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仁指著西嶺小區二十八棟樓的一戶人家對木森和李理說:“這就是溫快的家,咱們這就進去嗎?”


    李理點了點頭說:“好,你在前麵帶路。”


    有仁抬腳欲走,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站了下來,用手摸了摸胸口,對木森說:“三哥,這回可就指望你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這心裏總是七上八下的。”


    木森輕輕的笑了笑說:“怎麽?你還是信不過你三哥嗎?”


    有仁張口欲答,木森用手按了按他的肩膀,說:“放心吧,你三哥如果沒有把握的話,也不會跟你來了。”


    有仁聞言感激的點了點頭,大聲的說:“好,咱們這就進去。”


    三人剛要進溫快的家,卻聽到後麵有人叫著有仁的名字。有仁回頭一看,不由的大吃了一驚,說:“劉大哥,你怎麽來了?”


    李理和木森回頭望去,隻見一個四十歲不到的男子正向三人走來。此人身材消瘦,一張淡黃色的臉上長滿了濃密的胡須,李理和木森對望了一眼,俱在心裏問道:“難道這人就是劉長風嗎?”


    來人臉上略顯疲態,一雙眸子卻炯炯的發出些光來,盯著有仁道:“你不該瞞著我到這裏來的。”


    有仁顯然是沒有想到劉長風會在此時趕來,一時間瞠目結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來人歎了口氣說:“我本不該一見麵就怪你,隻是這件事情也太荒唐了,我在這裏已經等了你兩天了,以為你不會來了,沒想到終究還是等到了,咱們這就走吧。”


    李理皺了皺眉,問有仁:“這位先生就是劉長風劉先生嗎?”


    有仁這才緩過神來,說:“啊,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位就是劉長風劉大哥。”


    李理和木森俱伸出手來說:“幸會。”


    劉長風下意識的伸出手,看著有仁道:“這兩位是?”


    有仁指著李理說:“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李理先生,國華公司的老總。IT業的精英。”


    劉長風握住李理的手說:“久仰久仰,李先生是中國棋院最大的讚助商,為圍棋事業做出了不少的貢獻啊!”


    李理打了個哈哈,道:“哪裏哪裏,劉先生過獎了。”


    有仁又用手指著木森說:“這位是我的師叔,也是我這次請來和溫快下棋的。”


    劉長風吃了一驚問道:“這是你的師叔嗎?我怎麽沒聽你說過啊?”


    木森笑了笑說:“我姓木,木頭的木,劉先生叫我小木好了。”


    有仁在一旁對劉長風說道:“這個師叔我自己也是剛剛認識沒幾天,說來卻是話長,以後再向大哥解釋吧。”


    劉長風說:“好,今天和二位結識,是我劉長風的榮幸,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前麵找個地方坐坐吧,我的這一檔子爛事,也不必勞煩二位了,隨他去吧。”


    有仁聞言頓足道:“大哥,你這是何苦,我人都已經請來了,還怕他何來?難道你是不相信我師叔的棋力?


    劉長風瞪了一眼有仁,悠悠的歎了口氣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李先生和木先生今天既然已經到了這裏,想必對我的這一點家事都有所聞,我也就不用再瞞著二位什麽了。自從有仁走後這幾天,我也反複的思量了幾遍,所謂強扭的瓜不甜,琳風已經不小了,我想她的選擇也有些她的道理,我這個做哥哥的實在也是沒有什麽理由去阻止她,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兄妹的情分到這裏也就算是盡了。“


    有仁聞言大吃了一驚,說道:“大哥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以後就不再認琳風了嗎?”


    劉長風黯然的點了點頭說:“還有認她的必要嗎?”


    李理和木森在一旁是麵麵相覷,這本是劉長風的家事,兩人有心勸說幾句,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有仁在一旁堅決的說:“不行,這件事情不能就這樣結束,否則的話,大家以後的日子都不好過!”


    劉長風臉上有點怒意,說:“有仁,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也不枉我這幾年與你兄弟相稱,但無論如何這件事情畢竟是我的家事,我認為這件事情到此已經結束了,你不必再說什麽了,我們還是走吧。”


    有仁見劉長風如此決絕,不禁長歎了口氣,無奈的望著李理和木森,嘴裏喃喃的道:“怎麽會是這樣呢?難道就這樣結束了?”


    劉長風對李理和木森說:“勞累兩位,實在是不好意思,咱們這就走吧。找一個地方,好好聊聊。”


    李理和木森進退維穀,隻是拿眼看著有仁,有仁心中自是不甘,卻又無可奈何,見兩人望著自己,搖搖頭,黯然的道:“走吧。”


    李理和木森在心裏各自歎了口氣,隨著劉長風向外邊走去。


    “幾位如約而至,為什麽到了門口,卻又食言自肥?難道就如此不屑到溫某家中坐坐嗎?”


    李理木森和有仁聞言轉過身來,見一人正站在門洞裏向幾人微微的笑著。劉長風卻兀自一人定定的站在那裏,不肯回頭。


    那人身著一套白色的西服,頭發梳的紋絲不亂,臉上淡淡的一層書卷之氣,李理和木森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從舉止言談中知道此人必是溫快。李理見溫快雖然是在自己的家中,穿著打扮仍不肯有一絲的拖遝,不禁在心裏暗自讚歎了一聲:“好一個溫柔快刀,果然是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啊!”


