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勞大鵬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雖然從出發地到利斯特維揚卡鎮需要差不多一個小時的車程,但程煜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勞大鵬並沒有醒來。


    雖然這次是白天抵達的這裏,但是謝爾蓋顯然把自己的住宅選擇在了小鎮上人跡稀少的位置,因此程煜駕車抵達的時候,也隻是看到零星的背包客,舉著相機在這裏拍攝與他們各自國家風格迥異的別墅建築。


    程煜把車開進了謝爾蓋那幢宅子的院子,因為已經對這幢小房子有了足夠的熟悉度,因此他沒費什麽勁就從後邊的一扇窗爬了進去。


    然後他從屋裏找到了通往車庫的那扇小門,打開車庫的門之後,把車開了進來。


    重新關上了車庫的門之後,程煜知道,他和勞大鵬暫時算是安全了。


    打開了奧迪的後備箱,程煜看到勞大鵬的眼皮在艱難的抖動著,這說明勞大鵬似乎已經醒了,並且醒了應該已經有一小段時間了。


    程煜開始有些擔心,這一路,隻怕安德烈維奇不是使用暴力讓勞大鵬保持昏厥的狀態,就是使用鎮定劑的手段,而無論哪一種,都有可能對勞大鵬的大腦造成損傷。


    這要是勞大鵬無法準確的記憶和複述程傅讓他做的那些事,這個家夥除了跟程煜還算是有少許血緣關係之外,似乎真的就半點用處都沒有了。


    把勞大鵬從後備箱裏拖了出來,程煜讓其靠坐在車輪邊,輕輕的拍打著他的臉。


    勞大鵬努力的試圖睜開雙眼,但表現的很困難,程煜小聲詢問:“你怎麽樣?還記得自己是誰麽?”


    勞大鵬顯然有些激動,大概是終於聽到了中國話的緣故。


    可他幹裂的嘴唇隻是輕微的顫動了幾下,喉間發出些許聲響,卻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程煜皺眉,暗忖,這個安德烈維奇不會連口水都沒給勞大鵬喝過吧?


    看著勞大鵬發白幹裂的嘴唇,臉上也是半點血色都沒有,程煜意識到勞大鵬的狀態,有些像是脫水的症狀。


    於是他將勞大鵬扛進了客廳,弄了杯水,卻沒敢直接對著勞大鵬的嘴灌下去,而是先用少量的水濕潤了他的嘴唇,又在他的嘴裏稍稍倒進去頂多十幾毫升的水液,隨後又在屋子裏找到了食鹽,摻進去少許攪拌均勻,確認食鹽全都溶解了之後,才開始將溶有食鹽的水,緩緩的傾倒進勞大鵬已經沒有那麽幹裂的嘴唇之間。


    漸漸的,勞大鵬的臉上恢複了少許的血色,他重重的吐出幾口氣,也終於睜開了雙眼。


    看到程煜,他愣了半天,從他的眼神之中,程煜意識到這家夥仿佛認出了自己。


    “知道我是誰?”程煜俯下身子,緊盯著勞大鵬的雙眼,問他。


    勞大鵬下意識的想要退後,可四肢無力的他,又是坐在沙發上的姿勢,根本退無可退。


    “回答我的問題。”


    勞大鵬稍稍猶豫,終於還是點了點頭,沒敢說話,隻是嗯了一聲。


    “看來你對我們家倒是了解的挺清楚。”程煜將手中的水杯遞給了勞大鵬,“你之前有些脫水,別喝太快,慢慢的一點點的喝。”


    勞大鵬艱難的伸出雙手,接住了那杯水,開始緩慢的吞咽。


    “我給你介紹一下你現在的處境吧。”


    程煜坐在了勞大鵬的側麵,他倒是不擔心勞大鵬會反抗或者試圖逃走什麽的,別說勞大鵬現在虛的可能一個剛到學齡的孩子都能幹翻他,就算勞大鵬滿血複活,程煜也頂多就是浪費五點積分使用一次武術的事情。


    “你在哈爾濱,嗯,你自己的別墅裏,被一個你沒見過的外國人……具體是打暈了還是其他什麽方法,我還真不知道,但總而言之你被那個老外控製住了。”


    勞大鵬抬起頭,看著程煜,茫然的點了點頭。


    “然後,你應該就一直處於昏厥狀態吧?”


    勞大鵬再度點了點頭。


    “我當時也在哈爾濱,我剛得知你那套別墅的地址,趕了過去,但晚了點兒,雖然我看到程傅的那輛紅色本田雅閣駛離那個小區,但因為我確定車裏當時隻有一個人,所以我還以為你依舊呆在別墅裏。


    我也沒想到謝爾蓋,哦,就是突然出現在你別墅裏的那個老外,會試圖把你運到俄羅斯來……”


    這一下,勞大鵬呆住了,他嘴唇微張,囁嚅著說:“這裏是俄羅斯?”


