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被抓進來的時候,程恪跟我說過,“差人”的身上有正氣,所以警察局和政府機關等地方是正氣十足的地方,一般的孤魂野鬼絕對進不來,就連程恪,也是因為我進來,才能進來的。


    我回頭望了一眼程恪,程恪略略點了點頭,意思是先聽聽對方怎麽說再決定。


    是啊,除了那個監控之外,確實也沒有別的法子再找劉老太太和鄧先生了,既然如此,試試就試試。


    “超自然現象……”我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什麽超自然現象?”


    “這件事情,出在我們一個領導身上。”那個警察說道:“他現在深受其擾,可是找不到辦法,之前就有人跟我們舉薦你們,說你們肯定有法子,但是你一直沒有在玉寧,所以沒法子找到你們,今天趕了巧,你們倒是找到了這裏來了,所以想請你們幫個忙,作為交換條件,監控也肯定給你們調……”


    “舉薦?”我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不知道,是誰舉薦的?”


    “這個我們不方便說,”那個警察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道:“不知道你們答應不答應?”


    我看了看程恪,程恪顯然也對“舉薦”來了興趣,道:“那我們就加一個條件,事情成了,除了監控之外,還把‘舉薦’的人告訴我們。”


    “這倒是可以。”兩個警察商量了一下,說道:“不過關於我們領導的這件事情……”


    “我明白,”我點點頭:“一定保密,不讓我們之外的人知道。”


    兩個警察對望一眼,說道:“我們記你們一個人情。”


    既然如此,就趕緊幫他們把這件事情給搞定了,好得到了監控,繼續找鄧先生和劉老太太去。


    而且,“舉薦”的人,我也很感興趣。


    耳釘倒是湊上來:“陸蕎,你們這是院子裏麵放鞭炮,名聲在外了啊!牛逼!”


    “去去去。”


    “我送你們去,”一個警察說道:“事情,發生在那個領導他們家裏,所以要到那裏去解決。”


    於是我和程恪還有耳釘坐在了警車上麵,招搖過市,呼嘯而去。


    路上聽那個警察說,原來那個“領導”,是個大官。


    車開到了一個家屬大院裏麵,裏麵花木扶疏,建造的非常不錯,裏麵住著的人也都是一些高官的家屬,一個比一個有氣勢,估計哪一個都不好惹。


    跟著那兩個警察到了一個居民樓,上了三層樓。


    這個家屬院半新不舊,一開了門,倒是讓人嚇一跳的豪華。


    豪華說的倒不是暴發戶的擺設,而是牆上掛著的,全都是一些個名家的畫作。


    我本來也是學這個美術類專業的,不敢說自己會鑒賞真偽,但是好歹想想,那麽一個大官,總也不可能整一屋子贗品。


    估算估算那些個畫作,光是客廳裏麵的橫幅和鏡框,能在市中心買個初陽道長那種商鋪。


    家裏的家具也是挺講究的海南黃花梨,耳釘冒冒失失一屁股就坐在了一個椅子上麵,我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這是個三室兩廳的格局,小心翼翼的落了座,那個警察往書房裏麵說了幾句話,不大一會兒,出來了一個很瘦的中年男人。


    以平時對官員的印象,總會覺得是威風凜凜難以接近,可是這個中年人,瘦的厲害不說……看上去,整個人是個很神經質的樣子,穿著一身半舊的灰色線衣,手裏緊緊的握著了一個杯子。


    那個杯子被他手指頭攏的很緊,我沒看清是個什麽杯子,難不成……是正在喝茶嗎?是了,指縫之間,是帶著點嫋嫋的熱氣。


    也許這個官員平時也很威風,但是現在看來,他隻是一個急需幫助,內心惶惑不安的普通人,從他發紫的指甲和烏青的眼圈子,能看出來他一定失眠的厲害。


    警察沒跟我們說他具體怎麽稱呼,就說了一個“領導”。


    雖然尷尬,也隻好打了一個招呼:“領導你好。”


    那個領導看著我們三個,略略的點了點頭,眼裏的光也神神叨叨的:“你們……能看見那種東西嗎?”


