛之人,如果今天她真心實意的愛你,那麽我會放手,我會成全你們,可是她根本就隻是把你當作一個親人,她……”


    “夠了,你給我閉嘴!!!”


    素素的聲音突然意外出現在黑暗之中。


    她臉色蒼白的走向兩人,憤怒的用手指著唐立哲說:“你剛才說的都是什麽鬼話?誰說我沒辦法愛上溫啟,我現在就愛他,自欺欺人的人應該是你,你自作多情的以為我還念著你,你錯了,你唐立哲現在對我而言,根本什麽都不算,你和溫啟沒法比,你不是問我是不是還恨你麽?我告訴你,我不恨你了,有愛才有恨,沒有愛何來的恨,我不但不恨你,我還特別的討厭你,等找到了我媽我最好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說我和你在一起,我會心跳嗎?嗬,可笑,人的心若不跳了,那還不死了,在你辦公室,你讓我跟你打一個賭,能不能看著你的眼睛說愛溫啟,你給看我好了……”


    素素上前兩步,坦然的盯著唐立哲的眼睛,一字一句說:“我-愛-溫-啟!如果這樣還不夠,那你繼續看好……”


    素素又走回溫啟麵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


    一把刀就這樣血淋淋的刺在了唐立哲的心髒,痛嗎?他隻是覺得有點心灰意冷。


    木然轉過身,他沒有再回客棧,行屍走肉般的走入了晨霧之中。


    “你這樣又是何苦?”


    溫啟感受到一絲冰冷,素素的唇慢慢離開了,她低下頭,說了句對不起,轉身跑開。


    一口氣跑回自己房間,關了房門,強忍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她爆發出一陣壓抑的哭聲。


    原來,跟他說那些殘酷的話,最後痛的竟然是自己的心。


    她捂著自己的心髒,一邊痛哭著一邊跟自己說:卓素素,幹的好,就應該這樣,就應該把你曾經遭受的痛苦都加倍還給他,比起你所承受的那些,他的算什麽……


    心真的很痛很痛,不恨嗎?真的不恨嗎?不恨為何會說出那些話?說的越狠越是恨,恨的越多越是愛,她在自己的世界裏,快要糾結到崩潰……


    隔著一扇門,她悲慟的哭聲悉數落進一個人耳中,溫啟的表情是那樣僵硬又蒼白,他沒有敲門進去安慰,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無力走開。


    素素哭了幾個小時後昏睡,直到一陣急亂的電話鈴聲將她吵醒。


    她睜著紅腫的雙眼找到手機接聽:“喂?”


    “素素你快到淞戶公路來,唐立哲出事了!!!”


    素素隻聽腦子懵一聲,兩個腿瞬間就軟了:“出、出什麽事了?”


    她艱難的從嘴巴裏吐出一句話。


    “這裏發生了連環追尾事故,死傷不計其數,我們已經找到了他的車子,但還沒有找到……”


    方明傑話沒說完,素素已經光著腳跑了出去。


    她出門時撞到外麵的溫啟,麵無血色的說:“快,快帶我去淞戶公路,唐立哲……出事了。”


    相比她的激動和無措,溫啟倒是顯得很平靜。


    “等一下。”


    他進到屋裏,拿出一雙鞋,默默蹲下身,替她穿到腳上。


    他們趕到事發地點時,素素隻覺得頭一陣暈眩,若不是溫啟及時攙扶住她,她可能已經跌倒在地上。


    眼前的場景一眼望去,慘不忍睹,素素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如此嚴重的車禍現場。


    她甚至、甚至看到一條血淋淋的斷肢。


    那一刻,她真的心髒要窒息了,她恨自己,為什麽要跟唐立哲說那些話,如果不說那些話,他就不會走,他不走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故。


    “帶我去找他,快……”


    素素極力壓抑著眼眶裏的淚水,心裏默默的告誡自己,不要哭,哭是很不吉利的,唐立哲不會就這樣死了的,欠了她那麽多,他若就這樣掛掉了,將來在陰間相遇,她也絕不會饒過他!


    “素素!”


    肖戈瑩哽咽著向她跑過來:“前麵撞的太嚴重了,好多人都被撞的血肉模糊,現在還沒找到唐立哲,他恐怕……”


    “戈瑩姐,我拜托你不要在我麵前哭,也不要跟我說這些話,我不想聽……!”


