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初伴晨起


    “不必了吧”,容菀汐道,“淑女坊和天香樓、錦繡閣的姑娘們,可不會喜歡這麽素淡的顏色。”


    宸王笑笑,起身,倒她的梳妝台的櫃子裏翻騰去。


    容菀汐一時被他的言行牽引住了,倒沒有立刻叫奴婢們進來,而是看著他。尋思他在找什麽呢……


    “嘖……這些奴才,就沒給你準備個小刀兒啊、剪子之類的東西麽……本王瞧著,你們女人那唇紙眉筆什麽的,不都需要時常修剪的麽?”


    “你要剪刀做什麽?”容菀汐道。


    “你不懂”,宸王道,“但是你先別叫人進來就是。”


    宸王說著,也沒興致再找了,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索性直接……


    “哎!你幹嘛?”


    還沒等咬下去,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容菀汐道:“我有辦法,你別做得這麽明顯。”


    宸王滿眼的詫異。


    容菀汐鬆開了自己的手,到一旁櫃子裏去找針線盒。


    “你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做針嗎?”容菀汐道,聲音中,難免有些嫌棄和無奈。


    “一時沒想起來,畢竟平日裏又不常見。”宸王道。


    容菀汐笑笑,他平日裏見著的,都是女人塗紅抹脂用的東西,這些做活兒的東西,自然不注意。


    容菀汐找了根銀針出來,到床邊去。記得昨天是沒看到紅色錦褥上有放白帕子的,因而在兩個枕頭下找了找,果然見宸王的枕頭下,壓著一個帕子。


    這帕子本應是靳嬤嬤在他們安寢前鋪上的,但宸王昨天吩咐她先退下了,之後沒讓人過來鋪床。


    容菀汐擼起袖子,在自己的小臂上刺了一針。是有些疼,但她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兒疼痛而痛呼什麽,甚至連眉頭都沒簇一下。隻是很平靜地將擠出的血抹在了帕子上。


    然後放下衣袖、把針放回原處。


    看得宸王已經有些呆了……


    這小女子,在幹什麽?


    懂得的倒是不少。隻是你懂得了,難道就不應該裝作不知麽?


    回身,就迎上了宸王那……說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麽眼神。有些驚訝、有些無奈,甚至於還有些驚喜似的……混亂的眼神。


    “怎麽了?”容菀汐平靜問道。


    宸王不說話,上前來,擼起她的衣袖,見那個小針眼還在冒著血珠呢。


    “你這女人……”宸王轉了下她的手臂,好像要確認一下有沒有其他傷口似的。


    容菀汐還等著宸王的下文呢,但是宸王又沒有別的話了。


    而接下來……


    容菀汐眉心一簇,手臂掙了下,想要收回手臂。


    因為宸王的唇正在她的小臂上,而且還用舌尖抵著她的傷口


    但是宸王力氣很大,她又無所準備,一時自然掙脫不開。


    等宸王放開了她,容菀汐忙放下衣袖,看著宸王的眼神裏,已有奴意。


    “我是在幫你”,宸王解釋道,“這樣可以止血。我還沒嫌你的血腥味兒呢,那一滴血現在都在我的舌頭上呢……”


    宸王說著,還張了張嘴,像是要伸出舌頭向她證明以下似的。但又覺得有些不妥,嘴巴還沒張開的時候,就已經閉了嘴。


    容菀汐不知道他從哪兒聽來的歪理,隻覺得一陣惡心,渾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好像每一寸皮膚上都是他嘴唇的觸感似的,不免一個激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不信你看看,是不是不出血了?”宸王道。


    容菀汐看了看,果然不再出血了。但想來真是那麽微小的一個傷口而已,原本也不會繼續出血的。


    “記你一錯。”容菀汐道。


    隻說了這一句,就向門外喊道:“來人……”


    “哎呦……”宸王聽了,忙到窗前去,將那已經染了血的白色帕子鋪平了,用被子蓋住了。


    靳嬤嬤應了一聲,帶著雲裳和初夏、知秋兩個進來伺候梳洗。


    見了那帕子,默默收了,歡喜得很。


    容菀汐知道,她是要報給太後和皇貴妃去的。


    宸王先潔了牙淨了麵,容菀汐也不和他爭搶,自己洗漱完了,便在一旁瞧雲裳給他梳。


    別說,他這長發披薩下來的樣子,還真是俊美得令人心驚。


    他在銅鏡中看著她,問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容菀汐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脫口而出:“嗯?什麽?”


    “針。”宸王提醒道。


    “書上看的”,容菀汐道,“不是和殿下說過了麽。”


    “哦……本王記起來了。”


    宸王忽而一個壞笑:“看得倒是仔細。你還看到些什麽了?”


