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川並沒與在塚底村呆多久,前前後後滿共也就十二天。


    在他走的那天,天氣不是很好,陰天小雨,空氣濕冷。


    李百靈周鵬一直將他送到火車站,周鵬很識趣的將空間留給這對即將分離的小情侶。


    李百靈紅了眼睛:“小川,在車上餓了記得吃泡麵餅幹,別舍不得吃,到時候我再給你郵寄兩箱過去,到了那邊記得寫信報平安,還有,千萬不要加入國民黨……”


    周小川沒說話,靜靜的看著李百靈,一言不合就來了一個虐狗的大熊抱。


    分別,總是這麽傷……


    多想這一刻的時間能夠靜止。


    周小川最終還是依依不舍的上了那長長的綠皮火車,李百靈站在原地,良久。


    1925年3月12日,孫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


    7月1日,中華民國國民政府成立,汪精衛任主席。


    10月1日,國民革命軍開始第二次東征,統一廣東。


    1926年3月20日,蔣介石在廣州製造“中山艦事件”。


    5月11日,汪精衛辭職。


    20日,葉挺獨立團進入湖南,揭開北伐戰爭序幕。


    7月,蔣介石就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


    10月10日,革命軍攻克武昌,吳佩孚主力基本被消滅.


    11月,革命軍攻占九江、南昌,孫傳芳主力被殲。


    1927年1月1日,國民政府定都武漢。


    3月24日,國民革命軍占領南京,統一華南地區。


    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四·一二”政變。


    4月18日,南京國民政府成立,繼續北伐。


    5月21日,許克祥在長沙發動“馬日事變”,捕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


    7月15日,武漢國民政府宣布“分共”,國共合作失敗。


    國共合作失敗的消息還未傳到原上,周鵬經曆了投身國民革命以來的頭一遭危機,他險些被捕。


    那是原上一個褥熱難熬的夜晚,他住在鎮上的農協總部。


    他從井裏絞上一桶水提到竹壇旁邊的滲坑前,抹下了上衣掛到竹枝上,用一隻葫蘆瓢舀滿水從頭頂澆下來,冰涼的井水激得他全身起一層雞皮圪塔。


    這當兒有兩個陌生人走到他跟前問:“周會長住哪個屋?”


    周鵬停住搓身的手想說“我就是”,話到出口時卻完全變了樣:“找周會長呀?他跟我是隔壁住西排第六間房子,從過道進去,朝右首拐就到了。他剛剛洗畢躺下了。”


    他瞧見後院的黑暗處還站著兩三個人,他突然想起葉青前兩天跟他說的話,警惕陌生人,國內又要開始不太平了,記住,槍和暗器,勿要離身。


    可是他覺得隻是出來衝個涼,所以並沒有將暗器或者槍戴在身上。


    他在那一瞬間感到脊梁骨發冷,同時意識到事情不妙,說著又舀起一瓢水澆到頭上,雙手在胸脯上對搓起來,搓得肌膚咯吱咯吱響著。


    那兩個人朝過道的方向走去,後邊的三個人也匆匆跟了上去。他們的舉動和腳步使他聯想到尚不老練的獵人。


    周鵬從竹技上扯下上衣,繞過竹壇跑到圍牆根下縱身扒住牆頭,黃土圍牆的土屑刷刷下落的聲音招來了槍聲。


    他翻過圍牆以後,他順著圍牆朝南跑了一段,然後靈機一動,又縱身翻過圍牆進入農協總部。


    他從槍聲和叫聲的方向判斷,那五個抓捕他的人已分成兩路朝北朝東追去了。


    他走到竹壇跟前衝刷掉蹭在身上的黃土汗泥,把上衣套到身上,這時農協工會的同誌們全部驚詫地圍過來。


    “這幫狗、日的開始動手了。”周鵬低聲罵道,“要走的趁早炔走,不要等到他們再來,青雲學院集合。”他早就有了安排,青雲學院這三年組建了一支百人武裝隊伍。


    他離開仍然驚疑未定的同誌們回到自己的房子,把藏在書架背後牆壁窯窩裏的短槍取出來,掖到腰裏又披上一件製服,再將十二把定製的飛刀插進飛刀帶裏頭,把飛刀帶綁在右小腿上,然後匆匆離去。


    幾位黨員同誌把他送到學校後門都不說話。


    “大家都快些行動吧,我在青雲學院等著你們。”周鵬說罷就轉過身走進黑夜中的小巷。他隨後的二十多年裏,又經曆過無數次的被盯梢被跟蹤被追捕的險惡危機,卻都不像這夜的脫身記憶鮮明。這一夜正式標誌著他在原上進入地下工作。


    周鵬事後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農曆三月,桃紅柳綠,陽光明媚,突然從南方傳來了一股寒流,蔣介石策動了“四·一二”政變,國共分裂了。


    周鵬參加了省委特別委員會議之後回到青雲學院,包子和他的革命二十一弟兄正熱切地巴望他帶回上級關於實行土地分配的具體方案,悲憤交集的沉重心情湧上心頭,他臉色凝重:“同誌們,蔣介石動手殺共產黨了!北伐失敗了!”


    包子當場就忍不住瞪著眼罵:“我日、他、媽!我們受閃了,挨黑挫了!(被陰了)”


    黨員們一個個情緒都非常氣憤,忍不住痛斥蔣介石和國民黨的背信棄義。


    周鵬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靜下來,沉聲道:“省委特別會議決定要抓武裝。這是血的教訓。我們原上的同誌們還好,但其他很多地方的同誌這回吃了沒有軍隊的大虧。”


    當李百靈周小川夫婦得知國共合作失敗的消息後,提著各種名貴禮物登了葉青小別墅的大門。


    兩黨理念有所衝突,縱然現在友好合作,也會有分道揚鑣的時刻。兩黨相爭,必有一亡;得民心者,必得天下。——這是三年前在周小川離去的前一天,葉青寫給李百靈的一張紙條上的內容。


    李百靈受到提點,便再三要求周小川不要加入國民黨,從而改變了兩人原本充滿悲劇的愛情。


    原劇情,李百靈是共產黨,周小川是國民黨,當國民黨翻臉後,周小川和李百靈的愛情也走到了盡頭。兩人無法說服對方改變自己的信仰,兩人又都無法都退黨不管世事,兩人的感情就這樣僵持著,直到——周小川死在剿共(匪)產黨的戰役中,李百靈死在抗日戰爭中。


    不同於原劇情,周小川軍校畢業後加入了共產黨,並且成為了原上百人武裝隊伍的主要領導者之一,在1926年年底的時候,娶了李百靈,兩人夫妻同心,一起為偉大的革命事業而奮鬥。


    葉青一而再再而三的一語成讖,無疑使她成了周鵬李百靈周小川等黨員心中可以未卜先知半仙、世外高人一樣的存在。


    分配土地的大事被擱到一邊了,周鵬和他的農會骨幹們整天忙著組織訓練農協武裝。梭鏢矛子和大刀上了紅綢,一律黑製服挎長槍,看起來挺威風的六百多人的武裝隊伍,在鎮上遊行了一回就散夥了,因為小麥黃了要收要碾了。


    等得小麥收打完畢進入三伏,莊稼院桃樹上的毛桃發白了又變紅了,革命的形勢卻愈見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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