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藕斷絲連


    秦羽也不說要將秦穎月帶回去的事情,而是直接劈頭蓋臉地一通兒責備:“好端端的,怎的就被夫家趕了出來?若不是你在府裏把事情做得太過分,庸王殿下怎麽會做這種讓他自己也臉上無光的事兒?你這不肖女!枉我還把去太學讀書的機會給你,你的詩書禮儀全都白學了嗎?”


    “我不指望你這不肖女能為我秦家光宗耀祖,但求你別壞了我秦家的名聲!略可是千防萬防,還是出了這樣丟臉的事!我秦家祖祖輩輩,還沒有哪個女兒被夫家趕回來過!你倒好,一下子便壞了我秦家的門風!回頭兒讓我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秦羽指著秦穎月,很是氣極的樣子:“早知道你這不肖女要如此敗壞我秦家門風,當初我就不應該把你生出來!當初我就應該掐死你!”


    “哎哎……”宸王停不下去了,拽住了秦羽,把他往後頭拖。因為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如果不拽住他,這老匹夫很有可能為了表達憤怒,而直接動手打人了。


    秦穎月卻像是沒聽到她自己親爹對她的這一番辱罵似的,笑道:“爹,你看你,氣什麽呢?你怎麽不說,我做太子妃的時候,還為你秦家光耀門楣呢?細數你秦家祖上,有哪個做過太子妃呢?你那寶貝女兒,還沒成親呢,就和人家在外頭花樓裏頭苟合,如今嫁了個刑部行走,連飽飯都要吃不上了吧?”


    父親對她的冷待,她早就習慣了。若是在私下裏、在丞相府裏,她受到了這一番辱罵,心裏或許還會有些不舒服。但是此時,在宸王麵前,她反而覺得秦羽罵得還不夠呢。最好別光隻知道罵,也動手打她兩下。這樣才能讓宸王更覺得心疼。


    如果宸王不心疼她,昨兒晚上,就不會讓靖王把她送到這裏來。而會直接給她些銀錢,讓她去客棧裏住上一晚。


    隻是此時的宸哥,已經與在太學裏的時候完全不同了。或許……他這個人並無什麽不同,而隻是對她不同罷了。他對她,再也不是毫無保留、不計較理智的喜愛。而是關切雖有、卻被理智束縛了大半。


    若真是愛極,絕不會被理智影響到半分,一定會全然跟著心意而走。


    秦羽的這番怒罵,剛好合了她的不走之意。若是秦羽好言好說的,她還真不好意思說不走呢。


    “你……你……你這個不肖女!禍害了我們秦家還不夠,如今還要來禍害宸王!怎麽就這麽不要臉?我秦羽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不要臉的女兒?”秦羽被宸王拉著,氣得直跺腳。


    “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和我回府去?我丞相府裏好歹不缺你的一口飯吃!莫要在外頭弄得孤魂野鬼似的,讓人說我秦羽多不厚道!”秦羽掙脫了宸王,上前來就拽住了秦穎月的袖子,狠狠推搡著她。


    “丞相!”宸王看不下去了,用力拽開了秦羽!而且臉色,也不像是一直壓抑著的局外人那般,而是相當不滿。怒道:“你這是做什麽?難道隻有秦穎萱是你的女兒,月兒就不是你的骨血不成?如今自己女兒在夫家受了委屈,你不說好生安慰她也就罷了,何以這般辱罵?這豈不是把人往絕路裏逼?”


    “丞相,好歹你也是國之重臣,怎的連最基本的為人之道都不懂?若是父皇聽到了你今日的這番話,對你該當如何失望!”


    宸王真是恨不得給這老匹夫一腳!


    其實他心裏清楚,秦羽之所以這般不問青紅皂白的就辱罵秦穎月,近乎於虐待似的,完全不顧他自己的這張老臉,為的,就是怕秦穎月會同他回去。


    這老匹夫此番前來,就是為了走個過場。卻不成想他這邊,竟然這麽痛快就答應了。話已經說出來了,又收不回去,所以就隻能硬著頭皮和他過來,想要以秦穎月不領情為由頭兒,以得以遠離這灘渾水。


    所以他原本是打算由著這老匹夫演,隻是在心裏想著該如何勸說月兒。可是這老匹夫的話越說越難聽,他如何能讓人當著他的麵兒這麽辱罵月兒?之前的承諾,難道半點兒都不記得了嗎?難道一點點都做不到了嗎?


    一時意氣上湧,也就顧不得理智不理智了,隻想著,不能讓人當著他的麵兒欺負了月兒!


    秦羽一看宸王發火兒了,豈能放過這次機會?因而沉著臉看了宸王半晌之後,冷笑道:“殿下這是在用陛下來嚇唬下官呢?下官自己教訓自己的女兒,又與殿下何幹?難道陛下什麽時候任命了親王殿下總管百官家事的差事?”


