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被重置之後,地球從毀滅回到了大戰之前的狀態,也就是眾奧降臨地球,貝利亞在這裏發起戰爭之前。


    地球再度歸於平靜,而人類也開始重新生活在這顆星球上,遍布著自己的足跡。


    源背著旅行包,以人類的姿態,人類的模樣行走在人類的世界。


    不再是曾經的高高在上,也不再是昔日的無法理解,切身處地的生活在凡塵俗世中,很多東西都和昔日裏俯視著人間所得到的感受完全不同。


    如果是以前,看待著兩個人之間的爭端,源會覺得無聊,會覺得這樣的爭端根本毫無意義。


    但現在,他會思考為什麽兩個人會爆發爭端。


    曾經他會發出:人和人之間果然無法相互理解。這樣的感慨,而現在,他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但同時也會想要試著去理解對麵。


    神明跌落人間,落到凡塵之世,不再是神的神,已經放下自己的身段。


    行走了很多地方,看待了很多地區,在奧特曼還有宇宙人全都有消失在這個宇宙以後,這顆星球,又重新回到了昔日的狀態。


    遠在荒蕪的沙漠地區發動的戰爭,人性的醜陋在那裏表露無遺。


    在深切的繁花世界之下,那些勾連的齷齪之事,就如同下水道的老鼠一般,永不會被滅絕。


    不被人所知,並不代表不會存在。


    源的足跡走遍了這些地方,他看到了那些在戰爭中苦苦掙紮的人們。


    那些被無辜波及的平民,在槍口的子彈威懾下,不得不獻出自己的生命。


    橫空而就的導彈,砸落在大地之上,將生命的抹除變得如此的簡單。


    源冷眼旁觀著這些,失去了奧特曼的力量,他隻有旁觀的資格。


    再者,以他的性格,平澹的看待著這一切的發生,也屬於正常。


    他有時候也在想,如果是泉在這裏,泉會怎麽做?如果是本體在這裏,他又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看著孩子被從父母的身邊奪走。


    看著女孩被拉離開家人的身邊。


    看著轟隆的卡車裝載著哭泣的人們揚長離開。


    即使沒有宇宙人,沒有怪獸,人類的生活,好像依舊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怪獸出現也好,不出現也好,似乎也沒什麽變化。


    目送著那卡車的漸漸遠離,源沉默以對,無法訴說。


    兜兜轉轉,他離開了那個地區,來到了一個新的地方,在這裏,他沒有再遇到那些在戰爭中被折磨的人們,而是遇到了…作為優勢的一方,那美妙的生活。


    在這裏,他又一次遇到了那些被擄走的人們,這些人被掛上商品牌,被推搡著來到城鎮中心,被明碼標價,就在那供人挑選。


    源混跡在人群中,就這樣看著一切,隻是看著。


    光之巨人是沒有辦法幹涉人類的選擇的,這是不變的真理,也是起源奈的選擇。


    他不是人類,他始終記得,自己並不代表人的那一麵。


    悲傷,痛苦。


    絕望,不甘。


    喜悅,滿足。


    貪婪,索取。


    負麵的情緒和正麵的情緒都在這個地方凸顯出來,盤踞在上空,在嘈雜熱鬧的喧囂中,在哭哭啼啼的抽泣聲中。


    這些和源泉無關,他依舊隻是看著這一切,以第三者的目光,第三者的視角。


    光之奧特曼是無法幹涉人類的選擇的,因為奧特曼都是光。


    因為自己是光。


    可是…


    可是…這股縈繞在心底裏的憤怒是什麽?這股纏繞在心頭的衝動又算是什麽?


    自己…明明不屬於人啊。


    我若出手的話那代表什麽?人類絕不會感謝奧特曼的,人類…絕不會感謝非人的存在幹涉他們的一切!


    以人類的身份?


    可自己…明明不是人…


    選擇與猶豫的掙紮中,這一場狂歡最終落下帷幕,嘈雜的喧囂退去,有所收獲的人期待的回家,沒有收獲的人等待著下一次的機會。


    人們都覺得,這樣的生活還會繼續下去。


    下次還有。


    當人流散去之後,獨獨依舊站在原地的源,就尤其顯得凸出,和這裏的人的穿著格格不入,一看就是來自外地的他,似乎也引起了某些沒有收獲的人的覬覦。


    一個外地仔,就算人間蒸發了,這裏也沒人會關心。


    於是,獨自站在這裏沉思的源,從他的背後摸過來的某人給了他一棍,抽打在他的頭上。


    鮮血,順著頭發零落而下,在麵容上流淌著,遮蔽了眼前的視野,也將源從沉思之中拉了回來。


    回過神來的他,看著眼前鮮紅的世界,被鮮血侵染的腥紅世界,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這是...血?


    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鮮紅的血液混雜在手上,沾染了整個手掌。


    不是光粒子,不是流散的光,是鮮血...是潺潺流下,鮮紅的鮮血。


    我...是人?我不是神...我是人?


    我原來,是人嗎?


    我是...


    人!


    顫抖著的手,鮮紅的視角裏看待不到其他的顏色。


    這鮮紅的血液,是曾經從來不曾有過體會的東西。


    神是不會流血的,神...不會變成這樣。


    原來如此,擁有著那樣力量的我,無論受到什麽傷害都不會有傷口,所以...起源奈從不會受傷。


    又因為我,從來沒有變成過幾次人類。


    再加上神性的主導,讓我以為自己…是神?


    原來我的超越本質,是束縛著我的枷鎖嗎?


    背後,鐵棍揚起帶動的破風聲響徹在耳畔,源抬起手,一把抓住鐵棍,在任憑對方怎樣掙紮,都沒有辦法擺脫鉗製。


    “告訴我...我是不是人類。”轉過頭,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潺潺而下,那幽幽的眼神,宛如一個惡鬼。


    “我管你是不是人類,給我放手啊!”憤恨之下,男子對著源的胸口狠狠來了幾拳,企圖讓源放手。


    但他的攻擊落在源的身上,源卻半步都沒有退。


    “一直以來,我都是在自己誤導自己,所謂的神,隻是我的自以為是。”手臂用力,在後者驚恐的眼神中,源將鐵棍捏癟,隨手丟到一旁。


    光的巨人無法幹涉人類的選擇。


    說的是曾經的我。


    而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奧特曼。


    我是人類,我是名為源的...人類。


    這鮮血,就是證明!


    我曾經是光,但現在,隻是人類!


    抬起手,握住了背後看不見的短劍,源將其拿在手中,依舊順著臉頰落下的鮮血不曾停止,但這湧動的血液,在無聲的提醒著源,他的身份,他此刻的身份。


    短劍脫手而出,命中了那個逃跑的家夥的後背,貫穿了對方的身軀,將其釘死在地麵上。


    同樣鮮紅的鮮血沿著地麵流淌而出,很快,就灑滿了一地。


    源晃晃悠悠的來到這個屍體的身邊,彎下腰,將這把短劍拔起來。


    “我是人,就該去做我身為人,能去做的事情。”


    作為神的起源奈已經死去,現在留在這裏的,是名為源的人類。


    不必壓抑著內心的憤怒,不必執著於所謂的不能幹涉,人類的事情人類本身可以插手。


    我不再是起源奈,我是源!


    是曾經作為流浪者,作為救世主的源泉的半身,而不是所謂的神!


    身軀隱沒到黑暗中,一路所見,源知曉自己該做的是什麽。


    一路走來,他知曉人性的惡之花在這裏綻放的有多麽美麗。


    而他,已經確定了自己此刻存在的意義。


    所以,他會辣手摧花。


    所以,他會去做人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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