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冷的殿內,空無一人,唯有淡雅的茶香,在空氣中緩緩散開。人影晃動,是他來了!


    東方越徐徐坐起身子,慘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你來了。”


    “怎麽能不來?”一襲玄袍,眸色幽邃,卻是晦暗不明,教人看不穿猜不透。指節分明的手,徐徐握住手中杯盞,輕描淡寫的開口,“你——倒也下得去手。”


    “換做是你,你肯嗎?”東方越輕咳兩聲,依靠床柱,看上去的確不太好。奄奄一息的模樣,好似隨時都會就此躺下,再也不必睜開眼。


    趙朔抿一口香茗,長長的睫毛半垂著,在昏暗的世界裏,落下斑駁的剪影。茶香四溢,茶霧氤氳,微斂的桃花眸,在白霧中若隱若現。


    放下杯盞,他挽唇淺笑,“你很早就知道了?”


    “他是我養大的,自己養大的狼,還能不知道他的本事嗎?”東方越一聲歎,“與你鬥了那麽多年,我也是明白的,很多事到底瞞不過你的眼睛。心智謀略上,我贏不了你,所能贏你的不過是手段與心狠手辣罷了。失去這兩樣,我便是廢人一個。”


    趙朔幽然轉身,淡淡然的望著他,“不過最後,看似輸,卻誰都沒輸。神射軍沒了你,自然會逐漸瓦解。不過擒賊先擒王,你培植的那幾個心腹是必死無疑的。”


    東方越點了點頭,“我知道,然則你還不了解我嗎?為達目的不折手段,而我從不是好人。打從他們跟著我,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我來,就是來送你一程的。”趙朔起身,負手而行,緩步行至床前,“你猜,她會在哪?”


    “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可以一直找下去。”東方越突然笑了,笑得這樣知足,“如今我是廢了,可我的心終於活了。你知道一個煎熬了十多年的人,突然間獲得重生是怎樣的感受嗎?”


    趙朔轉身往外走,“恭喜你,終於可以死得瞑目了。”


    “你這人的嘴裏,永遠都沒有半句好話。”東方越不屑輕嗤。


    趙朔頓住腳步,明媚淺笑,回眸挑眉,“好話都說給她聽,於你犯得著嗎?你又不是她。”


    音落,他縱身離開,轉瞬間消失無蹤。


    他是來確定,他是否真的會死。


    “趙朔,你聰明一世,最後還是輸給了我。”東方越笑得這般愜意,“鬥了一輩子,你最後還是輸了一輪。我們家丫頭,虎父無犬女!倒也是你,終歸是你,方能配得上她。不過,也所幸是你,才能給她,她想要的幸福。”他低頭,幹啞自語,道一句,“多謝了。”


    徐徐躺在床榻上,想起了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為,好在上天有眼,未能將這罪孽都就報應在夏雨的身上。萬幸!萬幸!


    一聲歎,東方越聽得外頭細碎的腳步聲,又緩緩閉上了雙眸。


    數名禦醫緊跟著趙祿進門,梁以儒在旁看了躺在床榻上的東方越一眼,心頭微恙,看這臉色怕是再也好不了的。


    “如何?”趙祿冷問。


    禦醫齊刷刷的跪了一地,“啟稟皇上,攝政王中毒已深,如今連內力都被毒氣吞噬。此毒劇烈無比,隻怕是回天乏術。臣等惶恐!”


    音落,重重的腦門磕在地上。


    梁以儒仲怔,“什麽?回天乏術?”扭頭,不敢置信的望著趙祿,心裏恍如明鏡一般。


    趙祿蹙眉,“內力?”