    說完,不等宸王開口,便怒而拂袖甩了一句話,往門口兒走去!


    “殿下願意管,你就管著!下官可怕殿下去陛下麵前告狀呢!”


    “嘭”地一聲兒摔上了房門,一點兒當朝宰相的風度也無。


    宸王的眸光陰沉地看著緊閉的房門,並沒有追上去。心想這老匹夫,半點兒人性也無,不拉攏也罷!若是和這老匹夫走得親近了,如何對得起月兒從小到大吃的苦頭兒?


    秦羽闊步出了這小院兒,卻並未因成功抽身而有絲毫喜悅之感。而是眉頭緊鎖,一聲長歎……隨即,走了幾步兒,又是一聲長歎。


    秦穎月母女,真是他今生的孽債啊!


    想他秦羽體麵一世,今日怎的就做出了這等丟進臉麵的事?想想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嘴巴子。


    可是又能如何?若非這麽做,怎能如此順利地將自己給抽出來?如若不然,可就要被宸王給將了去了。


    誰沾著秦穎月誰倒黴!


    一旦陛下認為他是庸王陣營裏的,若是有一天庸王再遭大禍,他難保不會受到牽連。那時候再找宸王幫忙,他可就等於求人辦事兒了。那時候宸王已經勝券在握,又豈會費心思、甚至是冒險地去幫他?


    所以莫不如此時先得罪了宸王,以保全自己。隻要他自己依舊明哲保身,隻要他在陛下麵前不出錯兒,宸王早晚還是會主動過來拉攏他。無論是朝堂之爭也好、還是平日裏普普通通的為人處世也罷,切不可失去自己安身立命的資本。


    隻要守住了自己安身立命的資本,最終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不用你太過費心費力。若是失了這安身立命的資本,怕是百般籌謀,最終也難以得到善終。


    秦羽自覺丟臉得抬不起頭來,心裏堵得厲害,腳步沉重地往家裏走去……


    屋裏,秦穎月卻是坐在床邊,暗自垂淚。


    宸王背靠著梳妝台,半搭著梳妝台坐著,靜靜地看著秦穎月,不知該說些什麽……


    如果他沒有帶秦羽過來,月兒豈會受到這樣一番羞辱?都是他給害的!


    他明明說過,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可是現在呢?想要把她像是丟垃圾一樣丟出去不說,還要讓她受到諸般侮辱。


    他對月兒說過的誓言,難道說出來,就隻是為了食言?


    他可以不再像從前那樣愛她,但他怎麽可以做這些言而無信的事?怎麽能讓自己說出去的話連屁的都不如?半點兒擔當也無!


    且不說對月兒如何,但隻是對他自己,他也沒個交代!


    他可以不再愛她,但他不能卑鄙食言!


    宸王的嘴巴動了動……但是看到她哭得那般淒楚的樣子,還是想著,暫且不要去打擾她。這時候出言說抱歉的話,無異於承認了他想要把她推出去的心思。非但起不到什麽勸慰的效果,反而會讓她更加傷心絕望。


    就這麽安靜著,屋裏,隻有秦穎月低低的啜泣聲……


    聽著,便讓人心內淒然。


    若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再次,隻怕也要隨她一起,抹起眼淚兒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穎月才勉強製住了淚水,卻是哽咽著問道:“宸哥,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何出此言?”看到她滿臉淚痕、滿眼哀傷地看著自己,宸王一陣心疼,聲音自然也是如同往昔那般溫柔,“我怎麽會討厭你呢……我啊……”


    宸王歎了一聲兒,“我想保護你還來不及……隻是如今處境,力不從心……以至於鬧出了今日的亂子,讓你受到這般屈辱。”


    其實方才,他若狠狠心,由著秦羽罵完而不吭聲兒,依舊笑嘻嘻地讓秦羽帶著秦穎月回去。月兒的這一番屈辱,倒也不白費。至少回了娘家,月兒的名聲是可以保全的。


    因著他沒能完全狠下心來,這事兒,便成了一件實打實的錯事,辯駁不得。


    “我知道我讓你為難……如今你家裏,還有一個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呢,怎麽肯為我這樣的殘花敗柳冒風險……你知道我不是一個胡攪蠻纏抓著人不放的人,既然在你心裏,往昔情已作古,我也便不能再以往昔之情之故,而埋怨了你。所以昨兒你肯救我,我很感激。你已經幫了我,我總不能賴著這裏不走……”


    “隻是我隻身出來,手上沒有銀錢。你借我些錢,我離開京都城。幹幹淨淨的,誰也不連累。”


    秦穎月很平靜的說完了這一番話,好像真的要就此而做個了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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