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哲那天在雨裏站了很久很久,素素的離開,讓他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一樣。


    他心痛,他懊悔,他不舍,他自責,他無法用更多的詞語,來形容自己悲痛的心情。


    那天之後,他病倒了,從成年以後,他從未生過病,可這次,卻狠狠病了一場。


    趙明輝知道,總裁得的是心病。


    他不敢去看他,就像他不願意看見他一樣,趙明輝也很自責,他清楚,是自己一個錯誤的判斷,外加對慕青的私心,毀掉了一個女人,毀掉了總裁的愛情。


    陸琪到湘園來探望唐立哲,被管家鴻叔擋在門外,“陸小姐,我們家少爺說了,他不想見任何人,請你回去吧。”


    “我就看他一眼,我不說話。”


    “那也不行,請你別為難我這老頭子,回去吧。”


    陸琪的臉色漸漸沉下來,心也漸漸冷卻,就那麽痛苦是嗎?就那麽戀戀不舍是嗎?行,那就在痛苦中絕望,在不舍中死亡吧!


    陸琪從湘園走出來,迎上了從車裏下來的趙明輝,她沒給他好臉色,心裏仍然埋怨是趙明輝惹出了這些事,如果他不說,那麽唐立哲就永遠都不會知道,卓素素為他犧牲了什麽,說不定現在,他已經和她步入婚姻的禮堂。


    她,絲毫不感激他的不揭穿。


    “你來了也是白來,唐立哲現在不見任何人。”


    “你怎麽還沒走?”


    趙明輝不理睬她的陰聲怪調,反過來質問她。


    “滿意了嗎現在?如果唐立哲就此懊悔至死的話,我看你怎麽跟董事長交代!”


    “這個不用你操心,三天之內,離開這裏,悄無聲息的走。”


    這是趙明輝下的最後通牒。


    陸琪死死咬著唇,怨恨的瞪著他,“好,我走,但是趙明輝你聽清楚了,從今以後,我慕青和你再無半分情義!”


    “有我趙明輝在一天,你也就永遠別想回來。”


    趙明輝決絕的話語,徹底激怒了慕青,她轉身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關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趙明輝第六次踏進湘園,這一次,他終於鼓起勇氣邁進了唐立哲的臥室。


    “唐總,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


    唐立哲站在窗前,穿著單薄的襯衫,仿佛一夜之間,消瘦憔悴的不成人形,聽到趙明輝的聲音,他緩緩回過頭,麵無表情的走到他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有錯,但是最錯的人是我,是我太過信任了你,如果我哪怕有一絲絲對你的不信任,素素何以會弄成今天這樣?趙明輝,我欠素素的還不清,你欠她的,也一樣!”


    “我現在說什麽都沒用,總之,真的很對不起。”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趙明輝無奈的出了房間,站在臥室門前,他重重歎了口氣,心裏清楚,這一生,很難再獲得唐立哲的信任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次的欺騙,足以毀掉一個人對你全部的信任。


    何況這次欺騙,還造成了這樣無法挽回的後果。


    這天之後,趙明輝被調往了越南,對於唐立哲的決定,他無怨無悔。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大半年過去。


    唐立哲還是唐立哲,隻是現在的他,變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和冷血。


    他身邊不再有任何緋聞,也不再有任何花邊,是因為他身邊再沒有任何女人,自己的病是不是已經徹底痊愈,他不關心也不想知道,自從那一天之後,任何事對他來說都無關緊要,他每天都是沒有計劃的活著,除了工作還是工作,賺的錢多的花也花不完,但還是繼續賺,他不期望富可敵國,他隻是不知道,除了工作,他還能做什麽。


    工作,是他唯一能忘記素素的方法。


    幾年以前,他經常會想到溫雅,而現在,則是徹夜徹夜的想念另一個女人。


    那種感覺,比對溫雅更強烈。


    沒錯,他和溫雅,相愛,相知,相惜,經曆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而他和素素,一個落花有意,一個流水無情,相知,相守,無法相戀,經曆的一切都是刻骨銘心,活了半輩子,經曆了人生的沉沉浮浮,才終於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愛情,美好的東西和誰都可以經曆,但刻骨銘心,一生中卻隻有一次。


    陸琪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他不知道,也不在意,身邊的所有人離開他,他都可以不在意,唯獨素素的離開,讓他難以接受。


    但是再難以接受也還是要接受。


    如同她那時頑固的愛著他,他頑固的不愛她。


    又是一年大雪紛飛,春節即將來臨,從入冬之後,唐立哲就很少出去了,他每天隻在家和公司兩個地方周旋,應酬都推掉了許多,不是因為年齡的增長而趨於安寧,而是害怕看到入冬之後的場景,看到雪,他會想到那一天那一晚素素無怨無悔的站在雪地裏等他,看到電影院,他會想到素素每次纏著他要看電影,最後都被他拒絕後失望的眼神,看到路上行走的學生,他會想到素素時常抱著他的大腿,誇張的假哭說自己不想上學,看到市中心那張巨型舞台的海報,他會想到素素每次經過時,都會羨慕的說,總有一天我會站在那上麵,唱歌給全世界的人聽……