    “回皇上的話,攝政王這一身的功夫,從今往後便算是廢了。”禦醫俯首回稟,“內力全失,想來這毒與攝政王的內勁本就是相生相克的,如今算是化解了個幹幹淨淨。”


    “也就是說,從今往後,攝政王就是個普通人?”趙祿回過神來。


    禦醫頷首,“皇上所言,一點不假。”


    從今往後,不過是個凡夫俗子,再也做不到生殺在握,也無法手起刀落,斬人於馬下。從今往後,前塵皆成過往。


    “皇上?”梁以儒上前,不覺壓低了聲音,“攝政王已然廢了武功,於皇上而言便是好事。”頓了頓,梁以儒笑了笑,“生死之事,如今都握在皇上手中,恭喜皇上。”


    趙祿起身,走到床前看一眼床榻上麵如死灰的東方越,轉身便走。


    長長的宮道裏,趙祿與梁以儒一前一後的走著,趙祿一直沒說話。及至進了禦書房坐下,趙祿才眸色晦暗的抬頭望著案前佇立的梁以儒,“你覺得東方旭與東方越的武功,相較之下,誰更勝一籌?”


    梁以儒自然知道皇帝的用意,俯首行禮,“皇上,聽說東方旭乃東方越一手教授,想來其武功應當不及東方越。然則總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時候,難免也會有個例。其實皇上想問的並非武功,而是東方越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趙祿輕歎一聲,“朕知道,你懂。其實朕也並非心狠手辣,趕盡殺絕之人,隻不過這天下,來之不易。朕費了十多年才能穩坐江山,不想再有一絲一毫的差池。”


    “皇權歸集,皇上放心便是。”梁以儒眸色微涼,“東方越雖名為攝政王,可實際上早已放置大權不管。如今的他與尋常的老者並無半點異樣,隻不過皇上可曾想過,若東方越死在宮裏,傳出去不管他死因如何,都與皇上脫不了幹係。”梁以儒大禮參拜,“臣說一句大不敬的話。”


    “說。”趙祿蹙眉。


    梁以儒道,“來日史書工筆,千古相傳,皇上誅殺功臣,剿滅權臣,難免有礙皇上聖名。即便東方越並非皇上殺死,可他一旦在宮中死去,這黑鍋皇上怕是背定了。”


    趙祿點了頭,“朕知道,二弟覺得朕該如何,才能兩全其美?”


    梁以儒徐徐抬頭,“傀儡二字,皇上意下如何?”


    聞言,趙祿徐徐站起身來。


    “皇上即可免去神射軍的危機,又能不負聖名,還能成人之美。”梁以儒跪地,“皇上,該留之人必當留,該走之人必會走。攝政王東方越其實已經替皇上做了決定,隻等著皇上點頭。他用自己的命,以當誠意。為的,也不過是一脈相連,生命中所欠缺的東西。他要的,已不再是這大燕天下。”


    梁以儒深吸一口氣,“皇上睿智,想必早已參透其中。皇上不信東方越,可也該信阿雨的為人。她不聲不響的離開京城,甚至於不將自己的行蹤透露給任何人,不就是最皇上最大的忠誠嗎?何況,還有太後在京中,太後的分量,於阿雨而言絲毫不比東方越輕。皇上?”


    趙祿長長吐出一口氣,緩步走到窗前,負手而立,臨窗遠眺。眼前,依稀猶見那雙柔白無骨的手,柔軟得能把心都捏軟下去。唇邊淡淡一笑,那樣一個傳奇的女子,可惜是自己的妹妹,否則他還真的有點希望她能留在自己的身邊。


    “容朕思量。”趙祿低語。


    梁以儒如釋重負,這句話就意味著,放了一半的心。


    剩下的,就看皇帝,肯不肯給東方越機會,肯不肯相信夏雨了。


    不過梁以儒覺得,皇帝還是有些柔軟之處的。每個人的心裏,總會有塵封的角落,留著一隅淨土,為生命中不能做到不能得到的人或事,默默的堅守著初心。


    梁以儒離開之後,趙祿去了索香宮。


    忽然發覺,自己很久沒有來索香宮了,裏頭的木材散著幽幽的鬆木清香,滿目熟悉之感。這麽多年,他聽從趙朔的安排,都在這裏偷偷學著批閱折子,了解家國大事。也是在這裏,他琢磨出比神射軍的弓弩強勁百倍的連發弓弩。


