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頂樓的會議室，五大董事聚集在此。
中正的董事長是秦耀宗，今日他並沒有出席。
而其餘的五位董事分別是穆董事，高董事，華董事以及父親已經去世，現在亦是為董事之一的童安。
還有現任海外部經理的蕭墨白，他是代替父親蕭董出席的。
對於昨天的五十周年慶典，幾位董事雖然已經提前被告知，秦暮雲將接任總經理一職。
可是心底總歸還是放心不下的，中正這麽大的公司，交給一個剛剛回國的新人，實在是有所不妥。
所以今日一早，幾位董事就聚集在此了。
童安麵對諸位董事，倒是從容大方，“幾位叔伯，最近還好嗎？”
“童安，你突然回國了，也不來看看我們。”穆董事笑著說道。
“一回來就工作了，剛剛適應也有點忙，不過總想著要找天去拜訪各位，但是一直抽不出空來，請叔伯們原諒。”童安微笑著說道。
“你回來中正，總也是好的，這公司還是要自家人管理才放心。”另一位董事如此說道。
“華老，你說的對，公司有世錦，又有墨白，現在童安也回國了，就連秦二也回來了，是該放心了。”
“隻不過，秦二剛剛從國外回來，就坐總經理這個位置，是不是過快了？”也有人提出質疑。
童安道，“暮雲在國外管理的公司發展很好，我想各位叔伯不用擔心。”
“剛回來總部，總歸會有些適應，給他個時間吧。”蕭墨白亦是在一旁說道。
幾位董事互相瞧著對方，似乎還在商量。
這個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一前一後進來的是秦世錦和秦暮雲兩人。
秦世錦往側位一坐，秦暮雲自然就坐上了正位。
人全都到齊了，這次的臨時會議，其實不用開口詢問，都知道是為了什麽。
秦暮雲溫和地微笑，朝諸位打招呼，“各位叔伯，好久不見，各位還都安康吧。”
眾人寒暄了起來，僵持的氣氛在秦暮雲的到來下緩和了許多。
這之後，終於有人道，“世錦，你看暮雲剛回國，公司許多事情都還不知道，你有什麽看法？”
董事的詢問，無疑將他推向了風頭浪尖。
擺明了要他給個態度。
其實諸位董事對於秦世錦是十分滿意的，優秀能幹，嚴謹認真，有遠見也有膽識。總經理這個位置，如果讓他坐，他們倒沒有什麽疑慮。秦董事長為什麽沒有委任他，這其中原因諸位心中都是了然，也不用多說了。
秦世錦泰然若定，從進來坐下後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眾人都望著他，等待著他的答複。
秦世錦漠漠開口道，“能不能勝任，三個月之後就有分曉。”
他一句話說得十分簡潔，諸位董事一聽，也覺得可行。
高董事末了道，“好，那就看這三個月。”
隨後幾位董事陸續離去，隻剩下他們四人。
“秦二，這三個月可是你的試用期，可別出什麽差錯。”蕭墨白玩笑道。
“行不行到時候就知道了，不行也沒有辦法。”童安比較客觀地說道，抬頭望向秦暮雲。
秦暮雲的笑容很散漫，英俊的臉龐上有一絲無可奈何，那濃濃的書卷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商人。
秦世錦凝眸，沉聲說道，“我會派一個人給你。”
“誰？”秦暮雲問道。
“一會兒她就會去總經辦報道。”秦世錦說著，站起身來。
秦世錦一起身，其餘三人也相繼離開。
秦暮雲獨自往上，等到秦世錦出了電梯，就隻剩下蕭墨白和童安。
蕭墨白道，“你讚成秦二勝任總經理？”
“錦都沒有意見，我有什麽意見。”童安淡淡說道。
※※※
“進來辦公室。”
一個內線電話響起，秦世錦在那頭冷聲說道。
陸展顏放下話機，徐徐起身走出助理辦。
其實陸展顏這一晚都很混亂，他的糾纏不清，他從未說過的想念，他的反複無常，他的深不可測，都讓她惶惶不安。他究竟是想她怎麽樣，她不明白他的用意。明明說好要管住自己的心，為什麽一碰上他還是會紛亂。
“錦總。”哪怕是呼喊，都會隨之一顫。
秦世錦端坐著，不疾不徐抬起頭來，他的目光是森涼的。
陸展顏的呼吸微弱，而後聽見他開口說道，“你現在整理東西，馬上去總經辦報道。”
陸展顏卻有些愣住了，他的話語是什麽意思？
“報道？”陸展顏狐疑問道，萬分困惑。
“從今天開始，你勝任暮總的秘書。”秦世錦淡漠說道，宣布了這一新決定。
“我勝任暮總的秘書？”陸展顏喃喃自語，她升職了？去做秦暮雲的秘書？
從副總身邊的助理，榮升為總經理秘書？
可是為什麽？
陸展顏微微蹙眉，忍不住說道，“錦總，可是徐秘書資曆比我久。”
依照資曆來論，徐睿絕對是有資格去勝任的，何必要選她？他是在劃清關係，撇清不必要的麻煩，不希望傳出謠言，還是誰聽說了什麽？太多的疑惑閃爍而起，聚集在胸口壓在了一處。
秦世錦眼底深邃一片，徐徐說道，“你去他的身邊，我比較放心。”
“錦總，我不明白。”陸展顏隻覺得他的話中有話，那份不安開始擴大，讓她無所遁形。
秦世錦的身影背著光，他的俊容顯得陰霾起來。
陸展顏聽見他說，“你去他的身邊當秘書，有任何情況，就來向我匯報。我要隨時知道，他的動向。”
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連帶著心也有點泛空，陸展顏晃晃問道，“你是派我去監視他？”
“是輔佐他！”他沉聲糾正她的用詞，眼眸一緊。
陸展顏凝望著他的臉龐，竟然在此刻覺得他很陌生，好像從未認識過。
他的目的，太過明確，聰明不及他的自己，也已經知道。
難道說他那句“想你了”也隻是為了今天嗎？難道說他所有的一切，就隻是為了將他派去他的弟弟身邊監視他？
就在她替他不服的時候，他也在不服。
本來應該是屬於他的位置，卻被另一個人占據了！
耳邊突然就跳出了蕭墨白那天的話語：陸助理，我想他會有安排。
難道說，他的安排就是這個？
所以選了助理待命，代替她的位置。
可是秦世錦，到頭來你竟然隻是要利用我？