    素素的臉色更蒼白了,車禍現場被警察用警絨線圈了起來,她進不到裏麵,她進不進去都無所謂,因為她知道,她走不完這一條路。


    她根本就沒有勇氣將這條路走到頭。


    那一個漫長的時間,素素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麽支撐過來的,她隻知道,時間每過去一秒,她的身體就涼一分,就在她近乎絕望時,肖戈瑩的一聲,唐立哲!讓她滿血複活……


    她看著他,一瘸一拐的向她走來,那一瞬間,淚水模糊了雙眼。


    不想再去考慮什麽愛或恨,她迎上去,伸手一把緊緊抱住他,顫抖的哭著說:“你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唐立哲也受了不輕的傷,他反手也抱住素素,在她耳邊說:“我這條命是你給的,你不讓我死我就絕不會死,為了你,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這麽些年,肖戈瑩總是從唐立哲或方明傑或素素的口中零星聽到一些關於他們的事跡,這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兩人的愛情,她被深深的感動了,這樣的愛情,她終此一生,可望而不可及。


    溫啟平靜的看著這一幕,就如同他從素素口中聽到唐立哲出事一樣。


    默默的轉身,黯然的離去。


    素素回到幸福客棧,站在溫啟房屋的門前,許久,她都沒有推門進去。


    她心裏很慚愧,當唐立哲跟溫啟說出那些傷害他的話時,她不顧一切的阻擾,極力維護溫啟,極力證明自己愛溫啟,可一聽到唐立哲出事,她又控製不住的將最真實的感情展露無異,這讓她覺得自己很虛偽,就像一個人握著刀,卻說人不是他殺死的一樣。


    最終,她還是抬手敲響了房門。


    “進來。”


    溫啟沉著有力的回應了一句。


    輕輕推開房門,她來到他麵前,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要跟我說什麽嗎?”


    “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素素不說話,她相信,即使她不說,溫啟也知道原因。


    “素素。”


    溫啟緩緩拉住她的手,將她拉近到麵前:“如果你真的忘不了唐立哲,我可以成全你,對我而言,你開心比什麽都好。”


    素素的眼底泛酸,但是她沒哭,沉吟片刻,抬起頭,毅然決然的說:“這輩子我對不起你,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絕不會和唐立哲在一起。”


    “你不必這樣。”


    “我必須這樣,你對我情深似海,我若選擇了一個極力傷害過我的男人,我自己都沒有辦法跟我自己交代。”


    “他那時候也是無心的。”


    “有心也好,無心也罷,傷痛是在心裏的,我愛他,我承認,我到現在沒有忘記他,我也承認,可是這不代表我就該接受他,還記得當年一位算命先生說的嗎?我和他在一起,注定這一生顛簸不平,他和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的父母不喜歡我,光是他們那一關,就足夠我抵擋。”


    “好,我尊重你的選擇,也請你記著,不管什麽時候,你說想離開我了,隻要一句話,我就放你走。”


    素素怔怔的望著麵前的男人,心裏不斷罵自己,卓素素,你是笨蛋嗎?這樣好的男人你不愛,為什麽一定要愛那個隻會傷害你的男人?


    這時,她也突然明白,為什麽當年她頑固的愛著唐立哲,唐立哲卻頑固的不愛她。


    也許就如同現在的她和溫啟吧,溫啟再好,她的心走不到他那裏也是惘然。


    唐立哲大難不死,方明傑執意要喝酒慶祝。


    劉昊已經從國外回來,聽了他們這一次在m城的驚險經曆,像是在看美國電影一般。


    “這麽說,素素沒跟你們回來?”


    劉昊問。


    “哎,別提了,她現在已經徹徹底底是溫啟的人,天天跟他如影隨形。”


    瞄一眼唐立哲:“哢,咱唐總已成過往風景了。”


    “方明傑,別這樣說,素素是愛唐立哲的,你若眼睛沒瞎了,那天你該看的出來。”


    “那天我確實被感動了一把,可後來她還不是變了臉,把我們幾個趕回來,說什麽讓溫啟陪著在m城找她養母就行了……”


    “那是她還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


    “你們女人就是麻煩!”


    方明傑嗤之以鼻。


    “那還不是你們男人給逼的,擁有時不知道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我們男人珍惜也要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啊?你說給我聽聽!”


    “好了,你倆以後要再像現在這樣針鋒相對,不要出現在我麵前,我不被心裏的事幹擾,光你們倆就把我煩死了。”


    唐立哲下最後通牒。


    肖戈瑩撇撇嘴:“得,以後有他的場合不要叫我。”


    “我也一樣!”


    方明傑立即表態。


    “行,以後你們倆我們一個都不叫。”


    劉昊也表態。


    “有你什麽事?”


