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毅一把抓住了程煜,用盡最後的力氣阻止他的離開。


    “程少,沒用了,沒用了……趁我還活著,我有件事想托付您……”


    看到莊毅一邊說話,一邊口中湧出鮮血,程煜知道,莊毅不止是被這把匕首刺中了心髒的位置,他的肺部也受到了極為嚴重的傷害。


    也不用莊毅告訴他是怎麽回事,程煜也大概能夠猜到,古耶夫掙脫了捆綁,趁著莊毅不注意打傷了他。以古耶夫的身高和力量,哪怕隻是一個簡單的撞擊,也能讓莊毅受到極為嚴重的傷害。


    莊毅是來找他的孩子的,大概率是古耶夫趁著莊毅打開車門的時候動的手,莊毅拚死反抗,先是摸到了身上的匕首,但匕首卻被古耶夫奪走,並且插進了他的心口。然後莊毅才摸到了手槍,一槍擊中了古耶夫的額頭,但是他自己,也已經走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冷靜下來之後,程煜自然也就明白,莊毅說的不錯,即便是有醫術的幫助,程煜也不可能救的了他。畢竟,醫術的說明隻是能讓程煜成為一名非常優秀的外科醫生。而這裏既沒有進行外科手術的條件,莊毅所受的傷,也不是一個外科手術能夠救的回來的。


    而莊毅想要托付的事情,不用他說,程煜其實也明白。


    “程少……咳咳……鑽石……我已經放在您的……咳咳……放在車裏了……剛才,在我……在我返回去之前,我怕自己回不來,就寫了一封遺……遺書就在點點身上,您……您待會兒看到就……就都明白了。拜托您……拜托,您一定要把點點……還有伊諾娃帶回去。拜托您……”


    程煜抓住莊毅的手,重重的點著頭,不知不覺,眼角已經沁出了淚水。


    而點點和伊諾娃,則依舊是在大聲的哭泣著,這兩個孩子,或許還不能明白現在的這一幕到底意味著什麽,但他們也能感覺到,自己剛剛見到的父親,就要離開他們了。


    “如果不是為了報仇,我八年前就已經準備跟著楠楠和點點一起去了。老天總算對我不薄,雖然楠楠還是死在了他們手裏,但點點還活著。還有伊諾娃,她出生之後甚至連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她的母親兩年前就病死了。我求您,程少,求求您,一定要把他們帶回中國,我……”


    莊毅的口中再度湧出一大團血塊,裏邊夾雜著他肺部的碎片,莊毅已經虛弱到幾乎發不出聲音了。


    “莊毅,你慢一點,不著急。”


    事已至此,程煜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撫莊毅,他隻是看出莊毅還有沒說完的話。


    莊毅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幾乎每一次呼吸都會耗盡他全部的力量,但他還是掙紮著,堅持著,想要說完自己最後的話語。


    幾秒鍾之後,莊毅勉強再度開口。


    這次,他說的是俄語:“點點,幸好你還記得爸爸,幸好娜塔莉亞一直在告訴你們真相。這個叔叔,是爸爸的好朋友,他會把你們帶回去,讓你們上學,讓你們好好生活。你是個大孩子了,你也是伊諾娃的哥哥,你以後一定要照顧好妹妹。點點,你能答應爸爸麽?”


    點點其實並不是太明白這一切,雖然他已經是個十歲的孩子,但由於從小在這種鬼地方生活,哪怕伊諾娃教了他識字,他的智力開發,也遠不如同年齡的其他孩子。


    但是,娜塔莉亞多年來,不斷的灌輸給他,讓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就是眼前這位,讓他如果有一天能見到莊毅,一定要無條件的聽他的話,直到娜塔莉亞臨終前,她依舊在這樣告誡這兩個孩子。


    所以,點點雖然很是懵懂,可莊毅的話,他卻無比的聽從。


    “我記住了,爸爸,我記住了。”


    “一定要聽這位叔叔的話,他會幫爸爸安排好你們的一切,知道了麽?點點?!”


    點點拚命的點著頭,口中依舊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我知道了,爸爸,我知道!”


    “好孩子。一會兒,記得把爸爸留在你身上的紙條交給這位叔叔……”


    點點拚命的在身上尋找著,莊毅卻已經收回了目光,看著程煜,嘴唇翕張著,發出無聲的呐喊。


    哪怕是在如此的黑暗之下,程煜依舊看懂了莊毅想說的話,他隻是在不斷的重複,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等到點點終於找到了莊毅留下的紙條時,莊毅卻已經頹然死去。


    點點和伊諾娃似乎也意識到了他們的父親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們,兩個孩子更加淒厲的哭了起來,可是,他們的眼睛裏,卻已經不再流出眼淚,剛才那段時間,他們已經流光了幾乎所有的眼淚。


    程煜用力握了握依舊被他握在手裏的莊毅的手,他說:“放心吧,老莊,我會安全的把你的孩子帶回國內,替你把他們撫養成人。”


    因為和點點以及伊諾娃之間存在著語言不通的情況,程煜也沒辦法對這兩個孩子說些什麽,他隻是不斷的撫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將他們摟進了自己的懷裏。


    兩個孩子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經曆的已經太多了,還親眼看到兩個男人殊死相搏的場麵,小小的身體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在程煜懷裏啜泣了一會兒,一前一後的睡了過去。