陸展顏從未想過，自己的脾氣竟然能夠隱忍到這個地步。當思緒混亂成一團的時候，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應聲而出。
整理了東西，陸展顏就準備去頂樓報道。
“恭喜你升職。”徐睿誠摯地微笑祝賀。
“謝謝。”陸展顏笑著回應，隻是心中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升職的喜悅。
徐睿見她有些愁緒，不禁問道，“是在擔心什麽嗎？”
“沒什麽，隻是怕我不能勝任。”
“陸助理能力這麽強，一定沒問題的！”小孟在一旁急忙開口，而後意識到什麽，立刻又道，“現在不是陸助理，而是陸秘書了！”
陸展顏的苦楚又不好說，隻好一直微笑。
整理好東西，陸展顏抱著紙箱走出了助理辦。
離開金融部的時候，部門同事都圍攏過來，紛紛與她道別。
陸展顏笑著和眾人告別，回頭的時候，瞥了眼那間辦公室，大門一直緊閉著。
“各位，那我走了。”陸展顏收回視線，微笑著離開。
隨後徐睿進入辦公室，遞交文件，“錦總，陸秘書已經去總經辦報道了。”
秦世錦沒有應聲，隻是沉默地抽著煙，揮了下手示意他放下離開。
……
電梯直達頂樓，陸展顏進入秘書室先放下了紙箱，而後定下了心神，禮貌地敲開門。
“請進。”秦暮雲的聲音溫潤清雅。
陸展顏推門而入，走到他麵前道，“暮總您好，我是陸展顏，從今天開始擔任您的秘書。”
大班椅上的秦暮雲微笑著，一張俊逸出色的麵孔，溫和的輪廓，不似秦世錦那樣，有著淩厲得過分的眉眼。
溫潤清俊，渾身散發令人觀之忘俗的書卷氣，非常的幹淨。
雖然身份高貴，卻完全沒有凜傲的感覺。
陸展顏瞧著這個人，腦子裏隻想到八個字：君子端方，溫文和煦。
“陸秘書，我聽說過你。”秦暮雲笑著說道，站起身微笑著伸出手，“我剛回來，很需要你的協助。”
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謙和，陸展顏急忙與他握手，“這是我份內的事。”
“請坐。”秦暮雲溫煦道。
秦暮雲的一言一行都彰顯著他的良好教養，非常有禮，也有別於秦世錦給人的強硬壓力，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我看過你的簡曆，港大畢業的，那麽你是錦總的學妹。”
“是的。”陸展顏很是坦然地應道。
“你在中正工作期間的表現，非常能幹，希望以後我們之間能夠共事愉快。”秦暮雲不吝讚賞。
陸展顏道了聲謝，恭敬說道，“暮總，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麽需要，請隨時吩咐。”
“謝謝。”
陸展顏又是一愣，“您太客氣了。”
秦暮雲，他真的很不一樣。
他竟然會說謝謝，天知道這個詞語，在秦世錦身邊的時候，幾乎不會聽到。
在秦世錦的眼中，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而其實，這些事情本來就是她該做的。
他身上半點世家公子的習氣都沒有，溫潤得近乎完美。
可他是秦世錦的弟弟，而他卻將自己派到他身邊，名為輔佐，實際卻是監視！
陸展顏退出辦公室，來到自己的工作間整理東西。
她才不會做有違她職業道德的事情！
秦世錦，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
秦暮雲剛回來，前兩天的工作安排並不多，顯然是要先適應。
而他本人也顯得很隨意，隨意到甚至讓陸展顏覺得他是在故意散漫。
等到了第三天，總經辦這邊分撥的工作項目就漸漸開始遞增了。其實就是秦世錦原本處理的事務，他將公司主權全都交遞到了總經辦，自己隻負責金融部相關的事情。而後陸展顏才發現，工作繁重到足以堆積。
陸展顏不得不懷疑，秦世錦是不是故意在刁難。
然而秦暮雲卻依舊那樣散漫，這讓陸展顏看著有些著急。
“暮總！”
“陸秘書，有事？”
“這份文件急著要的，您請過目！”
如果換做是秦世錦，根本就不需要他提醒，他原本就是工作機器，二十四小時都可以待命工作一樣。
然而，秦暮雲卻是不同的。
“現在是午休時間，工作也要勞逸結合，陸秘書，要不要去喝杯下午茶？”秦暮雲微笑著說道。
陸展顏一下子無言了，竟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可她也不好多說些什麽，隻能順從，“暮總，那午休過後，請第一時間先過目這份文件。”
“好。”秦暮雲笑著允諾。
陸展顏就要離去，秦暮雲又是喊道，“陸秘書，你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真得不和我去喝杯下午茶？”
“不了，謝謝暮總……”陸展顏萬分無奈，卻無法生氣。
如果說秦世錦在中正是奇葩，那麽秦暮雲也是奇葩。
總算熬過了一個星期，周五這天早上，陸展顏依照慣例，開始匯報今日的行程安排。
“暮總，半個小時之後，科棟項目的負責人要向您報告研發室的詳細進程，相關的資料我已經放在您的桌上。中午的時候，科棟公司總經理有邀約，和您一起共進午餐，您看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秦暮雲微笑道。
聽見他這麽說，陸展顏接著往下道，“下午兩點，開發部有會議。至於晚上六點，公司高董事的夫人生日宴會，禮物我已經幫您選好……”
“陸秘書，請幫我推掉。”秦暮雲打斷了她，微笑開口。
陸展顏蹙眉，客觀說道，“暮總，我建議您出席比較好。”
畢竟是公司董事，而且是董事夫人的宴會，以往這些重要應酬，秦世錦都是有親自祝賀的。如果他不去，那也太不給麵子了，這樣確實不大好，而且也會讓他難以立足。
“陸秘書，我不喜歡應酬。”秦暮雲坦然說道，溫潤的眉眼很是無奈。
陸展顏雖然不認同，卻也表示了解。誰會喜歡那種應酬的場麵，一直掛著張笑臉，隻會覺得無趣。
