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不是不知道那些真正的賭徒在賭桌上會是一種如何的狀態,他隻不過是非常清楚這種自己製造緊張氣氛的方式並沒有任何作用,撲克已經發到了你的手裏,無論你是搓還是不搓,點數都已經注定了,除非你會出老千。


    但他現在已經換了一張麵孔,為了防止荷官看出哪怕一丁點兒端倪,他不得不裝出一副好像就是故意要來打破這條長路然後下重注的尋常賭徒一樣。


    這把牌的最終結果是莊家的長路依舊在持續,賭台上自然是一片欣喜之聲,其中也夾雜著少數對於程煜行為的不屑一顧,對此,程煜咬牙切齒的賭咒發誓:“下一把一定爆。”換來的,是更多的不滿之聲。


    程煜的行為似乎給了那些追求長路的賭客們同仇敵愾的機會,他們再一次將各自的注碼押在了莊的方框之中,而薛正昊也和上一把一樣,看到注碼完全集中在莊家,他依舊顯得遊移不定不敢輕易落注。


    隻不過這一次有所不同,薛正昊在猶豫的同時,目光還投向跟所有人唱反調的程煜臉上,他想看看程煜還會不會堅持落注閑家。這大概是賭徒的一種獨特心理,雖然心裏篤信下一把還會開出莊來,但他們卻總覺得,如果所有的注碼都在莊家,閑家沒有任何人押注,這把牌的牌勢就有可能發生逆轉。可偏偏他們又不能自己在閑家押上最低的注碼,然後在莊家押上重注,在他們看來,這種打法就是自己提前泄了氣,比閑家沒人押更加會使人喪失賭運。


    好在程煜依舊是扔了一枚一百元的籌碼在閑家,薛正昊又是長籲一口氣的將手中的籌碼放在了莊家的位置上。


    連續三把都是如此,程煜簡直成了這張賭台的明燈,尤其是這條莊家的長路已經達到了十三局之多,賭場裏本就不多的賭客,幾乎全部被吸引到了這張賭台之前。


    隻是連開十三把莊了,哪怕是那些格外喜歡追長路的賭客,此刻也開始猶豫起來。在他們的內心之中,此刻莊家的勝率,已經累積到一個及及可危的地步,隨時有可能被閑家一擊致命,徹底結束這條長路。


    下注者明顯減少,反倒是開始有些賭客將手裏的注碼放在了閑家的方格之中,程煜的臉上露出澹澹的笑容,他看了看自己剩餘全部的籌碼,大概還有兩千出頭,此前跟荷官單賭贏下的籌碼,除了買身上這套衣服的四百元,其他的都已經輸了回去。


    程煜此刻做出了一個令絕大多數人都想不到的舉動,他將手裏剩餘全部的籌碼,都放在了莊家的位置,這令得賭台周圍的賭客們再度發出嘩然之聲。


    “賭了這麽多把閑,就是希望能打出一條超長的牌路來,現在是時候了。”程煜用盡量貼後的聲音低沉的自言自語,那些已經下注在莊家的賭客,紛紛取回了自己的籌碼,反押到閑家的方格之中。


    雖然這些賭客原本還是相信這條長路會繼續下去,可當他們看到連續五把牌程煜都是那盞明燈,隻要跟他反著押就能贏,這些人下意識的選擇了繼續和程煜押向相反的位置。


    而薛正昊,原本緩緩伸向賭台的手,竟然也遲疑著縮了回來,他也彷佛認為,這條長路追不下去了,程煜的打法他從未見過。


    局勢一下子改天換地,原本所有人都押在莊家,隻有程煜一個人底注押閑,現在程煜卻孤注一擲的押向了莊,可其他賭客卻竟然全都押到了閑家。一直以來彷佛在主導局麵的薛正昊,這一把幹脆選擇了棄注不押。


    荷官的臉上也露出古怪的神色,似乎他也對程煜的打法感到新奇,不過作為荷官的職責,是先確定台麵上買定離手,確定之後,他便開始派牌。


    因為沒有了薛正昊的押注,那些押在閑家的人裏,自然是由另外一名押了最高注的賭客拿起了牌。


    也是一頓操作之後,兩張牌翻開來打出了八點,那些押閑的賭客們一陣歡呼,似乎他們看到了牌路真的逆轉,同時程煜再度成為指路明燈的場麵。


    程煜也拿起了莊家的牌,同樣一頓猛搓,其他賭客紛紛伸長了脖子看向他手裏那張牌,當明顯看到是jqk的花牌之後,那些賭客紛紛屏氣凝神,等待著程煜翻轉手裏的那兩張撲克。


    兩張撲克在程煜的手裏被橫向的推移著,程煜的口中也低聲喃喃:“四邊,四邊……”


