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話中機鋒


    秦謹離聽到聲音回過頭,微眯了眼睛看著慢步而來的人,他一身月白色的錦袍如載了一身的月光,烏發束在玉冠裏,一雙濃眉飛揚,目光燦爛如星。


    秦謹離慢慢收回手,緩緩緊握成拳,他笑了笑,“六弟,你還真是難見啊。”


    秦謹疏淡淡的一笑,“三哥,您來找我,有事嗎?”


    秦謹離看了看四周,挑眉說道:“怎麽?就打算讓本王在這裏說話嗎?”


    秦謹疏的目光在那個家丁的臉1;148471591054062上掠過,“三哥,我在將軍府也是做客,您有什麽事情讓門上通知我一聲便好,我自會出來相見,或者,知會少將軍一聲,也是可以的。”


    “本王是打算這樣做的,”秦謹離邁步向裏走,與他擦肩而過道:“隻是這個奴才太不會說話,給點小教訓也是應該的。”


    他走到院中,回頭望過來,“六弟,你在哪裏住?”


    秦謹疏從懷裏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那個家丁說道:“自己上點藥。”


    “是,多謝六殿下。”家丁感激的接了,秦謹疏這才跟上來,“三哥,這邊請。”


    秦謹離跟著他進了院子,四處打量了打量,轉身在樹下的石凳上坐下,“算了,本王就不進屋了,這裏的景色就不錯。雖然不及宮中,但也算是清雅之地了,難怪六弟住在這裏不肯離去。”


    “三哥說笑了,”秦謹疏另一個凳子上坐下,伸手拿過茶壺,慢慢倒了一杯茶說道:“當初我重傷昏迷,所幸被好心人所救,方才來到這將軍府中,承蒙人家的救命之恩,重傷一直都在調理,近幾日方才下床走動,就是想離去,恐怕也要抬著回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茶盞往秦謹離的手邊一推,“父皇年紀大了,母妃又是個性子急的,我也是擔心他們看見我重傷的樣子跟著操心難過,那豈不是不孝?所以,就給父皇寫了書信,告知了行蹤,想待到傷好之後再回去而已。”


    秦謹離微眯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那杯茶,熱氣騰騰,茶香嫋嫋,卻拂不散他心頭的陰冷和恨意。


    他緩緩抬頭,臉上的陰冷神色已經不見,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本來三哥還生你的氣,覺得你太不曉事,隻知道貪玩不回宮,看來是三哥錯怪你了。”


    秦謹疏淡淡的一笑,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的眉宇間,“三哥客氣。”


    秦謹離看著他的笑意,心中的怒氣更濃,這個六弟,從小就是這樣,一副冷心冷情的樣子,雖然偶爾也露出笑容,不至於像石像木頭一般,但是他的笑總是極淡,像是春花落雪一般,很快消失不見,仿佛連對著你笑一笑都是極大的恩賜。


    他憑什麽?他在驕傲什麽?


    秦謹離慢慢的握了握拳,又緩緩的鬆開,沉聲說道:“不知六弟現在的傷勢如何了?今天三哥來還帶了上好的藥,路過劉大夫的府中時還特意告訴他在府中待命,今日他不當值在府中休息,你若是有什麽不適,三哥立即差人叫了他來。”


    “不用了,”秦謹疏搖了搖頭,“我的傷已經好了許多,將軍府裏的刀傷之藥名不虛傳。”


    他的語音著重在“刀傷”上落了落,秦謹離臉上浮現幾分怒氣,手掌擊在桌邊,“哼,若是讓三哥知道是誰敢傷了六弟,一定不會饒了他!敢傷皇子,其罪當誅!被我抓到,定要活剮了他!”


    秦謹疏垂下眼睫,慢慢端起手邊的茶盞,他看到碧綠的茶水中清晰的映著自己的眼神,幾分淡漠,幾分微涼。


    “多謝三哥了。”秦謹疏抿了一口茶說道:“這事說起來是我自己學藝不精,若是我的身手足夠好,也不會受此傷了。”


    “六弟說的什麽話?”秦謹離挑眉道:“你是皇子,是主子,哪裏有主子自己與刺客拚命的,說來說去還是你身邊的侍衛不中用。”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不是三哥說你,你平時的毛病得改一改了,出宮總是不帶著人,說什麽圖了方便,自己玩得痛快,遇到了危險豈不是自己身受其害?這樣吧……”


    他一抬手,手中的馬鞭指向自己身側的那幾個黑衣騎士,“這是我的近身衛隊,雖然不說以一敵百,但身手也算過得去,你看中了哪個,隨便挑!”


    “不用了,三哥,”秦謹疏微笑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知道三哥培養這樣的人不容易,他們都是三哥的心腹,我是萬萬不敢用的。”


    他一語雙關,秦謹離愣了愣,隨即朗聲一笑,說道:“我可聽說,樓家那小姐來找過你好幾次了,怎麽著?美人也請不動你?”


    聽他岔開了話題,秦謹疏心中冷笑,又聽他提起樓之悅,想著這個家夥和樓之悅倒是挺般配……


    他把這個荒唐的念頭甩開去,淡淡說道:“三哥說笑了。”


    一句話,不痛不癢,什麽都沒有打探出來。


    秦謹離暗自懊惱,站起身來說道:“六弟,今日三哥來就是看看你,父皇整日牽掛,做兒子的總要為父分憂才是。看你在這裏不錯,三哥也就放心了。你還有什麽話要三哥帶給父皇的嗎?”


