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無關。”海芋冷冷地。


    耿繼彬搖搖晃晃地走過去,扶住她的肩,海芋一抹厭色在眼角,卻是站著不動,跟個酒瘋子,沒什麽好計較的。


    “你是我前妻,怎麽說也恩愛過幾年,所以,想關心關心你嘛。”


    “不勞煩。”


    “你也不錯嘛,出了耿家,現在都能養起小白臉來了,在酒吧裏辛辛苦苦地賣唱,可別被人家騙了身又騙了財哦。”耿繼彬的手指不規矩地劃過她的臉龐。


    紀君翔臉色並不好看,被人說作小白臉,這倒是頭一遭,但他也隻是冷冷站在一旁看戲,心想這女人會怎樣回擊。


    海芋隻覺得臉上像一條蚯蚓爬過,醜陋無邊,她抬手抓住,忽然地用力往後一掰再將他推開。


    在耿繼彬殺豬般痛叫聲,她笑道,“那也是我的事,已經與耿先生無關。”


    如今想來,實在搞不懂自己當初怎麽就愛上這麽一個惡心的男人。


    耿繼彬的酒立即醒了一大半,惱羞成怒之下揚起手就要抽下來,眼看著就要落在她的臉上,紀君翔一動,半道攔截了下來。


    “我一向覺得打女人的男人最孬種。”


    “你是誰?”耿繼彬在酒醒之下忽然發現這張臉有點兒眼熟,可一時之間卻想不起是誰。


    “你口中的小白臉啊。”紀君翔陰陰地笑道,一把將他甩開,牽著海芋上了樓。


    耿繼彬身邊的人道,“這麽囂張,要不要教訓這小子一下。”


    耿繼彬卻若有所思,“不用。”


    樓上雅座,紀君翔盯著海芋清冷的臉,“那個人,就是你前夫?”


    “明知故問。”海芋甩了他一句。


    “我還以為隻有你前夫沒品味,原來你也沒什麽眼光,看上這樣的貨色,看來你們倆真是半斤對八兩,彼此彼此。”紀君翔不忘打擊她。


    “估計你也是同類,要不然,現在怎麽會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宵夜。”海芋冷諷地回擊著。


    “好吧,同類,你想吃什麽?”


    “隨便,我可沒你那麽挑剔。”吃個夜宵還得上高檔店,整個一紈絝子弟的作派。那幾天一日三餐伺候下來,她是真想拿碗,將菜湯淋漓地扣上他的頭。左一個不是,右一個不是,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有必要那樣講究嗎?


    紀君翔一邊翻著菜譜一邊道,“人生在世幾十年,幾年能活到百歲不老,何必虐待自己的胃。”


    他看著合眼的點了幾樣,將菜譜交還給服務生,隔著桌子傾身撲到她麵前,“哎,這幾天有沒有空?”


    “幹嗎?”海芋警戒地後退。


    “陪我玩幾天。”


    “做夢。”海芋想都沒想就拒絕,這破小孩折磨人的功夫,她已深有體會,陪他玩,豈不是自找苦吃。


    可是紀君翔顯然沒那麽容易入過她,“喂,大嬸,你該不會是怕我吧。”


    “是,那又怎樣?”海芋笑笑地,不就是個激將法嗎?她索性大方承認了,那又如何,又沒什麽損失。


    隻是這一笑,卻讓紀君翔的眼皮猛地一跳,有百媚生的感覺,“怕我吃了你?”


    海芋鄙視了一眼,“你吃得下嗎?”


    紀君翔卻是笑得十二分的欠扁,“大嬸,我怎麽聽著,你這是有點欲拒還迎,欲擒故縱呢。”


    “縱你個頭。”海芋真想擲一筷子過去,將他的腦袋砸一個洞,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漿糊構造,“吃東西也堵不上你嘴。”


    “大嬸難道你要發揚中華民族的老封建傳統,食不言寢不語?嘴巴這玩意兒,除了用來吃東西,還可以說說話,親個小嘴”


    海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這張嘴,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還有點流氓痞子德性,她都懶得搭理了,索性埋頭逮食。道不同,不相為謀,真不知道一個男人怎麽那麽聒噪。


    不是說搞藝術的人都喜歡用沉默寡言來裝清高嗎?他倒好,一頓宵夜下來,就算她閉緊了嘴巴不回應他,他仍能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說著冷笑話。什麽畫畫的,倒不如改行去當三八主持好了,最是合適。


    等到他吃飽喝足了,他終於肯大發慈悲了,“走吧,時間不走了,我送你回去。”


    海芋在鼻頭裏冷哼一聲,你也知道不早了,若換作平日,此時她早已墜入夢鄉,哪會跟個瘋子聽他瘋言瘋語。謀人時間,等於謀財害命。


    結賬下樓,她的臉冷若冰霜,他倒是笑臉相迎殷勤地為她打開車門。


    心裏仍舊不能完全地放下對他的戒備,海芋站在車門邊有些猶豫,“你不會再整什麽幺蛾子吧。”


    紀君翔戲謔道,“難不成你希望我們晚上還來點什麽節目?我倒是樂意奉陪。”


