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想掙紮,可是身上一涼,卻已經被他重重的壓在了菖蒲花裏麵,菖蒲花那馥鬱過分的味道一下子更加濃烈了,讓人簡直沒法呼吸!


    魏淺承身上很溫暖,是活人才有的那種帶血氣的溫暖,跟程恪完全不一樣,我望著他眯起來的丹鳳眼,身上就顫了起來:“請你……”


    “請我什麽……”魏淺承的手伸進了我的衣服裏麵,肆意的遊走起來,紅唇一勾:“我不求別的,你隻要留下來,以後陪著我,就可以了,你心裏有誰,我不管。”


    那一雙手的手心發燙,燙的讓人隻想躲!我奮力的掙紮了起來,可是手卻被他壓住了。


    “你不願意?”他擰起眉頭來,像是很失望:“為什麽,不能是我?”


    “因為我喜歡的,隻有程恪!”


    “女人總喜歡那些甜言蜜語……”魏淺承樹葉子一樣的味道彌漫在了我的耳邊:“至少,我坦誠的告訴了你,我隻是喜歡菖蒲,拿你當一個替身,可是他是不是,跟你說他喜歡的是你?”


    我一瞬間有點失神。


    “他其實和我一樣,”魏長生很滿意我的反應,某個滾燙的感覺抵在了我身上,牙齒也磨在了我的耳朵上:“你知道,你在自己騙自己。”


    被他壓在身下的感覺很難受……非常的難受……


    “就算騙自己也好……”我還是忍著這個感覺,奮力的抗拒著魏淺承,有些絕望的看著魏淺承身後藍的過分的那一線天空,喃喃道:“我不管,他說,我就信。”


    臉上有點濕,可能在這種壓迫下,竟然哭出來了——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魏淺承的丹鳳眼裏映出來了我的眼淚,滑過我身上的手忽然停了下來,從我身上抬起頭,擰起眉頭。很仔細的看著我,沉沉的問道:“為什麽?”


    “很簡單,他肯騙我,已經是在足夠在乎我了。”我嘴角一扯:“如果連騙也懶得騙……”


    他沒有答話,天地萬籟俱寂,溪水潺潺的聲音響在了我的耳邊,他自嘲的勾起紅唇,抬起丹鳳眼望著那滿山滿穀的菖蒲花,低低的說道:“你知不知道,一個人活的時間越長,那身邊失去的東西也就越多,而我真正喜歡的,往往幹脆是得都得不到。所以這一次……”


    他像是做了決定發了狠,手上用力一扯,“嗤……”是我衣服破碎了的聲音……


    “給我……”


    “唔……”我的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他溫暖的唇齒壓下來,跟我交纏在一起,微微帶點苦澀的味道蔓延出來,一路霸道的攻陷下去……


    我忽然反應了過來,趁著這個機會,我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血腥味突如其來的蔓延了出來,魏淺承一碰到了那血,吃痛猛地抬起頭來,整個人帶了一種可怕的怒色,那麽好看的臉也猙獰了起來,擰緊了兩道修長的眉毛,咬牙望著我:“你……”


    他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魏長生,我回來了。”正在我滿心絕望的這個時候,一個甜美又悅耳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想不到過去這麽多年了,這裏還是以前的那個老樣子。”


    魏淺承轉過頭去,我從魏淺承瘦削的肩膀上望過去,一個俏麗的身影正立在了離我們不遠的花叢裏麵。


    她側著頭,望著那些菖蒲花,笑了:“真難為你,什麽都要記著。”


    是真正的菖蒲……不,不對,是借用了菖蒲屍體的阿九!


    她怎麽會來……但是,我心頭一振,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在救命! 我趁著這個機會,就推開了魏淺承,把撕開的衣服攏了起來。


    之前她那件從棺材裏麵帶出來的紅衣,已經被五足蟾蜍的消化液腐蝕了一個幹淨,現在她換上了一件輕飄飄的白紗,被微風和煦的吹的衣袂飛揚,更是顯得美好如畫。


    可是魏淺承望著那真正的菖蒲的麵貌,卻一點反應也沒有,那好聽的聲音也沉了下來:“哦,你來了。”


    顯然,魏淺承知道那個人其實就是阿九!


