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老太太不得不承認,那個叫溫千尋的女人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那個女人,輕易地俘獲了她兒子的心。不過一年的照顧,就抵過了她這麽多年的養育,這讓紀夫人極不舒服。


    這種不舒服讓她輾轉難眠,總覺得兒子就要離她而去似的。


    可回頭想想,自己對溫千尋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討厭,當初拆散他們,老太太承認自己是功利的,為了得到肖家的援助,她也不得不那麽做。更何況,她一直覺得那個女人的身份配不上自己優秀的兒子,但除去此,似乎也找不到那個女人別的什麽缺點。


    特別是經過幾次正麵的接觸,再從旁詳細了解,再加上那女人不計前嫌把她從鬼門關裏救回來,老太太又覺得自溫千尋的身上,有一種無形的氣質在軟化著她心房的某個角落。


    老太太矛盾著,這種矛盾讓她在猜忌和自我說服中不斷地徘徊,以至於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眼睛底下像充滿了水的袋子,泛著一圈青暈。


    “夫人昨晚沒睡好?”顧醫生遵循著紀君陽的指令,對老太太二十四小時不離左右,在紀宅就住在老太太的隔壁。


    倒也不是監視,隻是老太太的身體,總會時不時出現個頭疼腦熱心絞疼痛之類的小病灶,她得隨時伺候著。但大多時候,老太太身體好著時,她就像一個隱形人一樣地存在著。


    紀夫人坐在餐桌,雙手揉著疼痛的額,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還不是我那跟我嘔氣的兒子。”


    顧醫生在老太太的對麵坐下來,“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紀夫人仍舊低著頭在揉,桌上是廚師準備的豐盛的早餐,色香味俱全,但是她沒有半點味口。


    顧醫生微微地笑了一下,“與其說是紀先生在與您嘔氣,不如說是您在跟紀先生嘔氣。有一道很經典的案例,母親和妻子同時落進水裏,同時作為兒子和丈夫的男人會先救誰。您覺得紀先生拋棄了您,但我並不這麽認為。如若他真有心不要您,又怎麽會讓安安來陪您。不知道夫人有沒有想過紀先生到底需要的是什麽,什麽對他才是是了幸福的,您不能以一己之後奪人之喜。說句不太中聽的話,您始終是要早走在紀先生前麵的人,您也希望在您走之後,紀先生的身邊有一個知冷知熱的人對不對?”


    “我當然希望他好了......”


    無論哪個母親,都會希望自己的孩子以最好的姿態活著,但紀夫人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顧醫生打斷。


    “紀夫人,您也曾經年輕過,為了愛情與父母的反對抗爭過。您和您的丈夫一直是伉儷情深,怎麽到了自己兒子身上,就用另一套標準去要求呢?推己可要及人。”顧醫生笑看著她,如同直擊人心底裏最陰暗的一麵。


    “我......”紀夫人一時語塞,但很快變得理直氣壯,“我讓安安來紀宅,不也就是向他們釋放一個和好的訊息嗎?那小子倒好,在溫千尋那女人慫恿下,跟我對著幹。”


    顧醫生搖了搖頭,“我雖然沒有跟溫小姐正麵打過交道,但從旁所觀察到的她,不是夫人您說的那種喜歡在紀先生枕頭邊吹風的人。如果溫小姐小心眼的話,我想夫人您也享受不到這兩天的祖孫之間的天倫之樂。”


    “誰知道她安的什麽心。”紀夫人難免仍有猜忌。


    顧醫生笑道,“夫人您不試著去接觸,又怎麽能試探得出溫小姐的良苦用心呢?”


    紀夫人想了想,也覺得挺有道理的。


    安安醒來得比紀夫人預期地早,紀夫人這早餐還沒吃完,就聽見旋轉樓梯上蹬蹬地腳步聲,踢踢踏踏很有節奏。


    “奶奶早!”小東西神清氣爽地問早安。


    “早,寶貝。”紀夫人很想俘獲這個小孫女的心,但顯然,她不得不承認的一個事實,小家夥年紀雖小,但很有自己的堅持,無論她用什麽樣條件誘惑著她,她都不為所動,這讓她既滿意又糾結。


    滿意的是,紀家的孩子,不是那麽容易變節的,溫千尋教養出來的小孩,也不是那麽地差。


    可滿意之餘,她又糾結得很,連個孩子都沒法收服,要收服溫千尋那個女人,怕是沒那麽容易。


    這種滿意又糾結的矛盾一直陪著她到了紀世均的墓地,安安被她緊緊地牽在手裏,這個曾經被她遺棄過的小孫女,經曆過了肖家之事後,如今她是如此急迫地想要告訴自己埋於九泉之下的丈夫。


