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一章:威逼利誘


    知秋聽得,不禁胸膛起伏、氣得不輕,然而這般生氣,卻也是因為,心底裏有些懼怕薄馨蘭的話。因為薄馨蘭的話,正敲打著她心裏最弱之處,正引誘著她的懷疑。隻怕再聽下去,她心底裏原本那小小的懷疑,就要不斷地擴大、擴大,最終變成一團確定的烈火。


    “知秋,同是出身卑微的女人,本宮和你說幾句體己話兒……”薄馨蘭歎了一聲兒,喘息了兩下,掏心掏肺地誠摯道,“像咱們這些出身卑微的女人,若想要過上好日子、想要體麵的活著,靠的,是什麽?是另一個女人麽?不是。你的主子對你再好,你的身份終究隻是個奴婢,半點兒體麵也無。但若我們靠男人,哪怕隻是做個妾室,就如本宮這般,隻要咱們選對了人,不依舊能活得無比尊榮?”


    “知秋啊,和卓酒的小家,才是你這一生裏最該在意、最該維護的東西,因為它是你後半生的仰仗,是你翻身做主子、享富貴的唯一希望。至於其他的……一笑置之罷了,莫要被人的虛情假意給騙了。”


    薄馨蘭說了這一會兒,早已經是臉色慘白,冷汗淋漓。但是這些話,又非得她和知秋來不可,旁人沒法子代勞。若是讓冬雪來說,哪一句說差了,被知秋聽出了紕漏來,可前功盡棄。


    好在這般拚了命地費嘴皮子,並非做無用功,這賤蹄子總算相信了些。


    她也是實在沒有力氣再多說什麽了,在耗損下去,隻怕自己的身子要受不住。因而隻是緩和了半晌,覺得髒腑內的疼痛稍稍輕了些,便道:“本宮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一想。本宮向你保證,隻要你招認……本宮指的是,你隻需承認是你在興兒的粥碗裏下毒即可,不需要將你主子牽扯出來……”


    “放心,隻要你招認,本宮絕不會深究。本宮隻是……隻是想要擺你主子一道,讓陛下少將心思放在她那兒,時不時的,也想想本宮和興兒。待你招認之後,就算你要本宮給你懲罰,本宮都不可能那樣做。到時候本宮會在太後和陛下麵前為你求情,一來,是為了展現本宮的賢惠,二來,也是本宮和你的交易。你隻需認罪,不會受到任何懲罰,你看可好?”


    沒等知秋說好還是不好,薄馨蘭便略有些變了臉色,沉聲道:“如若不然,你剛剛吞進肚子裏的東西,不日便會送到皇上麵前去。卓酒或是鋃鐺入獄、或是一命嗚呼,你的後半輩子,也就徹底毀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知秋狠狠咬牙,道:“鬼才信你的話!你費心費力地折騰了這麽一番,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就是為了想要在陛下那裏博一個賢惠的名聲?騙誰呢!”


    “嗬嗬……”薄馨蘭一笑,道,“知秋啊……這就是為什麽,本宮此時是未央宮裏的娘娘,而你,隻是一個小奴婢。你還嫩著,欠曆練呢……隻不過,本宮今兒是不能多指點你什麽了,你自個兒好好想吧。但日後你若是有讓本宮指點之心,隻要你肯為本宮做事,本宮自然幫你。”


    薄馨蘭說完,便皺眉深深呼吸了幾下,閉上眼睛,不再理知秋了。


    原本知秋還以為,薄馨蘭要廢好些嘴皮子來勸她呢,卻不想,薄馨蘭竟然至此便了了。和她說正事的話,比和她說剛才那些聊家常般的廢話還要少,這是為何?


    知秋心內狐疑,但卻也不能拉著人讓人勸她吧?因而隻是冷冷看了薄馨蘭一眼又嘀咕了一遍:“鬼才信你!”


    聽了知秋這般堅決的話,薄馨蘭卻是並未慌亂,依舊閉目養神,看起來好像已經把她自己抽離到慎刑司之外去了。


    冬雪知道,這是薄馨蘭的計,故意讓知秋迷糊。如果她們竭盡全力地勸說知秋,知秋反而會覺得她們另有所圖,反而不會答應。但這般隻是點到即止,讓知秋覺得她們對她是可用可不用,即便她不答應,她們也有其他的方法讓她認罪,知秋反而會扛不住。


    兩方較量,隻要你能沉得住氣,無需多說什麽,對手自然慌亂。隻要讓對手慌亂,一切就都好辦多了。


    因而冬雪也不說什麽,隻是很輕蔑地掃了她一眼,便退到一旁角落裏坐著去了。


    倒是小桃,趁機低聲勸道:“知秋姑娘,我若是你,便早早認了罪,免得手皮肉之苦。我們女人的皮肉,可是最重要的,若是留下什麽治愈不好的疤痕,後半生可怎麽過呢?你早早兒認了,咱們也早早兒出了慎刑司不是?何苦來在這裏受這番牢獄之災?”


    知秋冷眼看了她一眼,小桃立刻訕訕地住了嘴。但隨即,也是如冬雪那般輕蔑地掃了知秋一眼,嘲諷地冷笑一聲,退到冬雪身邊兒去了。從頭到尾表露出的意思就是——你怎麽這麽不是趣兒呢。


    知秋冷冷看了冬雪和小桃一眼,又看向薄馨蘭,但這三人都是閉目養神,美人再搭理她。


    她便也冷哼一聲兒,退到一旁角落裏,閉目養神去了。


    不多時,房門便被人推開了,是劉嬤嬤進來。


    薄馨蘭疲憊地抬眼,道:“人可請來了?”


