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沅期待著陸庭安能開口解釋,或者直接否認霍霆。霸道的告訴她,那都是假的,她一定會相信他說的話。


    可陸庭安隻是用沉默的目光看著她。驟然伸手,攥住她的手腕轉身拽她上樓。


    沒有解釋,沒有否認,眼前的陸庭安慢慢在她心裏崩塌……


    顧沅的腦子裏響起一種轟鳴聲,嗡嗡轟轟,開始顛覆她的世界。


    前世的那個陸庭安,那些完美和優秀,都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這一世她才漸漸接近真實的他。她錯過了太多了,那些不被她理解的話,那些隱約模糊的歎息,到現在她才明白。


    所以顧嘉學才會說陸庭安可憐。所以才會在日記本裏提到陸庭安的“病”。所以才會把霍霆介紹給陸庭安“看病”。


    所以她才會看到陸庭安和宋笙兒離婚後,有多消沉,痛不欲生。那個樣子,不僅僅是情傷所致。


    這些事情,全部發生在她身邊,和她認識的人裏麵都有關係,偏偏她前世就是錯過了,從不去了解。


    她為什麽會重生?


    顧沅突然充滿疑問。


    她何德何能重獲一次改過自身的機會?還是另有寓意?


    “砰”的一聲,書房的門被關上。厚重的窗簾遮擋著陽光,半幽暗,半沉重。


    “都說了些什麽?”陸庭安打破沉默開腔問道。


    顧沅第一次細細觀察陸庭安,他的衣著品味還是和前世一樣,衣櫃裏全是統一的色係,不是黑就是白,領帶最淺的顏色也是淺灰。她以前不覺得,到後來真正走近他才發現,他不能接受第四個色係,講究程度甚至超越江柏堯。連家具的裝修風格,都必須是冷色係,或者統一的暗沉色調。


    所以她前世總覺得陸庭安,嚴肅得令人無法去親近,深沉又難懂。他的主觀世界失去生命活力的色彩,她卻以為他是天生的。


    她每每想到她的錯過,就很難受。


    聲音恍惚了起來:“霍霆哥說你……說你有病,有心理疾病,精神方麵也有問題,還有創傷後遺症。”


    話一說完,陸庭安就鬆開了手,顧沅兩隻手反握住他的手掌,緊緊的。近乎虔誠般看著他:“庭安哥,你為什麽從來不告訴我你生病了……你如果早點告訴我……早點讓我知道……”


    她就不至於錯過“他”那麽多事情了。


    “我沒有病!”陸庭安冷聲反駁,手一掙,就掙脫了顧沅,看著她在他麵前跌倒。他微微怔住,握拳的手放到背後。


    “我沒用力。”陸庭安不動聲色的後退半步,“顧沅,我確實是有些後遺症,但這不代表我有病。是他們認為我有病,需要治療。可事實,我除了失眠,和有時候會情緒不好,其它方麵,我都很正常。你不用害怕我……”


    不等陸庭安把話說完,顧沅就猛地起身撲向他,緊緊抱住他。


    有那麽一瞬間,陸庭安隨著顧沅的動作僵住了身體,瞳孔在擴大,有什麽頻臨在危險邊緣即將要掙脫出來。如果顧沅選擇開門逃跑,他會把她抓回來將她囚禁。但如果她靠近他,他也不想,他害怕會失控去傷害她。


    就在思考怎麽處置她的時候。顧沅已經撲過來抱住他。低頭,就能看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凝望著他,含著淚光。


    舍不得推開。


    “你會害怕我嗎?”陸庭安麵無表情的問。


    顧沅搖頭,眼淚滾落臉頰,陸庭安微微的心軟,背後握緊的拳頭漸漸鬆開。


    顧沅說:“我不介意的,隻要是你,我都不會介意。”


    他看著她紅紅的眼睛,忽然伸手抹去那淚痕,低聲問道:“霍霆還和你說了什麽?”


    顧沅垂下頭,淚眼朦朧。


    霍霆最後希望她能夠離開陸庭安,最好盡快離婚,置身事外明哲保身。可這些她都不能夠說的。


    “他說你以前經曆過綁架,是真的嗎?”她仰起頭問。


    陸庭安沉默。


    顧沅便當他是默認的意思。不由自主的心酸了起來,無法想象他都經曆過一些什麽虐待了。肯定,很殘酷。


    難怪,他那麽愛宋笙兒。也就隻有宋笙兒能理解他的痛苦。有些事情,真的是非宋笙兒不可的。


    可為什麽,最後他們倆還是鬧的一拍兩散,勞燕分飛?


    “那個時候難受嗎?”她問。


    陸庭安淡淡搖頭,幾秒後才說了句:“早就不記得了。”


    確實忘記得差不多了。他的那段記憶,越來越破碎零散,後來還出現他想象的幻覺。所有人都希望他忘記這段記憶,隻有遺忘掉,他才能過得好。


    其實恰好相反。


    再找不回來這段記憶,他遲早都會毀掉。


    陸庭安已經窮途末路了,不然,他不會再一次接受霍霆的治療。這一次,霍霆也終於發現他內心裏的想法。所以才會一次次問到顧沅在不在這裏。千方百計的甩開他的人,去給顧沅傳遞消息。


    他猜想,霍霆的原話原意是要顧沅盡快離開他。顧沅隱瞞了他,沒把霍霆的原意說出來。他現在可以完全確定顧沅不會離開他。


    這就是他喜歡的女孩,越是這樣她越是不會離開他。他甚至不用懷疑她對他的真心。


    陸庭安知道他以後會和宋笙兒一起死,然而他此刻內心的想法則更陰暗扭曲,他也想弄死顧沅。她現在那麽好,以後就會慢慢的變了,他想永遠留住她最美好的時刻,隻能殺死。


    更美妙的是她沒有親人,他可以無所顧慮,就算她死了,也沒人會關心。她就隻有他一個人,她肯定不會恨他的。


    這個想法一旦成型,就會像上癮一樣,難以磨滅。


    可是,陸庭安到底舍不得顧沅。像是魔鬼和天使的博弈,一邊想弄死顧沅,一邊又想保護好顧沅。連他也不知道最後會失控到哪一步,所以霍霆發現了,才想給顧沅通風報信讓她走。如果真的逃離他那也好,他可以連罪惡感都沒有,就理所當然的把她毀掉。


    現在,他反而什麽都做不出來,隻想更疼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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