然而職責所在，陸展顏還是說道，“暮總，往常錦總都會親自祝賀，您也應該要去。”
秦暮雲更是無奈道，“可我不是錦總。”
“暮總……”
“好了，還要勞煩陸秘書替我選一份禮物送去，我就不出席了。以後有這樣的場合，也請都幫我推掉。麻煩你了，謝謝。”秦暮雲的目光誠懇，一向溫朗的他，態度卻是堅決。
陸展顏又覺得頭疼了。
—
然而盡管秦暮雲在許多地方，讓陸展顏感到無奈。
但是與秦暮雲在工作上卻也越來越融洽，幾天時間下來，兩人也已經很合拍。陸展顏自從當了秦世錦的秘書後，凡事都會很注意，日常瑣事方麵，更是細心。所以在短短幾天裏，她就瞧出了秦暮雲的一些習慣。
比如說秦暮雲不喝咖啡，他隻鍾愛綠茶。
那種清雅的綠茶，也非常得符合他的為人。
比如他在辦公室裏養了盆栽，每天親自澆水。
對待那些盆栽的精心程度，也絕對不會亞於她。
陸展顏甚至和他在照料盆栽上，有了一些共同話題。
又比如他從不斥責下屬，就算下麵的人做錯了，他也隻是笑著，提醒他們，然後諒解他們讓他們繼續去努力。他沒有強硬的手段，他似乎也不需要任何手段，寬厚待人，讓下屬們都很是喜歡他。
陸展顏突然想到那些古代的小說，那些王侯將相裏的明爭暗鬥。
難道沒有人說過，仁者無敵嗎？
秦暮雲，應該就是這樣一位仁者吧。
陸展顏漸漸的覺得在這裏工作，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鬆，並且盡心盡力的幫助他熟悉公司的運作。
如果說秦世錦打得如意算盤，就是讓她來“輔佐”秦暮雲。
那麽她就會好好地輔佐，一定達成使命！
“陸秘書，你看看這份文件。”秦暮雲溫聲喊道，將一份文件遞給陸展顏。
陸展顏接過翻開一瞧，仔細看完，微蹙著眉說道，“這份文件缺了錦總的簽字。”
沒有簽字的文件，怎麽會被送上來？
“可能是下麵的人太忙了，沒有注意。”秦暮雲依舊微笑，一點也沒有生氣，淡淡地說道。
“暮總，我立刻送過去，請錦總補簽。”
“辛苦你了。”
他的客氣有禮，讓陸展顏有些不好意思，“不辛苦，暮總，這是我該做的。”
※※※
陸展顏拿著文件來到了金融部，立刻有同事發現了她。
“陸秘書，你來了！”
“陸秘書是來巡視嗎？”
“好了，別開玩笑了，沒看見陸秘書手上拿了文件嗎？”
幾位同事互相玩笑打趣著，陸展顏的出現，讓平靜緊張的部門裏瞬間充滿了些歡樂。
其實陸展顏的部門裏的時候，眾人都是十分欣賞她的，也很樂意與她親近。
一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又能幹的助理，絕對是他們的福氣。
隻是自從她走後，副總辦這邊就有點混亂了。
“大家好。”陸展顏衝昔日的同事們友好地微笑，而後往辦公室走去。
經過秘書室時，和徐睿輕鬆地打了聲招呼，“徐秘書，錦總在嗎？”
徐秘書抬頭瞧見她了，就微笑起來，“錦總剛回來，在辦公室的。你找錦總，是有什麽急事嗎？一會兒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有一份文件，錦總漏簽了，需要他補簽名。”陸展顏連忙說道，“那我去找錦總，耽誤他開會就不好了。”
“漏簽？”徐睿有些困惑，錦總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失誤！
他還是說道，“那你快送進去吧。”
站在那扇大門前，才發現已經有幾日沒有見過他了。不再一個部門以後，才發現原來見麵都會成為一種奢侈。陸展顏捫心自問，是否想見他，答案已經可想而知，她是如此的矛盾。
將文件送到秦世錦手中，陸展顏瞧著他認真專注的俊顏，忍不住心裏一悸。
見他簽好字，連忙又收回視線。
保持著應該有的姿態，絕對不能讓他看出半點不妥。
陸展顏，哪怕你情難自禁，都在克製！
他將文件合起，而後拿起往左側的空中一遞。
這個位置，讓站在他麵前的陸展顏不能伸手去接。
陸展顏隻好走到了他的身邊，可是她剛握住了文件一角，卻發現抽不出來。刹那間抬頭望向他，和他深沉的眼眸撞了個正著。這樣的一幕，曾經也發生過，那時候她還遲疑過，想著他是故意還是無意。
但是現在，能夠肯定他是故意的。
他神色平靜，深邃的目光直視著她，沉聲問道，“暮總對工作適應的怎麽樣，總經辦有沒有異常情況？”
陸展顏心裏一突，捏著文件的手都有些發酸，鎮靜說道，“暮總在工作方麵的能力毋庸置疑，他適應得很好，對待下屬也很好。錦總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輔佐暮總。”
“錦總，文件可以給我了嗎？”她不卑不亢地問道，眼中卻有一絲倔強。
“你對他印象不錯。”秦世錦卻不肯放手，盯著她道。
“暮總是位好上司。”陸展顏公事公辦地說。
秦暮雲這樣的上司，換做是任何人在他手下辦事，都會覺得太過開心了。
“最好是這樣，你要記住，他是你的上司。”秦世錦淡漠說著，眸光卻如刃，仿佛是出聲警告，“而你是我的人。”
他霸道斷然的話語，將她平靜的心攪亂。
他費了那麽多的精力，甚至是飛到日本找她，也不過就是要安撫好她，讓她成為他的內應。
她其實不過就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不過是這樣而已。
隻是這樣的安排，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難道說一開始的在一起，也是他算計好的嗎？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好陌生好遙遠好可怕！
陸展顏心中恍惚不已，沉默地與他對視，卻是不甘示弱，淡淡說道，“錦總，我是中正的員工。”
秦世錦眼眸驟然間一緊，原本還握著文件的手鬆開，刹那間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懷中。
