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章:此起彼伏


    “有了君神醫給開的方子,不出一年,小主的容貌就能恢複了呢!到時候隻要小主稍施手段,咱們霜露閣裏,可就是未央宮裏的獨一份兒恩寵了。”小桃見夜深了秦穎月還無睡意,隻是坐在梳妝台前看著自己那被麵紗遮擋住的容顏,便奉承道。


    秦穎月冷哼了一聲兒,道:“這後宮裏的恩寵,豈是你說得這般輕巧呢?”


    小桃其實此時已經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了,可是秦穎月不說安歇,她便隻能陪著。一心隻想著奉承她幾句,哄得她開心,便能讓自己去睡覺了,但卻見自己拍馬屁拍到了馬尾巴上,便也不敢再說。


    秦穎月道:“你瞧見沒有,今兒夜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放在皇上那兒的,久旱逢甘,好不容易見著了皇上,可得多看幾眼呢。但是有一人兒的目光,卻是時不時地落在容菀汐的身上……”


    小桃不敢說自己沒看見,便隻能道:“小主慧眼如炬,看出來的事情,定然不差。”


    秦穎月道:“薄馨蘭現在在意的,早就不是皇上的恩寵了,而是她的地位。有容菀汐壓著她還不夠,就連霍小燕和劉玉潔都高了她一頭,她豈能甘心呢……”


    忽的一笑,道:“等明兒你到禦膳房傳飯之時,故意等著冬雪,將君紫夜要為我治臉的事情告訴給她。不必特意遮掩,讓她看出來你是故意為之,反而更好。能辦明白嗎?”


    “小主放心,奴婢一定能辦好。”小桃道。


    給秦穎月回應,若說“盡力”,一定會惹惱了秦穎月。所以在秦穎月問她能不能的時候,她隻能給以肯定的答複。至於最後若辦砸了,甘願受責罰就是了。總比一開始就被秦穎月痛罵要好得多。


    秦穎月又靜靜想了半晌,方吩咐了小桃伺候梳洗。


    在這霜露閣裏,夏果是使喚不得的。稍稍晚一些,那賤蹄子便自個兒休息去了,根本不管她,對主子十足怠慢。但她現在還沒功夫收拾這些無關緊要之人呢,最主要的,還是要讓自己在宮裏站穩腳跟。之後,再一個個的收拾也不遲。


    ……


    次日一早兒,等到皇上下了早朝,容菀汐便攛掇皇上把君紫夜叫進宮裏來,說是他們三個一起切磋棋藝。畢竟人家是遠來的客人,總不好用完人之後,便將人發配到王府裏晾著吧?那也太不厚道了。


    原本以為皇上要耍一會兒醋意才罷呢,卻不想皇上很是積極。她的話音還沒落下,皇上就已經開門吩咐小福子了。


    “哎呀……”關上房門,皇上就興衝衝地拿棋去了,邊道:“你和君紫夜下過棋,應該能摸清楚他的路子吧?過來,先陪朕練練手兒,等下朕要殺他個片甲不留!”


    “嗬嗬……”容菀汐笑得很勉強,實話說道,“陛下,這可……不太容易啊。”


    “你什麽意思?是說朕不如君紫夜了?”


    “不是……我的意思隻是,棋藝方麵,棋藝方麵稍有遜色而已。其他地方,陛下可是比他強太多了!他給陛下提鞋都不配啊!”容菀汐嘿嘿道。


    皇上悶哼了一聲兒,自語道:“朕功夫也不如他、醫術也不如他。”


    這下容菀汐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才好了,因為皇上說得,的確如此啊。她總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地忽悠吧?


    “來來來……咱們下棋,下棋哈!”容菀汐主動張羅道。


    兩人剛在棋盤前左右坐定,便聽得門口兒小太監稟報道:“陛下、娘娘,潛邸大總管求見。”


    “傳。”皇上道。


    卓酒進了屋,抹著頭上的汗珠,惶恐地跪在地上叩頭:“奴才疏忽,懇請陛下責罰。”


    “怎麽回事兒?”皇上問道。


    “回陛下……”卓酒說著,卻是起身,雙手遞給了皇上一封書信。隨後便又垂著頭後退,規規矩矩地跪著。


    皇上和容菀汐相視一眼,打開了書信。隻見上麵寫著:“菀汐吾友,今已允諾前來,見故友安好,心內甚安。閣中諸事纏身,不得久留。此去,勿念。”


    “走啦?”皇上比容菀汐反應還大,驚訝道。


    “啊……是吧……”容菀汐還有些懵呢。


    君紫夜可真是特立獨行啊!大老遠的從紫雲山跑過來,就在這兒待了一日不到?江湖人的豪邁恣肆,容菀汐還是不能全然理解啊。


    “嘖……怎麽就走了呢……朕還沒好好兒教訓他呢!”皇上很遺憾地說道,這話語裏,不僅是遺憾,細聽來,還有些不舍呢。


    “什麽時候的事兒?”皇上把信隨手扔在書桌上的棋盤旁,問卓酒。


    “可能是昨天晚上的事兒吧”,卓酒道,“具體是什麽時候,奴才也說不清楚。奴才是剛剛去君閣主房間敲門,敲了半天沒人應,又見房門虛掩著,鬥膽進去了,這才發現的。但其實一早早膳之時,奴才已經去過一趟了,也是敲門沒人應。當時奴才以為閣主還未醒來,便沒敢再敲。想來那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皇上一擺手,道:“行了,朕知道了。是那大冰山行事太過古怪,和你沒什麽關係,無需自責。退下吧。”


    “是。”沒被責怪,卓酒藏著喜色應了一聲兒,忙退下了。


    皇上是問過歎過便罷,容菀汐卻是好生憂愁。原本她還想從君紫夜的嘴裏打探到一些關於雪國的事兒呢,但卻沒得著這個機會。


    這一次,容菀汐很讚同皇上的看法,覺得君紫夜這人真的很招人嫌!怎麽能連個招呼也不打就走呢?實在太不厚道!


