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坐在溫寧的腿上,摟著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懷裏很久很久。


    其實保持一個姿勢挺累的,可是我不敢動,也不想動,我怕我一動,就喚醒了我現在的美夢了。


    我長這麽大,被人這麽溫柔的抱著,也隻有在我很小的時候了吧,可是現在的我連親媽的樣子都不記得了,又怎麽會記得被抱的感覺。


    所以溫寧給予我的不僅僅是一份溫暖,還是一種我求而不得的奢望。


    “天黑了,還不回家?”溫寧抱著我,淺笑著問道。


    “不想回去。”我喃喃地說道,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立馬直起身體來,認真地看著溫寧說道:“老師,你帶我走吧!”


    溫寧一愣,但他臉上的表情立馬變得很尷尬,好半天才對我說:“我不能帶你走。”


    “為什麽?”我不解地問道。


    “我私自帶你離開,是犯法的。”溫寧認真地說道。


    “可是他們買了我就不犯法嗎?”我不能理解,“而且是我自願跟你走的,你犯什麽法?”


    溫寧抬起手來,摸著我的臉頰,深歎了一口氣,說:“因為你是未成年人啊……”說著,我明顯地感覺到溫寧的手顫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地說著,是啊,你是未成年人啊,你還這麽小……我怎麽能動這種心思呢……


    我不明白溫寧在苦惱什麽,歪著頭輕聲問道,“老師,等我長大了,你是不是就變成老頭了?你放心,你就算變成老頭我也喜歡你。”


    或許是被我的無知逗笑了吧,溫寧抱著我笑了好一陣,直到喘不上氣來他才收住,然後認真地看著我,說:“我們何秋還小,就怕長大了以後看不上我這個老頭子了。”


    “不會的!”我連忙表態,“我最喜歡溫老師了。”


    “那何秋可別忘了今天說的話哦。”溫寧用手捏了捏我的臉,隨後臉色有些凝重地看著我問道:“你真的是被拐來的?”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拉著他的袖子,哀求道:“溫老師,求求你帶我走吧,我不想再待在這了!”


    溫寧看著我,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等我明天回城裏,就去報案。”


    “那我會得救嗎?”我看著溫寧的眼神充滿了希望。


    “一定會的。”溫寧點了點頭,然後拍了拍我的頭,安慰道:“你一定會獲得自由的。”


    隨後溫寧扯了張紙,寫上了他的地址和聯係電話,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我被解救了,就按照上麵的地址去找他,他一定會好好待我的。


    我將那張紙寶貝似的貼身藏著。在我們分別的前一刻,溫寧突然又從身後抱住了我,並帶著顫抖的聲音說:“何秋,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可是我的能力實在有限,希望我們能有再見麵的一天。”


    當時我不是很懂溫寧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現在回想起來,或許他早就知道,以他當時的情況他根本就沒有能力救我,就算報案了也未必能有結果。


    我們相差九歲,那時我也不過才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我與他之間的這份感情,說白了,屬於禁忌之戀。


    所以,他根本就不看好我們之間能有什麽未來。


    回到何家的時候天都黑了,養母見我回來就劈頭蓋臉地罵我是野丫頭,小賤人,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竟然敢這麽晚才從外麵野回來!


    養母罵我的那些話翻過來掉過去基本也就那些,若是在平時,我的心裏一定會不舒服。可是今天卻沒有,我現在滿腦子裏都是溫寧的笑,溫寧的擁抱,溫寧身上的味道。


    我一邊做著養母交代下來的活一邊走神,一想到今天溫寧因為衝動吻了我,我的臉就燒得慌,甚至還會背著人偷偷地笑。


    “你是不是傻了?自己在這偷笑啥呢?”


    就在我滿腦子裏想的都是溫寧的時候,何冬的聲音突然在我身邊響起來,著實嚇了我一跳,我趕忙心虛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慌張地搖了搖頭。


    “這個給你。”何冬雖然小心眼,但有時候神經比較粗大條,對於我的反常他倒是沒有再深究,而是遞給了我一個熱乎乎的饅頭,“你這兩天不都沒吃飯嗎,趕緊吃了吧。”


    我看了看何冬,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饅頭,趕忙把兩隻手在後腰上蹭了蹭,接過饅頭就開始大口大口的吃。


    “這些活明天早晨再幹吧,吃完就回屋睡覺去吧。”何冬一邊說著,一邊把我推進了雜貨間,站在門口還有些不放心地問,“我以前給你的那把小刀還在不?”


    “在。”我點了點頭,從兜裏掏出那個削鉛筆的小刀給何冬看了看。


    “貼身帶著,要是再有哪個王八蛋想占你便宜,你就捅死他。”何冬說完,就關上了我的房門,走了。


    雜物間的門依舊不好用,養父說這門修起來麻煩,也就沒修。我不知道養父是不是故意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用凳子抵住門睡覺。


    透過開啟的門縫,我看見何冬也回了屋。


    何冬十七歲了,個子比養父還高,身體很壯很結實,皮膚黑黑的,眼睛倒是挺大,就是眼神特別凶。


    現在的何冬和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沒人再敢當著他的麵叫他傻子了,誰要是在他麵前提個“傻”字,他能把那人打殘廢了。


    何冬剛回屋,我就看見養父叼著煙從我房前走過,我趕忙把門關上,並找了好幾把登著把門抵上,就怕養父喝多了闖進來。


    自從八歲那年發生了那麽恐怖的事後,這四年我幾乎沒有一晚上睡得踏實的,門外有一丁點動靜我都會醒。


    第二天一早,溫寧就帶著他的行李坐上了途徑這裏的唯一一輛公交車,全村人在校長的帶領下歡送溫寧。


    我站在其中,咬著嘴唇看著溫寧上了車,心裏難受得跟什麽似的。


    溫寧打開車窗,跟大家揮手道別,同時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後,公交車就開走了。


    我站在原地,緊緊地盯著那輛開走的公交車,直到它消失,心頓時變得空落落的了。


    “你喜歡溫老師吧?”


    不知何時,胡娟站在了我的身旁,陰陽怪氣地問了我一句。


    我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胡娟,不明白她說這句話到底有什麽用意。


    胡娟見我還沒反應過來,便湊到我跟前來,低著頭,在我耳邊小聲地說:“你給溫老師寫的情書我看見了!還說什麽你喜歡溫老師,呸!真是臭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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