    阿九撥弄著菖蒲花的花瓣,笑眯眯的說道:“我是過來找你的,可是沒想到,擾了你的好事。”


    “她早晚是我的,所以也不用急於一時。”我分不出這話是他說的幾分真,幾分假,隻見他將自己身上那件衫子解下來,信手丟在了我身上,就轉過身去,望著阿九:“能主動回來,還真是難能可貴。”


    他的身體這樣沒遮沒攔的出現在了我眼前,那件還帶著魏長生氣息和體溫的衫子,也就這樣緊緊的貼在了我的身上,不知為什麽,我臉上發起了燙來。


    “你這樣說,我可是要害怕的。”阿九也忍不住掃了魏淺承近乎完美的身材一眼,微笑了起來,說道:“怎麽,這次要好好的找我算賬?”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心裏明白。”魏淺承說道:“長生沒找到,菖蒲的屍體倒是被你找到了,不過……你未免太蠢,戴上了別人的麵具,你也不會成為別人。”


    “那又怎麽樣?”阿九玩弄著手邊的一綹黑頭發,笑眯眯的仰起臉來,說道:“你知道,我找這個身體,找了好久。知道她也是你的意中人,才不敢來見你,隻怕你要生氣。你不會,還戀慕著這個身體吧?”


    “人都死了, 屍體就算沒爛,也隻是屍體而已。”魏淺承側過頭說道:“比起屍體,我更喜歡活人。”


    “所以,從程恪身邊把她弄過來了?”阿九搖搖頭,眼睛掃在了我臉上,幸災樂禍的說道:“菖蒲是你的,她也是你的,魏長生就是魏長生,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


    “這沒什麽好恭維的。”魏淺承望著阿九,說道:“有長生的消息了?”


    “程恪把什麽都忘記了,所以不是很好找。”阿九走到了魏淺承身邊來,笑著說道:“這次來,是為了其他的事情……”


    “你說。”魏淺承聲音裏帶著點玩味:“不是為了長生,難道是為了潭深鎮的那一群閑得發慌的養鬼師?”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阿九微笑了起來,說道:“潭深鎮的那些養鬼師被殺死了很多了,現在那些事情全給推在你的身上,也怪讓人心疼的——找不到元凶的無頭公案,總要賴上你。”


    “哦,這種事情,我早就習慣了。”魏淺承滿不在乎的說道:“你給我好好說一說,潭深鎮的人,到底想怎麽樣?”


    “他們,好像想把把所有養鬼師家族的力量,全調集起來,”阿九說道:“說是為了自保,要跟你拚一個你死我活。上次你殺了不少羅家的人,我又把杜家給得罪了,證據確鑿,他們認定了罪魁禍首就是你。”


    “啊,真麻煩。”話是這麽說,可是魏淺承的語氣還是非常的悠然:“不過也好……沒有點麻煩事,怎麽來渡過這麽漫長的人生呢!你肯冒著被我殺了的險過來通知我這件事情,也算你有心。”


    “再怎麽說,也是百十年的交情了,誰知道,你大動肝火,把程華他們也派去了,何必呢?” 阿九微微一笑:“你舍不得殺我,我倒是知道。”


    魏淺承不置可否,隻是望著那溪水,說道:“舊相識不多,死一個,就少一個。”


    我心裏暗想,碧落門的劣跡,所有的養鬼師沒有不知道的,之前四姑姥姥也一直懷疑就是碧落門殺的人,還去壞潭深鎮的風水,這下子,大動幹戈,看來完全是要針尖對麥芒的打起來了。


    不過……如果殺養鬼師的真的不是魏淺承,那就是有人想借著這個機會,讓養鬼師跟魏淺承拚一個你死我活,坐收漁翁之利!


    阿九……是阿九背後的那個勢力!


    阿九一雙美目已經掃了過來,見我正望著她發怔,神色滿滿的都是譏誚,我滿心尷尬,隻好慌慌張張的穿上了魏長生的衫子,有些狼狽的從花叢之中站了起來。


    大概,沒有比現在更難堪的時候了吧。


    “哎呀,你現在真是楚楚可憐,我見猶憐。”阿九走過來,到了我身邊,望著我的胳膊,大概也留意到了守宮砂消失了,笑著說道:“我早跟你說過,程恪身邊,沒有那麽好待,你就是不信。”


    我望著阿九,沒有答話。


    沒想到,阿九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轉,掃著魏淺承似乎聽不到的樣子,居然壓低了聲音,跟我說道:“我就做個好人,跟你說,程恪現在沒事,瘋了一樣的找你,不過這裏的封印,他解不開,也進不來,你就不要指望,他能再一次英雄救美了。”


    我的心突突的跳了起來,難以置信的望著阿九:“你……”


    阿九帶著捉弄人似的一抹笑容,低低的說道:“我猜,你在找這裏的封印,想逃出去,可是魏長生的能耐,誰都知道,憑著你,基本沒什麽希望。”


    我的心又有點往下沉了。


    “可是……”阿九眯起嫵媚的眼睛,卻藏不住一絲狠厲的神色,說道:“也許,你可以找到了魏長生的弱點,他那樣的強大,弱點隻有枕邊人,才能抓的到。”


    我忽然想起來了,上次我見過,魏長生的弱點,在天靈蓋上!


