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黎初遙問。


    “哈,你不知道啊,怪不得。”韓媽甩著手,誇張的說:“我是說你怎麽敢來請他去你家呢。”


    “阿姨,你什麽意思?”黎初遙皺眉問。


    “那小子,剛出身的時候,一個算命的老道士就說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帶克,克夫克母,誰和他關係好,誰就會被克死。”


    “哪裏有這麽誇張,是迷信吧。”


    “迷信?哈哈,原先我們也是不信的。”韓媽翹起蘭花指,稍稍撥弄了一下頭發,睨著眼睛說:“再說了,這事兒一次是迷信,兩次是迷信,三次還能是迷信麽?你不知道,那孩子剛出身就克死了自己的爸媽,我們家的人都不敢和他親近,就怕被他克著了,結果他天天在外麵遊蕩,交了一個好朋友,聽說是形影不離,每天都去他好朋友家玩,你猜,結果怎麽著?”


    “媽!”韓子墨看了黎初遙一眼,小聲打斷自己的母親:“你別說了!”


    “有什麽不能說的,這些是事實啊。”韓媽說的正在興頭上,並沒有注意到她麵前的聽眾已經手腳冰涼,臉色蒼白的緊盯著她。韓媽繼續說:“他的朋友啊,就在今年,連人帶自己家房子一起被大火燒掉了,聽說當場就死了,燒的麵目全非啊,真是死的可憐……”


    “媽!”韓子墨用力的拍了一下餐桌,用力的站起來!生氣的瞪著韓媽。


    韓媽被嚇了一跳,拍著胸部,仰頭望著他說:“你幹什麽啊,想嚇死媽媽啊。”


    “媽,你別在黎初遙麵前說這種話了!”韓子墨看了一眼已經血色全無,用力緊繃著自己的黎初遙,心裏微微有些心疼:“李洛書的朋友就是她弟弟。”


    “啊……”韓媽捂著嘴巴,一臉驚訝,眼裏又是內疚又是同情的望著黎初遙說:“哎呦,真對不起,對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孩子就是你弟弟,哎,真是可憐啊。”


    黎初遙低著頭,沒說話。


    “既然這樣,你就更不應該來找李洛書去你家了啊,小心他把你媽媽也克死。”韓媽說:“你啊就應該和我們家人學學,離那個喪命星遠遠的,他要是敢粘過來,你就一口唾沫吐過去,叫他滾。”


    “媽!”韓子墨的聲音裏帶著無奈,想勸說什麽,忽然語氣一頓,有些尷尬的出聲叫到:“……李洛書。”


    黎初遙回過頭去,隻見李洛書穿著淡藍色的格子襯衫,白色的七分牛仔褲,幹淨的像是遠離塵世的精靈一般,他單手扶著門欄,靜默地望著他們,漂亮的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像是早已習慣有人在他背後這樣說他一般。


    李洛書沒有看任何人,隻是望著黎初遙,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問:“你找我?”


    黎初遙也不知道為什麽,不由自主的站起來,轉身望著他,輕輕地點頭:“嗯。”


    她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韓媽尖銳的聲音打斷:“誰叫你進屋子的,我不是說過,你隻能呆在後院的小屋裏,進出隻能從花園走嗎?”


    韓媽拍著身上的衣服,指著門口叫道:“快給我滾出去。”


    “媽媽!你幹什麽呀!”韓子墨也生氣了,站起來阻止母親尖銳的叫聲。


    “兒子,你幹嘛凶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見到你都要輸錢啊!哎呦,今天真晦氣!”


    “媽!你夠了哦!”


    李洛書沒理會韓家母子的爭吵,隻是依然望著黎初遙,眼神一如既往帶著溫和與期待。


    韓媽拉了黎初遙的手臂一把說:“孩子,我和你說真的,別看他長的像天使就想去拯救他,你要真把他找去你們家,肯定有你後悔的時候。想想你弟弟是怎麽死的,你真的不怕嗎?”


    黎初遙望著她,皺起眉頭,再次望向李洛書時,有些不敢與他的眼睛對視,她撇過眼神,微微低下頭,眼神的餘光,看見李洛書的雙腳,緩步向後,一步,兩步,轉身,然後是房門關上的聲音。


    韓媽得意的笑著:“這才對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真是聽不下去了!”韓子墨氣地摔了筷子:“隻不過是少了兩條掌紋而已,至於麽。”


    “至於!當然至於!”韓媽不服氣的反駁:“自從那孩子住進我們家,我打牌就沒贏過,每天都幾十萬幾十萬的往外輸,要知道,他來之前,我可是逢賭必贏的。”


    韓家母子兩還在爭辯,卻聽見黎初遙忽然出聲叫她:“阿姨。”


    “嗯?”韓媽轉頭。


    黎初遙抬頭,一眼清明,俊秀的臉上滿是堅毅和固執,她望著她說:“你不打牌不就不會輸錢了?我家樓下的鄰居要是早點關掉煤氣灶,我弟弟就不會死了。雖然我不知道李洛書父母是怎麽死的,但是,事出一定有因,才會造成這樣的果,這些錯怎麽能怪罪到李洛書一個人身上?隻是因為一個道士的一句話?這不公平,也不合理,更不科學。”


    “你!”韓媽瞪著她:“你這是不相信我了?”


