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蓬萊泣血


    冬雪的這一聲喊極其尖利、極其驚恐,使得這聲音穿透了歌姬們咿呀的歌聲,瞬間響徹了整個大殿。震得所有人都不由得向聲音所出看去……


    隻見,薄馨蘭抽搐了幾下,兩眼一翻,撲倒在短桌上!身子的衝撞,使得短桌上的碗碟當啷啷地落在地上,更是聽得人一陣汗毛倒數。


    見此,歌姬舞姬們早就嚇得停止了動作,那些挨著薄馨蘭的舞姬們,嚇得“啊”的一聲兒,退出了好遠。


    驀地見此情況,容菀汐也被嚇著了,不由地站起身子,目不轉睛地往薄馨蘭岸邊看。這一情況來得太突然,皇上一時沒回過神兒來,自然也如容菀汐這般,隻是往薄馨蘭那邊看。


    冬雪又驚又嚇又悲痛,跪在地上拽著薄馨蘭嚎啕大哭起來:“娘娘……娘娘……”


    薄馨蘭倒下之前,懷裏正抱著興兒,那從嘴裏噴出去的一口血,剛好噴在了興兒的臉上。再加上向前撲倒,將興兒壓在了她的懷抱和短桌之下,悶得孩子也哇哇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響起,驚得容菀汐一個激靈,猛然回過神兒來。


    容菀汐和皇上幾乎同時問道:“怎麽回事兒?”


    聽了皇上和容菀汐的問,冬雪哆哆嗦嗦地抬頭,淚水滿麵。不成體統地大哭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娘娘就給殿下唱了一口米粥,就變成這樣兒了……”


    “哇哇……哇哇……”興兒的哭聲還在傳來。


    容菀汐吩咐冬雪:“你先別忙著哭,快把興兒報過來,不要悶壞了他。”


    “是。”冬雪啜泣著應了一聲兒。用顫抖的手,去薄馨蘭的懷裏把興兒抱了出來。


    一路抱著興兒上前,雙腿也是顫抖著的,看起來十分害怕。


    容菀汐回頭示意知秋,讓知秋接了興兒。卻不成想,知秋已經嚇得臉色鐵青,隻是睜大了眼睛看著薄馨蘭,是動也不能動了。


    容菀汐知道她年小少經事,並不怪罪她,隻是自己向下走了幾步,走了一半兒台階,將興兒從冬雪的手裏接了過來。


    “將米粥給朕端來。”皇上沉聲吩咐身旁的李忠貴道。


    李忠貴應了一聲兒,三步並作兩步地往薄馨蘭的桌旁走去。


    知秋已經嚇傻了,容菀汐自然無法吩咐她做什麽,隻得緊跟著吩咐雲裳:“快去把太醫叫來,趕緊給薄妃瞧瞧!”


    沒等雲裳應下來呢,便聽得冬雪急著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知道她對薄馨蘭忠心,如今這樣的情況,最擔心薄馨蘭的人自然是她。容菀汐便也沒叫住她,隻是對雲裳道:“看著她些,莫讓她一時著急摔著了自己。”


    雲裳應了一聲兒,緊跟著冬雪出去了。但冬雪跑得很快,雲裳這時候趕出去,冬雪已經跑出了殿門口兒,已是讓人追不上。雲裳隻得喊道:“冬雪姑娘……你慢著些……莫要摔著了自己……”


    雲裳邊喊著,邊衝了出去。回聲回響在蓬萊殿,使得蓬萊殿內的安靜,更深重了幾許。


    原本喜鬧的蓬萊殿內,此時卻是凝重得空氣都是沉的。人人都是大氣兒不敢喘、一句話不敢多說,生怕沾染上什麽事兒似的……當然,諸國使臣除外。


    這些他國來使,各個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有些自己個兒便善於做戲的,倒還露出幾許同情擔憂的淒然之色來,更多的,則是毫不掩飾對風國這一宮廷醜聞後續之事的期待。


    “哇哇……哇哇……”興兒哭得厲害,容菀汐隻得輕輕搖晃著他,邊柔聲哄道,“興兒不哭,興兒不哭……”


    但母子連心,小孩子好像感受到什麽似的,隻是看著自己的母親,伸出小手兒抓著,繼續哇哇地大聲哭泣著。


    容菀汐猶記得它剛出生的時候,就在她的懷中,安安靜靜地眨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她……他的眼睛,像極了他父皇。


    可此時,孩子已經認得他真正的母親了。他再也不記得初生之時所感受到的懷抱的溫暖。這一瞬間,容菀汐忽然很慶幸,慶幸自己並不是狠毒的人,慶幸自己當初並沒有由著皇上胡來,沒有殺母取子。


    “興兒不哭……興兒不哭……母妃隻是睡著了,一會兒就會醒來……等一會兒母妃醒了,就能抱興兒了,興兒要乖,好不好……”容菀汐隻能極盡溫柔地哄著他。


    然而,依舊不起作用。


    小孩子隻是掙紮著要他的母親。


    可是他的母親,此時卻生死未卜,根本無法再將他抱起。


    容菀汐已經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她知道,這一切,最終都和她逃不了幹係。但此時,在小孩子麵前,她卻顧不了許多,隻想著能讓興兒快些止了哭泣,隻想著給他安定和溫暖,別讓他害怕。