    事實證明,趙朔說的韜光養晦,是值得的。


    沒有人能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他處處偽裝成懦弱的草包,實際上卻跟趙朔聯手,步步建立屬於自己的地下暗衛。趙朔在明,他在暗,如此的天衣無縫。


    這些年是怎樣過的,他都有些不敢回想。


    輕歎一聲,指尖拂過熟悉的木匠的工具,天知道他這個皇帝當的有多累,可如今想想,好似什麽都是值得的。


    應有的回報,他似乎都得到了。


    案頭放著一枚木簪,上頭鐫刻著栩栩如生的荼蘼花。這簪子原是送給了夏雨,可惜那丫頭卻轉送給了江疏影。如今,總算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握緊了簪子,心裏有些不該存在的情愫慢慢滋長。


    仰頭長歎,趙祿突然將簪子擲出去,拂袖走出了索香宮。


    “皇上?”順子等在外頭。


    “不是說李開複回來了嗎?”趙祿道。


    順子頷首,“是。”


    “朕看他忠心可嘉,讓他來見朕。”趙祿眉頭緊皺,“此外讓梁以儒去禦書房候著,朕要擬旨,嘉獎有功之臣。尤其是——攝政王!”


    順子愕然愣住,繼而快速行禮,“奴才馬上去。”


    “三妹,朕有那麽多東西,你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偏生得你什麽都不要,連母後你都留給了朕。這一次,朕還你一個爹。就當是,皇帝大哥給你一份大禮。”以後,他做他的君臨天下,成全她的四海為家。


    站在回廊底下,趙祿抬頭望著極好的陽光。


    這大概是年前最後一道旨意,最後一個決定了。


    除夕鞭炮聲,聲聲入耳。


    紅綢漫天,遠方戰亂,可京城永遠都是繁華盛世。外頭的硝煙,擋不住城內的歌舞笙簫。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站在清梧宮的院子裏,趙朔仰頭望著漫天迷人的焰火,猶記得她最愛看焰火。


    手中握著一支焰火,燃起時明亮的火光,似乎夾雜著屬於她的明媚笑容。


    眸若彎月,笑得這般肆無忌憚。


    這一笑,若攬盡日月光澤,教人再也無法將她從心裏抹去。


    火光熄滅的那一刻,薄唇勾起,趙朔深吸一口氣,“丫頭,你爹自由了,你高興嗎?爺很快也會來找你的,很快的。”


    大燕朝更改年號,廢天保,史稱建武。


    是為建武元年。


    所有人都還在歡天喜地的過大年,卻有一輛青布馬車,悄然離開京城,朝著南方漸行漸遠。風過車窗,撩開車窗簾子,一襲華發依舊,褪卻蟒袍華服,著布衣青衫,尋田園之樂,沐天倫之歡。


    “主子,現在去哪?”驅車心腹笑問。


    車內,傳來略顫的聲音,“江南。”


    建武元年,攝政王東方越病體好轉,皇帝頒旨嘉獎,特遣送回府休養,自此閉門不出,不問正事。神射軍與侍衛軍整編,歸入郭勝手中,而調度大權悉數落回皇帝趙祿手中。神射軍始有憤懣之緒,郭勝斬殺數名領軍之將,才將眾怒鎮壓。


    擢升不少皇帝心腹大將,掌控了皇宮內外的所有禁軍大權。


    三月光景,代州傳來好消息,烏托國因為國中兵變,五皇子弑君奪位,根本無力支持邊關戰爭。趙祿趁機派梁安邦為使臣,與烏托國接洽。大燕承認五皇子的烏托王地位,但必須保證烏托國永不相犯,如此也算是穩定了邊關大局。


    李煥回京複命,商正駐守代州,梁安邦帶著議和協議隨之上京。


    梁家父子為大燕朝可謂鞠躬盡瘁,皇帝特賜梁父永定侯爵位,可世襲之。梁家,可謂滿門榮耀。可當趙祿問及梁以儒,要何賞賜時,梁以儒卻隻淡淡的道了一句,“皇上若是真的要賞賜微臣,可否把白梅山賜給微臣。微臣喜梅,想——”


    趙祿蹙眉,“你就要這個?旁人要高官厚祿,你卻隻要一個白梅山?”