    “不,並不是我不相信您,但是我們家並不是迷信的人,也不習慣把自己的過錯怪罪到別人身上。所以,我還是會邀請李洛書到我家裏去。”


    “好,好,你叫他去,叫他去,等你們家出事了你就知道自己現在的決定有多蠢了。”


    “謝謝您的提點,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黎初遙微微欠身,彬彬有禮道:“謝謝您的款待。”


    說完,她轉身順著李洛書剛才出去的門往外走出,韓子墨站在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些激動的說:“媽,你說她是不是特別正直啊?”


    “正直有什麽用,明明就是一個蠢貨,以後要害死她一家子。”韓媽瞥眼說。


    “媽!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初遙說的對,你為什麽把所有的不幸都歸結在李洛書身上呢?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在我們家連話都不敢說,還要人家怎麽樣啊?你總得給人家留條活路啊。”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說李洛書,一和你說他你就和我吵。”韓媽氣呼呼的轉身走了。


    韓子墨也摔了筷子,心理特別不舒服,他有些擔心黎初遙會因為母親對李洛書的態度而討厭自己。


    黎初遙走出別墅,剛打開房門,屋外刺眼的陽光和炙熱的空氣像熱浪一樣像她襲來,她眯了眯眼睛,向前走一步,反手關上房門,屋簷下的陰影處,那抹筆直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視線,她轉頭望去,看見了垂著頭站在那的李洛書,他緩緩抬頭,望著她的時候,雙眼通紅,滿滿的都是感激,他似乎是聽見了黎初遙剛才在屋裏為他辯解的話。


    所以激動的眼眶都紅了,一行淚水順著他俊秀光潔的臉頰快速滑落,他慌忙垂下頭去,他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這狼狽的樣子。


    隻是,當她那麽鏗鏘有力地說:那些不幸,都與他無關,他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時候,他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黎初遙垂下雙眼,望向他握在胸口的雙手,抬步走了過去,拉起他的手,用力的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搬開,將他手心裏的刀片拿出來。刀片鋒利的刃已經割破他的手掌,鮮血順著傷口流淌出來,黎初遙沒有像第一次看見他自殘那樣震驚和慌張,經曆這麽多事的她已經變的處驚不變了。


    她觀察了傷口,並沒有多深,應該還未割下去就中止了,她掏出口袋裏的餐巾紙,壓住他的傷口,皺著眉說:“又做傻事了。”


    李洛書抿著嘴唇,低著頭,難過的說:“初遙姐,你看,等手心的傷口結疤,留下疤痕之後,我就也有感情線了,那樣我就不是斷掌紋路,不是天煞孤星了對不對?”


    “傻子,別人說你是天煞孤星你就是天煞孤星嗎?你也太好欺負了吧,下次誰在這麽說你,你直接就把口水吐在她臉上,看誰還敢說。”黎初遙看他那可憐的樣子,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腦袋,連教訓他的語氣都帶了一點點溫柔的味道。


    李洛書微微睜大眼,他沒想到黎初遙會這樣教他這種幼稚的反抗手段,可是一想那些罵他的人被一臉口水惡心的尖叫時的樣子,就好好笑。


    李洛書忍不住笑出來,臉龐的淚痕還沒幹,可他就是這樣被逗樂了。


    黎初遙也笑了笑,然後像從前一樣,很隨意的邀請他:“要不要去我家?”


    李洛書抿抿嘴唇,用力地點點頭。


    下午四點,太陽正是熱的時候,馬路上車輛少了很多,人行道上行人更是寥寥無幾,連兩邊的綠植都被太陽烤的懨懨的,兩個少年一前一後的走著,穿過一個有一個招牌下的陰影。


    走在後麵的少年忽然停住,用漂亮又明亮的雙眼,期盼地望著他的背影說:“初遙姐,我以後叫黎初晨好不好?”


    前麵的少年身子一僵,也停下了腳步,過了好一會,才又邁開腳步往前走,炎熱的空氣中傳來她的回答:“隨便,你高興就好。”


    後麵的少年像是得到寶物一般,開心的跳起來,歡快的跑上前去,和前麵的少年走在一排。


    一路上,他一直用那樣高興又熱切的眼神望著她,像是走失已久的孩子,終於找到親人的眼神。


    “媽,初晨回來了……”推開家門,黎初遙向屋裏叫著。


    黎媽連跑帶走的從房間出來,憔悴的臉龐在看見李洛書之後瞬間被注入了活力,她開心的將日思夜盼的兒子擁入懷中。


    黎初遙望著相擁的兩人,垂下眼,輕輕的想,從今天開始她將有一個新弟弟了,這個弟弟比原來的還要漂亮,還要體貼,還要……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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