    秦謹疏也站起身來,沉吟了說道:“那就麻煩三哥替我回稟父皇,不日我便回宮,向父皇請安。”


    “好。”秦謹離說罷,轉身就要走,走出幾步,又停下回頭看著秦謹疏問道:“六弟,那位救下你的人,是少將軍嗎?”


    “不,不是。”秦謹疏搖了搖頭說道。


    究竟是誰,他後麵沒有說,秦謹離暗自氣悶,又不好追著問到底是誰,他隻好點頭說道:“告辭。”


    秦謹疏送他出院子,一行人剛走到府門口,正看到站在門前準備出門的寧萱璃,她正側首,與門上的家丁說著什麽。


    天氣晴好,萬裏無雲,寧萱璃衣裙飄飛,站在漫天的金光裏,她的烏發輕挽,自然垂在腦後,發間隻別的一枝羊脂玉鏤空蝴蝶發釵,素雅到了極致,就是驚心的豔與美。


    她神色平靜,側臉的線條優美流暢,似九天之上的玄女突然下凡到了人間,撞入了人的眼眸。


    走在最前麵的秦謹離目光乍凝,腳下的步子猛然停住,他微眯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的寧萱璃,微微抽了一口氣。


    他身為皇子王爺,閱美無數,比眼前的女子美豔的人他也見過,但是,若是比起這滿身的風華氣質,卻沒有一個女子能夠與眼前的這一位相比。


    秦謹離不由得起了愛美之心,他隻專注看著寧萱璃,沒有發現身邊的秦謹疏眼神中怒意一湧。


    秦謹疏的語氣比平時更涼了三分,“三哥,因何不走了?”


    秦謹離眼睛沒有離開寧萱璃,話卻是對秦謹疏說的:“六弟,那邊那個女子,是何人?”他問完,不等秦謹疏回答,便又邁步走上前去。


    秦謹疏的眉頭一皺,也快步跟了上去。


    寧萱璃帶著未央想著上街去逛一逛,她已經決定等到秦謹疏的傷勢好了就出去為他尋找草藥,遠去山林,自然要備一些東西,她想著去采購一些。


    不想剛剛走到府門口,就看到今天值班的家丁手中拿著一個藥瓶,她本來沒有怎麽在意,但是後來又覺得那藥瓶有些眼熟,轉念一想,像是秦謹疏的。


    她仔細一看,才發現家丁一側的臉上有一道鞭痕,她不禁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家丁抿了抿嘴唇,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他是跟隨寧大將軍多年的一個兵士,因為這些年國家平安無戰事,他不願意在軍營中無所事事,平時就在府中訓練家丁護衛,偶爾也到門上值值班。


    受此屈辱,還是第一次。


    寧萱璃聽著他的話,忽然感覺有人注視著自己,她轉過頭去,正看到秦謹離大步而來,而他的身側,正是表情不悅的秦謹疏。


    寧萱璃轉過身,目光平靜無波,秦謹離到了她的麵前,狹長的眸中笑意滿滿,手中皮鞭擊著掌心,“這位小姐,不知你是……”


    寧萱璃微微一笑,“你是誰?”


    秦謹離一愣,敢對他如此態度的女人他還是第一次見,頓時起了好奇和征服之心,他微微俯身,目光炯炯的注視著她,正要開口,忽然人影一晃,秦謹疏站在了寧萱璃的身側。


    秦謹疏麵色沉靜,如一汪沉水,他冷聲說道:“三哥,這位是寧大將軍的千金,是我的救命恩人。寧小姐素來養在深閨,三哥縱然身份貴重,站在這種地方,人來人往,讓人看見了對寧小姐的聲譽也是不好。三哥,我送您上馬吧。”


    秦謹離臉上的肌肉跳了跳,眼神中閃過一絲陰鷙,手中的鞭子也緊了緊,“三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沒有什麽意思,”秦謹疏接話道:“實話實說而已。三哥是皇子,可以隨意,但是寧小姐不同,女子名聲重要,三哥應該知道。”


    “哈,”秦謹離短促的一笑,“六弟,你言重了吧?本王不過是說幾句話而已,就對寧小姐的名聲造成不好的影響了?”


    他的自稱,從“本王”到“三哥”,再到“本王”,幾次的變化,秦謹疏都聽在耳中,卻依舊沒有半分的動搖,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不見,“三哥,我送您上馬吧。”


    “你……”秦謹離正在說話,寧萱璃在一旁輕笑一聲,“翼王殿下,您就打算這麽走了?”


    秦謹疏一愣,秦謹離微怔之後臉上一喜,他掃了秦謹疏一眼,微笑著對寧萱璃說道:“寧小姐,不知有何指教?”


    寧萱璃迎著他的笑意,語氣涼涼如雪,目光在他身後的那幾個黑衣騎士身上滑過,“方才,是誰打傷了我府上的家丁的?”


    秦謹離的笑意微斂,看了一眼那個家丁說道:“啊,寧小姐說的是這事兒,這不過是個誤會,誤會而已。”


    “我問,是誰傷的我的家丁,沒有問是不是誤會。”寧萱璃一字一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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