    她不知道薄馨蘭此時到底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死了,沒人敢湊上前去探一探薄馨蘭的鼻息,包括膽大的霍小燕在內,也包括她。薄馨蘭就這麽口吐鮮血地撲在桌子上,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光是這麽看來,她的確是死了。


    可以容菀汐對薄馨蘭的了解,她又可以肯定,如果這件事情是薄馨蘭自己謀劃的,薄馨蘭絕對不會讓她自己死。因為她還有一個尚不能行走的孩子,她的兒子需要她的照顧。


    同樣是女人,她相信薄馨蘭會為了興兒的前程而放棄自己的性命,但卻絕對不會是現在。


    懷裏的小孩兒仍舊大哭不止,容菀汐邊安撫著他,已經漸漸地將思緒放在了這件事兒上。


    剛才冬雪的話,點明了是有人要害興兒,薄馨蘭隻是代興兒中了招而已。那麽,誰最有害興兒的理由呢?整個未央宮、整個風國,除了她,怕是沒有別人了吧?


    因為在所有人看來,興兒的存在,對她而言都是莫大的威脅。隻有除掉了興兒,她的後位才能穩固,日後她的孩子,才能順順利利地坐上太子之位……這所有人中,其實也包括皇上。


    雖然在這件事情之前,皇上定然不會懷疑她要對興兒不利,但皇上也一直認為,興兒的存在,是對她地位的一個羈絆。


    在這件事情之後呢……如果薄馨蘭那邊真的有證據指向她,皇上會否懷疑她?會……會的吧!


    畢竟連她自己都知道,她的確有除掉興兒的必要。除了她之外,這後宮裏、風國裏,若非要再找出一個有理由希望興兒死的人,隻怕隻有秦穎月了。


    如果興兒真的死了,對秦穎月而言,則是一箭雙雕。既能除掉了中宮皇後,也能為她日後的順風順水做鋪墊。如此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以秦穎月之狠,的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可若說今日之毒是秦穎月下的,以嫁禍給她,薄馨蘭主仆二人今日的反常,又是為何呢?難不成這隻是一個巧合?是薄馨蘭這邊自己有了一個圖謀,但還沒有付諸行動,就被秦穎月搶了先。薄馨蘭自己,反而成了棋子之一?


    或者說,這並非是一個巧合,而是又所關聯,是薄馨蘭和秦穎月聯手布了一個局,為的,就是要搞垮她。


    若是前者,秦穎月那邊自然準備好了充足的證據以證明這件事情是她做的;若是後者,那麽薄馨蘭和冬雪今日之舉,可要再次好好深究一番了……因為若是後者,薄馨蘭和冬雪今日之舉,一定與此事之事有最為直接的聯係。


    容菀汐邊輕輕拍著興兒,邊回想著剛才在永巷之時的事。薄馨蘭和冬雪快步趕來,除了撞倒知秋之外,就沒什麽異常之處了。所以她們若在剛才那一番舉動上有所圖謀,問題一定就在知秋身上!她們是要用知秋來做文章!


    容菀汐心內一凜,回身看向知秋,想要問問她,在薄馨蘭吐血倒下之前,有沒有看到什麽蹊蹺的事兒。卻發現知秋臉色慘白,上下牙齒不斷地大顫兒,額頭上冷汗淋漓……


    “知秋……”容菀汐一時擔憂不已,忙要問她“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但話還沒出口呢,卻見知秋猛地跪在地上,叩頭大哭道:“小姐饒命啊……”


    弄得容菀汐好生詫異,脫口問道:“這是為何?”


    “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糊塗……小姐可千萬要饒恕奴婢,千萬要救奴婢的性命啊……”知秋的聲音顫抖著,伴著幾聲牙齒打架的聲音。讓人光是聽著,就能知道她有多害怕了。


    原本隻有孩子哭聲的蓬萊殿內,忽然響起了這個聲音,自然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容菀汐略一蹙眉,知道問題果然出現在知秋身上沒錯了。但卻也不知道知秋到底怎麽中了計、不知道她們到底怎樣利用了知秋。見知秋如此害怕的樣子,容菀汐柔聲安撫道:“你別怕,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兒,本宮都會為你做主的。你先起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且慢慢說來……”


    知秋卻是不起,而是狠狠搖頭,道:“奴婢對不起小姐,奴婢不敢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我還不清楚呢,先說這些做什麽?你還是將發生的事情慢慢兒說來,本宮要先知道個大概,才能為你做主不是?”容菀汐的聲音極盡和緩,很想要安撫她的顫栗。可是懷裏抱著興兒,騰不出手來扶起她、也騰不出手來安撫她,便也隻能用聲音來盡力為之。


    知秋已經嚇得渾身哆嗦,眼淚在眼圈兒打轉,卻是因為緊張而流不下來。強撐著,結結巴巴地說道:“都是……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該瞞著小姐……她們……她們害奴婢……奴婢中中……中了她們的計了……”


    容菀汐蹙眉,覺得知秋這樣說下去,即便到明天早晨,這事兒也分辨不清楚。隻能盡量安撫道:“你別哭、別怕、也別著急,到底是怎樣中計、到底是瞞著我什麽,你平緩些細細說來。”


    她並不是怕知秋說不清楚事情,而是怕知秋這樣哽咽支吾著說話,讓皇上聽得不耐煩,再做出什麽斷章取義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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