    而賭台邊其他的賭客則紛紛喊著“公”,他們無比的希望程煜能夠再拿到一張花牌。


    由於閑家已經拿到了八點,是以程煜手裏的牌,不管是什麽點數,他都沒有再增牌的機會,賭客們喊“公”正是希望程煜一點都沒有。


    但是,他們很快就失望了,因為程煜手裏的牌麵上,橫向已經出現了四個紅色的小角,這意味著程煜手裏的那張牌,是一張方塊九或者方塊十。


    閑家八點的贏牌幾率當然是很大的,可當程煜搓出了四邊之後,雙方的贏牌幾率一下子變成了五五開。因為程煜手裏的點數,要麽是九點,要麽是沒點。


    程煜將手裏的牌豎了起來,捏住牌麵上有可能出現數字的角落,不讓人看見,雖然沒說話,但卻明顯朝著牌上吹了兩口氣。


    這是很多賭客都有的習慣,似乎這樣就能將點數吹走,使得那張牌變為九點。而賭台邊的賭客當然不甘示弱,他們不約而同的喊出了“頂”這個字。


    頂上去,就是十點,程煜輸。


    而吹走,就是九點,程煜贏。


    程煜一邊搓著牌,一邊使勁兒往撲克上吹著氣。


    這一次,運氣似乎終於站在了程煜這邊,當兩個完整的方塊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時候,他們知道,程煜手裏的這張牌,果然是一張九,否則,在這兩個方塊中下方的位置,就該已經出現半個方塊的圖桉了。


    一片怨聲載道,程煜卻是欣喜若狂一般將手裏的那兩張撲克摔打在台麵上。


    荷官似乎看到了一場極為精彩的演出,雖然要賠付程煜兩千元籌碼,並且這個長莊還在繼續,但其他賭客的押注,卻都被荷官吃下,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由於這個長莊,荷官也即賭場其實一直在數錢,當然,這在賭場裏,每張賭台上每天都是常見的場麵,賭場從來不會計較一時的輸贏,他們看中的是一整天,一整月乃至一整年的成績。在足夠多的牌局之下,概率就是站在賭場這邊的,所以賭場根本不在乎這區區一個長莊的輸贏。而荷官,其實往往是希望賭客們能押中這種長莊的,因為隻有當賭客紛紛贏錢的時候,才會有人給他打賞,給他小費。賭場輸還是贏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監控會說明一切,輸了也不是他的責任沒人會怪他。可廢牌桶裏積攢下來的籌碼,那都是賭客打賞給他的小費,那是他個人的收入。


    隻是像是眼前這種牌局,即便是每天見得再多的荷官其實也沒怎麽見過,一開始以為程煜是要打破這條長路,沒想到他居然是在養這條長路。養到他認為足夠長的時候反倒是孤注一擲的開始追了。


    關鍵是還給程煜追中了,那些連贏數把的賭客卻在這一把裏敗下陣來,這不得不說是一場極為精彩的戲碼。


    程煜接下去的選擇,則將這場戲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因為程煜看了看荷官賠付給他的籌碼,幹脆動都沒動,隻是嘴裏說出一句:“繼續押莊。全部。”


    那些看到長路還在繼續,又有點兒想要回頭繼續追的賭客,頓時愣住了。


    你追就追,為毛要連本帶利的全押啊,很多賭客最怕看到這種場麵,猶豫再三,很多人放棄了押注,而更多的人,彷佛賭氣一般將手裏的籌碼全都押向了閑家。


    薛正昊也開始對眼前的局麵感到更加有趣了,但是他還在猶豫,到底是跟著程煜繼續追莊,還是延續他和程煜此前那五把的“恩怨”,押閑去打壓他。


    身後的一名賭客俯低了身體,在薛正昊耳邊說:“先生,剛才你一直壓著他的,就是因為你上把沒有押注,才讓那小子的氣勢上來了。你押個閑,哪怕押一百元呢,我們讓你看牌,你繼續壓住對麵那個小子。”


    這一句話,似乎提醒了很多賭客,他們紛紛認為此言有理,於是乎,很多人都開始慫恿薛正昊押閑。


    薛正昊有些心動,單從氣運和氣勢的角度而言,這話似乎真的有幾分道理。


    突然間,薛正昊笑了,區區五千元而已,自己剛才一直贏,現在怎麽變得畏手畏腳了。別說這些都是贏來的籌碼,就算是一直在輸,也不應該成為妨礙他下注的攔路虎。


    好吧,看看是你的打法新奇能夠出奇製勝呢,還是我今天的運氣比較好,或許下午的拍賣,也會需要一些運氣。


    薛正昊不再猶豫,將五千籌碼押在了閑家的方格裏。


    毫無疑問,所有的賭客都讓出了看牌的資格,給薛正昊和程煜對決的機會。


    所不同的,是這一次,要由薛正昊來先開牌。


    薛正昊開牌沒有那麽驚心動魄,雖然也搓牌,但不像剛才那人以及程煜那麽緊張。


    簡單的搓了一下,薛正昊翻開了牌麵,赫然又是八點。


    程煜總不可能又搓出九點來吧?


    這一次,程煜搓了半天的結果,是第一張牌搓出了一個四。


    當程煜開始搓第二張牌的時候,先搓出了兩邊,這讓賭台上的氣氛不由得再度緊張萬分。


    隻是,剛才閑家還有贏得機會,這次贏家卻絕不可能是閑家,因為程煜即便搓出的是個四,雙方也僅僅隻是打和而已。


    程煜低吼了一聲“頂”,然後奮力一搓,一張五出現在他的掌心,賭台邊頓時哀嚎一片。


    連續兩把九點吃八點,這運氣好到沒邊了啊!


    最主要的,是這個長莊還在延續。


    霎時間,程煜手裏的籌碼,從兩千變成了八千,已經超過了這張賭台的最高注額。


    然後,眾人隻見程煜神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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