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警覺了起來:“你說二姥爺的事情?”


    “不然呢?”那個聲音挺高興的說道:“誰都想要長生。而誰取得長生的方法,都不一樣,很多時候,有的人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你這話的意思……”我越來越戒備了:“還有別人?”


    “如果沒有別人,那阿九拿走的長生香囊去哪兒了?”那個聲音像是在講笑話一樣,用十分悅耳的聲音說道:“一開始,讓阿九殺養鬼師的,總不是二姥爺,對不對?”


    我心裏沉下來,沒有回答,但是,她說的不假。


    而且……二姥爺究竟是怎麽遇上了那個蛻皮女人,又是怎麽知道那個女人長生不老秘密的,還是個謎。


    “阿九顯然跟二姥爺不是一夥的,不然也不會在酒會裏麵短兵相接。”那個聲音也沒管我答不答腔,隻是繼續說道:“你早就想起來了,可是為什麽故意不往那方麵想?”


    我咬了咬牙:“我往哪裏想,管你什麽事?”


    那個聲音捉狹的笑了:“你心裏的事情,我一清二楚,所以,你是在害怕。”


    “我有什麽可害怕的!”我心裏的怒火又在升騰:“雲山霧罩,裝什麽神秘!有本事你就說清楚了!”


    “你是害怕,始作俑者是你不能接受的那個人,”那個聲音繼續說道:“魏淺承跟你說過,小心身邊人,所以你寧願騙自己你根本沒想到,這叫自欺欺人,卻騙不了我……”


    “別說了!”又是跟上次一樣,被戳破了內心最深處黑暗的難堪感覺:“你到底是誰?憑什麽在我心裏橫衝直撞?”


    “現在還不知道?”那個聲音沉下來:“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你說……”我一顆心像是泡在了冰水裏麵:“什麽?”


    “鈴鈴鈴……”一個急躁的手機鈴音響了起來,我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家裏,腦袋可能吹了風,沉的抬不起來。


    拿起了手機,看見來電顯示居然是耳釘。


    接起來,果然是耳釘那個興奮極了的聲音:“陸蕎,你快點過來,我這裏有好事,第一個就先想到了你。”


    “你能有什麽好事?”我握著手機,重新躺下了,隻覺得昏昏沉沉的:“有話趕緊說,我還想睡覺呢!”


    “睡覺?快起來,都什麽時候了,還還有什麽好睡的……”耳釘完全不知道酒會上的遭遇,一心以為酒會上是在玩兒的,大概我去了馬大夫那裏的事情,他也是懵然不知的:“我跟你說,我接到了一個大買賣,大的不行的那種,我這就去接你。趕緊著梳妝打扮換衣服啊!”


    還沒等我拒絕,電話已經掛了,再撥過去,已經不接了,我發短信說沒興趣,他也裝作沒看見,就是不回。


    擺明了,是想著讓我非去不可。


    “怎麽了?”程恪已經開門進來了,手放在了我額頭上。


    很涼,很舒服。


    “你有點發燒。”程恪不悅的皺起眉頭來,要把手拿走了:“去醫院。”


    我卻按住了他的手,閉上眼睛:“這樣就好,隻是出來的時候吹了風,我不該睡著了的……”


    程恪帶著點心疼說道:“早知道不背你。”


    “那你想背誰?”


    “還有心思耍貧嘴,可見燒的不厲害。”


    也許吧,做了一個讓人頭疼的夢。那個夢都是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忘記,卻怎麽也忘不掉。


    起床來洗漱了,才覺得腦袋不那麽昏沉,隻是鏡子裏麵的自己,有了黑眼圈。


    這個病懨懨的樣子,跟一直明豔照人的菖蒲比起來,差的可就更遠了。


    算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帳多了不愁。


    低下頭才洗完了臉,就聽見門響了:“開門開門!”


    程恪聽的出來耳釘的聲音,開了門,挑眉望著他,耳釘有點怕程恪,陪著笑從程恪身側鑽了進來,看見我正從洗手間出來,忙滿臉堆笑的說道:“陸蕎,收拾好了?”


