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移不開的目光


    此刻見她來買醉,他怕她出了事,到時候景柏然來找蘭桂坊的麻煩,連忙去翻找吳建浩曾經留給他的名片,電話拔了三遍才接通,吳建浩火大地衝著電話吼道:“你最好是有事,否則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已經累殘了,剛睡下就被電話吵醒,他不火就怪了。


    酒保嚇得將電話拿離耳畔,等他吼完了他才拿回來,“吳先生,請你轉告一下景總,他的夫人在蘭桂坊買醉,請他快點過來帶走她。”


    吳建浩迷迷糊糊地聽著酒保的話,不以為意道:“你開什麽玩笑,剛才我才見過他倆,莫相離怎麽會一個人去蘭桂坊買醉,你別防礙我睡覺。”說著將手機一扔,繼續大睡。


    酒保在這邊喂了半天,也不見那邊有什麽反應,他隻好無奈的掛了電話,回過頭來衝吧台望去,哪裏那裏還有莫相離的影子,他想她肯定是回家了,也沒在意,又繼續做事去了。


    莫相離喝得醉醺醺的,頭一陣發暈,她恍惚地想:原來酒醉是這般心痛難受的滋味。她從皮包裏掏出酒錢壓在空酒瓶下,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


    她高一腳低一腳地向前走,整個人就像踩在軟綿綿的棉花上,找不到定準,又穿著高跟鞋,剛才被景柏然發狠地拽著進公寓,她的腳早已經扭傷了,現在又走得不穩,一不小心腳傷就雪上加霜。


    她吃疼,再也撐不住向地上栽去,就在此時,她的腰被人自後環住,輕巧地將她扶起來,“莫相離?”


    鬱樹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卻又陌生的女人,每次見到她的情形都讓他心驚。今晚本是律師行聚會,大家吃過晚飯沒地方娛樂,便轉戰到蘭桂坊喝酒。


    他以前很少參加這類似的活動,可是今天竟鬼使神差的答應同往。坐在角落裏,他看著同事們劃拳拚酒,自己卻百無聊賴,端著酒杯一杯一杯的喝酒。


    可就是那不經意的一瞥,他看見了坐在吧台前的莫相離,隻見她也是一杯一杯地喝著酒,她喝得甚急,嗆得滿臉通紅,卻仍舊沒有停止,那樣子似乎想將自己灌死。


    他本來想起身過去打個招呼,想了想又作罷,她已經是景柏然的老婆了,他就該離她遠點。這樣提醒著自己,他的目光卻絲毫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直到她起身離開,看著她醉醺醺得連走路都走不穩,他再也忍不住起身追過去,在她將要栽倒在地時扶起她。


    莫相離回頭,陌生的目光在鬱樹臉上遊移,似乎有些迷惘,似乎恍然大悟,她笑嘻嘻地指著鬱樹的鼻子,“哦,鬱律師,你也來喝酒啊,早遇見你就好了,我也不用一個人喝悶酒……”


    她說話時,酒氣噴在他臉上,他皺了皺眉頭,將她扶正,“為什麽要喝悶酒?你現在應該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幸福?”莫相離重複著這兩個字,有些心酸,有些難過,她“嗬嗬”笑著,“是啊,我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怎麽會喝悶酒?”說著,她微微掙開鬱樹的攙扶,踉踉蹌蹌地向外麵走去。


    鬱樹攥緊拳頭,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最終還是抵不住心裏的渴望,他拔腿追上去,追到一半,他的腳步倏然頓住,隻見她坐在蘭桂坊外的牆角處,哀哀地哭起來。


    他心窩一軟,傾身蹲在她跟前,自西褲包裏掏出一根天藍色的手絹遞給她,“擦擦眼淚吧,你現在是艾瑞克集團的總裁夫人,讓狗仔隊拍到你在酒吧外哭不好。”


    他的提醒讓她心中更是酸澀,嫁給景柏然後,她連任性放肆的哭一場都不行。接過鬱樹遞來的手絹,她擦了擦眼淚,道:“你說得是,謝謝你,我先走了。”


    看著她撐身站起來,看著她腳步虛浮地一步一步走離他,他三兩步走到她麵前,將她帶入懷裏,“我送你回去。”他對她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更無法放心讓醉醺醺的她獨自回去。


    莫相離沒有拒絕,或許此刻有個相熟的人伴在身邊,她才不會那麽無助、那麽哀傷。


    鬱樹扶著她上了車,布加迪在夜色下漸漸滑進車流中,城市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透過車窗灑落進來,莫相離的神情越漸落寞下去,鬱樹邊開車邊打量她,“聽說明天你父親就要出庭了,我沒有幫上什麽忙,對不起。”


    鬱樹的話就像一道響雷劈向她的腦袋,她此時才反應過來,她的難過完全沒有擔憂父親的官司的成份在,她甚至連想都沒想起莫鎮南,窗外的夜風吹進來,她隻覺得遍體生寒,神智也清明了些呐呐道:“沒有什麽對不起的,若不是你幫我,我也不知道還清巨款可以為我爸減刑,在大家都避之唯恐不及時,你還願意站出來幫我,對我來說已經很好了。”


    鬱樹被她說得汗顏,當初他躍躍欲試想幫莫鎮南打這場官司,後來聽了景柏然的話,他心中生疑,便暗中調查起這件事來,莫鎮南貪汙的三千萬巨款並沒有入他的賬戶,而是在莫相離的賬戶上,他去查了資金源頭,卻無論如何也查不到是誰將這筆錢存進去的,這件事非常詭異,比上次加州那件案子複雜許多。


    “你別這麽說,我本想替你父親打這場官司,誰知他已經指定了律師,你也別擔心,你父親會沒事的。”鬱樹安慰她道。


    莫相離點點頭,此時酒意衝上來,又坐在車內,她的頭開始發暈,於是靠在座椅背上閉目養神,等著這股暈眩消失。鬱樹看著她,還想再說什麽,卻一時間又不想打破這樣的沉默。


    車開出好遠,鬱樹才想起他忘了問莫相離要去哪裏,他偏頭去看她,隻見她臉上還殘留著淚痕,他輕聲問:“莫相離,我送你回家,你現在住哪裏?”


