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瑤太後隻覺得悲哀,越發的悲哀,從來引以為榮的皇家榮耀,如今卻成了一種逃不開的枷鎖,她這一生都甩不掉的包袱。說到底,也是自己的業障,如果當年——何必再想當年呢?


    嘴角溢開一絲艱澀的笑意,不再光滑如玉的手,難得溫柔的拂過自己兒子的發髻,這是有多少年沒有這樣抱過的自己兒子了?


    “這些年,母後忙著爭權奪勢,忽略了你。”她哽咽低語,“以後,母後會經常陪著你,便是身處佛堂也會為你祈福。願吾兒健康喜樂,事事順遂。”


    趙祿心頭為之一怔,抬頭凝望著自己的母親。


    記憶裏的母親,一直都是尖銳刻薄的,嚴厲得讓自己害怕,不敢輕易靠近。可如今他似乎覺察了異常,在母親的額角與眼尾,早已蔓延出歲月的痕跡。


    淡淡的紋路,那是滄桑給予的饋贈。


    母親,老了。


    不再風華如當年的瑤妃,也不再淩厲若當時的刀刃。


    她現在是斂盡鋒芒的刃,隻是在等著利刃歸鞘的那一天。


    “母後?”趙祿低啞的喚了一聲。


    薄瑤太後淺淺的笑著,“祿兒,欲望無止境,你若學不會收放自如,你永遠都做不到你所崇拜的——睿王之態,你明白嗎?”


    趙祿不語。


    “你不是尊崇他嗎?那你知道,他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過多少罪嗎?”薄瑤太後笑得淡然,“可不管發生什麽事,你可曾在他臉上找到波瀾掠過的痕跡?處事不驚,泰山崩於前而不亂,試問天下間又有幾人可以做到?身為君王,不該喜怒形於色,不該輕易教人揣度出你的喜好。君王,注定是世上最孤獨的人。你懂嗎?”


    “認清自己的責任,約束自己的欲望,這才是一個君王該做的事。用你父皇的話說,君者當以天下為己任,民若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是君王,可若百姓不認你,你覺得自己還能一人天下嗎?”


    趙祿靜靜的望著薄瑤太後,“母後,從未說過這些話,也從沒跟朕提過父皇。”


    薄瑤太後垂眸,笑得勉強,“不提並不代表忘記,隻是覺得心中有愧,不敢開口汙了你父皇的聖明。到底是母後,對不起他。”


    “可如果母後死在了冷宮,此時此刻,母後還會覺得對不起父皇嗎?”趙祿問。


    這問題,倒是讓薄瑤緊跟著一愣。


    “這世上,誰也不欠誰,隻不過是生不逢時罷了。”趙祿想起了夏雨,“若人人都用欠的來衡量此生的價值,隻怕誰都是欠債的。”


    薄瑤太後紅了眼眶,“這話,你從何處學來的。”


    “母後想到是誰,那便是誰。”趙祿不挑明,拭淚起身,畢恭畢敬的朝著薄瑤太後施禮,“母後今日教誨,朕銘記於心,必以天下為重,再不恣意妄為。”


    薄瑤太後頷首,握住了趙祿的手,“母後知道,祿兒生就帝王相,一定不會辜負你父皇的囑托,成為一代聖君。”


    趙祿笑了笑,卻笑得何其苦澀。


    走出索香宮,一個人走在長長的回廊裏,趙祿抬頭看一眼漫天的繁星,沒有月亮的夜裏,安靜得仿佛能聽見星星們眨眼間。她是最喜歡看星星的,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了。這一走,還真夠絕情的,果然這性子隨了她父親。


    不管做什麽都是幹淨利落,永不回頭。


    “皇上?”順子小心的遞上大氅,“夜裏涼,皇上小心龍體。”


    趙祿低頭一笑,摸一把順子雙手奉上的大氅,“朕好像有些想明白了。順子,你跟朕說實話,你覺得朕的皇叔,怎麽樣?”