    宮裏的生活越發安定,容菀汐對母親的擔憂就愈發強烈。原本阻礙她去往雪國尋找母親的事,就是皇上的安危。如今皇上穩坐金鑾殿,隻是推行新政會遇到些阻力罷了,想來應無大礙,她還有什麽可擔憂的呢?如若再拖延下去,除了對母親不孝之外,怕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隻是身居此位,想要逃出這深宮重地,談何容易呢?除非……能得到他準允。


    容菀汐手搓著棋子,陷入了沉思……


    ……


    一個一身青色宮裝的女子,麵容卻是年輕的。隻是這張年輕的、不甚出眾的麵容上,卻是老氣橫秋的神色。女子在霜露閣門口站定,嘴角微微一勾,對身後的稍有些姿色的婢女使了個眼色。


    秦穎月正在屋裏看書,小桃和夏果各自侍立在一側,宮裏連一個守在門口兒的奴婢都沒有。


    聽得門口兒有宮女的聲音響起:“貴人小主可在?薄妃娘娘過來陪小主說會兒話。”


    秦穎月放下手中的書,那藏在麵紗下的朱口丹唇微微一笑,眼角,也露出些許成竹在胸的笑意來,但卻不甚明顯。略一揚臉示意小桃,親自起身向外走去。小桃開了宮門,秦穎月笑著迎了出去,向薄馨蘭施禮道:“嬪妾給娘娘請安。”


    薄馨蘭忙扶起了秦穎月:“妹妹快別多禮,可是折煞了本宮呢。”


    秦穎月見薄馨蘭客氣,便也不多做什麽,隻是愈發尊敬起來:“不知道娘娘前來,有失遠迎。外頭風冷,娘娘快進屋吧。”


    薄馨蘭是個聰明的,想來心裏清楚得很。雖然此時她身處低位,但終究不是池中之物,注定是要一躍雲霄的。她們倆相處,斷然不能以此時的位份而論,對她,薄馨蘭還是要恭敬客氣些。


    薄馨蘭能有此心,這是好事兒,也更能看出她是個明白人兒。所以自己這邊,就隻需要順著薄馨蘭的明白做下去便是了,沒必要自輕自賤、妄自菲薄。


    倆人親姐妹般攜手進了屋,見夏果在屋裏呢,秦穎月哪能不提醒一番?隻是這提醒卻也不十分明顯,以夏果的腦子,是絕對聽不出來的。但以薄馨蘭的聰慧,卻能聽得明白。


    秦穎月介紹一般笑道:“這小丫頭是宮裏分來的,叫夏果。人很機靈,耳聰目明的,我很喜歡呢。”


    說到“耳聰目明”之時,握著薄馨蘭的手緊了一下,薄馨蘭立刻了然,且給了她一個了然的眼神兒。


    秦穎月並不支開夏果,而是吩咐了小桃,道:“還愣著幹什麽呢?不快去給娘娘烹茶?”


    “是。”小桃應了一聲兒。薄馨蘭便緊接著吩咐冬雪道:“你去幫忙,別讓小桃姑娘自己忙活。”


    冬雪也應了一聲兒,和小桃兩人結伴退下。如此,屋裏就隻剩下夏果一個奴婢。兩個主子都吩咐了貼身侍婢退下,看來是有事兒要說呢,她這個外來的奴婢,理應隨著兩個貼身侍婢退下,但她略一思量,就權當做沒看出來,仍舊在小書房的月門旁侍立著。


    秦穎月扶著薄馨蘭在圓桌旁坐下,自己坐在了薄馨蘭對麵,笑道:“自打進了宮裏,姐妹們都各自忙著,沒個走動,我這霜露閣裏原本就冷清,因此可是愈發蕭索了。幸而娘娘來了,總算給這清冷的地方增添了人氣兒。早該去給娘娘請安,可是又礙於位份未定,沒顏麵過去叨擾,便一直拖著呢。”


    薄馨蘭笑道:“妹妹位份的事情……說實話,宮裏頭人人都惦記著呢,隻是不方便到皇後娘娘和陛下麵前去提罷了。說起來,大家都是一個後宅裏住著的,如今又一起進了宮,莫說深厚與否,感情兒總是有一些,彼此都記掛著。想來皇後娘娘心裏也是如此,隻是諸事煩憂,不得給妹妹定論罷了,妹妹可千萬別吃心。”


    “豈能呢?”秦穎月略歎道,“先前在府裏,大家夥兒對我怎麽樣,我心裏都有數兒,始終感激著,尤其是對皇後娘娘。昨兒領了位份,便急著去謝恩了。”


    薄馨蘭笑著點點頭,道:“聽說昨兒皇後娘娘帶了神醫給妹妹治傷,不知神醫怎麽說?”


    對於知曉這件事,沒什麽可遮掩的。宮裏的事情向來傳得快,況且容菀汐帶著君紫夜過來,又不是什麽遮遮掩掩的事兒。


    秦穎月滿是喜悅,道:“神醫說,我的臉有一年的功夫便可恢複光潔如新呢!陛下聽著可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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