    程煜點點頭,說:“東西伯利亞的伊爾庫茨克市,我找到你之後,就把你從市中心帶到了這個名為利斯特維揚卡鎮的地方。


    我估計你對伊爾庫茨克和利斯特維揚卡鎮也不了解,總而言之,這是距離中國很近的一個俄羅斯城市的某個小鎮。


    哦,貝加爾湖你總聽說過吧?我們現在就在貝加爾湖的西南岸。”


    勞大鵬越發顯得茫然,他吃力的說:“貝加爾湖我知道,聽過這首歌。”


    程煜笑了笑,心說這家夥在哈爾濱的中小學怎麽樣不得而知,但至少在吳東那四年大學還真是白念了,連貝加爾湖都隻是聽過一首同名的歌,真不知道他怎麽還有覬覦程家財產的心思。


    從這一點上來說,人性真是可以做到用你匪夷所思的醜陋嘴臉出現在你麵前。


    “你在暗網上發的任務,現在已經被關閉了,你也應該知道,程傅沒有把錢按時給你,以至於你無法兌現你那個任務之中的懸賞。


    哦,順便告訴你一聲,謝爾蓋,也就是在你別墅裏神兵突降的那個人,他就是接你任務的人。


    如果你當時能拿出三百萬美元的話,這三百萬最終是會落在謝爾蓋的手裏的。”


    如果說之前,勞大鵬隻是滿心的猶疑,不知道程煜意欲何為,也不清楚程煜其實早已洞悉全局的話,那麽,現在的勞大鵬,簡直就是目瞪口呆,因為程煜不但知道暗網的存在,甚至還知道他發布的那個任務。


    尤其,謝爾蓋居然就是接任務的那個人,他居然跟程傅是認識的,而且兩人還聯手了……


    就算是再沒腦子,勞大鵬也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鑽進了程傅的圈套當中。


    他原以為程傅的陰謀隻是瞄準的程家,現在才知道,程傅的歹毒程度遠超他的想象,程傅想謀取程家一切的同時,也根本就沒打算兌現他任何的承諾。


    可以說,勞大鵬隻是程傅整局棋裏的一個炮灰而已,連棋子都算不上。


    “現在知道自己是炮灰,還不算太晚,你應該慶幸你遇到了我,而我,救下了你這條命。否則,一個多小時之前你就應該是個死人了。”


    程煜從勞大鵬手裏拿過那隻已經喝光了水的杯子,說:“在沙發上休息會兒吧,等剛才喝下去的水被身體吸收了,你就離恢複不遠了。”


    “別想跑,你現在屬於偷渡過來的身份,還一句俄語都不會說,我估摸著你的英語水平可能也不會比一個十歲的中國小學生更強,所以,老實點兒,呆在這裏。遑論外邊隨時都還有可能會有人來殺你。”


    程煜端著水杯走向了廚房:“我去弄點吃的……”


    勞大鵬看著程煜的背影,心裏複雜至極,也不知道是該聽從程煜的話,老老實實的呆在這兒,還是拚盡全力,不顧一切的逃走才是最佳選擇。


    程煜的聲音遠遠的從廚房拐角飄來:“我倒是很好奇,也沒多長時間啊,兩天多一點,就算是兩天沒喝水,你也不該脫水到這種程度。你這一路到底經曆了什麽?”


    勞大鵬想了想,似乎對於這段路程有了些許的印象,他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很長時間,我都非常的熱,就像是呆在桑拿房裏,我一直都在出汗……”


    程煜聽見了,從廚房探出頭來,對勞大鵬笑了笑。


    他明白了,難怪勞大鵬會呈現脫水的症狀,原來是這一路,不停的都在出汗。


    保守估計,他在貨車裏也呆了四十個小時以上,程煜不知道那車是運的什麽貨,但從勞大鵬的描述來看,很大的可能,會是羽絨服或者羽絨被之類的防寒產品。


    被塞在了這些防寒產品當中,又不怎麽透氣,可不是會越來越熱麽?


    大量的出汗,加上水米未進,兩天的時間,的確是有可能造成這樣的脫水症狀。


    在冰箱裏,程煜找到了一些肉類,還有牛奶和雞蛋。


    挑了一塊肉,程煜弄了點黃油煎上,然後又倒了一大杯牛奶,用小鍋在火上加熱,打了兩隻蛋進去,很快就端著一個盛有牛排的盤子和裝滿了雞蛋牛奶的碗走了出來。


    “你剛解決了脫水的問題,現在不能吃太硬的固體食物,先喝點奶,裏邊我加了雞蛋。晚一些時候我再給你弄點麥片泡在牛奶裏吃吃。等到天黑的時候,你就能吃牛排了。”


    程煜把牛奶遞給勞大鵬,自己則用手指抓著牛排吃了起來。


    很快吃完,程煜說:“你別光顧著喝奶,好好想想,該跟我說些什麽。現在,我再把我知道的東西給你講講。”


    程煜沒有給勞大鵬任何思考的餘地,徑直把謝爾蓋告訴自己的事,以及他找到勞大鵬之後,那些殺手出沒的事情,都跟勞大鵬講述了一遍。


    “我原本以為那些殺手是暗網派來的,我甚至覺得暗網這次速度有點兒過於迅速了。但沒想到,暗網上還沒有發布關於你的通緝令,也就意味著,那些殺手並非暗網派出來的。那麽,是誰想殺了你,我想你也應該心裏有數了。”


    勞大鵬低著頭,就仿佛沒有聽到這些話一樣,隻顧著喝奶。


    但是他抖動的雙肩,早就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懼,哪怕他沒有親眼見過那四名殺手,可他見識過謝爾蓋是如何一隻手就把他拎起來,讓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的。


    所以,他很相信程煜的話,他被謝爾蓋打暈的時候,就知道程傅想要殺了他滅口,而現在得知了謝爾蓋的情況,他就越發的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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