    “微臣此身榮耀皆皇上所給,已無所求,平生夙願不過是尋一隅之地,弄梅為樂。”梁以儒笑得這般溫和,有一種從心裏散出的暖意。


    趙祿看不懂,隻覺得似乎其中有些故事。


    “求皇上成全。”梁以儒行禮。


    “準奏。”趙祿緩步走出禦書房,“二弟,你是不是有什麽故事,沒有告訴朕?這白梅山不過是一座小山,你不會真的是喜歡梅花吧?你若真的喜歡,朕可以把茂王府裏的梅花,都賜給你。”


    梁以儒搖頭,“不必了皇上,臣要這白梅山,其實隻是留個念想。”


    “聽說阿雨當時與你去過一趟。”趙祿一開腔,梁以儒便垂下了眼眸,笑而不語,卻笑得這般艱澀。


    如今,已是生死兩茫茫了。


    “你——也該娶親了。”趙祿道,“阿雨不會回來了。”


    梁以儒點了頭,“微臣知道,隻不過婚姻大事不是兒戲,微臣還需——”


    “聽說你與那東方青倒有些情分,說起來東方青是在宮中長大的,為人耿直中正,與她的父兄是截然不同的。”趙祿頓住腳步,轉身望著梁以儒,“若你真的中意,朕也可以為你賜婚,讓她名正言順的進你梁家大門。”


    袖中,五指蜷握。


    梁以儒苦笑,“皇上——”


    “你好好考慮吧!”趙祿拂袖而去,徒留下梁以儒癡愣原地。


    東方青?


    他是虧欠了她的,畢竟沾了她清白之身,雖然情非得已,當初也是為了要救她。可話說回來,若不是他有難,她豈能落到這樣的地步。


    聽說攝政王府那頭,她也能沒回去,如今還不知身在何處呢!


    一聲歎,梁以儒出了宮回自己的府邸。


    門前下車的時候,梁以儒抬頭看一眼自己朱漆大門上的匾額,原本的少傅府,如今成了永定侯府。永定侯位,乃世襲爵位,他該高興,自己榮耀滿門。


    可這一身榮耀到底無人能共享,也就少了最初的意義。


    若是知道會這樣,他就不該名列三甲。


    若是能做個平頭百姓,想必會更開心一些,至少還能隨她浪跡天涯。


    然則現在,都不可能了。


    “公子?”相宜喊了一聲,“咱進去吧!”


    “去白梅山看看吧!”梁以儒轉身朝著馬車回去。


    相宜仲怔,“可是公子,三月桃花都快開了,梅花早就凋零得不成樣子,你還去白梅山作甚?”


    “讓你去就去,那麽多廢話做什麽?”梁以儒輕聲嗬斥,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相宜撇撇嘴,隻能使喚車夫,往白梅山去。


    如今的白梅山,隻剩下滿枝繁葉,梅花早就過了花期。京城較冷,是故桃花還隻是花苞,未能綻放。再過幾日暖陽,約莫桃花也要盛開了。


    “都沒了。”站在梅樹下,仰望著疏疏落落的梅花,殘存的也就那麽一兩朵,這兒以後都是他的。不遠處立著一個小茅屋,屋前竟站著一名女子。


    梁以儒仲怔,隨即快步走過去。


    他這一過去,那女子轉身便走。


    他剛要喊出聲來,卻愕然頓住了腳步,“青姑娘?”


    音落,女子止步垂眸,依舊背對著他,“世子爺,怎麽到這兒來了?”