    一上來問的倒是很直接,跟不信鬼神的公家人區別可挺大,我忙挺起胸膛點了點頭:“能看見。”


    不僅能看見,而且還養了一隻,還就在你眼前。


    側頭看了一眼程恪,程恪薄唇一勾,也沒說什麽。


    “我們……可能被纏上了……”那個領導握著那個杯子的兩手正在微微的打顫:“有鬼。”


    “您慢慢說。”我望著那個領導:“隻要有能幫忙的,我們一定不遺餘力。”


    那個領導低下頭,杯子裏麵的熱氣將他的眼鏡片全給熏出來了一層霧氣,可是他還是不以為意,就是鴕鳥似的不抬頭,像是在杯子裏麵找什麽似的,半晌,才低低的說道:“我們到了哪兒,它就跟到了哪兒……”


    “我們?”我抬眼望著那個警察:“請問是……”


    “領導家裏,就領導和夫人兩個人。”那個警察忙說道:“夫人這一陣子也 是事情的受害者,正臥床休息呢!精神很不好,就在裏麵房間。”


    “現在應該沒在……”那個領導忽然開了口:“那就趁這個機會,跟你們說說……”


    事情是在最近發生的。


    領導覺得夫人有點不對勁兒。


    平時夫人很喜歡幹淨,總要把家裏打掃的非常幹淨,幾乎真的是一塵不染。


    但是現在家裏不管哪裏,都積著薄薄的一層灰。


    領導開始以為是夫人這一陣子為了什麽事情忙碌,將家務給耽擱了,就親自在閑暇的時候,將灰塵給打掃幹淨了。


    但是很快,屋子裏麵還是會積了灰塵上去,而且越來越厚。


    領導開始疑惑了起來,按說,家裏又不是沒住人,有一些經常用的地方,比如餐桌和椅子,就算不打掃,也不會積灰的。


    是睡前沒關窗導致起了風進來揚塵了? 也不對,玉寧這個季節,幹燥是幹燥,卻並沒有刮風。


    領導再次打掃,但是很快,積灰又以領導想象不到的速度重新聚攏,侵占了幹淨整潔的整個家。


    領導忍不住,就問夫人這是怎麽回事,夫人卻像是受到了驚嚇似的,答非所問,並且要求領導不要再過問,更不要再繼續管那些灰塵的事情。


    領導對此十分不理解,但是也沒有辦法,但是有一天晚上,領導起夜,這才無意之中知道了灰塵的真相。


    原來,是夫人半夜起來,拿著一個小盆,在白天被蹭掉塵土的地方,重新的覆蓋上了一層塵土。


    用小刷子,細細的覆蓋上,將塵土弄成了十分自然的樣子。


    大半夜,自己的妻子背著自己在家裏做出了這樣行為詭異的事情,大概誰都會嚇一個後背發涼。


    領導想問,但是看著妻子的那個樣子,領導知道,妻子一定是不願意跟自己分擔的,於是領導懷疑,妻子是得了夢遊症。


    以“健康檢查”為名,帶著夫人掛號看了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卻說夫人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麽心理上的異樣,完全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領導心裏更奇怪了。


    而且,妻子怪異的舉止,開始逐日增多。


    她總是看著一個角落哭,看著一個角落笑, 而在吃飯的時候,明明隻有夫妻二人,可是卻莫名其妙的,要擺上第三個碗和第三雙筷子。


    還買了很多夫妻二人平時從來不吃的零食。就那麽堆著。還買了各種兩個人根本吃不完的水果,放到了萎蔫,就扔掉。


    事情聽到了這裏,我跟程恪也就對了對眼睛,這樣的事情,我見過。


    以前在潭深鎮,二舅不就是這樣做的嗎?飯食裏麵,還被參雜上了紙灰。


    耳釘忙也把嘴給湊過來:“我說,那個夫人,該不會是養了小鬼吧?”


