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布局


    陶氏走到院中的一株樹下,找出一把生鏽的鋤頭,拿到眾人麵前說道:“這把鋤頭是我當初埋下夫君屍身的時候用的,現在終於再次用到,我很開心。”


    寧萱璃淺淺笑了笑,“夫人,我們來幫你。”


    “不用,”陶氏目光堅定道,“當初是我自己親手埋的,今天就讓我親手挖出來吧。”


    寧萱璃點了點頭,沒有再堅持,向後退了一步,看著陶氏慢慢用手撥開一些碎石和枝葉,然後用鋤頭小心的挖起來。


    她的動作很輕很慢,很小心,像是在挖什麽稀世珍寶,或許對於她來說,夫君的屍骨本來就是獨一無二的珍寶,黃土一點一點翻起,像是往事被一點一點的剝開,那些讓人心醉心碎的過往一點一點鋪開在眼前。


    陶氏還記得嫁給丈夫的時候他剛剛考上了進士,來提親的人中,她唯獨看中了他,雖然家境不好,但勝在他有一身風骨,與他初見,她就認定了他。


    後來他趕考高中,被派到下麵去當知縣,九品芝麻的小官兒,他做得也十分認真,憑著自己的努力實幹,把那一個窮鄉治理成了當地有名的富庶鄉縣,本來應該升遷的,可是百姓一留再留,他也就在任上多留了好幾年。


    再後來,就到了錦州來當知州,不過短短的光景,好好的丈夫就成了手中的這具白骨,她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可是,不接受也得接受,現實從來都是殘酷,像刀子似的紮進她的心裏,可她依舊得咬著牙忍著,她還要為夫報仇,不能讓他就這樣含冤而死。


    不知不覺間,黃土刨開,露出一點白骨,她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扔下鋤頭,手指微微顫抖,一下一下撥開土,嘴裏慢慢的說道:“誌勳,誌勳……”


    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聲聲喚著他的名字,一如當年他在身邊時一樣。


    寧萱璃心中酸澀,她調轉目光,望向天邊的流雲,秋日天氣舒爽,微風陣陣,她卻隻覺得心頭一陣陣的發寒。


    江塵子和祝洛走上前,仔細看了看那具屍身,正是一個男人的屍骨,頭顱也與脖頸分離,刀口整齊,他們都是用兵器的好手,可以看出正是一刀所致。


    陶氏所言不假。


    寧萱璃麵色沉冷,對祝洛說道:“去軍營告訴安王,這裏一切查明,陶氏所言不假,是時候問一問赫平是怎麽回事了。”


    “是。”祝洛說罷,轉身離去。


    祝洛出了知州府,一路向著城門,直奔軍營。


    遠遠的看到城門,還沒有走到跟前,遠遠看到來了三匹快馬,那三人身穿白色錦袍,腰間掛著一件特殊的兵器,看到那件兵器,祝洛的目光就微微一凝。


    他看著那三個人飛馳而過,想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


    馬上之人像是十分熟悉城中的道路,一路並未減速,走的還都是一些人少的小路,像是在故意隱藏行蹤。


    他們在一家宅子前停下,看樣子像是後門,其中一人跳馬來,並沒有上前敲門,而是直接翻過院牆去開了門,隨後三人拉著三匹馬從後門走了進去。


    著實怪異。


    祝洛站在不遠處的樹梢上,仔細看著,那座宅子看上去不小,三個人很快消失不見,他有心過去查探一番,又擔心誤了寧萱璃交待的事,無奈之下隻好先去找秦謹疏。


    他繞到宅子前麵,轉頭看了看大門上高掛的牌匾,目光中頓時透出幾分冷意。


    祝洛沒有再多做停留,起身直奔軍營。


    軍營中的氣氛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此時在軍營中的都是一些普通的將士,赫平的那些心腹心些中層將領都沒有在,個個身體還沒有恢複,平日裏赫平不重視這些人,現在又鬧了火燒大帳這麽一出,誰心裏都有了一下疙瘩。


    可是,秦謹疏也不給赫平的機會,在練武場上的一番話,隻說朝廷,不說赫平,這些人到底是軍士,年輕的熱血男兒,長期在赫平等人的淫威之下,現在一聽朝廷竟然還記得錦州,記得自己,頓時人心激動。


    秦謹疏說罷,吩咐大家在練武上操練,一時間熱火朝天,比方才在大帳中賭博還要爽快。


    秦謹疏在場上來回轉了轉,時不時給一些人一點指導,1;148471591054062大家看他的目光更不一樣了些,赫平在一旁看得叫苦,一時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想著等到秦謹疏走了,還是要想出一個方法來才是,這幾天先讓那些請了病假的人趕緊回來。


    秦謹疏下了練武場,看看身邊的赫平,漫不經心的說道:“赫大人練兵有方啊。”


    赫平一愣,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是諷刺自己還是另有玄機,隻好硬著頭皮說道:“哪裏,哪裏。”


    正說著,秦謹疏一轉眼,看到祝洛,不動聲色的對赫平說道:“赫大人,能否找個地方讓本王休息一下?”