    方明傑瞪他。


    “怎麽跟我表哥說話呢,找抽是不是?”


    唐立哲拿起沙發上的外套,二話不說直接就走人了,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對牛談琴累的是自己。


    素素從m城回來,最終一無所獲,回到先前住的酒店,她便把自己關在屋裏整整一天沒出來,第二天,她麵對溫啟時說:“我不找了,再也不會找了,要走的人留不住,裝睡的人叫不醒,不愛你的人你感動不了。所以,我放棄了,我找了她這麽多年,念了她這麽多年,她呢,她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嗎?”


    素素說到最後,眼淚控製不住的落下來,溫啟心疼的抱住她:“不要哭,就算全世界的人都離開你,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


    素素的助理找到她,“我說老大,你打算在t市逗留多久啊,我們後麵的演唱會可都等著呢。”


    “暫時取消吧,或則改行程,我暫時還不能離開t市。”


    “為什麽啊?”助理大驚:“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票都已經售出去了,豈是你說取消就取消的,你這是斷送自己的前程!”


    素素想到和唐立哲的約定,煩燥的說:“讓我再想想。”


    當天下午,她來到唐氏集團,一見唐立哲的麵,就把包甩在沙發上,擺出一副明星範:“不好意思,我沒有辦法在這裏逗留三個月了。”


    “理由?”


    “理由就是我後麵還有十幾場演唱會,票已經售出去了,難道你要我違約嗎?這個責任不是我所能承擔的起的!”


    唐立哲淡淡點頭:“就這個事,小意思。”


    “小意思?你說的倒輕巧,怎麽小意思了?”


    “但凡用錢能解決的事都不是事,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


    素素詫異的望著他:“你怎麽處理?”


    “自然有我的方法。”


    “好,那我就給你三天的時間,我看你怎麽給我漂亮的收場,如果你有任何讓我不滿意的地方,我立刻就走。”


    “一言為定。”


    三天後,素素的助理樂嗬嗬的再次出現在素素麵前:“我的姑奶奶喲,你還真是厲害呀。”


    “什麽?”


    素素不明所以。


    “別裝了,你和唐氏總裁見過麵了,他竟然給了我們這個。”


    助理將一份合約遞到她麵前。


    合約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要簽定素素為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今後一切廣告都由她來拍攝。


    “驚喜吧?唐氏集團在國內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企業,我們給這樣的公司做代言,那前途無量啊,還有啊,他們給的薪酬數目大的驚人,即使是紅透半邊天的影視歌三棲明星也很難有這樣的報酬,怎麽樣?咱們是不是賺大發了?”


    素素若有所思:“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個要問你啊,唐氏總裁見麵怎麽跟你說的?”


    “你怎麽知道我跟他見麵了?”


    “他助理說的唄,說老板和你交流了以後很欣賞你,執意要簽下你,如果對價格不滿意,可以再商談。”


    素素翻翻白眼,唐立哲啊唐立哲,這就你想的所謂的解決辦法嗎?


    “那我們演唱會怎麽辦?”


    “嘿,這個不用咱們操心了,不知道唐總裁跟公司怎麽溝通的,公司已經將你的演唱會暫時由其它歌星代替了,你的巡回演唱會明年三月再舉行。”


    這樣啊,處理的還可以,但是,她仍然不滿意。


    她撥打唐立哲的電話,用一貫不客氣的口氣問:“你這次又想玩什麽花招?”


    “不知你指什麽?”


    “簽我當代言人的事。”


    “這是合作,怎麽成花招了?”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麽心思,你不就想近水樓台先得月嗎?我告訴你,你少打這樣的主意,我卓素素……”


    “你卓素素自我感覺真是太良好了,你認為我會拿自己辛苦打拚了這麽多年的公司開玩笑嗎?若我不是真心欣賞你,即使你跟我關係再好,也休想走這樣的後門,我的性格,你該了解的,我不是那種公私不分的人。”


    “你欣賞我?”


    嗬嗬,素素嘲弄的笑笑:“你欣賞我什麽?若我沒記錯,你可是能說我缺點說三天三夜的人!”


    “那是從前。”


    “不要跟我提從前!”


    “那這合約你接是不接?”


    “當然不接,你說你公司多少員工知道咱倆從前那點破事,那我要真給你公司代言了,我是出名了還是出醜了?”


    “你想太多了,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反正我就是不接。”


    “怎麽辦呢,我已經跟你公司直接簽約了。”


    “你……”


    素素氣的吐血。


    逼她沒選擇是嗎?行,沒關係,他都不在意她在意什麽,公司又不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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