    我也是這麽懷疑的,最近也是聽說了普通人也想通過比較簡單的方式來養小鬼,讓小鬼給自己轉運和增添財氣什麽的。


    其實,那就有點像是“改命”的範疇了,對普通人來說,是要冒著很大風險的。而且,小鬼好養,卻也很容易反噬,真要是出了點什麽岔子,一個人出事都是輕的,家破人亡的故事,我也不是沒聽過。


    耳釘跟我這麽一竊竊私語,那個領導講著講著也就停了,挺惶惑的看著我們,我忙把耳朵從耳釘嘴邊給挪開了:“沒事,您繼續說。”


    領導一聽,又從那個杯子裏麵跟找什麽似的看了看,才繼續惴惴不安的說道:“我問她那些反常的事情,她就不回答我,整個人也跟變了個樣子似的,神神叨叨的,後來我……”


    後來領導每次回家之後,總覺得脖子很難受,特別沉重,像是抬不起來一樣。


    長年累月坐辦公室的人,腰椎和頸椎出些問題,是非常常見的,領導也沒當回事,就往脖子上貼了止痛的膏藥。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也就沒什麽了,領導覺得膏藥起了作用。但是沒想到回家之後,脖子又開始沉重了起來,像是墜了石頭在脖子上一樣,非常的累。


    這個病症,第二天等他上班,又好了。


    幾次三番,領導也就不得不懷疑,難道……隻有回家的時候,脖子才會難受?


    為了試驗一下,領導這一天提前半天下了班,剛到了家的時候,領導的脖子還沒有疼,讓領導不禁自嘲起來,也許自己是跟夫人一樣,最近有些個神經質吧,但是剛這麽想,他再抬起頭來,發覺脖子上那個沉重的感覺又出現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領導剛巧是坐在他現在的這個位置上,能正對著電視機。


    電視機的背景牆是彩色的玻璃鑲嵌成的,能十分清楚的映照出來對麵的東西,而領導正看見了,自己的身後,妻子正斜倚在了牆邊,望著領導,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領導確定,夫人笑的時候,眼睛是正對著自己後腦……脖頸的!可是……看著夫人的那個樣子,不像是在對自己笑,而像是,在跟領導脖子上的什麽東西在笑。


    領導後背冒了涼氣,心緒不寧的就說單位有事需要處理,逃命似的跑出了家門。


    放在誰身上,誰的想法大概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夫人不對勁兒不說,怕還是對著領導不對勁兒。


    領導越想越後怕,就索性到了一個認識的推拿師傅那裏,讓他看看自己的脖子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


    推拿師傅讓領導打了個赤膊,開始往上塗抹藥酒,結果,藥酒抹上了之後,領導的脖頸和前胸,出現了很奇怪的痕跡,青紫色的,像是碰的瘀傷一樣。


    脖子上是個u型,而鎖骨上麵是兩個對稱的“!”形狀。


    推拿師傅看著也挺納悶,完全說不出什麽所以然,領導自己照了鏡子,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這兩個部位,什麽也沒碰到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回去了,但是一開門的瞬間,領導的腦子一閃,突然就明白了,如果……脖頸後麵的“u”型是個屁股印子,而那兩個鎖骨上麵的“!”是兩條腿垂下來的痕跡的話……


    有人騎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個想法,讓領導渾身的汗毛眼兒全開了,夜風一吹,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哆嗦。


    所以……才會那麽沉!


    這還不算什麽,夫人那個笑容是個什麽意思?她早就知道那是個什麽玩意兒!