    感覺到兩個孩子已經睡著了,程煜把他們抱上了車。


    程煜看到,在車頭擋風玻璃下方,擺放著之前莊毅身上的那個小盒子。


    盒子裏,是那價值三千萬美元的鑽石。


    把鑽石放進了口袋,程煜又把莊毅的屍體裝在了車裏。


    有一點是程煜還沒想明白的,古耶夫是怎麽掙脫捆綁的,傑帕羅夫為什麽沒有跟他一起找到這裏。


    程煜覺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這一點,因為對於莊毅的死,他心裏多多少少也有些愧疚。如果他不是為了那兩百多點積分,在他們去往營地之前就可以殺了這對兄弟,那麽莊毅也就不會被古耶夫殺死了。


    可如果這對兄弟早就死了,也就沒有人能夠告訴莊毅,維克多帶著一群人回來的事情,莊毅隻怕會連他兩個孩子一起落在那幫武裝分子的手中。


    這一切,隻能說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程煜雖然有些愧疚,但也不至於為此就躊躇不前。


    此刻,程煜的身體也已經疲勞到了極限,他隻得在係統商城裏又兌換了一個武術,使用之後覺得簡直是原地複活,然後他飛快的朝著之前捆綁古耶夫和傑帕羅夫兩兄弟的地方跑去。


    到了地方,程煜看到傑帕羅夫死在了他被捆綁的位置,死法倒是和莊毅差不多,胸口一個血洞,顯然是被人用刀紮破了心髒而死。


    不用多說,這肯定是莊毅幹的。


    程煜檢查了自己捆綁古耶夫的那棵樹,他看到自己捆綁古耶夫雙腳的繩索上,幾乎已經被鮮血泡透,地麵上也有很多鮮血的痕跡。可他還是不知道古耶夫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才掙脫的繩索,但可以知道的是,古耶夫為了掙脫繩索也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


    隻是,既然莊毅已經殺了傑帕羅夫,為什麽不連古耶夫一起殺了呢?


    程煜又回到了那輛suv旁邊,等他檢查古耶夫的屍體時,終於明白了一切。


    莊毅應該是在獲悉了有人正在返程之後,就殺了這對兄弟。


    他先殺了傑帕羅夫,然後又在古耶夫的心髒位置來了同樣的一刀。


    隻是,他沒有想到,古耶夫心髒那個位置,恰好擺放了一盒雪茄煙。就是雪茄煙盒那三公分出頭的厚度,讓莊毅的匕首沒能完全插入到他的心髒裏,而隻是捅破了他的胸膛。


    從傷口處,程煜看得出來莊毅把匕首刺進去之後,還順勢攪動了兩下,古耶夫心口的那個傷口明顯被攪爛了。流了很多血,但卻並沒有給他造成致命的傷害,古耶夫胸口的肌肉群,甚至沒有被完全紮透。


    莊毅一定是以為古耶夫已經死了,這才回到營地,可古耶夫卻因此得以逃脫。


    程煜同時也發現了古耶夫能夠掙脫繩索捆綁的秘密。


    原本程煜認為古耶夫是絕對不可能掙脫繩索的,因為在那樣的姿勢下,他根本無法發力。


    古耶夫是以跪姿被綁上的,雙腳從樹後被綁在了一起,樹幹牢牢的卡住了他的大腿,抵住了他的身體,雙手也被反綁在樹後,這樣可以保證任何人都不可能使出平時一兩成的力氣。別說是古耶夫,哪怕是瓦西裏那種人形棕熊,被這樣綁住也絕不可能掙脫。


    可古耶夫也真是個狠人,他的左腳腳踝處完全斷開了,或許是因為不斷的掙紮,讓他雙腳被捆綁的位置略微有些鬆動,但這種程度的鬆動依舊不足以讓他具有發力的空間,但卻能夠讓他微微抬起一隻腳。


    程煜從古耶夫左腳腳踝的正麵看到了慘不忍睹的傷勢,他應該是不斷的用左腳撞擊地麵上凸起的一塊石頭,一點點的,竟然將自己的踝骨撞斷了。


    踝骨斷開之後,古耶夫得以讓腳麵和小腿保持直線,這才一點點的將他的腳從繩索裏掙脫了出來。


    很難想象,為了掙脫繩索,古耶夫到底忍受了如何的痛苦,這個家夥簡直是個狠到讓人無法想象的恐怖角色。


    這也解釋了為什麽綁住他腳部的繩索會浸透了鮮血,而地麵上為什麽也有一大片被鮮血浸透的痕跡。


    也正因為這樣的方式,消耗了古耶夫大量的時間。所以,他找到這輛車的時候,程煜和莊毅已經完成了在營地的一切,幾乎同時抵達了這裏。


    若是再晚一點點,又或者古耶夫掙脫繩索的時間早上那麽一點點,恐怕他早就砸開了車窗玻璃,這兩個孩子必然會慘死在他手下。


    應該是聽到莊毅趕過來的聲音,古耶夫便躲了起來,而他拖著一條斷腿找到這裏想必也已經消耗了他幾乎全部的力量,所以他隻能采取撞擊的方式衝向莊毅。


    莊毅也正是因為這一撞,身體在古耶夫和車身之間發生了強烈的擠壓,被撞斷了肋骨,肋骨又戳破了他的肺部。


    “抱歉,莊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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