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裏很黑很靜。


    兩個男人依牆而立,雖然並不能看見對方,配合卻是十分的默契。


    現在比的就是耐性,誰先耐不住性子,誰就失了先機。


    可也不能就這麽呆著。


    這樣惡劣的天氣,這樣低的溫度,不論是洞裏洞外的人,都不可能一動不動堅持太久。


    果然,不多時,外麵開始有了輕微的響動。


    不用猜,是那些人第一次踩到樹枝之後行動變得小心了。


    秦淮眉頭微皺,將手中木棍握得更緊。


    前麵的交鋒中,他已經發現對方手中似乎有槍。而他們的手中工具又太過簡陋,所以必須確保一擊即中。


    忽然,有光線在洞中一掃而過。


    “有一行腳步到這裏就斷了。”上麵傳來說話的聲音。


    “這下麵是山崖,難道人從這裏掉下去了?”另一人說道。


    又有光線掃了進來。


    秦淮朝著於正望去,然後對他點了點頭,蹲了下去。於正目光借著那短暫的光亮掃過地麵,立即便發現了一根長長的繩子。此時繩子的一頭正被秦淮握在手中。


    他應該是做了什麽陷阱,於正反應過來。


    果然,這才是他認識的秦淮。他怎麽可能是那樣坐以待斃的人!


    這時,另一邊洞口響動開始變大,應該是那些人聽見了上麵洞口的對話,怕出狀況準備速戰速決。


    情況危急,現在呼救顯然是不現實,外麵的人不一定能聽見不說,反倒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們要做的仍舊是等待,以靜製動。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山崖邊上的一個洞穴裏,洞口隱蔽,上麵的積雪又厚,當人或者物品掉落到山洞的時候,洞口會立即被滑落的雪重新覆蓋,因此很難被人發現。


    換而言之,如果他們不刻意暴露,上麵的人想要發現他們並順利救他們出去並不那麽容易。


    而此時,他們並不適合暴露。


    腳步聲越來越近,於正握了握手中鏟子。


    耳邊傳來接連的哢嚓聲響,於正還沒來得及反應,秦淮已經起身,轉身朝裏大步走去,“走!”


    兩人轉身往更深的地方跑去,身後不斷傳來雜亂的聲音,還有男人低聲咒罵的聲音。


    秦淮嘴角微翹,這種陷阱他很小就會做了。


    那時候是義叔每逢假期都會帶他上山打獵。


    他們做的陷進大多是對付野獸的,但有時候也用來應付藏在暗處的危險。


    畢竟義叔身份特殊,想要對他不利的人十分的多。


    他今天做的這個陷阱倒是花了他不少的工夫,因為此行隻想到來找懷玉,並沒有帶過多防身用的物品,缺少很多工具。


    先是挖了坑,在上麵搭上枯枝,鋪上厚厚的雪,讓踩上去的人瞬間失去平衡,導致跌倒。


    等到他們爬出來時,會順便牽動第二道機關,枯木做的柵欄牆會以很快的速度落下,將他們二次壓倒在地。


    這些足夠給他們留出脫離的時間。


    而此時更大的作用是在於,這麽大的響動,勢必會驚動到上麵洞口外的人,等於是幫他們發出了求救信號。


    兩人瘋狂的跑,像是兩頭出籠的豹子,現在時間對他們十分的寶貴。


    “下麵什麽聲音?”上麵的人不出所料察覺到了下麵的響動。


    電筒立即都對準了發出聲響的方位開始搜索。


    “頭兒,下麵好像是有個洞。”上麵的人高聲叫了起來。


    “小聲點兒,不怕雪崩嗎?”沉穩的男聲打斷了他。


    好幾束光朝著洞內照射進來,“真的有個洞!”


    “能下去嗎?”


    “還不能肯定。”


    “下麵有沒有人?我們是來救你們的。”上麵的人壓低了聲音喊道。


    沒有人回答。


    “下麵有沒有人啊?”那人應該是趴低了,這次的聲音更加的清楚。


    那些追殺的人此時倒是不敢大動了,幾人小心翼翼挪動著壓在身上的木柵欄,企圖在警察下來之前離開。


    山上,葉懷玉最終沒能說服警察,不僅如此,她還被安排強行送上了下山的車。


    薛亦梅一直跟在她的身邊,安撫勸慰著。


    “這麽多警察和保鏢都下去了,你就別想那麽多了。你看看你現在的身體,就算是下去了,能有什麽作用呢?”


