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舍不得


    莫相離看著此情此景,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想法太卑劣,於是也安心的跟莫良矜閑話家常。兩姐妹自從去年那場烏龍婚禮後,一見麵就橫挑眉毛豎瞪眼,誰也不理睬誰。經過一年的時間,早已經物是人非。


    聊了一會兒天,莫相離抱著囝囝回房休息,保姆早已經將屋子收拾妥當,房裏一景一物都還是昔日模樣,隻是如今她變了,笑歎一聲,她將囝囝放到床上,又轉身下樓去拿行李箱。


    東西還是當初她從家裏帶過去的那些東西,景柏然這一年來送她的首飾華服,她一樣沒帶回來,隻將擺在主臥室桌麵上那張洗出來的去九寨的照片偷偷拿走。無論她多麽怨恨他,可是臨到要走時,她仍是舍不得。


    也許這就是犯賤吧。她傾盡心力去愛這麽一個人,到頭來,她對他隻有欺騙與謊言。


    莫相離回到莫家昏天昏地的睡了一天,然後就是與莫相離大談育兒經,一晃半個月過去,生活盡是平靜安寧。莫相離一直以為景柏然不會甘心就這樣放手,至少第二天就會追來,她當時還在想用什麽更絕情的話語將他擊退,可沒想到,他根本一點機會都不給她。


    他仿佛從她生命裏消失了一般,這半個月來一直沒有出現在她麵前。偶爾她都以為那段過去是自己在做夢,夢裏醒來,爸爸還在,妹妹也還在,她……也還在。


    可是醒來看著靜靜躺在身側的囝囝時,她總有些恍然。怎麽可能還回得到過去呢?瞧身旁這個可憐的小人兒,她的存在就足以將她的自欺欺人盡數喚醒。


    這半個月來,囝囝又發作了一次,送去醫院輸血,醫生告訴她,囝囝發病的頻率比以往任何得這例病的小朋友都高,因此最好的方式就是移植骨髓,並且他們已經找到了合適的骨髓源,隻是對方不肯捐贈。


    莫相離咬牙聽完醫生的話,自那日從白少棠的別墅出來,她就再也沒去想過白少棠是最終能救囝囝的人,她想中國這麽大,世界這麽大,除了他白少棠,必定還有人可以救得了囝囝。


    然而囝囝的病情已經迫在眉睫,她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等待那個能救囝囝的人出現。看著懷裏臉色蒼白的囝囝,她的心是荒蕪的,淚水在眼底凝聚,她抬起頭,不想讓囝囝看到自己的絕望與無助。就在這時,景柏然出現在她的目光盡頭。


    他清俊依然,臉頰消瘦,看起來憔悴得很。莫相離目光僵了僵,抱起孩子轉身就走。剛走兩步,身旁卷起一陣涼風,在這炎熱的夏季,她隻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她怒目圓瞪,狠厲地瞪著景柏然,從牙齒縫裏迸出一句話來,“請讓開。”


    景柏然非但不讓,反而迎麵走向她,好似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語調輕而淺,“逃家的小妻子,該回家了。”


    莫相離見過他許多麵,可是現在這樣不正經且無賴的一麵卻是她不曾見過的,她當下冷凝了臉,冷笑一聲抱著囝囝調頭向回走,醫院的出口也不是這一條路,這條走不通,自然還有另一條。景柏然看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隻覺得一陣挫敗。


    明明是她對不起他,為何此刻還敢給他臉色看?他沒有再追上去,可是他會用他的辦法逼她回家。


    “姐姐,囝囝今天很不對勁。”莫相離坐在沙發裏,哄著囝囝時,不知不覺就走了神,聽到莫良矜擔憂的話,她回過神來,一低頭就看到囝囝煞白如紙的臉,還伴隨著輕微的抽搐,她的心一陣揪緊,抱起囝囝忙不迭地奔出家門。


    此時她哪裏還敢開車,跌跌撞撞地衝出家門,她衝急行而過的出租車猛招手,可是車到用時方恨滿,她不用車時,一輛輛出租車空著從眼前滑過,待她要用時,卻怎麽也沒有空車讓她坐。


    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衝進馬路中央去攔車,就在這時,一輛蘭博基尼停靠在她麵前,車窗緩緩搖下,出現在視線盡頭的便是盛愷臣那張桃花臉,莫相離頓了一下,再看看懷中不停抽搐的囝囝,她一秒鍾也耽擱不起,拉開車門坐進去,“xx醫院。”


    蘭博基尼低吼一聲,如箭般衝出去,盛愷臣專心開車,眼角餘光瞄到她慘白的臉,頓了頓,沒有說話,等到紅燈時,他才來時間去好好打量她,那一夜,他讓景柏然誤會,等到他離去後,他方才覺得對不住她,再看她陷在白色被褥裏的臉時,他更是沒臉麵對她,於是等她燒退了,他沒有等她醒來,便悄然離去。


