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卜芝婷走了幾步又轉回來,隔著車窗小心翼翼地問他,“那你明天還會跟肖雅楠結婚嗎?”


    “結,怎麽不結。”紀君陽咬牙切齒地,腳下油門一踩,車如離弦的箭絕塵而去,留下卜芝婷在空曠的馬路上大喊,“喂,你結婚了就追不到千尋姐了。”


    這男人到底怎麽想的啊。


    紀君陽沒有回紀宅,而是回了他在外麵的私人別墅。薑管家開了門,見他怒意生風,不禁一愣。


    “紀先生,你這是......”


    他不是明天要結婚嗎?不在紀宅怎麽到這裏來了。


    紀君陽一邊上樓一邊道,“打電話叫林風到紀宅把我明天的禮服取過來,到書房見我。”


    “好的。”薑管家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消失在樓梯角,趕緊給林風打了個電話,三言兩語交代了事,又不禁說了一句,“紀先生好像不太開心。”


    “沒關係,等我來。”林風笑笑,驅車前往紀宅,自然又免不了一翻解釋。


    紀母道,“明天就要結婚了,他怎麽還往外麵住。”


    林風笑道,“夫人不必擔心,紀總現在有點重要的公事需要處理,怕來不及回來換衣服誤了時辰,所以叫我來取,明天他會直接去教堂。”


    “不行,我得打電話叫他回來,什麽公事這麽重要,結婚就一次,工作再重要也得先往邊上放一放。”紀母主要是怕他變卦,那明天滿場賓客該如何交代,這個險,她冒不起。


    “媽,哥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分寸,你啊,就少操心了。他要不想結婚,就不會叫你們選日子了,也不會叫林風來取禮服了。您也真是的,他要真想逃婚,早就跑了,還用等到這個時候。”紀君靈將禮服從樓上拿下來,扣住了母親打電話的動作。


    “呸呸呸。”紀母也顧不得什麽形象,一巴掌就拍她身上,“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紀君靈嘟囔,“狗是狗,象是象,本來就是風牛馬不相及的事,狗嘴巴哪裏吐得出象牙。”


    林風憋得很內傷,拿了衣服馬上告辭,怕多呆一秒這紀家主母又找他麻煩,她可是難纏的主。


    一路風馳電掣地趕到別墅,將禮服交給薑管家保管,直奔樓上的書房。


    紀君陽端著酒杯斜靠在窗邊上,滿腹心事的樣子。


    也是,娶一個自己並不愛的女人,心情怎麽可能高興得起來。


    房間裏的空氣靜得有些壓抑,林風的聲調不自覺地放低了許多,“紀總,你找我?”


    紀君陽慢慢地啜著酒,然後拿著酒杯在手裏玩弄著,過了許久才出聲,“林風,你說,我對你怎麽樣?”


    林風一愣,他猜不透老板此刻心裏想的,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紀總對我的知遇之恩,林風這輩子都感激。紀總您若有什麽話,就請直說,我想你我都不是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那你,會不會背叛我。”紀君陽說出這句話時,覺得有點兒悲傷,抬起眼皮斜睨著他,到底不希望自己最信任的下屬兼朋友給他臨門狠狠踹上一腳。


    “那麽,紀總,您認為我會背叛您嗎?”林風反問,目光堂堂正正地迎著他的審視。


    相互對視了那麽上十秒,紀君陽鬆了一口氣,“剛才有人告訴我,安安的dna報告被人做了手腳。”


    林風一愣,“所以你就懷疑了我。”


    “剛開始有點懷疑,不過現在,我向你道歉。”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不希望林風因此對他產生芥蒂。


    林風倒是一臉的無所謂,“這也不能怪紀總,那份秘密進行的dna檢測,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自然是第一號懷疑對象。隻是這孩子,到底是不是紀總您的啊?”


    如果是,接下來會怎麽樣?他好像能想象得到他接下來的日子會非常地忙碌了。


    “應該是。”經過了太多的波折,紀君陽反倒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


    “那你不會是想明天逃婚吧?”林風倒有點想慫恿他做這事了,娶個自己不愛的人,又不是生活一天,一年,而是痛苦一輩子的事啊,他是沒法想象自己若是過這樣的生活會不會瘋掉。


    “你希望我逃嗎?”紀君陽笑笑地反問,他倒是想逃來著,


    “這個......”林風摸摸鼻子,“我想,這個事,紀總應該是早就有謀劃了,要不然,你也不會把我留在洛市,明為把恒都交給我管理,暗中卻是保護千尋她們母女。”


    “明天,我會送他們一份大禮。”紀君陽笑著又倒了杯酒,遞到他麵前,“陪我喝一杯,準備明天看戲,我是主角。”


    “你到哪都是主角。”林風笑道,這話,可不是拍馬屁。


    古老的教堂,賓客悉數到位,仍不見新郎來。


    紀母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就知道這小子不會讓她省心。“君靈,趕緊給你大哥個打電話,看他現在到了哪裏?結婚也遲到,我看他的心都野了。”


    紀君靈歎了口氣,真想拿團棉花塞住自己的耳朵,這話她短短一個小時裏都說了上十遍了,隔不了幾分鍾就催她一次,“媽,我剛跟大哥通過電話,他現在在二環,就快到了,你別老擔心了,成嗎?”