陸展顏一下跌到在他的胸膛裏，這個姿勢讓她尷尬。
她想要起來，卻發現不行。
他的手緊緊扶著她的腰，圈住了她的人，她咬牙說道，“錦總！請你自重！”
“陸展顏，你在鬧什麽情緒！”秦世錦劍鋒般犀利的目光中，帶著些微不耐煩的清冷。
“秦世錦！”陸展顏的隱忍終於破裂，切齒地喊出他的名字。
秦世錦沉冷的聲音帶著質問，“你現在厲害了，送文件都派助理，是不高興見我？本事還真是大！非要我用這種方式讓你下來！”
總經辦那邊，提拔了兩個職員為助理。
一般情況下有文件要下放，陸展顏都會轉交，特別是金融部的相關文件。隻是今天，一個助理都被派去忙了，另一個正在趕報表，她也不好意思打斷，所以才自己下來了。
“你……”陸展顏瞠目，來不及說的話語，被他低頭吻住全部吞沒。
—
陸展顏從來不知道，終有一天，她會因為一個人的親吻，就能讓這樣混亂放縱。
秦世錦一貫的霸道，讓她無從掙脫。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強勢繼續。
深吻過後，他低頭瞧著她的眼睛，注視著她說道，“以後每周五，都來我辦公室匯報一次情況。”
陸展顏怔住了。
如果說再這之前，她還有一絲渴望存在，以為他這樣的故意，隻是為了見她。又或者是，她其實被他之前說過的那句“想你了”，給迷惑暈了頭。所以此刻，才會覺得那樣寒涼，心口刺痛無比。
果然，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一個安插在自己弟弟身邊的臥底，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
更甚至是和他相處了半年的枕邊人！
“聽見了沒有！”秦世錦又是一聲嗬斥，陸展顏回過神來。
焦慮和憤怒，交織而起，陸展顏一瞬的決然，好似要切斷自己的後路，讓自己無路可退，徹底死心。
陸展顏傲然凝眸，冷聲反問，“秦世錦！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設好的局！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從我進入中正，又或者是更早，你早就有了安排，培養我派我去秦暮雲身邊監視他！”
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再也忍不住，仿佛是要死，也要死的明白一般。
幾乎沒有多作考慮，秦世錦沉聲說道，“你隻需要記住，你的工作就是輔佐秦暮雲，每個星期來向我匯報！”
“還有，你最好不要太親近他！”
“懂？”秦世錦的聲音陰霾，僅以食指和拇指捏著她的下巴。
但是那力道卻有些大，陸展顏隻覺得很疼，大概是因為從小她就怕痛的原因，所以才會在他冷酷的俊容，冷酷的注目下，慢慢地軟化了意誌，無力去和他抗衡，隻能任命，隻能接受。
陸展顏動了動唇，幾乎是艱澀地就要投降。
卻不甘心，卻不肯就這樣，下一秒陸展顏道，“讓我輔佐暮總沒有問題，但是錦總，我希望從今以後，請您自重！否則，我就不能保證了！”
秦世錦瞧了她一瞬，這才放開了她。
他這一放手，好似為他們這一段日子以來的糾纏不清，也做了一個了斷。
幹幹淨淨，隻是工作關係，沒有了私人感情。
陸展顏隻覺得腰間的力道一鬆，整個人也自由了，仍有些無力，她趕緊從他身上下來。
又是那樣的狼狽，卻也不用再慌亂，陸展顏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
而後她將落在地上的文件拿起，微笑著離開。
頭也不回地離開。
遺忘，將那些心痛也都遺忘掉。
※※※
周末眨眼即逝，又到了周一的周會。
早上九點開始的周會，這是公司的慣例，也是秦暮雲第一次主持周會。
中正大廈的頂樓會議廳，部門經理陸續而至。
時間差不多了，陸展顏隨秦暮雲到來。
“各位大家早上好。”秦暮雲微笑著打招呼。
諸位經理也是一愣，而後紛紛開口，“暮總，早上好。”
秦暮雲雖然才進公司隻有一周，但是有關於他的消息卻早已經傳得飛快。這一周以來，秦暮雲在公司的影響力，如果要按星級來評分的話，那一定就是五星的。溫和，隨性，親切，仁智……近乎是一致的，對於秦暮雲的評價都是美好的詞匯。
就連陸展顏，也實在是找不出詞語去否定他。
不過即便是如此，眾人依舊是沒有想到這位暮總會是這樣一位溫潤如玉的上司。
眾人雖然不敢公然討論，其實私底下都是知道的，秦暮雲是秦夫人方嫻的長子，也是秦董事長所認可的繼承人。不然的話，秦世錦那樣的優秀能幹，又怎麽會因為秦暮雲的回來，就和總經理的位置失之交臂了。
隻是這樣一位身份權貴顯赫的豪門少爺，卻待人這樣寬厚。
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所以，眾人才會怔愣。
秦暮雲往正座上入席後，陸展顏也隨側坐了下來。
秦暮雲掃視了一圈，而後問道，“錦總怎麽還沒到？”
從一進來後，陸展顏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除了海外部的蕭墨白因為有事出國之外，眾人都到齊了。
唯獨秦世錦卻沒有到。
秘書提前沒有通知，音訊全無。
他為什麽遲到？是有事還是故意？
還是要給這位中正新的掌權人一個尷尬處境？
然而在陸展顏進入中正工作的日子裏，至少在她知道的情況下，對於每周的周會，秦世錦從來沒有過缺席的情況，就連遲到也是沒有的。他總是準時地進入會議廳召開會議，嚴謹到了極端。很難想象，他其實是一個工作機器。
盡管知道了他的陰謀另有目的，可卻在心裏想著，他不是那樣卑劣的人。
應該是有事。
就在這個時候，童安開口說道，“錦總有點事情，現在正在趕過來的路上。暮總，請稍等片刻。”
童安如此自然地說出原有，她這是在替秦世錦請假。
“原來是這樣，那就等等吧。”秦暮雲絲毫不介意地回道，卻又仿佛明白其中的原有。