    莫相離沒有回答他,因為她已經疲憊得睡著了,他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輕輕笑開了,他突然不想那麽快將她送回去,他將車停靠在路邊,與她分享這樣難得的靜謐。


    景柏然開著車繞進一條小巷子,將車停在路邊,他拔腿向樓上跑去,這個小區他不陌生,上次就已經來過,可是進去卻是第一次,來到三樓,他站在門外停頓了一下,才舉手敲門。


    敲了許久,裏麵都沒有回應,他忍不住生氣地踹門,“阿離,我知道你在裏麵,開門。”


    可是回應他的仍是空氣,他頹然的靠在門上,她沒有回這裏來,那她又去了哪裏?


    他掏出手機拔通她的電話,對方仍是客服客氣有禮的聲音,“您好,您現在拔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他摁斷通話,又重新拔通,仍是千篇一律的無法接通,他氣得將手機狠狠地砸在地上。


    手機被摔得支離破碎,他的心也跟著支離破碎。


    鬱樹坐在車裏,不知道看了莫相離多久,她醉酒後不似其他女人又發酒瘋又吐得一蹋糊塗,安靜得就好像不存在似的,然而她臉上的那絲憂鬱卻怎麽也掩蓋不了,睡夢中,她在為什麽而憂傷呢?


    天色越來越晚,鬱樹瞄了一眼車裏的電子表,已經快到十二點了,他該送她回去了,就像灰姑娘的夢,一到十二點就該清醒。他探過身去,搖了搖她,“莫相離,醒醒,你該回家了。”


    睡夢中的莫相離很不安寧,她眼前又出現書房裏莫良矜與景柏然擁吻的那一幕,她苦澀的喃喃道:“景柏然,為什麽是她,一定要是她?”


    “莫相離,你在說什麽?”鬱樹聽不清她的呢喃,他靠得她近些,輕聲問:“你在說什麽?”


    哪知莫相離突然偏過頭來吻上他,鬱樹愕然,沒有及時推開她,就這短暫時間,她的舌已經探進他嘴裏,鬱樹想要推開她,可是手卻自有意識似的環上她的腰,將她更偎向自己。


    這輩子若是再也沒有機會與她在一起,那麽就讓這一吻成為他今後的想念吧。


    “景柏然,不要吻她,不要吻她,很髒。”莫相離以為自己吻的是景柏然,她隻想用自己的唇抹去莫良矜在他唇上留下的印跡,仿佛隻有這樣,她就能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


    鬱樹聽不清她在說什麽,隻隱約聽到“很髒”兩個字,他皺了皺眉頭,加深這個吻。


    然而兩人卻不知道,這一幕已經被鏡頭捕捉到,更不知道,莫相離與景柏然之間的裂痕越擴越大。


    第二日,莫相離醒來時已經早上十點,她頭痛欲裂,睜開眼睛看著天花板上陌生的裝飾,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撐身坐起,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她隻記得自己昨晚去蘭桂坊買醉,然後什麽都不記得了。


    看著這一室陌生卻不失1;148471591054062溫馨的布置,她掀開涼被要站起來,這才發覺有些不對勁,她低頭望去,隻見自己穿著一件過大的襯衣,襯衣剛好遮住大腿,她心底一驚,想起昨晚那溫軟的唇瓣,她以指點著唇,難道昨晚景柏然將她接回去了?


    他到底還是在乎她的,這樣想著,她的心就沒那麽難過了。此時浴室裏正好傳來水聲,她連忙走過去,隔著玻璃門叫道:“景柏然……”她的的叫喊生生止住,因為她看見鬱樹下身圍著浴巾,一手拉開玻璃門,一手拿著天藍色毛巾擦著濕發。


    莫相離呆住,大腦一片空白,這是什麽情況?她低頭看著身上穿著的睡衣,睡衣裏麵不著一物,又看看鬱樹的樣子,忍不住放聲尖叫,“啊!”


    鬱樹見她那神情,就知道她誤會了,他連忙解釋道:“莫相離,你別激動,你聽我解釋……”


    “我不要聽你的解釋,鬱樹,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我……”莫相離氣得不知道怎麽說下去,滿腦裏冒出的念頭就是她跟鬱樹上床了,她跟鬱樹上床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什麽事也沒發生。”鬱樹頭大的吼道,昨晚她突然偏頭吻他,他本來就要沉醉在那一吻中,然而她突然作嘔,吐了他一身穢物。


    當時他手忙腳亂的推開她,慌忙拿紙巾去擦身上的狼籍,然而還沒等他擦完,又聽到她“嘔”一聲,回頭就見她吐得自己一身都是,他沒辦法,隻能就近帶她回了自己的單身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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