    “奴才該死,奴才不敢置喙主子的事。”順子俯首微顫。


    趙祿就著欄杆坐下,拿了大氅披在身上,“朕恕你無罪,你說吧!”


    順子行了禮,慎之又慎道,“回皇上的話,在奴才的眼裏,睿王爺麵相好,脾氣好,又處處護著皇上。誰對皇上好,奴才就覺得誰最好。”


    “滑頭。”趙祿輕笑出聲,“皇叔跟朕相處了十六年,雖然與朕年紀相差不多,可在朕的心裏,朕不曾拿他當過皇叔,一直當成嫡親的父兄般敬重。朕敬他,這麽多年為朕殺出一條條血路,卻從未向朕要過任何東西。不管發生什麽事,在皇叔的臉上,永遠都看不到心灰意冷和絕望,他給予朕的,何止是幫助,而是希望,一種破繭成蝶的希望。”


    順子點點頭,“皇上說好,那就是好的。睿王爺這些年為皇上拉攏各方勢力,卻從未動過一絲一毫的私念。甚至於,他好男風這事——似乎都已經為皇上,共享此生,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皇上,易得無價寶,難得知心人。”


    趙祿笑著頷首,“孤家寡人,那就孤家寡人吧!朕隻希望,在朕的垂暮之年,也能遇見像皇叔這樣的忠臣良將,能讓朕的趙氏江山,就此綿延下去,國祚千年,萬年!”


    “皇上仁德,一定可以的。”順子畢恭畢敬的行禮,高喊一聲,“吾皇萬歲萬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趙祿起身,仰頭望著漫天繁星,不遠處有一株桃花,昏黃的宮燈下,半開半就的綻放著。春風拂露,染盡桃花色。若趙朔那雙迷人的桃花眼,風一吹微微下著勾魂攝魄的桃花雨,翩然而下,濕了一身的錦衣玉服。


    鎮遠侯府。


    謝蘊沒想到,趙祿會微服私訪,親自登門。


    聽得外頭來報,心頭已然明白了少許。


    今日早朝上,皇帝提及了睿王趙朔之事,說是偵緝事查察屬實,乃證據確鑿。然則趙朔到底是皇室中人,乃至尊至親的皇叔身份,又服侍過先帝,所以交由三堂會審,再定罪責。


    “隻怕是來打個醒的。”商青鸞看了謝蘊一眼。


    謝蘊頷首,“隻要謝家軍安穩無事,皇上就會下令處置睿王爺。”


    商青鸞垂眸,“你說皇上,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呢?”


    “誰知道呢?”謝蘊淺笑,“看看就知道了,到底人心隔肚皮呢!”想了想又道,“你先把人備下,就當是咱們給的定心丸。師父助我多回,這一次,該到我投桃報李了。”


    商青鸞點了點頭,“你放心就是,剩下的交給我。”


    “好!”謝蘊抬步出門,想了想又回頭看著她,“自己小心點,注意點身子,可別——”


    “知道了知道了。”商青鸞撇撇嘴,“果然是要當爹的人,越發的嘴碎。如今這眼裏心裏,都隻有我肚子裏的一塊肉。”


    謝蘊蹙眉,想了想回頭抱了她一下,“夫人第一,孩子第二,可還滿意?”


    商青鸞瞬時紅了臉,輕輕的捶了他一下,“雲兒霜兒都在,你——臭不要臉。”


    聽得這話,謝蘊神情微怔的看著她,“我就說不能靠夏雨那丫頭太近,如今一個個都學壞了,誰沾著誰得跟著她變。”


    商青鸞噗嗤笑出聲來,“你小心小梅告訴你師父,等你師父出來,保管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可舍得?”謝蘊笑問。


    商青鸞白了他一眼,掉頭便走,心裏卻是極為歡喜的。


    花廳內,趙祿坐定,茶盞點心皆已上齊,不敢有所怠慢。


    謝蘊進門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堂前坐定的趙祿。布衣簡行,身邊也沒跟著多少人,就一個順子,一個郭勝,可想而知皇帝這次是來真的。


    “微臣參見皇上。”謝蘊施禮。


    趙祿抿一口香茗,淡淡笑道,“朕如今是微服,不必行此大禮,起來吧!”