眾人都隻是微笑著，不言而喻的深意。
陸展顏有一絲的恍惚，想著她是他內定的未婚妻，所以知道也不奇怪。
還在想什麽，一切都已經明了。
中正的董事長是秦耀宗，今日他並沒有出席。
而其餘的五位董事分別是穆董事，高董事，華董事以及父親已經去世，現在亦是為董事之一的童安。
還有現任海外部經理的蕭墨白，他是代替父親蕭董出席的。
對於昨天的五十周年慶典，幾位董事雖然已經提前被告知，秦暮雲將接任總經理一職。
可是心底總歸還是放心不下的，中正這麽大的公司，交給一個剛剛回國的新人，實在是有所不妥。
所以今日一早，幾位董事就聚集在此了。
童安麵對諸位董事，倒是從容大方，“幾位叔伯，最近還好嗎？”
“童安，你突然回國了，也不來看看我們。”穆董事笑著說道。
“一回來就工作了，剛剛適應也有點忙，不過總想著要找天去拜訪各位，但是一直抽不出空來，請叔伯們原諒。”童安微笑著說道。
“你回來中正，總也是好的，這公司還是要自家人管理才放心。”另一位董事如此說道。
“華老，你說的對，公司有世錦，又有墨白，現在童安也回國了，就連秦二也回來了，是該放心了。”
“隻不過，秦二剛剛從國外回來，就坐總經理這個位置，是不是過快了？”也有人提出質疑。
童安道，“暮雲在國外管理的公司發展很好，我想各位叔伯不用擔心。”
“剛回來總部，總歸會有些適應，給他個時間吧。”蕭墨白亦是在一旁說道。
幾位董事互相瞧著對方，似乎還在商量。
這個時候，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一前一後進來的是秦世錦和秦暮雲兩人。
秦世錦往側位一坐，秦暮雲自然就坐上了正位。
人全都到齊了，這次的臨時會議，其實不用開口詢問，都知道是為了什麽。
秦暮雲溫和地微笑，朝諸位打招呼，“各位叔伯，好久不見，各位還都安康吧。”
眾人寒暄了起來，僵持的氣氛在秦暮雲的到來下緩和了許多。
這之後，終於有人道，“世錦，你看暮雲剛回國，公司許多事情都還不知道，你有什麽看法？”
董事的詢問，無疑將他推向了風頭浪尖。
擺明了要他給個態度。
其實諸位董事對於秦世錦是十分滿意的，優秀能幹，嚴謹認真，有遠見也有膽識。總經理這個位置，如果讓他坐，他們倒沒有什麽疑慮。秦董事長為什麽沒有委任他，這其中原因諸位心中都是了然，也不用多說了。
秦世錦泰然若定，從進來坐下後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眾人都望著他，等待著他的答複。
秦世錦漠漠開口道，“能不能勝任，三個月之後就有分曉。”
他一句話說得十分簡潔，諸位董事一聽，也覺得可行。
高董事末了道，“好，那就看這三個月。”
隨後幾位董事陸續離去，隻剩下他們四人。
“秦二，這三個月可是你的試用期，可別出什麽差錯。”蕭墨白玩笑道。
“行不行到時候就知道了，不行也沒有辦法。”童安比較客觀地說道，抬頭望向秦暮雲。
秦暮雲的笑容很散漫，英俊的臉龐上有一絲無可奈何，那濃濃的書卷氣，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商人。
秦世錦凝眸，沉聲說道，“我會派一個人給你。”
“誰？”秦暮雲問道。
“一會兒她就會去總經辦報道。”秦世錦說著，站起身來。
秦世錦一起身，其餘三人也相繼離開。
秦暮雲獨自往上，等到秦世錦出了電梯，就隻剩下蕭墨白和童安。
蕭墨白道，“你讚成秦二勝任總經理？”
“錦都沒有意見，我有什麽意見。”童安淡淡說道。
※※※
“進來辦公室。”
一個內線電話響起，秦世錦在那頭冷聲說道。
陸展顏放下話機，徐徐起身走出助理辦。
其實陸展顏這一晚都很混亂，他的糾纏不清，他從未說過的想念，他的反複無常，他的深不可測，都讓她惶惶不安。他究竟是想她怎麽樣，她不明白他的用意。明明說好要管住自己的心，為什麽一碰上他還是會紛亂。
“錦總。”哪怕是呼喊，都會隨之一顫。
秦世錦端坐著，不疾不徐抬起頭來，他的目光是森涼的。
陸展顏的呼吸微弱，而後聽見他開口說道，“你現在整理東西，馬上去總經辦報道。”
陸展顏卻有些愣住了，他的話語是什麽意思？
“報道？”陸展顏狐疑問道，萬分困惑。
“從今天開始，你勝任暮總的秘書。”秦世錦淡漠說道，宣布了這一新決定。
“我勝任暮總的秘書？”陸展顏喃喃自語，她升職了？去做秦暮雲的秘書？
從副總身邊的助理，榮升為總經理秘書？
可是為什麽？
陸展顏微微蹙眉，忍不住說道，“錦總，可是徐秘書資曆比我久。”
依照資曆來論，徐睿絕對是有資格去勝任的，何必要選她？他是在劃清關係，撇清不必要的麻煩，不希望傳出謠言，還是誰聽說了什麽？太多的疑惑閃爍而起，聚集在胸口壓在了一處。
秦世錦眼底深邃一片，徐徐說道，“你去他的身邊，我比較放心。”
“錦總，我不明白。”陸展顏隻覺得他的話中有話，那份不安開始擴大，讓她無所遁形。
秦世錦的身影背著光，他的俊容顯得陰霾起來。
陸展顏聽見他說，“你去他的身邊當秘書，有任何情況，就來向我匯報。我要隨時知道，他的動向。”
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連帶著心也有點泛空，陸展顏晃晃問道，“你是派我去監視他？”
“是輔佐他！”他沉聲糾正她的用詞，眼眸一緊。
陸展顏凝望著他的臉龐，竟然在此刻覺得他很陌生，好像從未認識過。
他的目的，太過明確，聰明不及他的自己，也已經知道。
難道說他那句“想你了”也隻是為了今天嗎？難道說他所有的一切，就隻是為了將他派去他的弟弟身邊監視他？
就在她替他不服的時候，他也在不服。
本來應該是屬於他的位置，卻被另一個人占據了！
耳邊突然就跳出了蕭墨白那天的話語：陸助理，我想他會有安排。
難道說，他的安排就是這個？
所以選了助理待命，代替她的位置。
可是秦世錦，到頭來你竟然隻是要利用我？
