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離別


    聽著寧萱羽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夜色中蕩開去,暗中藏身的寧萱璃麵容沉靜,目光銳利。


    她靜靜的看著站在原地的寧致軒,他的眉頭深鎖,目光中浮現一分擔憂,半晌,她身子一掠,回了自己的院中。


    次日清晨,寧萱璃剛剛吃過了早膳,外麵有丫環來報,“二小姐,六皇子在外麵,說要向二小姐辭行。”


    寧萱璃的手指微微一頓,她抬起頭來,淡淡說道:“好。”


    小丫環退了出去,寧萱璃站在窗下,望著天邊的流雲飛卷,微微昂了頭,金色的陽光從她的下巴處飛濺了開去,照亮了她身後屋內那一片的寧靜。


    未央慢步上前,“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寧萱璃點了點頭,未央拿來外袍為她穿戴整齊,她慢步走出了院子,一抬頭,正看到秦謹疏站在樹下,正與身邊的人說著什麽。


    察覺到她出來,秦謹疏轉過頭去,他的眸子沉沉如深淵,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瞬時一亮,如同深淵下升起的明月。


    寧萱璃慢步走來,與秦謹疏說話的人也轉過頭來,那人的神色一僵,手指不由得握了握,正是白輕風。


    一旁莫少棠鼓著包子臉,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來回的轉來轉去,用手中的折扇輕輕擋住了下半張臉。


    秦謹疏上前幾步,迎上寧萱璃,“我要走了,特意來與你辭行。”


    “好。”寧萱璃點了點頭,隻說了一個字,連個多餘的語氣都沒有,她的神色依舊平靜,看不出喜怒。


    秦謹疏的心中有微微的失落,他私心裏想看到寧萱璃眼中會有不舍的神情,但是……他在心裏苦笑了一下,其實他也知道不太可能,她總是那樣冷靜,像一潭幽深的水,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要一探究竟,卻又總是擔心伸出手去什麽都摸不到,隻留下那一手的空。


    他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意,低聲說道:“嗯,那我就走了,別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


    寧萱璃抬頭看著他,目光清亮,略有一絲疑惑。


    秦謹疏頓了頓,提醒道:“你說,隨時歡迎我回來的。”


    “當然。”寧萱璃這才明白他指的是這個,點了點頭說道。


    微風拂過,輕輕吹起她的發,烏黑閃亮,飄蕩如水,輕輕撫過她的頰邊,秦謹疏很想伸出手去,取一縷她的發繞在指尖,可是……


    他不動聲色的嗅了嗅空氣中她的發香,眼眸深深,似乎要在把這一刻定格住,留在眼底。


    站在不遠處的白輕風心中突然有些酸澀之感,似乎誰用手用力的握住了他的心,讓他的呼吸在看到寧萱璃的那一刻起就慢慢的收緊。


    而更讓他不安的是,他看到寧萱璃和秦謹疏在低聲的說著什麽,兩個人的聲音都很輕,他還沒有來得及聽清楚,就散在了風裏,這種微微的癢讓他幾欲抓狂。


    寧萱璃的神色雖然平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能夠感覺,她的神色狀態與麵對自己的時候不一樣,眉眼間沒有那種說不出的淡漠和無視,縱然平靜,但也有說不出的那一種溫情。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一涼,如墜冰窟。


    莫少棠用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拍回了現實,莫少棠用扇子擋住嘴,在他耳邊低聲說道:“我說,你現在後悔了吧?”


    白輕風的心頭猛然一顫,他轉過頭去,狠狠的盯住莫少棠,眼睛裏幾乎可以射出刀子來。


    莫少棠瞪圓了小眼睛,向後仰了仰頭,“你別這樣看著我,當初我就勸你來著,你是怎麽回答我來著?這世上啊可沒有賣後悔藥的,你……”


    “你少說兩句會死嗎?”白輕風低聲怒道。


    “唉,我說……”莫少棠還要說什麽,白輕風上前一步,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信不信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割了你的舌頭?”


    莫少棠立即閉上了嘴巴,瞪圓眼不再說話了。


    秦謹疏這時走到兩個人的麵前來,“你們在聊什麽?”


    “沒什麽,”莫少棠搖了搖頭,“我們在說寧府的景致真是不錯。”


    秦謹收才不會相信他的鬼話,他看了白輕風一眼,看到他緊抿的嘴唇,一臉不悅的神情,就知道莫少棠這家夥一定是又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莫少棠很聰明,別看眼睛小,卻能夠看透很多事情,畢竟一個首富之家的接班人也不是白當的,他雖然愛財,但是卻不會耍陰謀詭計,發不義之財,對朋友也十分仗義,正因為關係好,所以才對他們口無遮攔。


    秦謹疏知道,這是莫少棠提醒他們的獨特方式,平時他對其它人可是不屑於開玩笑說太多的。


    秦謹疏擺了擺手,“行了,咱們走吧。”


    “怎麽?這就告別結束了?”莫少棠詫異道:“不是應該更隆重些嗎?人家畢竟是你的救命恩人,怎麽著也得……”


    “閉嘴!”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


    莫少棠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二男一女,個個都是人中龍鳳,不是好惹的主,他慢慢閉上了嘴,扇子遮住了半邊臉,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滴溜溜來回轉著。


