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卞不知道程煜短短時間想了這麽多,他還沉浸在程傅已經完全交待的喜悅當中,畢竟,有了程傅自己的口供,這案子就算是可以結案了。


    “程少,程少……”見程煜半天沒聲音,老卞喊到。


    程煜回過神來,暫時不去琢磨程傅的問題,說:“卞局,你覺得最終檢方起訴之後,法院會怎麽判?”


    “謝爾蓋和勞大鵬在十年到十八年之間吧,程傅跑不掉是個死緩或者無期。”說完,似乎有些擔心程煜一心想要程傅死,老卞又補充說:“這個案子的細節,如果可以完全公諸於眾,讓網絡和輿論監督一下,從重判個死刑也不是沒可能。但由於案情細節著實無法公布,法院那邊最大的可能就是判個無期。”


    程煜笑了笑,說:“真要判死刑我還覺得便宜他了呢,死緩不錯,讓他好好的在勞改農場呆一輩子。”


    老卞放下心來,說:“我會跟檢察院那邊好好溝通,讓他們一定把這個案子辦瓷實一些,爭取死緩。”


    雖說死緩也就相當於無期,但對於最終的結果,其實還是會有些影響的,老卞覺得程煜重點提到死緩,就是想讓程傅一定要把牢底坐穿。


    “既然他自己都交待了,那就盡快結案提交公檢程序吧,我父親還在病床上躺著,我也希望能早點出結果,也算是對他的一種安慰。”


    “我們這邊正在抓緊整理材料,今天肯定是來不及了,明天一早我就親自去檢察院,然後也督促一下法院,盡快排期,盡快宣判。畢竟,這起案子牽涉到我們市,我們省最著名的企業家。”


    “有勞了。”程煜淡淡的說,對於結果他其實並沒有那麽關心,之所以希望老卞盡快,也都是為了任務。


    倒不是說程煜到現在還隻想著自己,而是他希望任務完成的越快越好,這樣他就能獲得更多的積分,從而盡早擺脫神摳係統。


    隻有當他擺脫了神摳係統,才有可能讓程廣年憑借神摳係統重新活過來。


    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人真正了解程廣年陷入昏迷的真相。


    “我也沒做什麽,所有的線索都是您擺在我麵前的,三名嫌疑人也都交待的很痛快。不過程少,您看您什麽時候有空,咱們見個麵,我其實還有不少疑問需要找您解答。”


    程煜笑了笑說:“暗網的事也好,俄羅斯的事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要處理這起案子的各種事宜。


    而且你真的覺得你找我了解更多暗網的事情合適麽?


    你知道的越多,廳裏就會知道的越多,那麽部裏乃至中央也就會知道的更多。


    到時候,我的生活肯定沒有現在這麽自在,而你的生活,乃至你的工作,恐怕也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老卞一愣,剛想開口,旋即想到些什麽,遲疑起來。


    他已經明白了程煜話裏的意思。


    暗網的事情,老卞如果知道的太多,那麽他很可能會因此被吸收到安全部門去。


    雖說安全部門也是為了保障人民的安全和財產,但跟刑偵部門完全是兩個概念。老卞的專業轉過去倒是沒什麽問題,但一旦那樣,他就不可能戰鬥在刑偵工作的第一線了。


    搞刑偵,尤其是一線刑偵,一向是老卞最夢寐以求的生活工作狀態。


    “勞大鵬要說,你就隨他說,我相信謝爾蓋一提到暗網,隻怕也是含糊其辭的吧?


    而你剛才說到過,程傅完全否認了暗網的事情。


    我個人覺得,這件事到這個份上也算是恰到好處,所有人看過他們三人的口供,都會知道這事必然跟暗網息息相關。


    我堅信謝爾蓋和程傅都不會願意牽扯到暗網,他倆肯定會閉嘴的。


    而勞大鵬手裏有個會員賬戶,這就等於給你們,不,是給安全部門提供了一個勉強可以接觸到暗網的口子。


    這已經足夠了。再追查的深入,我覺得沒必要。”


    這次輪到老卞沉吟了,片刻之後,老卞道:“我知道了,您說的有道理。”


    程煜微微一笑,又說:“另外,就是我要見一次謝爾蓋,還需要卞局安排一下。”


    “程少您要見謝爾蓋幹嘛?”


    程煜說:“我答應過謝爾蓋,回來之後會跟他見一麵,把伊爾庫茨克那邊的情況跟他說一下。”


    “不能轉達?”