陸展顏從未想過，自己的脾氣竟然能夠隱忍到這個地步。當思緒混亂成一團的時候，她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應聲而出。
整理了東西，陸展顏就準備去頂樓報道。
“恭喜你升職。”徐睿誠摯地微笑祝賀。
“謝謝。”陸展顏笑著回應，隻是心中卻絲毫沒有感受到升職的喜悅。
徐睿見她有些愁緒，不禁問道，“是在擔心什麽嗎？”
“沒什麽，隻是怕我不能勝任。”
“陸助理能力這麽強，一定沒問題的！”小孟在一旁急忙開口，而後意識到什麽，立刻又道，“現在不是陸助理，而是陸秘書了！”
陸展顏的苦楚又不好說，隻好一直微笑。
整理好東西，陸展顏抱著紙箱走出了助理辦。
離開金融部的時候，部門同事都圍攏過來，紛紛與她道別。
陸展顏笑著和眾人告別，回頭的時候，瞥了眼那間辦公室，大門一直緊閉著。
“各位，那我走了。”陸展顏收回視線，微笑著離開。
隨後徐睿進入辦公室，遞交文件，“錦總，陸秘書已經去總經辦報道了。”
秦世錦沒有應聲，隻是沉默地抽著煙，揮了下手示意他放下離開。
……
電梯直達頂樓，陸展顏進入秘書室先放下了紙箱，而後定下了心神，禮貌地敲開門。
“請進。”秦暮雲的聲音溫潤清雅。
陸展顏推門而入，走到他麵前道，“暮總您好，我是陸展顏，從今天開始擔任您的秘書。”
大班椅上的秦暮雲微笑著，一張俊逸出色的麵孔，溫和的輪廓，不似秦世錦那樣，有著淩厲得過分的眉眼。
溫潤清俊，渾身散發令人觀之忘俗的書卷氣，非常的幹淨。
雖然身份高貴，卻完全沒有凜傲的感覺。
陸展顏瞧著這個人，腦子裏隻想到八個字：君子端方，溫文和煦。
“陸秘書，我聽說過你。”秦暮雲笑著說道，站起身微笑著伸出手，“我剛回來，很需要你的協助。”
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謙和，陸展顏急忙與他握手，“這是我份內的事。”
“請坐。”秦暮雲溫煦道。
秦暮雲的一言一行都彰顯著他的良好教養，非常有禮，也有別於秦世錦給人的強硬壓力，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我看過你的簡曆，港大畢業的，那麽你是錦總的學妹。”
“是的。”陸展顏很是坦然地應道。
“你在中正工作期間的表現，非常能幹，希望以後我們之間能夠共事愉快。”秦暮雲不吝讚賞。
陸展顏道了聲謝，恭敬說道，“暮總，那我先出去了，有什麽需要，請隨時吩咐。”
“謝謝。”
陸展顏又是一愣，“您太客氣了。”
秦暮雲，他真的很不一樣。
他竟然會說謝謝，天知道這個詞語，在秦世錦身邊的時候，幾乎不會聽到。
在秦世錦的眼中，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而其實，這些事情本來就是她該做的。
他身上半點世家公子的習氣都沒有，溫潤得近乎完美。
可他是秦世錦的弟弟，而他卻將自己派到他身邊，名為輔佐，實際卻是監視！
陸展顏退出辦公室，來到自己的工作間整理東西。
她才不會做有違她職業道德的事情！
秦世錦，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
秦暮雲剛回來，前兩天的工作安排並不多，顯然是要先適應。
而他本人也顯得很隨意，隨意到甚至讓陸展顏覺得他是在故意散漫。
等到了第三天，總經辦這邊分撥的工作項目就漸漸開始遞增了。其實就是秦世錦原本處理的事務，他將公司主權全都交遞到了總經辦，自己隻負責金融部相關的事情。而後陸展顏才發現，工作繁重到足以堆積。
陸展顏不得不懷疑，秦世錦是不是故意在刁難。
然而秦暮雲卻依舊那樣散漫，這讓陸展顏看著有些著急。
“暮總！”
“陸秘書，有事？”
“這份文件急著要的，您請過目！”
如果換做是秦世錦，根本就不需要他提醒，他原本就是工作機器，二十四小時都可以待命工作一樣。
然而，秦暮雲卻是不同的。
“現在是午休時間，工作也要勞逸結合，陸秘書，要不要去喝杯下午茶？”秦暮雲微笑著說道。
陸展顏一下子無言了，竟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可她也不好多說些什麽，隻能順從，“暮總，那午休過後，請第一時間先過目這份文件。”
“好。”秦暮雲笑著允諾。
陸展顏就要離去，秦暮雲又是喊道，“陸秘書，你也要注意勞逸結合，真得不和我去喝杯下午茶？”
“不了，謝謝暮總……”陸展顏萬分無奈，卻無法生氣。
如果說秦世錦在中正是奇葩，那麽秦暮雲也是奇葩。
總算熬過了一個星期，周五這天早上，陸展顏依照慣例，開始匯報今日的行程安排。
“暮總，半個小時之後，科棟項目的負責人要向您報告研發室的詳細進程，相關的資料我已經放在您的桌上。中午的時候，科棟公司總經理有邀約，和您一起共進午餐，您看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秦暮雲微笑道。
聽見他這麽說，陸展顏接著往下道，“下午兩點，開發部有會議。至於晚上六點，公司高董事的夫人生日宴會，禮物我已經幫您選好……”
“陸秘書，請幫我推掉。”秦暮雲打斷了她，微笑開口。
陸展顏蹙眉，客觀說道，“暮總，我建議您出席比較好。”
畢竟是公司董事，而且是董事夫人的宴會，以往這些重要應酬，秦世錦都是有親自祝賀的。如果他不去，那也太不給麵子了，這樣確實不大好，而且也會讓他難以立足。
“陸秘書，我不喜歡應酬。”秦暮雲坦然說道，溫潤的眉眼很是無奈。
陸展顏雖然不認同，卻也表示了解。誰會喜歡那種應酬的場麵，一直掛著張笑臉，隻會覺得無趣。
然而職責所在，陸展顏還是說道，“暮總，往常錦總都會親自祝賀，您也應該要去。”
秦暮雲更是無奈道，“可我不是錦總。”
“暮總……”
“好了，還要勞煩陸秘書替我選一份禮物送去，我就不出席了。以後有這樣的場合，也請都幫我推掉。麻煩你了，謝謝。”秦暮雲的目光誠懇，一向溫朗的他，態度卻是堅決。