    相宜道,“這兒以後便是我家公子的,為何不能來?青姑娘,當日一別你怎麽在這?為何不回攝政王府呢?”


    彼時相宜不在京中,自然不知道梁以儒與東方青之間發生的事情。


    東方青似乎顯得很拘束,完全沒有了當初的瀟灑利落,“不好意思,占了你們的地方,我馬上收拾一下就離開。”


    “青姑娘。”梁以儒喊了一聲,“不必,你若歡喜,可繼續住著。”他一步一頓上前,“長久不見,你——還好嗎?”


    “我很好。”東方青深吸一口氣,“一直都很好,你呢?”仿佛想起了什麽,竟顧自苦笑,“對了,恭喜你世襲侯爵。你看我這腦子,如今是越發的不中用了,你都成了侯府世子,如何還能不好呢?你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想必過不了多久,皇上也該為你賜婚了。”


    語罷,她快步朝著茅屋走去。


    一扭頭,梁以儒駭然僵在當場。


    在一旁的竹架上,晾曬著孩兒的衣物,小小的十分精致,可見是一針一線仔仔細細做的。


    “這是——”梁以儒仲怔,雙手微顫著拂過那些衣物,“這是怎麽回事?”


    東方青已經走到了門口,這才意識到自己忘記收衣服了,當下窘迫得無法言語。


    身後腳步聲急促,梁以儒突然拽住她的胳膊,直接將她扳過身來。微微隆起的小腹,顯而易見的孕態,都在昭示著她如今懷有身孕。


    “這孩子——”梁以儒隻覺得心頭一窒。


    東方青笑得尷尬,“我從未想過要出現在你麵前,你就當我不曾出現過!我現在就走,你放心。”


    “是我的?”梁以儒緊握她的手腕。


    相宜瞪大了眸子,“公子,你跟青姑娘——你們兩個?”


    “是不是?”梁以儒追問。


    東方青咬唇不語。


    其實梁以儒不用想也知道,她的武功極好,若她不願基本上是無人能靠近她的。當然,除了那些卑劣的手段之外。何況當日他與她之時,她還是個處子之身,是故她離開數月,這孩子——應該就是當時懷上的。


    可她,卻一直避著他。


    “我不想給你造成困擾。”東方青含笑撣去他的手,“我當日就說得很清楚,你既不悅,我自不會強求。以後,也是如此。沒有你,我也可以把孩子帶大。”


    “我們是夫妻。”梁以儒低語。


    相宜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默默的背過身去,站到一旁。心道,咱家公子什麽時候成親了?如今還直接給老爺帶個孫子回去,會不會嚇著老爺?


    東方青稍稍一怔,卻沒有吭聲。


    “皇上說,要賜婚你我。”梁以儒笑了笑,眸中晦暗不明,“如今我想著,也該應下來了。當日倉促,現下便還你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你還願意跟著我嗎?”


    東方青紅了眼眶,低眉望著自己的小腹,“如果沒有這個孩子,你會說這樣的話嗎?”


    梁以儒不語,卻是握緊了她的手。


    “也罷,如今追問這些都沒有用了。”東方青哽咽笑道,“我便跟你回去,這孩子總歸是你們梁家的,也該認祖歸宗才是。至於你我,但凡你給我一點機會,我都不想再放手了。你愛不愛我都無所謂,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能怎麽辦呢?這顆心早就交付了。


    收不回來,隻能繼續淪陷。


    隻要不死,都還有機會。


    可她忘了,他是梁以儒,看似溫潤的男子,那可心怎麽捂都捂不燙。


    對不起,非我涼薄,隻是我想暖的人,不是你。


    “相宜,為少夫人收拾東西,回府。”梁以儒瞧了相宜一眼。


    相宜“誒”的應承一聲,屁顛屁顛進了屋子收拾東西。


    這少夫人二字,實在悅耳,東方青忽然覺得心都軟了。真的好喜歡他這樣喊著她,少夫人——梁少夫人。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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