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生死與共


    “若你們到他們的府宅中,遇著了庸王的人,最好不要大打出手,畢竟是在京都城內,還是別鬧出大動靜為好。你們等一下再過去,等了知秋拿了東西來。若他們的家眷已經被庸王抓走了,則定是在庸王的別苑中,這東西,便更能派得上用場。咱們這邊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你們再出去,務求天亮之前辦成此事。”


    程大誌和蒹葭都覺得這主意不錯,沒有人會放著一個眼瞧著能成的計謀不用,因而此時,蒹葭也不說什麽多餘的話了,隻是點頭應了一聲兒,便安靜的等著。程大誌更是不用說,因著和容菀汐一起出行過,知道容菀汐看似溫婉、實則卻是一個相當有謀略有魄力的人,其實一開始,就想要聽聽娘娘這邊有什麽好法子。


    女人看事情,很多時候和男人是不一樣的,很有一股巧勁兒。有時候,僅僅用一個巧勁兒,便有扭轉乾坤的力量。


    “小姐,靳嬤嬤來了。”初夏在門外道。


    “快進來。”容菀汐道。


    靳嬤嬤應了一聲兒進了屋,有些著急地施了一禮,道了聲兒:“娘娘……”


    想來也是因為外麵重兵圍府,弄得有些心慌。但卻也隻是稍有著急之色而已,並未有什麽驚恐慌亂之感。


    容菀汐道:“勞煩嬤嬤吩咐到後宅每一院兒,讓她們切莫聽信那些假禦林軍的誣陷之言,殿下不會做弑父謀反的事兒,是庸王誣陷殿下……”


    “直接告訴她們,此時是最後關頭,願與殿下生死與共者,必有後福;心不定者,大可出逃。隻是從出了王府那一刻起,便不是我宸王府的人,若被假兵亂刀砍死,亂葬崗棄之……”


    “選擇留下之人,王府內,上至主子夫人、下至夥房丫頭,從此時起,至殿下歸來之時,亂說亂議論者,割舌。若不幸亂軍攻入,王府奴仆願意投降者,大可投降以謀生路。王府侍妾,皆自行了斷。”


    靳嬤嬤仔細聽著,光是聽著,就已經冷汗淋漓,後背都被汗水打濕了。但是仔細聽罷,卻隻是平靜恭謹地應了一聲兒:“是。”


    容菀汐已經清楚看到了靳嬤嬤額頭上的冷汗,聽得她應得如此平穩,不免對她的讚許又多了些。


    “對了”,靳嬤嬤轉身之時,容菀汐叫住她又吩咐了一件事,“從明天早晨起,隻要亂軍沒攻進來,我們王府就供他們一日三餐,每天白麵饅頭清湯熱水兒的伺候著,可別怠慢了。”


    靳嬤嬤並未有什麽不解之感,隻是應了一聲兒:“是。”


    這些人如此詬病殿下,京都城裏的百姓和沒去蒙山的官員們弄不清楚情況,沒準兒還真要以為殿下弑父謀反。可宸王府不這些亂軍計較,由著他們圍在府外、不僅如此,還供他們一日三餐,有心之人,定然在心中有一番思量。孰是孰非、孰忠孰奸,自然能分辨得出。


    靳嬤嬤退下後不久,知秋便飛快地跑進了院子。喘著粗氣將手裏的一大包藥粉遞給容菀汐。容菀汐遞給了程大誌,吩咐他們去辦剛才定好的事兒。


    程大誌飛快地向侍衛房那邊趕回,去叫在府裏待命的幾個得力手下。護衛在王府院牆內的侍衛們是絕對不能叫的,不然不是打草驚蛇?不是等於在告訴外頭那些亂軍,說我們要有所行動了?


    蒹葭原本不想跟著程大誌去,但又覺得,王妃說的主意的確很妙,自然是要盡全力地將此事辦成了。隻是程大誌一人帶著些屬下過去,一旦有什麽緊急情況,恐怕每個幫襯應對。因而猶豫一番,還是跟上了程大誌。也就是說,她已經放棄了繼續執行殿下的命令,已經不打算看著容菀汐了。


    容菀汐看出了蒹葭的意思,心裏總算鬆了口氣。能把蒹葭這個隻知道“忠心”二字的小頑固給忽悠通了,這可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兒啊。有了蒹葭這個表示,容菀汐對接下來的行事也就放心多了。


    叫住了蒹葭,再三確認道:“抓住了人,切不可耽擱。一定要直接從密道送到殿下那裏去,以免夜場夢多。”


    意思是,你就不用再回府裏來了。


    蒹葭一臉不情願,但卻也還是應了一聲:“是。”


    而且從停頓的時間上看來,還是相當痛快的。容菀汐看到蒹葭這副模樣,還覺得挺有意思的。蒹葭雖然愚忠,但卻也是個很有魄力的女人,一旦決定了做什麽,便會痛快去做,沒那麽多婆婆媽媽的,也不會出爾反爾。她確定了她想要什麽、便也做好了為得到這些而付出代價的準備。