    想到了這裏,領導腿一軟,幾乎就要栽倒在了自己的家門口。


    而正在這個時候,門一下子就開了,妻子正麵無表情的站在門後麵,涼森森的問道:“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領導這才支撐著沒讓自己倒下去。


    越過了妻子的肩膀,十分顯然,家裏還是滿滿的,整整齊齊的灰。


    領導覺得,再不弄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他就要瘋了,可是,他一直不信鬼神,也無法接受,世上會有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存在。


    一進了屋,那個沉重的感覺像是早就等著他來,直接就墜了上去。


    有了那種猜想之後,領導心裏更覺得,分明是有人坐在了自己脖頸上的感覺啊!


    而在反光的地方,他看到,妻子正在自己的背後,露出了那種奇異的笑容來。


    瘋了……妻子瘋了……也許,因為妻子瘋了,他自己也瘋了。


    於是他決定求證一下,世上究竟有沒有鬼,當然更重要的是,家裏有沒有鬼,他的脖頸上,有沒有鬼!


    等到夜裏,妻子將灰塵撒平整了睡下的時候,他就悄然的起了床,想看看,那塵土究竟是怎麽回事。


    不出所料,有一瞬,他的脖子輕鬆了一下子。他立刻睜開的眼睛,發現觸目所及,有一串腳印。


    從自己身下延展,一路在地板上胡亂轉圈,是小小的,嬰孩兒的腳印。


    胖墩墩的,足弓還不能顯現出來,清清楚楚,毋庸置疑的出現在了那一層薄灰上麵。


    領導現在也忘記了,那一夜他究竟是怎麽度過的,大概……就是所謂的呆若木雞,魂遊天外吧!


    等到回過神來,他開始一籌莫展,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辦。


    後來,正巧有個人送禮,給他了一個杯子。


    一聽到了這裏,我也就來了精神,難道,就是他手裏的杯子?


    “犀角杯。”程恪忽然說道:“很少見。”


    那個領導一愣,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伸長了脖子過來,神神叨叨的說道:“你認識啊?”


    程恪薄唇一勾:“燃犀能見鬼,犀角辟邪,泡水可明目見穢氣。”


    “對對對對!”領導的精神一下子就振奮了起來:“你果然,是個厲害角色!這次,看來是找到了真的高人了!”


    “明目見邪氣……”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原來那個領導之所以總要看著自己的那個杯子,是因為水裏的倒影,能看到鬼!


    可惜……程恪這樣堂而皇之的來,登門入室的進,他倒是沒起疑心。


    “就這樣……”領導接著說道:“我想起來了古書裏麵的事情,就忙不得的將這個杯子蓄滿了水,這白氣一起,我真的就看到了,自己的脖頸上麵,騎著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的臉清清楚楚的映照在了犀角杯子的水麵上,導致領導險些當場就將那個杯子給拋出去。


    但是他終究也見過些個風浪,好歹手上還是穩住了。


    而妻子,雖然時不時還要對著領導的脖子笑,可是身體卻漸漸的虛弱了下來。以至於終於臥床不起。


    領導也想過,會不會是房子出了問題?也曾經找借口往別處去過。


    可惜那個東西,是跟住了他的妻子,妻子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而妻子又喜歡家,既然哪裏也都沒差,還不如就回來了。


    事情,算是確定了吧?領導害了怕,開始四處去打聽,究竟什麽地方,會有驅鬼的法子,但是一概沒有什麽結果。他們一來,領導能從那個犀角杯子之中,看到了那個小孩兒就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吃吃的笑,像是在看一場熱鬧。


    隻有一個人,給了領導一個玉墜子掛在了脖子上,說是可以讓那東西不得近身,領導戴上之後,果然在杯子水麵上看到了,小孩兒露出了十分嫌惡的樣子,躲閃著,再也不肯靠近領導了。


    卻更靠近了那個夫人,開始跟夫人形影不離。


    領導求助,但是那個人倒是把我們的名字說了出來:“他們會找你們的,也會幫你這個忙的。”


    那個人……認識我們?會是誰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來自陰間的老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十月十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十月十二並收藏來自陰間的老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