    劉嬤嬤道:“回娘娘,奴婢去禦書房時,陛下正和杜大人說話,奴婢等了一會兒才去請命的。陛下派了福公公去潛邸傳了,怕是要等一會兒,才能將卓總管帶到宮裏來呢。”


    薄馨蘭略點頭,虛弱道:“好……隻要陛下準了便可。”


    緊跟著,吳嬤嬤帶著趙太醫也緊趕了過來。趙太醫已經熬好了補虛的藥,想來應是吳嬤嬤和趙太醫說了薄馨蘭的情況,趙太醫知道需要馬上用藥,便直接帶了現成兒的藥過來。


    薄馨蘭在吳嬤嬤的服侍下喝了藥,便對趙太醫道:“慎刑司裏多少有些晦氣,大人可別在這裏久留。本宮暫且無事,大人先回吧。”


    “是。”趙太醫知道這裏要審後宮之案,他留在這裏不方便,便連一句客套也沒有地應了薄馨蘭的話,匆匆退下了。


    趙太醫剛出門兒,鍾嬤嬤便進來了,身後也沒跟著薄馨蘭讓她幫忙叫來的人。到得薄馨蘭麵前,施了一禮,歉然道:“奴婢辦事不利,還望娘娘恕罪。”


    “怎麽回事?”薄馨蘭問道。


    “奴婢到霜露閣前,有侍衛們攔著,奴婢說了是薄妃娘娘想要問貴人小主幾句話,因著身子不便,沒法子過來,故而讓奴婢傳小主過去。但侍衛們卻說,封宮,除陛下命令外,任何人不準進出,小主沒法子出霜露閣。奴婢求他們通融,她們不肯,但卻答應幫奴婢去請陛下的令。請了陛下的令,陛下說準,奴婢便進去請秦小主。卻不想貴人小主臥病在床,說什麽也不肯跟奴婢過來……”


    “小主說,她霜露閣是冤枉的,無端地死了個宮女兒、又冤枉進慎刑司一個宮女兒、無端地受了這封宮之災不說,如今又要讓她也入那汙穢的地方去,她何罪之有?何以受這般屈辱?知道她身份尷尬不受待見,但卻也沒有這麽欺負人的。小主脾氣很大,奴婢便也不敢再勸。小主還說,娘娘若要問什麽而自己不方便過來,便由奴婢傳話就是了……娘娘恕罪,奴婢實在沒法子硬拉小主過來啊。”


    薄馨蘭疲憊地歎了一聲兒,道:“她心氣兒高,心裏有這番計較,也是情理之中。是本宮這身子不爭氣,又加查案心急,委屈你了……如此,本宮要問秦貴人的事兒,你可問了?”


    “回娘娘,奴婢問了。貴人小主說,的確是她讓小桃姑娘去的禦膳房。先是讓夏果去的,夏果沒回,便又讓小桃姑娘去了兩次。”鍾嬤嬤道。


    “罷了……除此之外,也問不出什麽來。人家若真隻是倒黴遇著了,自然是對此事毫不知情。她若不知道,再問多少都是白搭。”薄馨蘭道。


    她知道秦穎月這是避嫌呢。秦穎月的意思是,已經給你籌謀到這個地步,剩下的事兒就看你的了。這樣也好,免得秦穎月過來,容菀汐那邊再抓住了她和秦穎月勾結的把柄。如此自打封宮之後,她和秦穎月便沒見過,容菀汐即便已經猜到是她和秦穎月所為,卻也找不出可以反擊之處來。


    薄馨蘭疲憊地閉上眼睛,又開始閉目養神,隻等著卓酒來。秦穎月這是小事,卓酒過來後,才是大戰剛剛開始呢。


    如今局麵已經對她這麽有利,若是把此事給搞砸了,可真是太對不住自己。日後在秦穎月麵前,也別指望能抬得起頭,那可是根本沒有和秦穎月較量的本事了。


    深宮路長,誰的日子都不好過啊……


    著實等了好一會兒,小福子才帶著卓酒到了慎刑司外。聽得門口兒響起小福子的聲音:“大總管,小的就送您到這兒了,這便去陛下跟前兒複命去。”


    慎刑司是宮裏最晦氣的地方,但凡是在宮裏當差的人,沒人不忌諱。


    卓酒向小福子道了謝,便向屋內道:“潛邸總管卓酒,奉命前來。”


    薄馨蘭並未先傳了卓酒進來,而是吩咐鍾嬤嬤和劉嬤嬤:“將這仨丫頭的嘴巴都封上了,免得她們給人暗示,失了本宮問話的公允。”


    兩人應了一聲兒是,便到另一邊刑房裏拿了幾個白布條來,先奔著知秋而去。


    都知道薄馨蘭主要的意圖,是將知秋的嘴巴封住,至於其他那兩個,不過是順帶著罷了。


    “薄馨蘭!你要做什麽?你憑什麽給我動私刑?”知秋喊道。


    薄馨蘭怒道:“放肆!本宮的閨明豈是你能叫得?本宮不過是用布條子堵住你的嘴,又何以算是動私刑?你莫要胡言亂語!”


    卓酒在外聽得心急,但卻又不可能直接破門而入,不然事情可是更難辦了。


    知秋被那魁梧的鍾嬤嬤牢牢製住,劉嬤嬤便將一團布條塞進她的嘴裏,又用一條長布將她的嘴巴牢牢係上了,使得知秋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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