    葉懷玉低頭看著自己包得亂七八糟的手,心裏空蕩蕩的。


    姨母說的這些,她何嚐不懂呢?若是換了別人,她也能頭頭是道的勸慰,可是這心裏,終究是放不下的。


    薛亦梅歎了口氣,“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軒軒著想。”


    葉懷玉身子一陣,鼻尖酸澀難當。


    “軒軒才四個月,你……”


    滾燙的淚珠順著麵頰流下,葉懷玉窩進了薛亦梅的懷裏,失聲大哭起來。


    良久,她終於是安定了情緒,薛亦梅輕拍著她的背,開始慢慢替她整理著她淩亂的發。


    “陳……她有沒有說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去……”


    薛亦梅的手頓了頓,“她說不知道,都是她的助理安排的。”


    葉懷玉想起了那個送她下山的男人。


    她說的應該就是他吧。


    車子裏一時又恢複了安靜。


    半響薛亦梅又開了口,“陳菊紅她其實是自首的。”


    葉懷玉卻並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聽關於這個女人的任何事情,她現在心裏牽掛的隻有雪山裏的那兩個人。


    薛亦梅卻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我們還沒到山上的時候,警局就接到了她的自首電話。”薛亦梅頓了頓,“我當時聽見十分的震驚,這是個多麽自負的女人,她怎麽會想到要自首?”


    她歎了口氣看向窗外,“我們到的時候,她穿著大紅的旗袍坐在放映室裏。她身子坐得筆直,那姿態看起來還是以往貴婦人的形象。警察要過去帶她走的時候,她卻提出了條件,要和我單獨談談。”


    葉懷玉這時的目光終於是看向了薛亦梅。


    薛亦梅的眉頭皺了皺,“她很安靜,不像是遇上什麽大事的模樣。可是我們都知道,秦家老爺子搜羅了她殺人的證據,還有這些年她背地裏很多見不得人的勾當,她這次被抓,麵臨的或者是終身監禁甚至死刑。”


    薛亦梅的目光出現疑惑,“可是她真的很安靜,不,應該說是平靜。她讓我跟她一起看電影,她說那是那個人最喜歡看的。”


    葉懷玉想起那天她和陳菊紅在放映室裏,她也是讓自己陪她看電影,她深愛的那個男人喜歡看的。


    她的手忽然被握得很緊。


    葉懷玉看向薛亦梅,見她麵色轉為悲戚,眼圈也是通紅。


    “她,提到了姐姐。”


    媽媽?葉懷玉坐直了身子,雙眼灼灼看著薛亦梅。


    “她還提到了秦淮的媽媽。她說,她的確是很恨姐姐,恨她輕易便奪取了那個人的愛。而這愛,她那樣辛苦的經營,卻始終是求而不得。但是她說……”


    薛亦梅的聲音變得沙啞,還帶著明顯的顫抖,“她說,當時的那事,並不是她一個人做的,她的確是下了藥,想要毀姐姐的清白,但是那些藏在暗處的記者卻不是她安排的。”


    “是誰?”葉懷玉激動地問。


    薛亦梅看著她,“袁樂萍。”


    葉懷玉的身子完全無法自控地顫抖。


    她無法想象,母親當年遭受這些的時候,是怎樣的絕望。


    她無法想象,究竟是怎樣畸形的感情,能讓人做出如此惡毒的事情。


    “她說,秦淮的媽媽也的確是她害死的,但那卻是意外。她因為做了之前的事,便被那人男人恨上了。


    她想著要想讓男人回心轉意,唯一的方法就是他愛的女人消失不見。那天,秦淮的媽媽約姐姐見麵,當時兩人為了不引起記者的注意,便選在了美容店見麵,下毒的人錯將兩人的鐲子弄混了,將毒下在了秦淮媽媽的手鐲上。而這件事,她是在很久以後才發現的。”


    “所以,她想說,她是無辜的嗎?”葉懷玉低聲嘶吼了起來,聲音裏帶著濃濃地控訴。


    她的腦海出現了秦淮站在父母墓碑前孤寂的身影。


    薛亦梅伸手摟過她,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她問我,是不是覺得她很可憐,算來算去卻什麽都沒有算計到。臨到走的時候她說,不知道你知道這些會不會後悔救她。”


    葉懷玉感覺心口像是壓了一大塊石頭,讓她根本無法喘息。


    “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停了下來說,要將她所有的財產都給你,算是贖罪。”


    “不要,不要,不要!誰要她的東西!”


    薛亦梅輕撫著她繼續說,“她說,想要跟你說聲謝謝,還有對不起。”


    謝謝麽?謝什麽?對不起?又是為什麽?為她曾經的作為嗎?


    嗬。她知不知道自己這輕易出口的幾個字,其中包含的是人命,還有深深的痛苦?


    悲傷的嗚咽響起在車廂裏,讓開車的警官也跟著眼圈變得通紅。


    “哎,她當時似乎是真的後悔,所以這邊的信息都是她提供的。”


    車子一路顛簸到了山下,葉懷玉在薛亦梅的攙扶下下了車,卻被身後接連的兩聲槍響驚得瞬間軟了腿。


    “哎呀,這時間誰還上山打獵嗎?就不怕引起雪崩呀!”有山民在一旁議論道。


    秦淮沒有料到,那些人這麽玩兒命,這樣的情況竟然還是找到機會對他們開槍。


    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最危機的時刻,於正竟然替他擋了子彈,並且護著他一起滾下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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