    “謝皇上!”謝蘊裝傻充愣的本事自然是一流的,是故也不去問皇帝為何出宮來此,反而恭維道,“皇上駕臨,臣受寵若驚。”


    “你不該說,惶恐嗎?”趙祿將手中杯盞置於案上。


    謝蘊笑了笑,“皇上來微臣府上,乃是臣的榮幸,何有惶恐之說。微臣歡喜還來不及,豈敢惶恐。”


    “是不敢,還是不能?”趙祿繼續問,眸色微冷。


    “是不會。”謝蘊輕歎一聲,“皇上乃萬歲之軀,臣等豈敢拂逆聖意。皇上金口一出,天下皆平,臣等唯皇上之命從焉。”


    趙祿冷笑兩聲,“果然是謝家軍統帥,隻不過你與你姐姐似乎有著天壤之別。郡主忠義剛直,而你似乎多了幾分——”


    “皇上。”謝蘊一笑,“正所謂龍生九子各有所好,臣與臣姐雖然是一母同胞,可畢竟人與人是不同的。若長姐在此,對於當下局勢,所做的怕是要遠勝過臣。臣不敢與長姐相比,但臣對皇上之心,從始至終未變。謝家祖訓,忠君愛國,謝蘊絕不該有一絲一毫的悖逆之心。不管臣用的是何種方式,皇上要的也隻是結果罷了。”


    “極好。”趙祿點了頭,緩步走出了花廳,站在草木繁盛的院子裏,好一派春暖綠意。


    謝蘊跟在身後,聽得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快速上前,朝著皇帝行了禮,而後伏在謝蘊耳畔低語了一陣,這才又行了禮離開。


    趙祿也不多問,謝蘊麵不改色的行禮,“皇上,臣可否離開一下?”


    “去吧!”趙祿點了頭,謝蘊疾步離開。


    郭勝會意,悄然尾隨。


    花廳外頭,浮月被五花大綁,嘴裏塞著布條,跪在那裏拚命的掙紮。


    “小姐,這丫頭早前跟著疏姨娘,本就不該留著,奈何小姐心善也不願多沾性命,隻教人牢牢看管便是。誰知這丫頭心術不正,聽聞皇上來了,這會子也不知哪兒來的本事,直接就跑出去了。好在奴才們及時把她摁住,若是衝了聖駕,怕是了不得。”雲兒一臉的憤意。


    霜兒頷首,“當日她與疏姨娘壞事做盡,可謂天怒人怨,早就該死了。能活到今日已然是上蒼垂憐,奈何她還這般的不識趣,還想著來衝撞聖駕,實屬該死。”


    商青鸞撫著自己的肚子,眉頭微蹙,“我如今有了身孕,實在不想見血。”


    謝蘊急急走來,二人交換了眼神,謝蘊示意身後有人,商青鸞淺笑待之。


    “蘊哥,我不想沾血。”商青鸞道。


    謝蘊頷首,低眉望著被摁在地上的浮月,“早前這丫頭看著還算乖巧,怎知如今會變成這般模樣。富貴名利教人蒙了心,黑了肚腸,真教人唏噓不已。”


    見著跪地的浮月,郭勝掉頭就回了趙祿身邊,三言兩語說了個大概,趙祿便抬步走了出來。遠遠的,他一眼就看見了浮月,龍顏微怒。


    “皇上?”謝蘊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微臣該死,實沒料到底下人這般不懂規矩,衝撞聖駕,還望皇上恕罪。”


    “怎麽回事?”趙祿冷了眉目。


    謝蘊道,“這丫頭早前跟著微臣府中的姨娘為非作歹,幹了不少壞事。拙荊念及其不過是個從犯,也就想著網開一麵就此饒過,權當是上蒼有好生之德。誰知這丫頭死性不改,如今——”謝蘊輕歎垂眸,“總歸是微臣管教不嚴,衝撞聖駕,微臣該死!”