    真的,他就這樣想念她,在她離開以後,刻骨銘心的想念。


    但凡是眼裏能看到的,耳邊能聽見的,心裏所想的,都是她。


    原來這世上有一種感情,叫你離開以後,我才懂。


    唐家二老自從前年被兒子袒護素素氣的走了後,這一兩後都沒回來,今年,卻是出其不意的突然回來了。


    唐立哲接到管家打來的電話,得知父母歸國,便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第一時間趕了回去。


    說實話,夫妻都沒有隔夜仇,何況是生養自己的父母。


    他前腳剛踏進客廳的門,一隻茶杯就砸到了他腳邊。


    他歎口氣,望著坐在沙發上,怒不可遏的父親,語態從容的說,“這麽久沒見,這摔杯子的習慣還是沒改。”


    “你不要給我油腔滑調,我問你,你為什麽把明輝調到越南去?我要不是前幾天突然到越南工廠視察,我還不知道你竟然做出這樣混帳的行為,明輝那小子居然還幫你隱瞞,這一年多我每次跟他通電話,他都說你在忙什麽忙什麽,敢情全都是替你在掩飾,你把這樣一個對你忠心耿耿的人弄走,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他是不是對我忠心耿耿,我心裏清楚,再說了,我如今是公司的總裁,我有權利對一名員工做出人事安排。”


    “員工?”


    唐鶴軒不聽兒子這句話不來氣:“你竟然說明輝是員工?你忘了你們是一起長大的,他等於是我半個兒子,你竟然把他比喻成員工!!!真是氣死我了!”


    “好了,再怎麽親也是領養來的,又不是親兒子,既然不是親兒子那就是員工,立哲說的也沒錯。”


    一直沉默的王冬雲這時開口。


    “你……”


    兒子說什麽,唐鶴軒敢指責,可老婆一開口,再多的氣,也隻能吞了。


    “立哲,我聽鴻叔說,那個姓卓的臭丫頭已經走了一年多了是嗎?那你們現在不聯係了吧?”


    王冬雲臉上有滿意的神情。


    “她有名有姓,請不要無禮的稱呼別人。”


    “你還袒護她?”


    滿意的神情轉變成不滿意,王冬雲生氣的瞪著兒子。


    “你們這次回來有什麽事嗎?”


    唐立哲不想跟父母談起素素,轉移了話題。


    “瞧瞧,我們非得有事才回來,沒事就不能回家了?照你這麽說,我們要沒事,這輩子到死都不用回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看你就是這個意思!”


    唐鶴軒哼一聲,站起身,不容拒絕的下達兩個命令:“兩件事,第一,立刻把明輝從越南調回來。第二,一個月之內結婚,不管是你自己找的也好,我們介紹的也罷,必須要有這樣一個人存在,不過我事先聲明,你自己找的,必須要達到我們的滿意,像之前那個卓素素,你連提都不用提!”


    唐立哲沉吟片刻,道:“第一條我可以答應你們,但是第二條,你們也不用提了。”


    “又想推辭嗎?你看看你都多大了,三十好幾的人了,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打算什麽時候讓我們抱孫子,你看悅喜集團,劉氏企業,這些我們的老朋友,哪一個不是兒孫滿堂,再看看我們,簡直可憐的像個孤寡老人,這麽大把歲數了,還在國外流浪,兒孫承歡膝下那根本就是一種奢望和夢想!”


    王冬雲說起這個心頭病,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淚。


    唐立哲明白父母的焦慮,隻沉默不語。


    “你倒是說話啊,你到底打算什麽結婚?你今天就給個痛快的日期,我們心裏也好有個數!”


    麵對父母的咄咄逼人,唐立哲緊抿的雙唇終於開啟,卻說了一句讓父母雙雙昏倒的話。


    “我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


    唐鶴軒夫婦,一個血壓升高暈倒,一個心髒病發暈倒,等到二老經過搶救醒來後,唐立哲被責罵了整整一下午。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他這輩子注定是個不孝的人了。


    素素不可能再回到他身邊,而他也已經沒有和任何女人結婚的心,提到婚姻,他會想到素素那一天說的,我用自己的悲慘遭遇來鋪就你的婚姻道路,是我這輩子犯的最大的錯誤,他不結婚,是因為他欠素素的,他欠素素的,隻能用自己的一生來償還。


    從這天開始,唐家二老用盡各種方法逼迫兒子相親結婚,可不管用什麽招數,哪怕尋死覓活,兒子硬是鐵了心不肯妥協,終於沒有辦法,二老揣著疲憊的心再次傷心離去……


    時間就像指間流淌的水,一年一年眨眼就過去。


    從一開始,唐立哲會以天數來計算素素離開他的日子,到後來,他以整年來計算。


    是三年還是四年,他記不清了,他對素素刻骨銘心的思念,也漸漸趨於平靜。


    人到中年,很多思想和行為都會越來越成熟內斂,他們習慣掩飾但已經不再向往表白,可能會偶爾想起誰,但是已經不會在把那個人整日掛在嘴邊。


    也許,她過的好吧,應該會好的,溫啟和他妹妹一樣,有一顆寬容善良的心,他會對她好的,她在那個人身邊,他根本就不用擔心。


    “唐立哲,晚上出來聚聚~!”