    有仁剛要說話,卻見溫快背後轉出一人,徑直向劉長風走去。


    有仁見了那人,臉上掠過一絲亮色,嘴裏輕輕的道:“是你?琳風?”


    被有仁喚為琳風的姑娘對有仁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走到劉長風的身後停了下來。


    琳風望著劉長風略顯佝僂的身影,悠悠的說:“剛才大哥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這才明白為什麽大哥來這已經幾天了,卻隻是站在樓下,不肯和我說一句話。”


    劉長風仍然不肯回頭,說:“很好,你既然都聽見了,那我也就不用在多說什麽了。”


    琳風歎了口氣說:“在我八歲的那一年,爸和媽就相繼的走了,是大哥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我知道這麽多年來,大哥一直是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的,但是大哥你又知不知道,在我的心中又何嚐不是把您當成自己的父親呢?還有,大哥這麽多年來,一直不肯結婚,你自己說是身體不好,怕拖累了別人。但是我自己卻很清楚的知道,大哥你一直不肯結婚的真正原因是怕委屈了我!我在你心中永遠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你要照顧我,要看守著我,你永遠都不能忘記在爸媽臨終前許下的承諾。”


    琳風一口氣說到這裏,早已經是泣不成聲了,柔弱的雙肩劇烈的顫抖著,溫快快步走上前去,用手輕輕的摟著琳風的肩膀,對劉長風說:“大哥,咱們還是回家去說吧。”


    劉長風轉過身來,盯著溫快道:“你別叫我大哥,我劉長風擔不起。”


    溫快笑了笑說:“無論你對我有怎樣的成見,這一聲大哥我總是要叫的,這幾天大哥一直在門口轉悠,琳風心裏不好受,我看在眼裏也不是滋味。這幾天我也仔細的考慮過了。”溫快頓了一頓,看了一眼琳風,眼中滿是愛憐的神色,接著說道:“大哥你放心,我和琳風已經商量好了,琳風今天就跟你回去,婚期取消。”


    劉長風聞言大吃了一驚,說:“你—你說什麽?”


    溫快歎了口氣說:“我雖然深深的愛著琳風,恨不的時時刻刻陪伴在她的身邊才好,可是我又怎麽能看著她因為我和大哥反目呢?這樣的痛苦不應該加在一個柔弱的女孩子身上,更何況這個女孩子又是我深愛著的人呢?”


    劉長風聞言,又看著琳風問道:“琳風,你是怎麽想的呢?”


    琳風看了一眼溫快,說:“溫快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大哥什麽都不用再說,我相信時間可以解決一切的。”


    劉長風望著麵前的溫快和琳風,沒再說話,抬起頭定定的望著青銅色的夜空,陷入了沉思。


    木森李理和有仁三個人此時便如同路人一般,傻傻的看著,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三人一齊把眼光投向劉長風,等待著最後的結局。


    幾個人就這樣站著,誰也沒有說話,時間滴滴答答的消逝著。


    劉長風忽然間長長的出了口氣,將目光從夜空中收回來,看著溫快說:“你不必可憐我,我知道琳風現在已經有了你的孩子,婚期是不可能取消的,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我隻希望今後你能善待琳風,好好過你們的日子!”


    琳風聞言大喜,說:“大哥,你同意了嗎?是不是啊?大哥?”


    劉長風看了一眼琳風,苦笑著說:“傻孩子,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還能怎樣?”


    溫快聽到這裏,也是極為興奮,忙不迭的說:“太好了,太好了,大哥,咱們進屋說吧,外麵涼,還有有仁,還有這兩位朋友,咱們一起進去吧!”


    劉長風卻又板著臉道:“溫快,我雖然同意了這門婚事,可卻不代表我認可了你這位妹夫,你以後也用不著叫我大哥。”


    轉頭又對琳風說:“琳風,這件事情就這樣讓它過去吧,以後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我,哥這就走了。”


    琳風一臉的失望,悠悠說:“自己的親哥哥不願意參加自己親妹子的婚禮,就這樣的走了,我還能說什麽呢?”


    劉長風不忍心看見自己的妹妹痛苦,勉強同意了這門婚事,又看見溫快和琳風十分相愛,對這個妹夫也有了幾分認可。自己本也有心留下來,隻是顧著臉上的這點麵子才對溫快和琳風說了這番話。卻又見琳風一臉的哀傷,不由的大是猶豫,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李理在一旁見了三人痛苦的樣子,心中也湧上幾分酸楚,暗道:“這件事情總需要有人在一旁加上一把火才行的,三兒是木頭人一個,指望不上他,有仁雖然機靈,但是關心則亂,也靠不住,說不得,隻有我老李親自出馬了。”


    李理打定主意,便自清了清嗓子,抬起頭,大笑了幾聲。


    眾人站在那裏,都各自想著心事,冷不防被李理的這幾聲幹笑嚇了一大跳,一起抬起頭,將目光刷刷的投向李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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