    說著,謝蘊撲通跪在地上。


    “起來吧!”趙祿深吸一口氣,視線迎上浮月滿是淚的雙眸,微微縮了一下,“既然是為非作歹之人,就決不可心慈手軟。正所謂養虎為患,你身為三軍之首,就該明白縱容惡人其實與擅殺無辜,根本沒什麽區別。”


    謝蘊佯裝一怔,“皇上的意思是——”


    “該殺就殺,不過是個奴才,何必多費心思。”趙祿緩了麵色,斂盡眸光。


    “微臣遵旨!”謝蘊看了一眼管家,“還愣著幹什麽,拖到僻靜處,亂棍打死就是!”


    浮月的嘴被布條塞著,卻拚命的朝著趙祿的方向發出歇斯底裏的嗚咽。可嗚咽終歸也隻是嗚咽,除了奪眶而出的淚,再無其他。


    趙祿轉身離開,卻能清晰的聽到身後傳來的,浮月被拖走的身影。衣衫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絕望的嗚咽是她留在這世上最後的聲音。


    “皇上?”順子低語。


    趙祿頓住腳步,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眼底的光,沉靜得如同無波之水,翻不起絲毫波瀾。扳直身子,緩步走在長長的回廊裏,謝蘊在一旁安靜的隨著。


    “明人跟前不說暗話,朕的意思,想必你也清楚。”趙祿扭頭望著謝蘊,“朕要你一句實話。”


    謝蘊垂眸,想了想才畢恭畢敬道,“謝家軍永遠都是皇上的謝家軍,是天下人的謝家軍,隻可忠君愛國,絕無非分之想。”


    “家國天下,朕希望你能掂量清楚。”趙祿朝著門口走去。


    “臣一定以天下為重,尊皇上為先。”門口,謝蘊俯首作揖,“恭送皇上。”


    趙祿上了車,馬車揚長而去。


    “侯爺?”管家上前。


    “死了嗎?”謝蘊問。


    管家頷首,“皇上聖旨,當然得死。這屍首往亂葬崗一丟,也就算是完事了。”


    “她能在死之前見他一麵,也是福分。”謝蘊拂袖轉身,再無言語。


    馬車搖搖晃晃的朝著皇宮而回,趙祿坐在車內,車窗外若隱若現的光線,就這樣忽閃忽閃的落進來。仿佛有一種力量,把人拉回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他也才十多歲的年紀,豆蔻年華的少女,因為挨了姑姑的訓,流著淚清掃禦花園的路。她不認得他是皇帝,他也不知道她是哪宮的宮女,隻是恰好遇見,恰好他起了好奇心。


    那幾天,他們一直約在禦花園的荷池邊相見。


    瞞著所有人,連他的皇叔也瞞過了。


    那時的天氣就像現在,春風拂麵,讓人難免心猿意馬。他悄悄的帶她去了索香宮,而後讓她成了自己的女人。可她至始至終不知道他是皇帝,隻當他是某個世家公子,單純得猶如白紙一張。


    初入宮的女子,年歲又小,哪裏懂得那麽多。


    直到有一日他攤開了身份,她才明白自己侍奉的男人原來是人人都瞧不上的傀儡帝君。她心疼,她憤慨,憑著一腔熱血要助他一臂之力。


    於是乎,她被悄悄的安排出宮,而後順利的進了謝家。


    這一去,便是數年光景。


    方才那一眼,現在想想,竟是此生永訣的回眸。


    她到死都沒想到,他那一句該殺就殺,便讓她至此萬劫不複。此生所做的努力,都成了空話,成就了男人成就了天下,卻唯獨沒能成全自己的愛情。


    女人之於愛情,如同含笑飲鴆酒,至死方休。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趙祿的身子隨之一震,郭勝與順子在外頭行禮,“皇上,到了。”