    又是一個陰雨綿綿的日子,唐立哲接到方明傑的電話。


    他這幾個朋友,到如今也都還是孤家寡人,說情路坎坷也行,說緣分未到也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能最終獲得圓滿結局。


    晚上,唐立哲趕到約定地點,劉昊和肖戈瑩也都已經到了,幾個人一見麵,就是先一通開懷暢飲。


    三杯酒下肚,方明傑問唐立哲:“哥們,你是我們幾個中年齡最大的,你到底打算什麽時候結束單身?你這不結束,咱們也不好捷足先登啊……”


    唐立哲漫不經心的喝著酒,淡淡說:“你們捷足先登好了,等我,你們這輩子都注定孤獨一人。”


    “喂,你真不打算結婚啦?”


    肖戈瑩不能理解。


    他不說話,也是默認。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方明傑為了配合氣氛,念出一首老掉牙的情詩。


    “活該,都怪你們男人不珍惜,擁有的時候當成草,失去了又覺得是寶,現在後悔有什麽用,說不定這麽幾年過去,素素都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搞不好還是別人的娘了呢。”


    “噯噯,別說這樣的話,我們唐總會傷心的好不好?”


    方明傑訓斥肖戈瑩,其實對於兩人之間的經曆,他們身為朋友,也都了解一二。


    “傷心了才好,心傷了才會長記性,以後再遇到像卓素素這樣死心塌地愛你的女人,才不會再次錯過。”


    “你這話我聽著怎麽這麽逗呢?再遇到?你以為天底下有幾個卓素素啊?”


    無論時間過去多久,方明傑和肖戈瑩永遠是一對冤家。


    他們永遠都不會發愁,自己說話,後麵沒有人跟著抬杠。


    “你們倆都別說了,就聽你倆說了,你看當事人有吭過聲嗎?”


    劉昊這時開口。


    “好了,我們都別賣關子了,實話跟他說吧。”


    方明傑把視線移向唐立哲。


    “哥們,跟你說件事,其實我們在見你之前,已經見過一個人……”


    方明傑話沒說完,包廂裏的電視上,突然放出一組演唱會現場的節目,站在那個燈光閃閃舞台上的,是一抹令唐立哲魂牽夢縈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成熟的笑容,甜美的歌聲,唐立哲的身體忽爾僵住不動。


    包廂內一時間鴉雀無聲。


    許久,他才木然開口:“素素……回來了是不是?”


    多麽害怕聽到答案,又多麽想知道,這麽幾年過去,他以為自己一直渴望與她見麵,可是當真的有可能會見麵時,他卻又突然發現,比起和她分離他更害怕與她重逢。


    因為,他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麵對她。


    心,真痛,非常痛。


    一開始他很想很想她,後來,慢慢的不再很想很想,以為這麽久不想,已經將她遺忘,可當此刻看到她的容顏,那些思念猶如不可抵抗的洪水,衝破了閘口,將他淹沒。


    四年,時光已經成了一條無法逾越的河。


    他們隔著命運湍急的河水,眼睜睜地看著對岸的對方,越走越遠。是無法戒掉的毒,是不能割舍的痛,隔了四年重新看到這個女人,唐立哲才真正知道,有一種愛它不會因為時間改變,有一種愛它反而會越掙紮越深刻。


    她終於做到了,站在巨大的舞台上,唱歌給全世界的人聽。


    他,由衷的,為她感到自豪。


    “是的,素素回來了,她現在是很有名的歌手,這次開巡回演唱會,剛好到t市。”


    肖戈瑩小心翼翼的回答唐立哲的話。


    “你們都見過她了?”


    “對,我們昨天見過她了,她現在住在萬登大酒店,不過有很多人守門,你不一定能見到,除了保安,還有一些黑社會的人,聽說,素素的背後有勢力頗為強大的黑社會在撐腰。”


    “你可以不去酒店,她的演唱會明天就會舉行,在本市最大的體育館,哢,票我都給你弄到了,是第一排最顯眼的位置,你隻要往那一站,保管素素一眼就能看到你。”


    方明傑將一張演唱會的門票遞到唐立哲麵前。


    “你們倆不是抬杠就是一唱一和,你們不要忘了,素素可沒有想見唐立哲的意思。”


    三人一同回憶昨天的情景。


    他們來到萬登大酒店,素素被一幫人簇擁著進去,方明傑扯著嗓子喊素素的名字,素素回頭,對圍著自己的人說,那幾個人是我朋友,那些人才將他們放進去。


    事後,他們一起聊天,什麽都可以聊,但是素素,非常明顯的回避與唐立哲的任何話題。


    “那可不一定,如果素素真的不想見唐立哲,那麽她就不會選擇到t市開演唱會,女人的心思你們怎麽可能會懂……”


    肖戈瑩一語道破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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