    “沒有。”我坐在沙發上:“我給你發了短信,是你沒看,不能怪我讓你白跑。”


    “哎呀,別這麽拒人千裏之外!”耳釘湊上來套近乎,神神秘秘的說道:“隻要你跟我走一趟,能賺大錢!”


    “賺錢?”作為一個無業女青年,我立刻把耳朵給支棱了起來:“怎麽個賺法?”


    一看我感興趣,耳釘當然更是一個得意的樣子了:“是我以前的老板,勻給我的一個買賣,我這個人最夠意思,不吃獨食,可不是就趕緊來找你一起同樂了嘛!我跟你說,這錢跟撿來的一樣!”


    說著,伸出手,給我比劃了一個數目。


    我一下子就直了眼,連剛才的困倦也一掃而空:“真的假的?”


    耳釘翹起了小拇指來,說道:“騙你我是這個。”


    “雖然不是當代的人,我也知道錢不會從半空落下來,”程恪望著耳釘,淡然說道:“你先說說,到底是什麽事情。”


    耳釘忙說道:“這是簡簡單單的小事,隻不過,過去新宅子鎮宅而已,不過,那個宅子挺大的,需要男女都在,好取一個陰陽調和的好兆頭,我自己不能行,又不認識其他的養鬼師,才來找陸蕎的。”


    “劉老太太不是女養鬼師嗎?”我望著耳釘:“你姑奶奶這麽快就把你給放出來了?”


    一提起來了劉老太太,耳釘的那個表情跟喝了醋似得,滿臉都扭曲了:“快別提了,那是姑奶奶?那是獨裁王啊!我跟著她,天天被當成了小孩兒一樣操練,誰受得了!要不然,我至於就這麽離家出走嗎?”


    “又離家出走……”我望著他:“你不怕?”


    “逼上梁山!”耳釘歎口氣:“我就算是在外麵挨凍受餓,也絕不回去!”


    什麽挨凍受餓,分明是個蹭吃蹭喝。


    見我不答話,耳釘更著急了:“陸蕎,這次鎮宅,沒你真不行,你就當幫我個忙,啊!”


    “鎮宅?”我望向耳釘:“到底怎麽個鎮宅法?讓我住那裏去?”


    耳釘一聽我搭腔,趕緊搖搖頭,說道:“大屬相鎮宅是久居的,而新居的鎮宅,隻需要一天。”


    原來帶著院子和亭台樓閣的院子建造出來了以後,因為占地大,人氣少,陽氣稀薄,很容易招來了陰靈聚集,所以鎮宅的意思,是宣告出去,這個地方是有主兒的,讓陰靈不要來打擾。


    入住的當天,要放幾掛鞭炮慶祝一番,請眾人來吃飯熱鬧熱鬧,增添了幾分人氣,最好還是有陽火旺盛的孩子來四處跑跳,更加管用。


    入住第一天,被稱為暖宅,就是開始有人氣的第一天,但是如果一家主人八字陽火都不太旺盛,鎮不住之前曾經來過,反客為主的靈體,所以需要八字硬的男女先住一晚上,也就假冒主人,騙過那些陰靈,這裏的住戶是他們惹不起的。


    這樣替主人暖宅,叫做鎮宅。


    “這一家,他們院子實在太大,那家夥,堪稱豪宅,所以普通的鎮宅方法,他們是有些不信服的,請了專家才放心。”耳釘拍著自己雞排似的瘦弱胸脯說道:“咱們都是屬大龍的,能做養鬼師,八字也一定夠硬,這樣過去睡了第一晚鎮宅,那肯定就可以讓他們高枕無憂了。”


    “隻要睡一覺,就可以拿到了那麽多錢?”我盯著耳釘:“有合同嗎?”


    耳釘一聽,手一伸,就拿出來了一份合同,撣了撣,說道:“你看,白紙黑字,法律保護!”


    我接過來看看,單看合同的內容是十分搞笑的,但是如果我們作為乙方,確實很有誘惑力。


    “我也知道,你們未必缺錢,那,你們反正也是養鬼師,就當曆練曆練,或者是散散心也好,行不行?”耳釘苦口婆心的說道:“養鬼師和鬼之間,也需要磨合嘛!多經曆幾次,也不是壞事,還能增進感情,培養良好的革命關係……”


    “就一晚上是吧,我知道了。”我收起了合同來:“什麽時候去?”