    木訥的抬了頭,遲滯的神情瞬時消磨殆盡,轉而換上的是一如既往的君王容色,威嚴與冷漠並存。冰涼的眼底掠過一絲微恙的神色,在下車的那一刻,被淩厲之色取而代之。


    “皇上,她是該死的。”順子低語。


    趙祿不說話,黑著臉從側門進了宮,走在寂冷的宮道裏。


    前後無人,隻有郭勝和順子相隨。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奴才。”郭勝俯首,“皇上若是覺得不妥,卑職可以去一趟亂葬崗。約莫,能讓她死得其所。”


    趙祿頓住腳步,抬頭看看高聳的宮牆,而後如釋重負的舒展眉頭,“不必了,如你所說,隻是個奴才罷了!曾許諾,也不過是一夢黃粱。如今,才是真實的。”


    走進禦書房,一個人靜靜的待著,趙祿忽然覺得無人可說了,心裏竟覺得空空蕩蕩的。


    “其實朕,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好,那麽情深意重。”趙祿自言自語,眉頭微蹙,半低著頭看不清眸中顏色,“朕崇拜皇叔,可朕又早早的在潛意識裏防備著他。說到底,朕是自私的,是嫉妒的,是想要這個皇位江山的,而不單純的想為父皇報仇,想重整朝綱。”


    “算來算去,似乎皇叔的目的才是最單純的。放開了仇恨,剩下的隻是把朝綱給朕,讓朕穩坐江山。所以——是朕錯了?皇叔——朕欠你的,可怎麽辦呢?”


    趙祿坐在地上,靠著書架腳邊,靜靜的將自己蜷成一團。


    幼帝臨朝,趙朔所麵臨的壓力,絕不少於任何人。趙祿隱約記得,那年自己尚在年幼,登基那日,在金殿外頭東方越曾把刀架在趙朔的脖子上。


    趙朔,曾為趙祿擋過刀。


    “朕,到底是要做孤家寡人了。”他靠在書架處呢喃自語。


    其實這樣也好,人各有命,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該無怨無悔的走下去。


    眸子,重重合上。


    皇叔,是朕錯了。


    ————————————


    清梧宮。


    “不出王爺所料,皇上真的去了清梧宮。”李煥俯首。


    “隻要謝家軍不出兵,皇帝會退步的。”趙朔清淺的吐出一口氣,“他不是生就心狠手辣之人,長久的羽翼下生活,讓他的心裏產生了一種矛盾的情愫。既想留著我,又要防著我。最後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對於我是該留還是該放!所以這時候,就需要別人給他指條路,而薄瑤太後會是他最好的港灣。”


    “人嘛,一輩子缺的是什麽,所追求的就是什麽。皇帝什麽都有了,卻沒了情這一字,一時間自然是害怕孤寂。等過些時候,他能獨自撐起這天下,便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了。”


    李煥垂眸,“到那時,他的手腕會勝過先帝。”


    趙朔笑著頷首,“虎父無犬子,我能為皇兄做到這一步,也是仁至義盡。”


    “王爺?”李煥深吸一口氣,“鎮遠侯府還來了消息,浮月死了。”


    “當著皇帝的麵?”趙朔問。


    李煥點了頭,“皇帝看見了,王妃是給王爺您留了一手。”


    “夏雨雖然莽莽撞撞,可卻也是個粗中有細之人。我說那一句要麽殺要麽放,她便明白了浮月對於我而言,也算是有利用價值。”提及夏雨,趙朔不經意的勾起唇角,笑得淡然,“這丫頭,最得我心。”


    李煥仲怔,原是喜歡一個人,哪怕想起少許,唇角都會不自覺的為她勾起幸福的弧度。這世上一物降一物,李煥也曾想過,自家王爺這般挑剔,將來可要配個怎樣的大家閨秀才好?


    可兜兜轉轉了十多年,竟是弄了個大字不識的女流氓一個,還是東方越的女兒。


    上蒼總算用另一種方式,化解了一場糾葛了十多年的血海深仇。


    父債女還,算起來也是公道。權當是東方家欠下的,如今就從夏雨身上,一點一滴的,把仇恨化作幸福,還給趙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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