    後來他無意得知,莫相離與景柏然已經分開,離婚之事已經提上議程,他本該高興的,可是……,看著她的臉,他方覺得自己對她做了多麽殘忍的事。“小離,我……”


    莫相離回過頭來,黑白分明的雙眸裏隻有無盡的擔憂與絕望,他的話就那樣哽在了喉嚨口,再也不成言,此時紅燈轉綠,盛愷臣將車重新駛上路,左拐右拐,不一會兒便到了醫院。


    車還沒停穩,莫相離便要拉開車門跳下去,盛愷臣被她嚇了一大跳,也好在早已經上了反鎖,等停穩後,他按開鎖,莫相離聽到那清脆地哢嚓聲,拉開門走出去,跑了兩步,她腳步停頓下來,回頭對盛愷臣笑了一下,“謝謝你。”


    謝謝你總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出現在我麵前救了我。


    盛愷臣本欲跟上去,可是在她堅定的眸光下,他卻僵住,再也前進不了半步,他與莫相離之間的關係,早已經在他那晚動手陷害她時,便已經再不純粹,也再回不到原點。


    而這段時間,一直放不下的,也隻有他。


    囝囝送進去急救,莫相離呆呆地站在急救室外,看著急救室外一閃一閃的紅燈,雙手死死的攥緊成拳,這個時候,回首身畔,竟無一人可以依靠。


    艾瑞克集團一年一度的股東大會在這炎熱的夏季召開,會上,景柏然修長的指間握著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旋轉著,耳畔充斥著股東們的總結報告,神色冷峻。


    吳建浩正飛快的敲擊鍵盤,記錄會議上的重要內容,時不時瞄一眼他,發現他走神得厲害,再看最後一個股東已經發言完畢,大家都等著他來結語,他並沒有動,仍是維持那個動作,明顯已經神遊大虛。


    吳建浩咳了兩聲,想要提醒他,結果某人根本不予理會,他隻好伸長了腳,去踢景柏然的凳子。就在這時,一陣和弦鈴聲響起,景柏然終於有了動靜,他拿起放在桌上的電話,瞥一眼來電顯示,他連忙接起,“媽?”


    “柏然,囝囝剛才發病了,相離已經抱著她趕去醫院……”林玟娜的聲音從彼端焦急的傳來,伴隨著一聲“轟”響,沉重的皮椅向後倒去,而那道修長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會議室門邊,將一幹股東全晾在一邊。


    大家麵麵相覷,隻有一人,嘴角始終噙著淺淺的笑意。


    景柏然趕到醫院時,莫相離站在急救室外差點才了雕像,看著她脆弱無助的背影,他的手緊了緊,真想將她擁入懷裏給她力量,可是他明白,此時此刻,不能。


    沉穩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莫相離沒有回頭,熟悉的古龍水味道已經竄進鼻間。自從得知他早就知道囝囝的病時,她對他已經涼了心冷了情,然而此刻他站在她身後不遠的距離,卻仍叫她撕心裂肺。


    若他們之間沒有那麽多誤會,沒有那麽多謊言,現在是否又會不一樣?


    景柏然看著她倔強的背影,死死的握緊拳頭,才能抵製住心裏的激動,他上前兩步,低聲問:“囝囝怎麽樣了?”


    莫相離不答。


    他再問。


    她仍是不答。


    他繞到她麵前,怒紅了眼睛,“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鬧?我們能不能暫時不要冷戰了,等囝囝好起來,你想怎麽找我算賬,我都絕無二話。”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急救室上麵的紅燈一直不停的閃爍,她滿心滿腦都是恐懼,她祈求上蒼,囝囝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1;148471591054062事。景柏然看著她淚流滿麵,一時之間怒氣沒了,隻剩一股無力。


    古有自作孽不可活,如今他是真真切切的體會到這句話,莫相離愛這個孩子的心有多甚,那麽此刻她便有多恨他,是他拿孩子的健康做兒戲,怪不得她不肯原諒他。


    “阿離,我沒辦法,那時候你還不知道你爸爸的事,我知道洛琳遲早會告訴你,當時我日夜憂心你得知真相不肯原諒我,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孩子不健康,後來你果真知道你爸爸的事,你不肯原諒我,我想要告訴你孩子不健康,已經沒有了最合適的時機,我在猶豫時,你已經離我而去,等我再見到你時,孩子已經出生了,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我隻考慮過自己不能失去你,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他將她禁錮在自己雙臂之間,看著她漠然的神色,他的心一陣撕扯著疼痛。


    “你這是在為你所做的事情懺悔嗎?”莫相離冷冷一句話,已經足夠讓他把接下來的話盡數咽進肚子裏,他狼狽的看著莫相離,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傻傻愛著他,不顧一切愛著他的莫相離。吃了這麽多次虧,總歸是要學一次乖的。


    景柏然萬分狼狽,他緊錮著她的雙臂的手緩緩鬆懈下來,若是可以,他真想掉頭就走,可是那也說明,他跟莫相離之間的緣份盡了,“阿離,難道你就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那晚在新世紀酒店,你敢說你跟盛愷臣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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