    “好,好,”赫平急忙吩咐人找了一個軍帳,把秦謹疏請了進去,自己又親自去安排一些茶水之類,祝洛趁著這個機會進了帳中,把在知州府中挖出屍首的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


    他說得簡單,卻很清楚,秦謹疏眉梢一挑,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順利,如此之快。


    他點了點頭,“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去,今天日落之前,定將赫平帶回,府中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他的那些心腹能捉就捉,實在不行就殺!”


    祝洛微怔了一下,也沒有提什麽異議,此時是非常時期,赫平的身份特殊,有一點機會就有可能翻身,號令一下,他的那些人難保不會反擊,殺,的確是最穩妥的辦法。


    他正準備離去,想了想又說道:“王爺,恕在下多嘴,但是事關小姐,我不能不說。”


    秦謹疏揚眉,示意他說下去。


    “我來的時候,看到三匹馬進了城,那三人腰間的兵器是分水刺,”祝洛說到這裏微微一頓,秦謹疏的眸子一縮,分水刺……那是水氏特有的兵器。


    “他們輕車熟路,看起來對錦州十分熟悉,走後門去了一座宅院,我身負小姐吩咐,不敢多留,隻轉到前院看了看那座宅子的牌匾,”祝洛冷聲笑了笑,“劉府。”


    秦謹疏在他說的時候,腦子裏閃現出劉記綢緞莊,聽到他說“劉府”,心中頓時了然,又有幾分怒火升騰,他點了點頭,“好,本王明白了,會妥善處理,你放心。”


    祝洛不再多言,拱了拱手,轉身出了大帳,他心中略有些疑惑,總感覺今天的秦謹疏似乎與往日不同,怒氣好像更大了些,不過他也沒有深想,皇家子弟,受寵的王爺,難得性子驕縱了些,隻要他對小姐好,那便夠了。


    祝洛回到知州府,寧萱璃已經回了住的院子,青劍留守在那個有屍骨的院中,隻等赫平回來對質。


    寧萱璃聽了祝洛的話,得知秦謹疏在軍營中也很順利,雖然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法子,但也總算鬆了一口氣,他沉吟了片刻,“這個府中的人,有多少是赫平的心腹,我們並不太清楚,這樣吧,從管家開始,一個個試探著來。”


    “民婦知道。”陶氏在一旁回答道,“請公子放心。”


    寧萱璃點了點頭,是了,陶氏隱忍在府中多年,這裏原本就是她的家,哪些下人被殺被換,哪些是填補進來的,哪些人是赫平的人,她心中自然有數。


    請管家的事江塵子去了,管家是從軍營過來的,跟隨赫平多年,許多事情也是知情人,對於秦謹疏等人來到府中的事情他也是留了心的,隻是今天一早赫平吩咐了他其它的事情做,他一時無法分身,並不知道後院中發生的事。


    他剛進府,便看到了藍蝶正在前院,他微微皺眉,對這個藍蝶他並沒有什麽好印象,這個女人仗著有幾分姿色,也頗有一些手段,讓赫平對她算是不錯,聽說如果不是這一次無意中看到了劉家姑娘,這七姨娘的位子就是她的。


    管家覺得這個藍蝶有時候太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休說還沒有什麽名份,就算是有了,也不過是個姨娘,還沒有頂上身份呢就開始對下人們吆五喝六,時不時有打人的事情發生,她一甩手走了,到最後還是自己來處理這種破事。


    藍蝶一轉頭看到管家回來了,臉上蕩出幾分笑意,走過去說道:“李管家,你回來了。”


    管家淡淡點頭,沒有應聲,心中暗道,我出去回來還用跟你打招呼?


    藍蝶見管家不理她,本不欲再說,她心中有氣難消,隻好繼續陪著笑臉說道:“李管家,您知道老爺去哪裏了嗎?”


    管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她,淡淡一笑,“藍蝶,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這話若是夫人問起,我倒可以答一答,你問起來……我若是告訴了你,到時候老爺回來怪罪我泄露了他的行蹤,你來替我擔待嗎?”


    藍蝶一噎,這話不好聽,依舊是拿她的身份說事兒,可她依舊得聽著,隻是笑臉微微有些僵,“管家說得哪裏話,我怎麽敢隨意打聽老爺的去向?隻不過是有急事想向他稟告。”


    “噢?”管家心中冷笑,也有些不耐煩,她能有什麽急事?也沒有幾見正經事,他才懶得聽。


    藍蝶見他抬腿就走,上前跟了幾步說道:“實不相瞞,奴婢覺得安王的那幾個手下有些不太對勁。”


    事關安王,又是赫平吩咐過的事,管家步子一滯,“嗯?”


    藍蝶見他來了興趣,頓了一下說道:“奴婢發現,他的那幾個手下今天往後院去了,奴婢問他們幹什麽,他們說什麽要做東西吃,去園子裏采食材,奴婢覺得其中有隱情,想要攔下不讓去,可是後來三姨娘來了,把奴婢訓斥了一番。”


    管家微微皺眉,他並不覺得藍蝶去攔安王手下的人是什麽明智的事,但是她說的這事兒確實有些不尋常,好端端的,非要去什麽園子?采什麽?


    他正想著,忽然聽到有人輕笑了一聲,一個男子說道:“管家,在下能否打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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