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亂是他不認的那個不孝女李百靈製造引起的的。傍晚,李百靈出奇不意地回到家裏來,這是自上次離家後第一次回家,奶奶李趙氏一把把孫女摟到懷裏,張口咬住臉蛋子久久不放,涎水從臉腮上流灌進脖頸裏去,殘缺不全的牙齒在孫女粉白紅潤的桃花臉上留下幾個奇形怪狀的窩痕


    母親張蘭花禁不住熱淚湧流,疼愛地斥罵著:“沒良心的東西把老老少少一家人都給你折磨死了!都倆月了也不回來看看!真跟你爸別上勁的是吧!”


    李百靈從奶奶懷裏跳起來,回頭又在奶奶臉上親了一口,掏出手帕又親呢地給母親沾去淚水,跳到屋子中間挺身一站:“我不是好好的嗎?我長得高了吃得胖了,你們盡操那些心做啥!”


    李百靈環顧一圈屋裏所有的人,得意忘形地宣布了一個消息,立時把屋子裏親呢的氣氛掃蕩淨盡了:“我們把縣長轟下台嘍!這回大鬧滋水縣好痛快呀!國共兩黨的一條密傳傳下去,凡在省城的滋水籍的人無論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念書的做飯的,當相公的拾破爛的,拉洋車的推菜車的,挑柿擔兒的好幾百人,全都湧回縣城來遊行示威,開會演講,唱歌演劇,把個縣府鬧得翻了個過兒,把一塊滋水縣人民自決委員會的大牌子掛到縣府門口。大家正歡慶鬥爭勝利的時光,縣府裏有人密告說縣長正給省警署擬報抓人名單。眾人炸了營,衝進縣府從縣長的桌展裏搜出了那個名單。好啊,捉賊捉贓,梁縣長是個口是心非的兩麵派。我們拿著他的贓證去找省主席告狀,於大胡子一看那個黑名單就火了,說‘誰阻擋國民革命就把他踏倒’。接著一聲令下把梁縣長撤了……”


    隻聽木門哐當一聲巨響,大門被歸來的李世軒給踹開了,李世軒仍然是板著一張油鹽不進的撲克臉,脊背筆直如木板,氣勢威嚴無比,他怒斥道:“誰把她放進來的!孝德,把她給我攆出去!”


    李百靈手舞足蹈的動作瞬間石化,深吸一口氣,吐出一口濁氣:“達,您不認我沒關係,我這趟回來是看阿婆阿媽大哥大嫂三娃子的,既然您不想看到我,那我就不擱這兒礙您眼了。”


    說完李百靈就奪門而去,李趙氏和張蘭花在後頭喚她。


    李世軒強硬道:“叫她走!誰都不許留她,往後也不許再把她放進來,李家廟小,容不下這尊大佛。孝德,把她帶來的物什都給我扔出去,咱家不稀得要。”


    李趙氏護住桌上堆成小山一樣的糕點布料肉還有奶粉什麽的禮物,嗬斥道:“這是我大孫女給我買的,我看誰敢動。”


    李世軒無奈喊了一聲,媽。


    李百靈兩個月前,在葉青的默許下,領著青雲學院女子分部的四百多名學院去了滋水縣進修提高革命同誌的思想覺悟,昨日傍晚才回到原上。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從李家出來後,李百靈直奔青雲學院,回歸革命隊伍。


    其實不僅是葉青的青雲學院,幾乎是所有的學校都成了組織革命反封建運動的場所。


    這是大勢所趨,葉青也懶得過多幹涉,就隨他們去了。


    李百靈找到周鵬,她又一次抑止不住激動的情緒向他敘述了大鬧滋水縣的經過,而且抱怨作為革命的領導人的周鵬怎麽能不參與?周鵬嗬嗬笑著默認了她的抱怨,沒有向她明自己實際上是那場鬥爭的策劃組織者之一。她和他談論三民主義和共產主義的共同點和不同點,談論轟轟烈烈的北伐和各地的人民革命熱潮。她說:“革命馬上就要勝利了。一想到勝利的那一天,我就……”周鵬也以肯定的語氣說:“沒有什麽人能阻擋北伐軍的前進,勝利指日可待。”


    周鵬成功地在原上(一大塊地域的總稱)掀起了一場曠世未聞的鳳攪雪。


    他們策劃反封建運動的第一步,就是在青雲學院開設一個講習班。為期十天的“講習班”結束,革命二十一弟兄又擴大為四百三十六弟兄。當他們端著酒碗起誓結義的時候,便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和威懾的氣氛。


    第一塊農民協會的牌於是塚底村掛出來的,仍然是白地綠字。不出半月,第一批重點發展的十個村子有九個都召開了村級農民協會的建立大會,也掛起了白地綠字的牌子。


    最初的革命二十一弟兄(周鵬家豪等去縣裏上農講所進修的二十人和李百靈)在九個村子的農民協會裏分別擔任重要角色,他們坐在一間教室裏,聽他們的領袖周鵬作第一步工作總結和第二步工作計劃.“同誌們,我們已經打開了局麵。同誌們,我們第二步肯定比第一步要走得順利,步子也要邁得大一些,在五十六個村子裏建立起農協。一當這五十個村子都掛起我們白地綠字的牌子,我們就建立白鹿原農民協會總部。”革命二十一弟兄激動得從椅子上紛紛跳到桌子上,一個弟兄說,“我們建立了農協得辦點大事,人家說我們農協剪纂幾拆裹腳布光能欺侮女人!”此話引起二十一弟兄熱烈反響,連包子也忍不往說。“人家不怕我們。”周鵬糾正包子的話說:“我們不要人家怕。問題的關鍵是群眾信服不信服我們。我們提倡女人剪頭發放大腳是對的,禁煙砸煙槍煙盒子也得到群眾擁護,我們還得進一步幹出群眾更需要幹的事來。同誌們,說說群眾反映最大的問題……”又一位弟兄說:“要叫群眾害怕咱或者說信服咱能幹實事,把那個走街串巷睡人媳婦的騷貨郎給收拾了!”


    古老小鎮狹窄的街道幾乎承受不了洶湧的人流而要爆裂了。鬥爭騷貨郎的大會第一次召開,會場選在鎮上戲樓上,其用意是明白不過的。年逾五旬的老貨郎被捆綁在戲樓後台的大柱子上,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己這把年紀了會有如此劫數。


    老貨郎是南山根指甲溝口村人,姓鍾,乳名牛娃,官名大克,排行老六。綽號牛六爺,最普遍的稱呼是貨郎。他十六七歲就趕著牛車去縣城馱貨物,再趕著牛車馱著貨物在原上各個村子叫賣,差不多家家都有他馱回來物件,比如碗,比如頭繩等等。他發了財,牛車換成馬車,而且在鎮上開了一家雜貨店。他在南原和南山根一帶已成一霸,弟兄六人人稱六隻虎,他的諸多惡劣行徑裏民憤最大的是對女人的蹂躪,凡是新娶的媳婦頭一夜必須請他去**。他對女人永無滿足永無竭止的野獸一樣的欲求從小小年紀就露出端倪,用兩隻粗瓷大碗或者一塊粗布布料換取那些愛占便宜的女人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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