    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紀君陽的車子便悄無聲息地停在墓前的空地上。


    “你還知道要來拜忌你父親?”紀夫人沒好氣地說。


    紀君陽沒有說話,對老太太身邊的君翔和君靈微微點了下頭,然後擁著千尋越過他們,將手中的一束白菊輕輕地擱於父親的墓碑下。


    紀世均的遺照在墓碑上微微地笑著,千尋發現,紀君陽與他的父親很像,是他們三兄妹裏頭最像的一個,都有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眼神堅毅,透著執著。


    “爸,這是我的妻子溫千尋,是她救了我,還替我生了一個聰明可愛的小天使,如果您還在世的話,一定會很喜歡她們的。”頓了頓,紀君陽朝女兒招了招手,“安安,過來。”


    安安抬起頭望了老太太一眼,然後朝父親走過去。


    紀君陽拍了拍她的小腦袋,“來,給爺爺磕個頭。”


    “嗯。”安安很乖巧地跪下來,紮紮實實地磕了三個響頭,“爺爺,不好意思哦,遲到了這麽多年才來看您,我叫安安,可別忘了哦。”


    祭拜一結束,老太太重重咳了一聲,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於一身。


    “你們,都跟我回紀宅,包括你。”老太太的眼睛,在千尋的身上刻意地停留。


    紀君陽似笑非笑地,“媽,您這是命令呢,還是......”


    千尋的手在他身後狠狠地戳了一下,提醒他某些事情別做得太過火,過尤不及,“好了,難得紀夫人邀請,我也正想去拜訪一下,順便看看你生活過的地方。”


    “那有什麽好看的,難道你不怕有鴻門宴在等著你?”紀君陽斜目睨了一眼自個母親,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他輕輕一笑,“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紀夫人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兒子,有這麽諷刺自己老娘的嗎?於是再度沒好氣地說,“鴻門宴還真就擺在那裏,怕的就別跟著回來。”


    紀君翔和紀君靈兩姐弟強忍著嘴角的抽搐,明明一早出門的時候,老太太便吩咐了廚房,做大哥最愛的幾個菜式,甚至旁敲側擊從安安的嘴裏套出了千尋嫂子在吃食上的喜好,哪來的鴻門宴,明明是拉不下她的老麵子而已。


    千尋笑了笑,望著老太太走向來時車子的背影,折射出落寞的光景,心裏生出些不忍,扯了扯紀君陽的胳膊,“走吧。”


    清冷的紀宅,因為人員齊全,多了些生機,但下麵傭人的臉上,不見得有多輕鬆,伺候的時候,均小心翼翼地看著紀夫從的臉色。


    誰都知道,紀大少爺為了一個女人差點與老太太處於決裂的邊緣。雖然這兩天老太太與小小姐相處融洽,但大戶人家的那點心思,在這樣的環境裏頭做久了,也多少懂一點,接納了孩子並不等於就接納了孩子她娘。


    孩子再怎麽不喜歡,到底還是有血脈相連,但孩子的娘,不一定就那麽幸運。


    果然,一上餐桌,紀夫人就開始發難,“溫千尋,要我接受你入紀家也可以,但孩子必須馬上改姓紀。”


    千尋微微一詫,這個問題,她不是沒有想過。若放在從前,讓孩子入主紀姓,她一定很開心,終於得到他家裏的認可,但現在,這個話題,讓她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


    “媽,這件事我已經跟您說過,沒有商量的餘地。”紀君陽輕描淡寫地替她作了答。


    紀夫人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碗碟都移了位,“你放肆。”


    千尋的到來,紀宅的氣氛本就透著詭異,傭人們個個小心翼翼,這一巴掌拍下去,氣氛刹時冷凝,壓抑地讓傭人們大氣都不敢出。


    紀君翔與其姐的眼珠子滴溜地在幾個當事人之間來回地轉動,“那個,媽,其實這事......”


    “你給我閉嘴,你跟那個女人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紀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


    “老頑固。”紀君翔不滿地小聲咕噥著,為了少惹禍上身,他隻能抱歉地朝紀君陽和千尋聳了聳肩。


    這老太太也真是,不想要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拋棄,想要的時候以為攤手就能送上門來,世界圍著她的中心而轉,怎麽可能,這對千尋和孩子都不公平。


    紀君陽擱下筷子,抱起安安,作勢要走,“寶貝,跟奶奶說再見。”


    千尋翻了個大白眼,這男人,是準備消極罷工嗎?麵對麵的衝撞並不能解決問題。


    她一把將他按回原位,對老太太微微一笑,“紀夫人,在這件事情上,我想我們應該單獨聊一聊。”


    紀夫人還沒說話,紀君陽第一個跳出來反對,“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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