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浩並不買賬,他警惕性很高,壓低聲音拒絕道:“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在老地方見吧。”


    聽他這麽說,淩之微的臉頓時垮了,她把玩著花瓶裏的花,把枝幹折斷,把花朵撕碎,眸中的銳氣噴薄而出,又隱與眼瞼之下,如此反複。


    “可是這裏打不到車,而且我若是出門了,帝堡的傭人們肯定會告訴管家,所以,要麽你來,要麽不見了吧。”


    肖子浩知道她不開心了,想了想,還是後退了一步,全心聽著她安排,通話結束後,直接驅車趕來了,他沒有把車放在帝堡的停車場,而是,停在了距離帝堡不遠的公路上。


    另一邊,布加迪威龍已經停下,三人從車中下來,餘淺走在最前麵,最為焦急,她來到護士站,詢問張嫂和小陳的下落,護士指了指走廊盡頭的病房:“最後一間,你過去就能看見了。”


    餘淺連連點頭,步伐極快的往護士所指的方向走去,她渾身顫抖著,偌大的驚恐鑽進身體的每一個汗毛孔,然後是細胞,然後是大腦,然後就是淚腺。


    她的眼淚像不要錢似的,每走一步就掉下來一顆,宛如晶瑩剔透的寶石,卻摔裂了痕跡。


    聖司冥和薛管家走在她身後,看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影,聖司冥的心仿佛被人揪住了一樣,不上不下,疼,而且酸。


    一個傭人就能讓她哭成這樣,難過成這樣,而她,卻不曾為他流過一滴眼淚,傷過一絲情……


    在她心裏,他或許,連一個傭人都不如。


    思及此,聖司冥胸口疼的更厲害了,黑眸暗暗的,情緒不明,本想扶她的手頓在了半空中,久久沒有落下,又收了回來。


    他差點又沒控製住自己,差點又忘了他們之間的矛盾,以及他曾經說過的,不會再給她半點疼寵。


    隨著淚水越流越多,餘淺的身影也越加顫顫巍巍。


    薛管家在聖司冥眼神的暗示下,及時扶住了餘淺的胳膊,穩住她幾乎要倒下的身體,就這麽扶著她,慢慢地往前走。


    短短五分鍾的行程,他們卻走了,二十分鍾。


    聖司冥不是個有耐心的人,這一次卻安安靜靜跟在餘淺的身後,沒有抱怨,沒有羞辱,隻是靜靜的跟著,一句話也沒有。


    那雙黯沉的眸子始終盯著餘淺,生怕她哭得昏厥了過去,亦或是哭出了什麽其他的好歹,所以讓薛管家寸步不離的跟著。


    終於到了病房門口,門旁擺了一排公共座椅,一個少年蜷縮在那,他身形很高,但卻瘦弱,兩手抱著腦袋,似乎很痛苦,側臉上還有淚光,餘淺匆匆瞟了他一眼,耳鑽的光芒在她眼裏綻放了幾秒,最後隕滅,她進了病房。


    病房還是普通的病房,還是和千萬醫院一樣的病房,隻是裏麵躺著的人,卻變成了她最在乎的那個。


    餘淺站在病房門口,向裏眺望著,裏頭擺放了兩張病床,均睡著人,卻是蓋著白布的,從頭到腳都蓋著白布,以此宣告他人,他們已經去了白色的極樂世界。


    餘淺眼睛刺痛,眼淚已經快流盡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薛管家在旁扶著她,聖司冥依靠在牆上,默默看著這一幕。


    白布並沒有完全將屍體包裹住,兩人的手均暴露了一小部分出來,已經燒成了黑色,燒的連半點肌膚都不剩,遙遙看過去,就是兩塊黑色的煤炭。


    觸目驚心的,駭人至深……


    餘淺走到兩張床的中間,甩開了薛管家的扶持,空空的兩隻手,一左一右分別掀開了屍體上的白布。


    緊接著,令人作嘔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病床上的兩個人,完完全全就是兩個黑色的煤炭,已經連臉連性別,都看不清了,更或者說已經連人形都沒有,隻是兩具不明物體罷了。


    “啊……”


    餘淺嚇得尖叫又大哭起來,她不知道哪個是張嫂,哪個是小陳,她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張嫂一定很痛,被火燒成這樣,一定很痛!


    淚水就止不住了,張嫂對她這麽好,她走的痛苦,她也痛心疾首。


    就這麽失控的哭著,哭了好一會兒,她哽咽住了,因為,她看到右手側的屍體上,有一個明顯的傷痕,那是張嫂身上特有的標誌,是她兒時不小心玩飛鏢紮進去的。


    她的雙眸亮了亮,望著這具麵目全非的屍體,餘淺不受控製,兩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坐在地。


    手指顫抖地撫上了屍體的表麵,那黑色的一層,是軟的,還有血和粉色的肉,她的手上,黑紅相間,殘留的渣沫是火燒一切後的灰燼。


    餘淺怕張嫂疼,不敢再碰,她用力抓著白布,輕聲嚶嚀:“您一路走好……”


    這一幕特別悲情,似乎有哀樂傳來。


    薛管家也忍不住哭了,著手將白布蓋上去,重新遮掩了麵目全非的焦屍。


    聖司冥則在旁邊看著,麵無表情,但同樣覺得悲傷,如果躺在這裏的人是他,餘淺會怎麽做?


    會不會一走了之?會不會露出欣慰的笑?


    因為他一死,她便能得到解脫。


    聖司冥越想越覺得胸口悶,越想醋味越大,他沉著臉,沒有發作,覺得自己的怒火來的莫名其妙。


    病房外,寬敞的公共座椅隻有席木一個人,他蜷縮在最靠裏的位置,雙腿抵靠在胸前,雙臂死死攥成拳頭,攏著雙腿,將腿部肌膚抓出了無數道血痕。


    席木抓著自己不放,以此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在學校惹是生非,母親就不會著急趕來學校,也就不會在趕來的路上出了車禍,所以都是他的錯,一切都是他的錯。


    席木腦袋混沌,眼淚直流,死咬著下唇,手指在擦過眼淚的一瞬,戳痛了耳垂上的釘子,耳口散發出強烈的痛楚,他的耳邊隱隱響起了母親從小的教導,那些話曆曆在目,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聽進去一句,如果他聽進去了,今天,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母親曾說,小木,你知道媽媽為什麽給你取名叫木嗎?因為我希望你能像一根木頭一樣,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做人,不要總惹是生非,我們的家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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