    此時蒹葭確定的,便是——讓她的主子贏、讓她的主子能活著。


    而她要付出的代價,很有可能是讓此事適得其反。


    蒹葭要冒著她被人抓去以要挾宸王的危險、要冒著她亂走亂竄被人殺死的危險、要冒著此事事敗的危險。


    但是她卻依舊能這麽痛快的應下來,沒有一句廢話、沒有絲毫怨言。這也是一個讓人佩服的女子啊。


    蒹葭出了院門兒之後,容菀汐便迅速回房中,換上了之前和宸王出去玩兒的時候穿的男子衣服。讓初夏穿上自己的衣服,盡量多在房中待著,隻是每天在院子裏、或是在府裏走動個一次便罷,以免被外頭那些亂軍發現她逃了。


    一旦發現宸王府裏有異動,那些人一定會動手圍剿,屆時宸王府生靈塗炭,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小姐,還是讓奴婢一起去吧?”初夏不放心容菀汐一個人兒出去。


    “怕什麽?反正是走密道啊。我穿成這個樣子,誰能認得出我?放心吧!你和我一起去,咱們兩個才惹人注意呢。”容菀汐利落地戴好束發冠,此時已經完全是一個俊俏公子模樣了。


    “可是……”初夏還是有些擔憂。


    容菀汐鄭重道:“初夏,便是死,我也甘願。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說,我是和他死在一起好呢?還是在這兒知道了噩耗,在孤零零地追上他更好些?自然是前者,是不是?”


    “呸呸呸!”初夏忙吐了幾口唾沫,道:“小姐這是說什麽不吉利的話呢!小姐和殿下都是吉人天相,更何況我們還有這些縝密的準備,怎麽可能有什麽不幸?這一次殿下定然贏了,咱們王府,是要步步高升呢!”


    容菀汐笑道:“這是自然,所以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呀?”


    “我……”初夏被容菀汐給噎住了。


    知秋道:“小姐,可是……可是刀劍無眼啊……就小姐剛學會的那點兒功夫,怎麽是亂軍的對手呢?萬一小姐跑錯了路或是怎麽著……”


    “不可能有這種情況兒”,容菀汐哭笑不得,“難道在你眼裏,你家小姐就這麽笨?”


    容菀汐笑道:“好了好了,時間緊迫,等下我可看不到蒹葭他們往哪裏走了。”


    說得輕鬆,但實際上,結果到底如何、到底是生、還是死,她真的吃不準。事有萬一,她努力去規避這個萬一,努力讓一切都往贏的方向走,但卻也不得不做好最壞的打算。


    容菀汐看著兩個丫頭,一手一個地拉住了她們兩個的手。其實不想要弄得這麽鄭重,是想要笑著交代一番。但話一出口,卻笑不出來了,還是鄭重起來:“如果我回不來、如果亂軍攻進來,我屋裏的金銀細軟,你們兩個都拿著,務必要逃得活命。出去之後,你們兩個也要相互照應著,各自找個好人家,扶持相伴著過完此生,明白嗎?”


    “小姐……”倆丫頭登時紅了眼眶,同時喚了一聲兒。


    容菀汐笑道:“好啦,這是我自己願意的,你們哭什麽?不該為我高興嗎?更何況你家小姐怎麽舍得扔下你們兩個不管啊?我自己也沒活夠啊,一定沒什麽的。走啦,你們兩個可謹慎著些,別讓別人發現我逃出去了。”


    未免倆丫頭繼續感傷,容菀汐吩咐初夏:“可千萬要把我交代給你的事情辦明白了,聽到了沒?”


    “知道了小姐,奴婢不會被人發現的。”初夏隻能收起了感傷,急著給容菀汐吃定心丸。不能讓小姐擔憂著走啊。


    容菀汐點點頭,沒多說什麽,轉身快步出了房門。


    其實她還有一句話沒說……


    如果我和宸王死在蒙山,務必要將我們帶回來合葬。


    但一想,這話說出來,倆丫頭一定連哭帶嚎的,她是走不了了。而且即便不說,一旦她和宸王真的回不來,她們兩個也會這麽做。


    下玄彎月皎潔如水,繁星閃爍,夜色靜謐。這天地間的風景,從不因人世的悲悲喜而轉換。如此月夜,即便無法安眠,也應該愜意地對月淺酌。誰承想,這本應安逸的夜,卻處處透著殺戮的氣息。


    走在這靜謐夜空下的並不安靜的王府裏,容菀汐聽得後宅裏不知道是哪一個院子中,傳來靳嬤嬤的聲音:“王妃娘娘有諭……”


    “此刻起,自殿下歸府之時,上至主子夫人、下至夥房丫頭,亂說亂議論者,割舌……若不幸亂軍攻入,王府奴仆,大可投降以謀生路,王府侍妾,自行了斷……”


    這一聲聲言語,使得這靜謐夜色裏的不安和殺氣,更重了些。


    容菀汐記得宸王說過,密道在後花園。程大誌叫了人過來必定要經過後花園邊兒上的假山,她隻要在假山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行了。跟著他們找到密道,他們約莫著已經在密道裏走遠了,她再出去。


    雷停他們住在郊外,其實走密道的話,一條直線兒過去,並不算遠。到了郊外,再折返回琳琅閣,從密道去找宸王。那密道直通宸王的屋子,豈不方便?


    蒹葭既然已經是這個態度,哪怕發現她跟在身後,也不會說什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程大誌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可能向織星拆穿她。


    容菀汐就用這法子,半個時候之後,已經順利走在了假山下的密道中。遠來這密道,就在假山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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