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女子此刻仿若受傷的小動物一般,蜷在床的角落裏,低低的***聲傳來,還有著極力的隱忍,全身濕噠噠的,仿若剛剛水洗過一般,全身不住的顫抖著,想來若不是嘴中塞了布條,隻怕舌頭都要被咬掉了。


    細碎的撕裂聲響起,桃紅色的被單被撕出一個大洞來,床上的人圈的更加厲害,手指的關節顯出一片青白。


    火紅的燭光在房間內跳躍著,床上之人的臉越發的白,半響,那嗚咽慢慢變成了一個名字,“落塵,落塵,落塵......”


    屏風後麵的男子鼻子一酸,恨不得馬上將人抱在懷中,隻是他不能,對方不希望他發現這一點,所以他不能出現,隻能假裝不知道,可是即便記憶沒有複蘇,那心疼的感覺卻早已經滲入骨髓。她疼,他也疼,隻是一個是身,一個是心。


    微風吹動著樹葉,帶來些許‘沙沙’聲,好似情人間的低吟。床上的人終於安靜了下來,似乎疼痛已經過去。屏風後麵之人這才稍微安心一點,隻覺得背後不斷的冒著涼意,想來背上全是冷汗。


    春意走了進來,雙眼通紅的看著床上之人,強忍住要出來的淚水,笑著道:“好了,今日可以休息了,前輩讓奴婢熬製了參湯,小姐喝了以後再睡,不然身體會承受不住的!”


    “是呀,今日看世子的氣色已經好了很多,都可以正常上朝了,想來已經沒了大礙,而且和小姐又可以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了,真好!”綠意也小聲的勸慰著,此刻她們隻希望眼前之人能開開心心的,最後能忘記疼痛。


    蘇清寧點了點頭,蒼白的臉上溢出一絲笑容,輕聲道:“好在他沒事,隻要能見到他好好的活著,就夠了!”


    屏風後麵之人咬了咬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化開,隻是他絲毫不覺得,依舊靜靜的看著床上之人,原來他們之間已經情深至此!


    “是呀,世子定會好好的,隻是他不記得小姐了,甚至不知道小姐為他做的一切,這樣也沒有關係嗎?”春意鼻子好酸,她知道不該說這些,可是她心疼,心疼眼前之人,她甚至希望眼前之人可以自私一點,至少她不會覺得太可憐!


    蘇清寧搖了搖頭,慢慢躺了下來,低聲道:“那一個月,我每日都擔心他醒不過來,想著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那種窒息的感受遠遠勝過現在身體的疼,那種感覺我再也不想嚐試。我想他也是一樣,所以我不能賭,忘記有時候是福氣,我寧願所有的疼都隨著我的離開而消失,而他隻要快樂的生活著就好!”


    她隻要他好好的!


    “不會的,小姐會長命百歲的,你和世子會永遠的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將你們分開,日後你們還會有兩個漂亮的孩子,男孩像世子,女孩像小姐,都是絕頂聰明漂亮的,小姐還會看著他們長大呢!”綠意背過臉去抹了抹眼角的淚,小聲的道。


    蘇清寧點了點頭,有些疲憊的合上眼,仿若囈語一般的道:“是呀,我還要做他的新娘呢,我不會死!”


    看著那沉沉睡去的人,春意二人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隻是怕吵醒床上之人,硬是沒有出現半點聲音。


    待她們離開之後,君落塵這才走了出來,目光落在那蒼白的臉上以及睫毛的淚珠之上,眼底劃過一道心疼。隨後俯***子,在那蒼白的唇上落下一吻,小聲的道:“你放心,你不會出事的,我們會永遠的在一起,我會用十裏紅妝來迎娶你,讓你做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我們會有孩子的,兩個似乎太少了,我覺得四個比較合適,這樣比較熱鬧,我教他們武功,你教他們毒醫,然後我們一起去闖蕩江湖。


    等到年紀大了,走累了,我們就選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下,種些菜,養點魚,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若是你不喜歡,我們也可以走走停停,反正你比較有錢,日後我和孩子的衣食住行都交給你了,你說可好?”


    兩行淚順著臉頰,慢慢落了下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能讓師傅也束手無策的東西,哪裏還會有奇跡?可是他的丫頭不能就這麽沒了,絕對不能!


    床上沉睡之人似乎夢到了甜蜜的場景,微皺著的眉頭鬆開,嘴角微微彎了彎,再次沉沉的睡去。君落塵幫她掖了掖被子,目光忽然落在她的手上,看著那一道黑黝黝的線,臉色微微變了變,隨後消失在房間之內。


    床上之人並不知道這些,此刻她正夢見和她喜歡的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那種甜蜜讓原本劇痛之後的無力感也消失了不少。那個溫柔的聲音,好似擁有一種魔力,讓她莫名的心安!