    “你為什麽要幫我?”我盯著阿九:“你想利用我,製住了魏長生?”


    阿九掩住嘴,微笑著說道:“我想要自由,可是跟在他身邊,也許我的就得不到自由,不過,這本來也是一箭雙雕的事情,為著我,也可以算是為著你,你看,隻要有魏長生在,你就沒法子跟程恪在一起,他會千方百計從中作梗,跟當年對菖蒲的所作所為一樣。”


    “又是菖蒲……”我盯牢了阿九:“你究竟跟菖蒲還有程恪他們,是一個什麽關係?菖蒲又是為了什麽才死的?還有那長生……”


    “這個……那就是說來話長了,當年……”阿九滿臉的緬懷,剛要說出來,忽然魏長生的聲音涼森森的,帶著點戒備響起來了:“阿九,你在跟她說什麽?”


    “閑話家常。”阿九飛快的轉過了頭,露出了一個笑臉來:“這真好,我聽說,娶妻不過十裏,自己家鄉的人,才是最合適的,我替你高興。”


    “娶妻……”魏長生忽然怔了怔,說道:“也許,是該給她一個婚禮。”


    我一愣:“婚禮?”


    “哎呀,這可是個好主意,你就可以昭告天下,她是你的妻子了!”阿九興高采烈的拍起了手來,跟剛才的那個陰狠的模樣絕對是判若兩人:“程恪知道,她跟過了別的男人,一定也不會再來跟你搶了!”


    魏長生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久遠的事情,嘴角扯了扯:“你叫人置辦一下,給我訂最好的錦繡,準備了一百年前的那種鳳冠霞帔,再來一個民國年間樣式的婚禮。”


    “恭喜恭喜!”阿九一麵說著,一麵側頭給我飛了一個眼風:“你看,好事將近。”


    說著,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盒子來:“我新弄到手的,送給你,當成新婚的賀禮。”


    說著,將小盒子塞在了我的手裏,還故意像是暗示什麽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轉身就走了。


    她纖細的身影穿過了一叢茂密的菖蒲花,不見了。


    魏淺承望著我手裏的盒子:“這是什麽?”


    那個盒子自己一下子就打開了,一方錦緞中間,擺著一個漂亮的珠釵。


    那個珠釵是金子打造出來的,上麵細細的鑲嵌了各色的寶石,頂上一串指肚大小的瑩潤珍珠,組成了梅花的形狀,看上去很值錢。


    “好看。”魏淺承一點也沒有疑心,隻是將那個珠釵拿出來,攬上了我的肩膀,將那個珠釵插進了我的長頭發裏麵,仔細的看了看,像是很滿意:“阿九有心,你就戴著吧。”


    “你……”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試探著問道:“阿九這次背叛你之後又突然回來,難道你一點也不怪她?”


    “並沒有什麽好怪的。”魏淺承的丹鳳眼一閃,裏麵像是彌漫過了一團風雪,輕輕笑道:“人活得時間長,也就把很多該看淡的事情全看淡了。隻要能在我身邊,管她是個什麽心?隻要肯回來,我就肯接納……因為願意留在我身邊的,不多啊。”


    我的心像是被觸動了一下,他就算強大的讓人害怕,好像,穿越百年滄桑之後,除了一身寂寥,什麽也沒得到。


    活的那麽長,真的是一件好事嗎?跟他說的一樣,大概失去的,永遠會比得到的更多。


    還在胡思亂想,那雙暖暖的手,已經將我的手團在了掌心裏麵,魏淺承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失而複得的珍惜,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包上了我的手,像是在握住了什麽寶貝一樣:“以前不能給你的,現在,我全給你。”


    當年,他就是這麽珍惜菖蒲的吧?


    可是菖蒲,那個血染嫁衣的時候,究竟是選擇了誰?


    “阿九說的也對,時間長得很,我也可以等……”魏淺承的聲音低低的在我耳畔響起來:“那就,婚禮之後,名正言順的得到你吧。”


    我卻想到了那個珠釵……阿九做事,一直都帶著自己的用意,她過來為我出主意,看上去就危險。


    但是我現在,好像是別無選擇。


    程恪還在外麵等著我呢!我想……趕緊回到了程恪身邊,越快越好。


    那珠釵非常的銳利,如果能插在了天靈蓋上的話……那會不會就連魏淺承,也……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的去那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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