    三個人轉身上前,不再理會他,都沒有發現,在他們轉過身去的一瞬間,莫少棠的眼底閃過一絲憂慮之色。


    剛走出沒有多久,便看到迎麵走來幾個人,走在最前麵的那位,身穿深藍色錦袍,走路帶風,手中拿著馬鞭,一雙眸子眯起,一邊快步走一邊掃著四周的景致。


    寧萱璃看到來人,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秦謹疏的眸子猛然一縮,隨後又恢複了常態,他走上前去,淡淡說道:“三哥。”


    秦謹離看著他,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頰邊的肌肉微微一收,他打量著秦謹疏,點頭說道:“嗯,不錯,恢複得很好。你這是要去哪兒?本王帶了好些補品來給你。”


    “多謝三哥的好意,”秦謹疏看都沒有看他身後的那幾個捧著盒子的人一眼,“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剛與寧府的辭了行,這就回宮去了。”


    “噢?”秦謹離看了一眼周圍的幾個人,“這麽說來,本王來的正是時候?不過,本王是騎馬來的,你恐怕還騎不了馬吧?”


    “不勞王爺費心,”寧萱璃忽然開口說道:“府中早已經準備好了馬車。”


    秦謹離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住,看著她沉默了幾秒鍾,眼睛忽然微微眯起來,裏麵的光芒閃耀,似狐一般,“寧二小姐?本王還要多謝你,救下本王的兄弟,還照顧得如何妥帖。”


    寧萱璃聽出他的話鋒不善,也懶得去理會他話中的另外深意,對於這種虛假的客氣敷衍,她向來懶得做,反正自從救下秦謹疏的那一刻起,就把他給得罪死了,何必還要假惺惺的?自己又不用混跡官場,不用學當官兒的那兩麵三刀的一套。


    她微微垂下眸子,唇邊的笑意微涼,“他本人已經謝過多次,王爺的謝實在不敢當,承受不起。”


    秦謹離臉的笑意微微僵了僵,似乎被冰凍住定了格,讓人看著那笑意,恍惚間似乎聽到“哢哢”的冰聲響。


    莫少棠咳了一聲,上前說道:“哎呀,翼王殿下,真是好巧,我來的時候坐的轎子,現在覺得轎子太悶了,好長時間沒有騎馬,不如借您準備的馬給我騎如何?”


    秦謹離收回目光,掃了莫少棠一眼,“好啊,莫公子如果願意,本王沒有意見。”


    “多謝多謝,”莫少棠收了扇子拱了拱手,轉頭對秦謹疏說道:“六殿下,走吧,你不是說回宮之後要把你珍藏的幾壺酒送給我?”


    秦謹疏點了點頭,快步向著府門外走去,眾人也都跟了上去。


    秦謹離看著眾人走遠,一雙眸子中冷光四射,他無聲的握緊了手中的馬鞭,壓下心中的怒氣。


    一行人到了府門外,秦謹疏上馬車之前,回首看了看寧萱璃,那一眼中似乎蘊藏了無數的情緒,萬語千言,此刻都化成如絲如線織成的網,輕輕的網住了她。


    寧萱璃的目光淡淡,映著天邊的流光,靜靜的站立中,忽然生出一種無法言說的寂寥。


    秦謹疏的心中微痛,他轉過身去,1;148471591054062再沒有回頭抬腿、上車,放下車簾,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再回頭。


    莫少棠和白輕風上了馬,秦謹離也悶聲翻身上了馬去,臉色沉冷的策馬前行,一行人沒有人說話,隻有車輪滾滾和馬蹄聲聲,在青石磚麵上輾過敲過,發出不同的聲響。


    寧萱璃看著馬車走遠,她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樣的感覺,微微握了握拳,這才發現手心裏潮濕的汗意,她無聲的吐了一口氣,對身邊的未央說道:“走,去街上逛逛。”


    未央點了點頭,隨著她向著馬車相反的方向走去。


    集市上很是熱鬧,寧萱璃走在人群中,熙熙嚷嚷,各種聲音匯集在耳邊,她似乎什麽都聽到了,又似乎什麽都沒有聽到,隻覺得心不斷的往下沉,那種空落的感覺……慢慢的吞噬著她的心。


    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寧萱璃看著前麵不遠處冒著騰騰熱氣的籠屜,對未央說道:“我有些餓了,走,去買幾個包子。”


    未央點了點頭,應了一聲“是,”隨著她快步走了過去。


    白色的霧氣中混和著香味兒和熱度撲麵而來,落在寧萱璃的臉上,她吸了一口氣,熱氣遮住她眼中微微的迷離之色,未央說道:“來幾個包子。”


    小攤主袖麵高挽,幹淨麻利的把包子裝入袋子中,滿麵是笑了遞了過來,未央給了錢,對寧萱璃說道:“小姐,那邊有間茶樓,不如去那邊坐坐?”


    寧萱璃點了點頭,“好。”她轉身走出那團霧氣,眼中的迷離已經恢複了平靜和清明,仿佛一切的情緒都在那一刻消散不見。


    茶館中的人還不多,兩個人找了一個靠窗子的位子坐下,未央把包子拿出來遞過去,“小姐,快吃吧。”


    寧萱璃其實沒有什麽胃口吃包子,她隻是想在這熱鬧喧囂中找點事情來做,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一下,不要總去下意識的想秦謹疏已經離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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