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旭猜不透,這個看似簡單的夏雨,為何身上會有這麽多的秘密?他突然想了解,有關於她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可她,在趙朔身邊。


    趙朔將內力灌入夏雨體內,想替她導氣歸元,盡快消除酒勁。但她體內好似真的有東西,並且不是她所能控製。


    內力如泥牛入海,在她體內消失無蹤。


    她體內的力量帶著極陰極邪,若非他及時抽身,此刻他的內力必定被她源源不絕的抽取,並且轉為她自身的力量。


    是什麽武功,能吸取別人的內力,轉化為自身的內勁?


    “爺?”李煥神色一震,乍見趙朔麵色微沉,盯著掌心端詳,心裏隱隱擔憂。


    趙朔搖頭,“沒辦法。”端起一旁的醒酒湯,“你先出去。”


    李煥猶豫片刻,“爺,要不要幫忙?”


    “出去。”趙朔眸色微沉,冰冷的吐出兩個字。


    李煥點了頭,快速出門。


    這丫頭繼續睡下去,對她絕無好處。


    趙朔深吸一口氣,端起醒酒湯灌了一口,俯身貼上她的唇,將醒酒湯慢慢渡入她的嘴裏。溫暖的湯藥,沿著咽喉徐徐而下,她下意識的吞咽。


    喉間滾動,溫暖的感覺一直延伸到了腸胃。雖然暖暖的,但強行喂食也讓夏雨覺得窒息,甚至於有些喘不上氣。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氣息,彌漫在唇齒之間。


    她覺得有東西在嘴裏席掃,眼皮好重,但她還是徐徐睜開了眼眸。映入眼簾的是趙朔被無限放大的五官,四目相對,夏雨一下子酒醒一半,腦子瞬時一個激靈。


    趙朔!


    老色狼!


    手,高高舉起,眼見著就要掌摑在趙朔臉上。舌尖頓時疼麻難耐,她快速放下手,死死揪住了他的胳膊。眸中淚花點點,這廝正狠狠咬著她的舌頭。


    口腔裏濃鬱的鹹腥味,瞬時彌漫開來。


    他笑得邪肆,終於鬆開她的唇,“敢打下來,我就咬斷你舌頭,不知好歹的東西。”


    夏雨這才發覺,嘴裏除了血腥味,還有一股藥味。床邊擺著一碗湯藥,方才趙朔是——給自己喂藥?


    可哪有人,嘴對嘴喂藥的?


    夏雨揉著疼痛的太陽穴,這七步醉的酒勁太厲害,現在她頭疼得厲害。


    “把醒酒湯喝了。”趙朔將醒酒湯端給她。


    聞言,夏雨一飲而盡,這才道,“我睡了多久?”


    “一天兩夜。”趙朔嫌惡的看著她,“真不中用。”


    夏雨撇撇嘴,揉著生疼的太陽穴,“爺那麽厲害,為何不與我暢飲同醉?”


    他起身捏了一條冷毛巾給她,“我若與你一道酩酊大醉,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夏雨驟然想起,喝醉之前,自己似乎、似乎得罪了攝政王。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夏雨嘴角直抽抽,“爺,睿王府安全嗎?”


    趙朔豈會不知她的小九九,冷哼兩聲,“現在才慫了,是不是太晚。”


    夏雨嗤鼻,將毛巾敷在臉上,平躺在床榻上,幽幽道一句,“良心讓狗吃了。”


    聞言,趙朔嫌棄的冷哼,卻是聲若蚊蠅,仿佛說給自己聽的,隻那麽一句,“被你吃的。”


    對於醉酒之後發生的事情,夏雨半點印象都沒有。趙朔也沒打算再提,隻是這丫頭怎麽越看越不順眼呢?橫挑鼻子豎挑眼,似乎再也沒有一個順眼的地方。


    真想,好好收拾她一頓。


    外頭,李煥低喚,“王爺,公主來了。”


    趙朔眸色微恙,隨即朝門口走去。


    夏雨不解,公主?公主來這裏作甚?頭很疼,夏雨晃晃悠悠的下了床。


    安靜的亭子裏,公主趙妍含笑坐在那裏,見趙朔走來,隨即起身,柔聲低喚一聲,“皇叔。”音若珠玉落盤,溫柔悅耳。


    趙朔頷首,“公主殿下。”


    “此處無人,皇叔還是跟以前那樣,喚我妍兒就是。”趙妍笑顏如花。


    大病初愈,美麗的臉上泛著異樣的微白,消瘦的身子何其弱不禁風,教人徒生憐花意。一雙含羞的眸子,帶著若隱若現的憂鬱,真可謂我見猶憐。


    若說疏影是驚豔之美,那麽眼前的趙妍公主,就該是弱柳扶風的病西施。


    夏雨躲在灌木叢後頭,扒拉著灌木,悄悄的看著。


    隻是趙妍公主看趙朔的眼神,讓夏雨覺得有些不痛快。至於到底哪裏不痛快,夏雨自己也說不上來,反正她不喜歡別人盯著趙朔看,不管是男是女或者不男不女。


    趙妍從婢女蘭珠手中接過一個盒子,“當日我病著,皇叔回京養傷,我也不能前來探望。如今我已無恙,才趕來看望皇叔。我知道睿王府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所以那些人參鹿茸的,我都沒帶。”


    打開盒子,竟是一朵新鮮至極的天山雪蓮,宛若剛剛摘下,“這雪蓮是攝政王派人連夜從天山運來的,我這廂借花獻佛,贈與皇叔養傷之用。”


    趙朔一笑,“攝政王府的東西,本王可不敢用,公主還是帶回去吧!”