    忠勇侯府之內,君落塵在書房之內不斷的翻來翻去,著急之色顯露無疑。


    “世子,你要找什麽?”月伯送了一杯茶水進來,笑吟吟的道:“可是郡主需要什麽書,要是沒有。老奴明日去書局給您買!”


    “我之前有一本介紹蠱毒的書放到哪裏去了?”君落塵頭也沒抬,繼續找著,他隱約記得似乎看到過那種病症的。


    月伯不知道他為何忽然提到那書,不過見他如此著急,也不再說笑,想了一會道:“是孟太醫,上次他見到之後說想看一看,老奴想著放在這裏也沒用,就讓他拿去看了,眼下應該在孟太醫房間裏!”因為世子的身體還需要調理,因此孟堯被皇上留在了這裏,等他完全好了之後再離開,因此現在還住在侯府之中,至於他的家人,在這裏也住習慣了,並未著急離開。


    “將書給我找來!”君落塵臉上的著急之色緩和了一些,隨後想起什麽一般道:“將孟太醫一起叫過來。


    月伯心中疑惑,卻沒有敢耽擱,急忙將人叫了過來。雖說大晚上的擾人清夢不太好,不過世子這模樣著實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本書你看了?”君落塵看向孟堯,急切的道:“當日我醒來你也在的,師父真的弄到了解藥了嗎?”


    孟堯皺了皺眉,臉色有些為難,沉吟了一下才道:“當日我等都在外麵,隻有醫仙和郡主在,因此下官並不知情!”郡主已經派人通知他了,此事不能告訴眼前之人,因此他不能說什麽,他已經猜到了發生了什麽事情,因此更加的不能說。


    君落塵本就是聰明人,見他如此,心中已經猜出些許,心中不由慌張起來,著急道:“既然你看過蠱毒的書,可否告訴我,中了什麽樣的蠱,手中會長出一條黑線!”


    孟堯臉色微變,卻沒有再拒絕回答,“世子說的這種狀況,應該是中了死蠱王,死蠱王乃是最為陰毒的蠱,一旦中了,便隻有等死的份,不僅如此,自從手上長出黑線那一刻,每日子夜都會疼痛難忍,據說即便是死士一類的人都會疼的忍受不了,大部分人等不到蠱發作的那一天,便自殺身亡了!”這一段書上曾描寫過,他也曾聽人說過,不過那種蠱,即便是蠱村也未必能拿出一個。


    君落塵臉色瞬間蒼白起來,腦海中不由想起那蜷縮在那裏的聲音,疼,從靈魂深處傳了出來,隨後是一種巨大的恐慌。即便聽到了春意的話,他依舊想著或許還有奇跡,可是眼下讓他所有的想法都不見了,隻剩下害怕,劇烈的恐慌從心中冒了出來,他的身體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世子認識中死蠱王的人?”孟堯疑惑的看了看他,隨後有些不確定的道:“難道郡主體內原本有蠱王?蠱王一旦吞噬死蠱,便會變成了死蠱王!”隨後對上對方無神的目光,孟堯眼中閃過些許憐惜,難怪清寧郡主不希望眼前之人恢複記憶,當時他以為是怕解不了死蠱,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的。依舊一生一死的局麵,這兩人的命還真苦。


    君落塵神色有些恍惚,眼前慢慢顯出一個畫麵,那嬌俏的女子深情的看著他,然後將銀針插入他的穴位,他明白,那是打算以命換命的動作,緊接著出現了很多場景,從小到大,那個粉衣女子嗔癡怒罵,各種表情一一展現,唯一沒有變的便是那眼中的深情。


    他想起來了。他的丫頭在他暈倒之前,以命換命,將蠱蟲移到她自己的體內,那個傻丫頭,一直都知道她自己體內有蠱王,即便這樣,她依舊義無反顧的救了他。不僅如此,她還獨自承受著這一切,甚至希望他忘記,然後將一切的痛苦的獨自承受,他的傻丫頭,怎麽能那麽傻,為什麽不能自私一些,這樣他也沒有那麽難過。


    “真的沒救了?”強壓住心中的疼意,君落塵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眼前之人,卻在看到對方眼中的的慚愧時,變成了巨大失望。


    “退下吧!”君落塵無力的坐在凳子上,腦海中仿若放電影一般,出現了各種場景,而那些恩愛的鏡頭,此刻卻仿若一把把鋒利的刀子,一點點淩遲他的心。


    “世子,你這是怎麽了?”月伯本想給他添些茶水,隻是對上那仿若失去魂魄一般的人,心中不由大驚,他陪著世子十幾年,何曾見過他如此無助過,似乎心死了一般,悲涼的猶如麥田裏孤獨的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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