    “這涉及到他以前的一些事情,咱們沒必要多管吧?總不能說這邊給他判完刑之後,又把他交給歐洲那邊。”


    老卞大概明白了,說:“行,這個我來安排。審訊工作已經基本結束,一會兒就會把他們送到看守所去。到時候要見麵倒也好安排,看您什麽時間方便吧。”


    “行,那就再聯係。”


    掛了電話之後,程煜又思索了一下程傅為什麽會這麽痛快的就全部交待了,他實在想不明白,程傅怎麽就一點兒都不掙紮,直接交待了呢?就算是有錄音做旁證,可如果拿不到他的口供,這案子還真沒那麽容易搞定。


    正琢磨著,手機又響,程煜一看,是杜小雨發來的微信,告訴他自己準備離開公司了。


    程煜趕忙回複:好,我這就點外賣。


    點了些外賣,程煜又去酒窖拿了瓶紅酒,打開之後提前醒著。


    半小時之後,杜小雨打開門進了院子,看到程煜把菜擺在院子裏的桌上,不由笑道:“還蠻有閑情逸致的麽?”


    “天氣熱了,不想在屋裏吃,開空調又嫌悶,院子裏不是挺好麽?”


    “行,我回屋洗把臉就來。”


    吃飯的過程中,杜小雨也沒問程煜這些天到底去幹嘛了,程煜倒是一直主動等著她提問呢。


    一瓶紅酒喝完之後,杜小雨又去開了一瓶,兩人便坐在院子裏喝著酒閑聊。


    “怎麽不問我這趟這麽多天都去幹嘛了?”程煜喝了口酒,問到。


    杜小雨笑了笑說:“大概猜得出來,跟你父親有關,但不知道你的進展到哪一步了,而且看你似乎有些疲勞,就幹脆等你解決了這件事之後,再一起問。”


    程煜點點頭,說:“的確是跟老程有關。很抱歉,這件事我一直都沒跟你說。”


    “那本來就是你的家事,你不願意說也正常,畢竟咱倆隻是……”杜小雨似乎有些黯然,眼神飄向院裏的一棵樹。


    “不是不願意說,隻是這牽扯到我們家三代人,之前沒有一個完整的基調,就不知道跟你從何說起。”


    “三代人?你是說你爺爺?”


    程煜點了點頭,說:“我爺爺早年間去過東北,在那邊呆了不少年,這你知道吧?”


    “嗯,聽我爸媽說起過,他們說爺爺年輕的時候有點兒行為不端。”


    “是啊,老流氓。”


    “喂,程煜,你怎麽這麽說自己的爺爺!”


    “如果你知道他在東北有個私生女,你肯定也會讚同我對他的評價。”


    杜小雨一愣,隨即懵了:“什麽?私生女?程煜,這可不能開玩笑……”


    “嗬嗬,這事兒,我怎麽可能亂說。甚至連我媽都不知道,還是老程在出事前告訴我的。”


    杜小雨看了看程煜,沉默了下去,她終於知道程煜為什麽說這件事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慢慢的舉起了杯子,杜小雨跟程煜碰了一下。


    程煜笑了笑說:“沒事,如果這件事隻是到此為止,我其實沒什麽不能跟你說的。隻不過老程不讓我說,我也就埋在了心裏。可沒想到,老程緊接著就出事了。更想不到的是,導致他今天這個局麵的,恰恰就是我爺爺那個私生女的兒子,也就是我表哥搞出來的。”


    杜小雨徹底震驚了,瞪大了美麗的雙眸,滿眼都是不解:“什麽?你爸的事真不是意外,是被……”


    看著杜小雨驚訝的合不攏的嘴,程煜說:“我完整的跟你說說吧,這事兒呢,得從我的一個小懷疑說起。


    老程出事之後,我就一直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時他之所以會走那條路,完全是因為程傅告訴他高速口堵車的緣故。


    可是,正常人怎麽會去查自己大伯要走的路線上是否堵車呢?


    尤其是那還是高速,通常肯定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所以,我總覺得這件事跟程傅有些關係。然後我就查了老程的車,在車上發現了一些線索,委托一個警察部門的朋友,幫著查了下去。


    最後,基本確定了老程的車禍,並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人為造成。


    可是這隻是推測,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可結果,我跟管路和高一鳴約吃飯的時候,卻意外的看到程傅在跟一個人見麵。


    我查了一下他見的那個人,赫然發現那個人正是我爺爺那個私生女的兒子,也就是原本除了老程,並沒有人見過的一個我家的親戚……”


    程煜慢慢的講述著,把自己去哈爾濱,以及之後發生的事情,摘出跟暗網有關的部分,把能說的都告訴了杜小雨。


    當然,他並沒有說自己為此還出了趟國,然後還遭到殺手追殺之類的,他隻是說他在哈爾濱又見到了程傅,意識到程傅有可能會對勞大鵬不利,要殺人滅口。於是就一路調查,最終找到了被綁架的勞大鵬,並且想辦法把他給救了下來。


    “牽涉到兩地作案,所以在哈爾濱多呆了幾天,今天才回到吳東。警方現在已經把程傅關押起來了,因為勞大鵬提供了錄音證據,程傅也已經認罪。接下去,就是提交檢察院,擇日審判的事情了。”


    杜小雨聽完整個過程,猶自難以置信,久久回不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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