    這死小孩,總能把她的話歪曲了意思來說,海芋狠狠刮了他一眼,坐上車將車門關得砰乓響,真是倒了八輩子黴,居然會招惹上這個神經病。


    紀君翔一路口哨飛揚。


    海芋沒好氣地,“別吹了,噪音,難聽死了。”


    “大嬸,虧你還是玩音樂的,真不懂欣賞。”


    “對不起,我還真沒有楊大師您那麽高的覺悟。”海芋冷冷回擊,這死小孩,哄人的時候說她還年輕著,氣人的時候一整晚叫她大嬸,讓她有海扁他一頓的衝動。


    不過,她還是忍了,免得落進他的圈套,鬼知道他心裏又在算計著什麽。


    紀君翔笑道,“大師不敢當,我就一喜歡畫畫的,不過大嬸你的脾氣要是再不改一改,還真有點向更年期的大媽發展的趨勢。”


    毒舌就是毒舌,海芋恨不得將他扔到車外,“我大嬸也好,大媽也罷,關你什麽事。”


    紀君翔偏過頭來望了她一眼,女人的側臉冰寒,“吃火藥了?不就碰上了一前夫嗎?讓你的臉崩緊一晚上,女人愁多了,臉上的皺紋就長得快。”


    “關你什麽事啊。”


    “一片好心被當成驢肝肺,真讓人傷心呐。”紀君翔故作感歎一般。


    那腔調,讓海芋好一陣惡寒,冷冷一笑,嘴下不留情,“你會安好心?隻怕安的是黃鼠狼的心吧。”


    兩個人一路鬥嘴到桔園小區門外,車還沒有停穩,海芋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下車,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衝。跟這破小孩再多呆一秒鍾,她就要減壽一年。


    紀君翔在身後喊,“喂,你至少也應該跟我說聲再見吧。”


    深夜空曠的小區,回響著海芋咬牙切齒的聲音,“再也不見。”


    眼不見為淨,但這顯然,隻是一個美麗的願望而已。


    剛走進電梯,還沒來得及轉身,她便感覺到身側有人一閃而進,待到轉身看清來人麵目,不禁後退一步一瞪眼,“你還跟著來幹什麽。”


    大半夜的,難不成他想跟著她擅闖入室不成?幸在,她不是一個人住,量他也不敢亂來。


    紀君翔嬉皮笑臉地逼近她,“大嬸,這個小區住著不止你一個人吧。”


    “你這不是廢話。”海芋沒好氣地。


    “這座電梯不是你家開的吧?”


    “什麽意思?”看著那門合上,海芋頓時感覺自己被圍困了一樣,身上豎起利刺,隻等這破小孩若膽敢再調戲她,她就學千尋的狠招,一腳廢了他。


    “我的意思是,既然不是你家的,屬公共資源,我想我可以搭乘吧。”


    好吧,他有理,她無話可說,可是深更半夜地他來坐電梯,豈不是太詭異?海芋更是多了個心眼,“樓上可不是二醫院。”


    紀君翔豈會聽不懂她話裏的諷刺,她這是罵他大半夜發神經呢,不過,他不介意。


    “樓上二醫院是沒有,不過,我現在是你家樓上的住戶,很高興和大嬸你成為鄰居,以後還請多多關照。”剛才還一臉危險的氣息的破小孩,此刻賊笑如同乖巧的學生,甚至禮貌地伸出了手要與她同握,似是和好之意。


    海芋拍開他的爪子,“搞半天,這陣子樓上的動靜就是你弄出來的,你好好的五星酒店套房不住,跑這裏來,腦子進水了吧。”


    “這也是大嬸你教化的功勞啊,怎麽能講我是腦子進水了呢。是你教育我住一晚的酒店套房費用,足夠支付一套小型公寓大半個月的租金了。是你教育我人要惜福,懂得節約。這不,我正知錯就改嘛。”紀君翔一臉認真受教的模樣。


    海芋早已領教過他天真皮相下的邪惡,對此嗤之以鼻,他會知錯就改?那太陽估計要從西邊出來才行。


    “洛市這麽大,你幹嗎非得跑這裏來現寶。”


    紀君翔無辜地,“我哪知道啊,中介替我找的,我一看地址就樂了,這不跟你是同一個小區嘛。正好我在洛市也沒有認識的人,這不正好跟你熟嗎?所以就買下來了。大嬸,你說,咱倆還挺有緣分的吧。”


    “緣你個頭。”電梯一路上升,海芋望著那不停閃動的數字眼皮直跳,人比人氣死人,這破小孩動動手指買套房子當玩兒,買什麽地方不好,買到這裏,不是故意也是成心。門開的時候,她狠狠地瞪著他,“你愛住哪是你的事,但是我警告你,別再來騷擾我。”


    說完,踩著高跟鞋咚咚直響走出去,大抵是將那地板當作了他在發氣,紀君翔在她身後咧著嘴摸摸鼻子,長這麽大,還沒被人嫌棄過呢。


    海芋回到家裏,靜悄悄地,都已熟睡,可是她卻無端地失了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難不成真被那破小孩給影響了?怎麽可能,他又不是她的菜。


    再說,那張臉,她看著就有氣。天底下當真有長得那麽相像的兩個人,而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


    海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聯想到他狀似有意無意探聽千尋與紀君陽之間的事,越發覺得這個人可疑起來。


    如果他是紀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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