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伏在地上覺得這二十幾秒就跟做噩夢一樣。太驚恐了,她還從沒有與敵人麵對麵的激烈交火,這是她第一次步兵實戰,跟戰艦上被鐵殼包圍保護的戰鬥完全不是一個恐怖級別,沒有半點安全感。


    雖然她拚命地扣動扳機,但這僅僅是她長期刻苦訓練下迫使身體形成的本能反應,她的意識早就不知神遊到哪裏去了,更準確的說是分成了好幾個部分,一部分被潛意識壓製,一部分在試圖恢複對身體的控製,還有一部分在不斷的快速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更糟的是有一部分意識清楚地知道她現在正陷入精神分裂的狀態——但她是二級念力者,她的感受是靈魂在分裂,她信仰真神,所以靈魂分裂對她來說完全無法接受,因此尤其恐怖。


    她已意識到,第一聲槍響,不是衝著布奧或何東去的。


    第一聲槍響,是敵人用大口徑狙擊步槍向她射擊。她還清晰地記得被戈米撲倒時,炙熱的子彈從耳旁呼嘯擦過的感覺。


    三名保鏢就地側躺在她前方,用身軀和身上的防彈衣組成一個臨時掩體。身軀龐大的羅斯在中央,傅立和戈米躺在羅斯後方,各自展開手臂上的合金盾牌支在羅斯頭頸前方以及腹部以下部位。


    淩眉和任妍在她的兩旁臥倒,幾乎在敵人槍響的同時開槍還擊,她們隻追蹤敵人狙擊手射擊,不理會其他敵人。


    蘇雲緊隨她們開槍還擊,朝所有可疑的狙擊地點以及其他槍手射擊。


    時間雖然隻過去二十多秒,但蘇雲感覺很漫長,像是在地獄中呆了一輩子那麽長,長到足夠讓她恢複清醒。


    “我需要支援。”蘇雲自接戰以來第一個清醒有條理的念頭出現在腦海中,正在這時候,幾個彈匣落在她的旁邊。“但不是這種支援,這不夠。”她接著想,隨後抓起一個彈匣更換掉空的彈匣。


    在階梯之下,何東繼續計數:“二十七秒!”他看見肯尼已跑回階梯邊緣,聽到高近的大吼聲:“上!”於是停止計數,先把車門拋到階梯上,然後攀爬上去,一隻手和腳搭在階梯邊緣,盡量降低高度滾翻上平台的同時用另一手豎起車門擋在前方,當當幾聲撞擊響聲,幾顆子彈打在鋼板上。


    何東往邊界外瞥了一眼,上空的光雲正在消散,表明所有人都爬上了階梯,不然就還需要多等待幾秒,還會看見光柱落下。


    他蜷縮在階梯上一動不動,耳聽子彈撞擊車門鋼板的聲音,眼睛注視邊界之外上空的光雲,當看見光雲已經完全消散時,大吼了一聲提醒隊友:“下!”隨即翻身重新落到階梯之下。


    “一秒!”何東重新計數,同時迅速解下布奧,查看他的傷勢。


    布奧已經從昏迷中蘇醒,身上中的十幾顆子彈隔著防彈衣給他造成很嚴重的內傷,麵頰上中了一槍,半張臉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現在已經不能說話,呼吸也很困難。


    他喘息著,掙紮著用手指了何東的一個口袋,做了一個按鍵的動作,示意何東把手機給他。


    何東掏出了手機遞到布奧手中,這是此次行動配發到每個人的通訊設備。


    不需要問,何東知道布奧是要重新編寫程序。


    “十秒!”何東看見喬尼又撞下兩個車門扔到平台上,然後與肯尼一起搬箱子,把一個個箱子往蘇雲的裝甲車底盤下塞。肯尼的箱子裏不會是別的東西,隻會是炸藥。他意識到他們的意圖:“他們要把裝甲車炸上平台!”


    看不見高近的身影,他已經在階梯之上,隻有一名牧師還留在階梯之下,從車輛中收集槍枝彈藥,然後向平台兩個方向扔。另一名牧師已不在階梯下,聽槍聲他是和高近在一起,為高近撐住幾個車門,時不時放一兩下冷槍。


    “二十秒!”何東重新把布奧綁到背上。


    “二十五秒!”喬尼和肯尼已經丟下手中的工作,重新回到階梯旁邊準備攀爬上去。


    “上!”這次是何東發令。四個人同時翻上階梯,稍停了一下,看見邊界之外的光雲散去,又同時翻下階梯。


    “一秒!”何東重新計數,聽到肯尼和喬尼在發瘋般塞炸藥和布置線路的同時在大聲嚷叫:“快,快,已經六十秒了!”


    “還有十多秒。你得計算準了,機會隻有一次。”喬尼說,他丟上平台的幾個車門贏得了一點時間,不多,他估計最多三十秒時間,幾個車門就會被打成篩子。


    “沒有問題。你快跑!”肯尼開始向旁邊狂奔,手中提著一圈起爆線,一邊跑一邊放線。


    何東把布奧平放在地麵,他也臥倒在地麵。“十七秒!”大地突然震動了一下,然後是連續的震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傳來,持續時間比平常的爆炸聲要長,何東聽在耳中,分辨出是一連串的密集爆炸聲匯聚成一聲爆炸。


    他看見蘇雲的裝甲車在爆炸中騰空而起,帶著滾滾的傾斜彎曲的煙柱,向階梯上斜斜飛去,直到階梯的邊沿遮擋了視線。轟隆聲中,裝甲車落在平台上。


    喬尼和肯尼已緊隨著裝甲車後麵衝上階梯。


    “快進去……”喬尼和肯尼狂奔過平台,一步竄進裝甲車,一人跳上機炮操縱位,另一人拿起滅火器,在裝甲車內一通狂噴,“快開炮!”


    嗵嗵嗵一陣巨響,裝甲車的機炮終於打響,向對麵的樓群和梯級道路傾泄彈藥。


    高近迅速向裝甲車靠攏。蘇雲和保鏢從地麵移動到裝甲車的後方後,迅速跳起,躍進裝甲車。


    “二十五秒!”何東發現那位給高近運送彈的年輕牧師也不見了,現在隻有他和布奧還在階梯之下,他翻上階梯,看見光雲消散後,又翻下階梯,重新開始計數:“一秒!”


    布奧仍把手機湊在眼前寫著程序,他的狀況看上去很不好,他在堅持,卻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二十秒!”當何東數到二十的時候,布奧抬起眼睛看向何東,吃力地把手機向前遞過去,手機屏幕上有兩行字:“好了。按鍵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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