陸展顏又覺得頭疼了。
—
然而盡管秦暮雲在許多地方，讓陸展顏感到無奈。
但是與秦暮雲在工作上卻也越來越融洽，幾天時間下來，兩人也已經很合拍。陸展顏自從當了秦世錦的秘書後，凡事都會很注意，日常瑣事方麵，更是細心。所以在短短幾天裏，她就瞧出了秦暮雲的一些習慣。
比如說秦暮雲不喝咖啡，他隻鍾愛綠茶。
那種清雅的綠茶，也非常得符合他的為人。
比如他在辦公室裏養了盆栽，每天親自澆水。
對待那些盆栽的精心程度，也絕對不會亞於她。
陸展顏甚至和他在照料盆栽上，有了一些共同話題。
又比如他從不斥責下屬，就算下麵的人做錯了，他也隻是笑著，提醒他們，然後諒解他們讓他們繼續去努力。他沒有強硬的手段，他似乎也不需要任何手段，寬厚待人，讓下屬們都很是喜歡他。
陸展顏突然想到那些古代的小說，那些王侯將相裏的明爭暗鬥。
難道沒有人說過，仁者無敵嗎？
秦暮雲，應該就是這樣一位仁者吧。
陸展顏漸漸的覺得在這裏工作，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放鬆，並且盡心盡力的幫助他熟悉公司的運作。
如果說秦世錦打得如意算盤，就是讓她來“輔佐”秦暮雲。
那麽她就會好好地輔佐，一定達成使命！
“陸秘書，你看看這份文件。”秦暮雲溫聲喊道，將一份文件遞給陸展顏。
陸展顏接過翻開一瞧，仔細看完，微蹙著眉說道，“這份文件缺了錦總的簽字。”
沒有簽字的文件，怎麽會被送上來？
“可能是下麵的人太忙了，沒有注意。”秦暮雲依舊微笑，一點也沒有生氣，淡淡地說道。
“暮總，我立刻送過去，請錦總補簽。”
“辛苦你了。”
他的客氣有禮，讓陸展顏有些不好意思，“不辛苦，暮總，這是我該做的。”
※※※
陸展顏拿著文件來到了金融部，立刻有同事發現了她。
“陸秘書，你來了！”
“陸秘書是來巡視嗎？”
“好了，別開玩笑了，沒看見陸秘書手上拿了文件嗎？”
幾位同事互相玩笑打趣著，陸展顏的出現，讓平靜緊張的部門裏瞬間充滿了些歡樂。
其實陸展顏的部門裏的時候，眾人都是十分欣賞她的，也很樂意與她親近。
一個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又能幹的助理，絕對是他們的福氣。
隻是自從她走後，副總辦這邊就有點混亂了。
“大家好。”陸展顏衝昔日的同事們友好地微笑，而後往辦公室走去。
經過秘書室時，和徐睿輕鬆地打了聲招呼，“徐秘書，錦總在嗎？”
徐秘書抬頭瞧見她了，就微笑起來，“錦總剛回來，在辦公室的。你找錦總，是有什麽急事嗎？一會兒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有一份文件，錦總漏簽了，需要他補簽名。”陸展顏連忙說道，“那我去找錦總，耽誤他開會就不好了。”
“漏簽？”徐睿有些困惑，錦總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失誤！
他還是說道，“那你快送進去吧。”
站在那扇大門前，才發現已經有幾日沒有見過他了。不再一個部門以後，才發現原來見麵都會成為一種奢侈。陸展顏捫心自問，是否想見他，答案已經可想而知，她是如此的矛盾。
將文件送到秦世錦手中，陸展顏瞧著他認真專注的俊顏，忍不住心裏一悸。
見他簽好字，連忙又收回視線。
保持著應該有的姿態，絕對不能讓他看出半點不妥。
陸展顏，哪怕你情難自禁，都在克製！
他將文件合起，而後拿起往左側的空中一遞。
這個位置，讓站在他麵前的陸展顏不能伸手去接。
陸展顏隻好走到了他的身邊，可是她剛握住了文件一角，卻發現抽不出來。刹那間抬頭望向他，和他深沉的眼眸撞了個正著。這樣的一幕，曾經也發生過，那時候她還遲疑過，想著他是故意還是無意。
但是現在，能夠肯定他是故意的。
他神色平靜，深邃的目光直視著她，沉聲問道，“暮總對工作適應的怎麽樣，總經辦有沒有異常情況？”
陸展顏心裏一突，捏著文件的手都有些發酸，鎮靜說道，“暮總在工作方麵的能力毋庸置疑，他適應得很好，對待下屬也很好。錦總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心盡力的輔佐暮總。”
“錦總，文件可以給我了嗎？”她不卑不亢地問道，眼中卻有一絲倔強。
“你對他印象不錯。”秦世錦卻不肯放手，盯著她道。
“暮總是位好上司。”陸展顏公事公辦地說。
秦暮雲這樣的上司，換做是任何人在他手下辦事，都會覺得太過開心了。
“最好是這樣，你要記住，他是你的上司。”秦世錦淡漠說著，眸光卻如刃，仿佛是出聲警告，“而你是我的人。”
他霸道斷然的話語，將她平靜的心攪亂。
他費了那麽多的精力，甚至是飛到日本找她，也不過就是要安撫好她，讓她成為他的內應。
她其實不過就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不過是這樣而已。
隻是這樣的安排，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難道說一開始的在一起，也是他算計好的嗎？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好陌生好遙遠好可怕！
陸展顏心中恍惚不已，沉默地與他對視，卻是不甘示弱，淡淡說道，“錦總，我是中正的員工。”
秦世錦眼眸驟然間一緊，原本還握著文件的手鬆開，刹那間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了懷中。
陸展顏一下跌到在他的胸膛裏，這個姿勢讓她尷尬。
她想要起來，卻發現不行。
他的手緊緊扶著她的腰，圈住了她的人，她咬牙說道，“錦總！請你自重！”
“陸展顏，你在鬧什麽情緒！”秦世錦劍鋒般犀利的目光中，帶著些微不耐煩的清冷。
“秦世錦！”陸展顏的隱忍終於破裂，切齒地喊出他的名字。