    “那可太好啦!”耳釘高興的是一跳三尺高:“那咱們,現在就走!”


    說著,緊著將我們往下拉。


    程恪望著我:“你不是不舒服嗎?”


    “也許換換心情就好了。”我揉揉眉頭:“跟別的養鬼師一樣做做買賣也好,免得胡思亂想,又想不出什麽所以然。”


    程恪擰起眉頭來,轉身拿了衣服給我披上。


    外麵的葉子掉下來了不少,已經是個秋天的模樣了。


    往樓下一看,原來耳釘開了羅蔚藍那輛車,我這才想起來:“羅蔚藍呢?”


    “他現在肯定不需要啊!”耳釘笑嘻嘻的捏了捏手裏的車鑰匙,說道:“藍哥現在算是走了桃花運了,那個龔貝貝好像看上他了,現在倆人打得火熱,沒準過一陣子,藍哥就成了龔家的上門女婿,執掌西川那麽大的家產了,這個小車算什麽。”


    是看得出來,龔貝貝自從酒會上的事情之後,對羅蔚藍很有好感,可是我記得羅蔚藍對西川的那個美女主持人初雪倒是挺熱烈的。


    誰知道呢,也許對他來說,也是能握在手裏的才最真實吧。


    車開到了胭脂河西側,這塊地方是個別墅區,全是一水兒的小洋樓,而我們要去的這一個,又是其中可能最豪華的一個。


    前庭種滿了粉紅豔豔的薔薇花,順著歐式的鐵藝大門壓下來,美好如畫。


    進了這個鐵門,裏麵卻安安靜靜的,我忍不住問道:“暖宅的日子,怎麽這麽安靜?”


    “早走了,也不能暖一天,你是睡昏了頭,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耳釘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運動腕表,我這才看著,原來都快五點了:“主人家已經把宅子全托付給咱們了,過了一晚上,錢就到手了。”


    說著,耳釘推開了那扇鐵門,領著我們進去了。


    裏麵一水兒的歐式設計,跟電影裏麵的場景似的,又是大理石天使噴泉,又是巴洛克風格的長椅,果然看得出來主人非富即貴。


    進了大廳,更是看得出來的富麗堂皇,牆上掛著幾幅名家的油畫,顯得很有品味。


    我坐在沙發上,問道:“耳釘,這裏的主人是什麽人啊?”


    耳釘還是跟以前一樣,不知道客套兩個字怎麽寫,先去廚房拿了幾個蘋果來:“是個做房地產買賣的,土豪!不瞞你說,這個屋子之所以需要鎮宅,是因為這個地方是給二奶住的,二奶一個人形單影隻,房子這麽大,不弄弄,土豪肯定放心不下啊!”


    “原來如此……”反正貧富兩極分化自古以來都避免不了,我倒是沒羨慕,隻是環顧了一下這房子,心想,要是我那種小房子倒是不覺得,可是一個女人家單獨住這種大房子,別的不說,一定很孤獨。


    算了,這也不是我該關心的。


    耳釘早有準備的拿了速食來,我沒什麽胃口,就先去找洗澡間了:“去洗澡,然後睡覺。”


    程恪想跟過來,卻被耳釘扯過去了:“這個地方反正沒別人,我想問問你,上次在那個酒會的時候,你打倒了那些養鬼師的,是哪一招?聽說你生前就是養鬼師,是不是,會很多失傳的絕學啊……”


    我則先去洗澡了。


    剛上了樓,忽然聽見樓梯口傳來了一陣“乓……乓……”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拍球一樣。


    什麽聲音?難道進來了賊?還是說……先前住進來的陰靈?


    本著個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想法,我就順著那個聲音過去了,反正現在有陰陽禦鬼之術,一般的陰靈攝於我的陰氣,全跟祝賀在電梯裏初見程恪一樣,躲著我還來不及,是不敢過來的,我這麽一過去,也就是起到了一個“震懾”的作用。


    果然,我還沒走到那個聲音旁邊,那個聲音就戛然而止了。


    我轉過身要回浴室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了起來:“找不著!幹直毛!”


    嗯?這話是個什麽意思?


    我轉過頭去,卻什麽也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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