    容菀汐卻是麵容坦蕩,道:“不是說了嗎?隻看了前幾頁。”


    “那誰知道呢……”宸王笑道。


    “我自己知道就行,不需誰知道。”容菀汐淡淡道。


    宸王被掃了興致,道:“真無趣,也不知道臉……”


    原本是要說“也不知道臉紅”的,但是忽而想到,他是在銅鏡中瞧著她的。這小女子,言談儀度都平靜得很,沒有半分羞澀慌亂之感,但她的臉頰,可是最誠實的。


    宸王忽而回頭看向她。


    果然看到,那個在雕花月門前靜立著的小女子,臉上有兩抹紅暈。


    “王妃上妝了?真夠快的。”宸王笑道。


    天知道此時容菀汐有多想要用線封死了他的嘴!


    但麵上仍舊平靜,淡淡道:“殿下快些吧,別霸占著妾身的梳妝台不起。”


    宸王轉過去,讓雲裳繼續梳頭,道:“怎麽成了你的梳妝台?這王府裏的東西,可都是本王的。”


    這話倒是沒錯,容菀汐也無從辯駁,隻好閉口不言。


    宸王起身,笑道:“該你了。”


    容菀汐坐下之時,宸王腦海中忽而一個念頭兒閃過,道:“記你一個錯。”


    “殿下何來此言?”容菀汐不解。


    “你把本王的東西說成是你的,這是僭越,難道不是錯?”宸王笑道。


    容菀汐也笑了,因為她明白了宸王的意思。宸王是等著一會兒和她談判,要說——不如咱們扯平了?


    初夏給容菀汐梳頭,宸王吩咐了靳嬤嬤傳早飯。容菀汐看到,靳嬤嬤應了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有笑意。見了這笑意,容菀汐心裏就更放心了。


    靳嬤嬤定然以為王爺王妃很恩愛,回頭兒太後或是皇貴妃問起,靳嬤嬤是會把晨起看到的聽到的,都稟報過去的。


    靳嬤嬤是宸王府的管事嬤嬤,平日裏聽宸王的吩咐自是一定的。但也正因為是宸王府的管事,和宮裏的來往是一定有的。太後和皇貴妃對她怕是極為熟悉的,平日裏定期詢問王府中事是一定的,更何況是在宸王大婚之後的這幾天?


    讓太後和皇貴妃都以為他們夫妻恩愛,這是好事,可以避免了很多麻煩。


    初夏給容菀汐梳了了斜傾的墜雲髻,因著她的羅裙上繡著紅梅,便將昨兒戴著的紅瑪瑙耳墜拿出來,要給容菀汐戴上。


    “換一對兒普通的珍珠耳墜兒就行了。”容菀汐道。


    “是。”初夏應了一聲,在首飾盒裏找了一對兒圓潤的珍珠耳墜兒給容菀汐戴上。


    宸王知道容菀汐是小心行事,那對紅瑪瑙的耳墜,雖說和她的衣裳極配,但如此出挑的搭配,未免太張揚了些。她那本就極純美的麵容,配上這溫婉的淡粉色,本就極驚豔,若是衣著上再出挑了些,未免讓長輩們不悅。


    “殿下,早膳到門外了,可擺進來嗎?”門外雲裳請示道。


    宸王吩咐了聲,“進來”,雲裳便帶著三個小丫鬟進了屋,每人手裏端著一個金托盤,其上有兩個或三個大小不一的碗、碟。可見王府裏的早膳倒是並不鋪張,隻是夠用就好。


    容菀汐對宸王的看法,未免又改變了些。這府裏被他管理得如此規矩正派,他本身又豈能是紈絝之人?


    擺飯的小丫鬟們退下之後,雲裳留了下來,看樣子是要服侍宸王用膳的。


    初夏和知秋剛到府裏,還不懂府裏的規矩,也不知道是該出去還是該留下,因而看向容菀汐。


    平日裏在將軍府的時候,她都是讓這兩個丫頭坐下來一起吃的,反正院子裏就三個人,並不拘泥那些虛禮。但在王府裏,卻是不同了。


    容菀汐不願意讓這兩個丫頭幹站著,便吩咐道:“你們兩個都退下吧。”


    宸王見此,也吩咐雲裳道:“雲裳,你也退下吧。”


    雲裳眼色微微一暗,道:“是……”


    三個丫頭都退下了,靳嬤嬤許是在差人吩咐了擺飯之後便去忙別的了,這屋裏便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雖說是四目相對,但容菀汐卻覺得,這樣很好。至少自在一些。


    早膳有紅棗蓮子羹、花生酥、桂花糕、百合粥,以及一些小菜兒……


    這其中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容菀汐就裝作沒領會到,倒是聽得宸王讚了聲:“嗯……今天這百合粥做得不錯。”


    而容菀汐則是秉持著“食不言寢不語”,並未搭話。


    寂然飯閉,宸王吩咐雲裳進來伺候漱口。容菀汐和宸王用清茶漱了口,瞧著天色已經大亮,是時候該進宮奉茶了,便出了門。


    馬車上,宸王終於開口了:“今兒一早,本王被你記了一個錯、你也被本王記了一個……”


    “好吧,扯平了便是。”沒等宸王說完,容菀汐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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