秦世錦沉冷的聲音帶著質問，“你現在厲害了，送文件都派助理，是不高興見我？本事還真是大！非要我用這種方式讓你下來！”
總經辦那邊，提拔了兩個職員為助理。
一般情況下有文件要下放，陸展顏都會轉交，特別是金融部的相關文件。隻是今天，一個助理都被派去忙了，另一個正在趕報表，她也不好意思打斷，所以才自己下來了。
“你……”陸展顏瞠目，來不及說的話語，被他低頭吻住全部吞沒。
—
陸展顏從來不知道，終有一天，她會因為一個人的親吻，就能讓這樣混亂放縱。
秦世錦一貫的霸道，讓她無從掙脫。
隻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強勢繼續。
深吻過後，他低頭瞧著她的眼睛，注視著她說道，“以後每周五，都來我辦公室匯報一次情況。”
陸展顏怔住了。
如果說再這之前，她還有一絲渴望存在，以為他這樣的故意，隻是為了見她。又或者是，她其實被他之前說過的那句“想你了”，給迷惑暈了頭。所以此刻，才會覺得那樣寒涼，心口刺痛無比。
果然，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一個安插在自己弟弟身邊的臥底，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
更甚至是和他相處了半年的枕邊人！
“聽見了沒有！”秦世錦又是一聲嗬斥，陸展顏回過神來。
焦慮和憤怒，交織而起，陸展顏一瞬的決然，好似要切斷自己的後路，讓自己無路可退，徹底死心。
陸展顏傲然凝眸，冷聲反問，“秦世錦！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設好的局！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是？從我進入中正，又或者是更早，你早就有了安排，培養我派我去秦暮雲身邊監視他！”
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再也忍不住，仿佛是要死，也要死的明白一般。
幾乎沒有多作考慮，秦世錦沉聲說道，“你隻需要記住，你的工作就是輔佐秦暮雲，每個星期來向我匯報！”
“還有，你最好不要太親近他！”
“懂？”秦世錦的聲音陰霾，僅以食指和拇指捏著她的下巴。
但是那力道卻有些大，陸展顏隻覺得很疼，大概是因為從小她就怕痛的原因，所以才會在他冷酷的俊容，冷酷的注目下，慢慢地軟化了意誌，無力去和他抗衡，隻能任命，隻能接受。
陸展顏動了動唇，幾乎是艱澀地就要投降。
卻不甘心，卻不肯就這樣，下一秒陸展顏道，“讓我輔佐暮總沒有問題，但是錦總，我希望從今以後，請您自重！否則，我就不能保證了！”
秦世錦瞧了她一瞬，這才放開了她。
他這一放手，好似為他們這一段日子以來的糾纏不清，也做了一個了斷。
幹幹淨淨，隻是工作關係，沒有了私人感情。
陸展顏隻覺得腰間的力道一鬆，整個人也自由了，仍有些無力，她趕緊從他身上下來。
又是那樣的狼狽，卻也不用再慌亂，陸展顏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
而後她將落在地上的文件拿起，微笑著離開。
頭也不回地離開。
遺忘，將那些心痛也都遺忘掉。
※※※
周末眨眼即逝，又到了周一的周會。
早上九點開始的周會，這是公司的慣例，也是秦暮雲第一次主持周會。
中正大廈的頂樓會議廳，部門經理陸續而至。
時間差不多了，陸展顏隨秦暮雲到來。
“各位大家早上好。”秦暮雲微笑著打招呼。
諸位經理也是一愣，而後紛紛開口，“暮總，早上好。”
秦暮雲雖然才進公司隻有一周，但是有關於他的消息卻早已經傳得飛快。這一周以來，秦暮雲在公司的影響力，如果要按星級來評分的話，那一定就是五星的。溫和，隨性，親切，仁智……近乎是一致的，對於秦暮雲的評價都是美好的詞匯。
就連陸展顏，也實在是找不出詞語去否定他。
不過即便是如此，眾人依舊是沒有想到這位暮總會是這樣一位溫潤如玉的上司。
眾人雖然不敢公然討論，其實私底下都是知道的，秦暮雲是秦夫人方嫻的長子，也是秦董事長所認可的繼承人。不然的話，秦世錦那樣的優秀能幹，又怎麽會因為秦暮雲的回來，就和總經理的位置失之交臂了。
隻是這樣一位身份權貴顯赫的豪門少爺，卻待人這樣寬厚。
這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不敢置信。
所以，眾人才會怔愣。
秦暮雲往正座上入席後，陸展顏也隨側坐了下來。
秦暮雲掃視了一圈，而後問道，“錦總怎麽還沒到？”
從一進來後，陸展顏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除了海外部的蕭墨白因為有事出國之外，眾人都到齊了。
唯獨秦世錦卻沒有到。
秘書提前沒有通知，音訊全無。
他為什麽遲到？是有事還是故意？
還是要給這位中正新的掌權人一個尷尬處境？
然而在陸展顏進入中正工作的日子裏，至少在她知道的情況下，對於每周的周會，秦世錦從來沒有過缺席的情況，就連遲到也是沒有的。他總是準時地進入會議廳召開會議，嚴謹到了極端。很難想象，他其實是一個工作機器。
盡管知道了他的陰謀另有目的，可卻在心裏想著，他不是那樣卑劣的人。
應該是有事。
就在這個時候，童安開口說道，“錦總有點事情，現在正在趕過來的路上。暮總，請稍等片刻。”
童安如此自然地說出原有，她這是在替秦世錦請假。
“原來是這樣，那就等等吧。”秦暮雲絲毫不介意地回道，卻又仿佛明白其中的原有。
眾人都隻是微笑著，不言而喻的深意。
陸展顏有一絲的恍惚，想著她是他內定的未婚妻，所以知道也不奇怪。
還在想什麽，一切都已經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