    “我能不擔心嗎?我怎麽老覺得眼皮直跳。”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一樣,看不到兒子,她這心沒法安定下來。


    肖雅楠身著白紗捧著新娘花坐在化妝間裏,時間都比原定的吉時過去了一個小時,底下的賓客皆議化紛紛,那個熟悉的身影怎麽還沒有出現,該不會是......


    她不敢往下去想,又不斷地安慰自己,不會的,昨天他送她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還叮囑她不可以睡懶覺,免得化新娘妝的時間不夠。


    “君陽這孩子到底怎麽搞的,結婚這麽大的事,居然也遲到。”肖母在旁邊不免發牢騷。


    肖父趕緊地拉了她一把,“你就少說兩句,沒看見孩子都緊張成這樣了。”


    “我說幾句還不成嗎?本來也是,訂婚都這麽多年了,一直拖著不肯結婚,虧得我們女兒死心踏地才跟著他,怎麽說他都賺了。”肖母哼道,好像不發泄不痛快一樣。


    “爸,媽,君陽會來的,他既然親口答應我結婚,就一定會來的。”肖雅楠說著這話的時候,都感覺份量是那麽輕飄飄的。


    “他要敢不來,我打殘他的一條腿押都要押著他來。”肖父安慰著女兒。


    “爸,您這不是要我嫁給一個瘸子嗎?”肖雅楠嘟著嘴。


    “還沒嫁呢,就心疼了,以後可別有了老公就忘了爸媽啊。”肖父笑道。


    “爸,你說哪的話呢,我怎麽可能忘了你們嘛,我跟君陽以後會好好孝順你們的。”


    正在這個時候,化妝間的門被推開,伴娘興衝衝地闖進來,“來了來了。”


    肖雅楠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胸腔裏,幸福的笑容在她臉上綻放。


    她挽著父親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近神父台,她的新郎,正站在那裏向她微笑。婚禮進行曲已經湊響,玫瑰花瓣自空中灑落下來,落在地上,飄在她白色的婚紗上。


    做他的新娘,是她夢寐以求的事,今天終於實現。為了得到他,她耍盡心機,用盡手段才將溫千尋那個女人從他的身邊趕走。為了等他的回心轉意,她花了五年的時間來討好他,做一個善解人意的未婚妻,可知她有多辛苦。一個女人,有多少個五年可以用來等待?她已經不年輕了。


    可再多的辛苦,在這一刻終於得到回報,那也值了。


    溫千尋,縱使你在他心裏還存留一席之位,可是做他妻子的那個人,是我。我會用時光,將你在他心中的痕跡,一點一點的拔除,直到毫無蹤影。他紀君陽,隻會是我肖雅楠一個人的。


    紅地毯不長,可是她從這一端走到那一頭,用了二十多年,時光終於在這一刻眷顧了她。


    她的新郎,從父親的手裏接過了她的手。


    肖父道,“君陽,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今天可就交給你了,往後你得好生待他,不可以欺負她。”


    紀君陽笑笑,望向她,“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就這麽一句,讓肖雅楠忽然想掉淚,原來他也知道她等了很久啊,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句裏忽然都覺得變成很有意義的事。可是今天這麽高興的日子,她要笑。


    牧師在台上問,“兩位,可以開始了嗎?”


    “當然。”紀君陽笑道。


    牧師清了清嗓子,“我要分別問你們兩人同樣的一個問題,這是一個很長的問題,請在聽完後才回答。”


    “好。”肖雅楠道。


    紀君陽點頭。


    台下,紀母與肖家父母相視一笑。


    紀母道,“哎呀,總算要完成一個心願了。”


    肖母說,“把雅楠給你做媳婦啊,我放心,我知道你一直把她當親生女兒待著。”


    台上,牧師道,“紀君陽先生,你是否願意娶肖雅楠小姐為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麵前和她結為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沒有聲音。


    牧師又提醒了一句,“紀先生?”


    肖雅楠輕輕地扯了下他的手指,“君陽。”


    “我不願意。”紀君陽一字一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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