    “皇叔離京一年,怎麽跟我生分了呢?”趙妍笑得極美,那種淡淡中帶著憂傷,憂傷中又極盡優雅,無論是氣質還是氣韻,旁人這輩子都很難學得會。


    也許是與生俱來的,又或者這隻是身為大燕的公主,必修的功課。


    趙朔道,“倒不是與你生分,隻怕攝政王小氣,到時候還來我府上尋我喝酒,我這廂不知道會不會醉死。所以防範於未然,這東西,公主請帶回去。”


    趙妍輕咳幾聲,“都怪我一時嘴快。”


    “公主的病可有好些?”趙朔轉了話題。


    “多謝皇叔的藥,已然好了許多,這次原是我自己不小心,連累了康寧宮那麽多條無辜性命。我想過幾日便去寺廟贖罪,還望佛祖保佑,莫要再因我而牽罪任何人。”趙妍眸色黯淡,一張臉越發的素白無血。


    趙朔笑了笑,“佛在心中,萬念皆善。所行所為,無處不善。若你真心向佛,有心問道,何必長途跋涉去寺廟。”


    趙妍點了頭,“皇叔所言極是,是我迂腐了。”想了想,她取出袖中的一支玉簫,“皇叔離京之際,贈與妍兒此物。妍兒費了一年時間,才學得皮毛,不知皇叔可願指教一二?”


    夏雨趴在那裏,認出那是一管玉簫,玉質上乘,價值不菲。她心裏估算,若是拿到手,應該能值幾千兩銀子。再把養心閣裏的東西,拾掇拾掇去當鋪換了銀子,應該能有萬把兩。距離十萬兩,似乎還很遙遠。


    悠揚的簫聲繞梁不去,趙妍雖隻有一年的練習,卻好似已有數年的功底。可見,她是真的很用心。簫聲清朗,微風和煦,這一切顯得如此祥和靜美。


    夏雨心道,吹真好聽。


    反正這些東西,她都不會,自然隻有羨慕的份。


    音落,趙妍笑問,“皇叔覺得如何?”


    趙朔點頭,“極好。”


    趙妍低頭笑得極美,“皇叔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妍兒要多向皇叔學習,還請皇叔到時候不吝賜教。”


    “宮中自有太傅教授皇室兒孫的學業,怕也用不著本王。”趙朔麵無波瀾,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斂盡月華,教人猜不透看不穿,他此刻心中所想。


    趙妍也不去猜,慣來他都是謎一般的男兒。


    即便位高權重,即便與攝政王府各自挑起半壁江山,可在趙朔的身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官場之氣,也沒有半點皇室庸俗之風。


    相反的,清風朗月容,仙風道骨姿。


    不與世俗為伍,不按常理出牌,不以規矩拘泥。


    明明擁有一切,卻又好似什麽都不在乎。名利權勢,在他的眼裏,都泛不起半點漣漪。而他看向世人的眼神,亦都是隔著一層薄霧,神秘莫測,難以揣摩。


    趙妍羽睫微垂,笑得微窘,“妍兒隻是想與皇兄一樣,可以跟皇叔談天論地。隻可惜,終究是個女兒身。”風過,她又是輕咳幾分,蘭珠慌忙將披肩與趙妍披上。


    “早些回去吧,身子剛好,別又著涼了。”趙朔清淺的吐出一口氣。


    “是。”趙妍起身,望向趙朔時,眼神溫柔似水,“皇叔可知母後與皇兄,已經開始商議——你與葉家的婚事?”


    趙朔點頭。


    趙妍眉目微垂,溫恭而優雅,“妍兒告辭。”


    “路上小心。”趙朔看了她一眼。


    趙妍揚唇微笑,陽光裏,眼底微亮,“好。”


    語罷,蘭珠攙著趙妍往外走。


    在夏雨看來,若趙朔不是公主的皇叔,那麽此刻他們真的是極為登對的一對璧人。男的風華絕代,女的溫柔萬千,若是在一起,真是隻羨鴛鴦不羨仙。


    趙朔站在那兒,雙手負後,遠遠望著趙妍離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有些東西再好,不該碰的就不能碰。


    “太陽底下,也不怕把自己曬死?”趙朔冷颼颼的瞥一眼灌木叢。


    夏雨吐吐舌頭,腦子裏還有些暈暈乎乎。她揉著太陽穴,這才晃晃悠悠的走出灌木叢,“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趙朔無奈的揉著眉心,“蠢。”


    她望著趙妍離去的方向,不知為何總想著趙妍的一顰一笑,“公主好像對你很好。”


    他挑眉,斜睨她一眼,“吃醋?”


    她蹙眉,轉身就走,“無聊。”


    跟自戀的男人不能談這個問題,否則就是自取其辱。


    “去哪?”他幽幽的問。


    夏雨擺了擺手,“回去睡覺,醒酒!”


    他唇角微揚,真以為他不知道她那點心思嗎?


    果然,知道得太多,也是件頭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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